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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追惊局 第23分页

作者:七声号角 字数:17995 更新:2022-01-01 19:26:45

    冷佩玖唱着,大雨下着。亦有愈来愈猛的兆头,贺宇撑了伞立在贺琛身边,被军长一把推开。将士都痴了,这哪里唱的是知音难觅,分明还有家仇国恨在里边啊。

    冷佩玖依然绽放着令人热血又心悸的耀眼光芒,他用前生积淀出的魅力与感召力,有着力透纸背与时代的力量。

    他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有着那样的魔力。本应活跃在更广大的舞台,此时却只能委身在这方军营里。他是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金丝雀,努力着,奋力着,只为他的爱人而唱。

    贺琛眼里结起一层水壳,热气氤氲。他也不知是为何,只是心脏被人用大手狠狠揪住。是撕裂一般的疼

    山娥峨,水汤汤,

    生死交契魂同调。

    七条弦上五音寒,

    此艺知音自古难

    寻便天下终得还

    冷佩玖忽然停了下来,他看着贺琛,原本喧嚣的戏台一下子静谧如夜。所有人伸了脖子,被他卡住一口气。

    贺琛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不断捏紧,他的手背上隆起一根根青色筋脉。

    冷佩玖像是忽然笑了一下,又像是突然哭了出来

    子期逝,

    泪满面

    摔破琴,

    终不弹

    冷佩玖挣着嗓子,唱完这最后乍破一句,天地间徒留余音袅袅。所有人都觉得嗓子疼极了,好像在台上疯唱的不是冷佩玖,而是他们自个儿

    冷佩玖的妆面全花了,浓稠的色彩混在一起,从未有过的丑陋可怖。

    而落在贺琛眼里,这才是世间真绝色。

    知音啊我哪里去寻一转千年幻化间,广和楼前只一眼。烽火纷飞,情谊阑珊。你可要记得回家的路啊

    将军呐

    战争结束。

    我在

    等你回家。

    这堪称冷佩玖的绝唱,是他人生与艺术的顶峰之时。在此情此景之下,得以达成。所有人都愣了,没有掌声,没有叫好。四处静悄悄的,雨滴坠落的声音,破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冷佩玖站在台上,忽然直直地朝贺琛跪下

    “咚”的一声,宛如雷鸣。

    “军长,佩玖不要您做那罪人。一生的骂名我来担,一世的恶果我来尝。将军啊忘了我吧”

    连告别的话,都像是戏词。

    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击打在贺琛的帽檐上。他眼前一片模糊,究竟为什么,他竟有些看不清冷佩玖的脸。

    冷佩玖说完,从衣内拿出几支锋利的簪子来。这是他从首饰盒内偷偷留下的,曾因过于尖锐而不佩戴,不想此时竟有了用处。

    簪子并在一起似有铁光,宛若一把削铁如泥的刀,钻入冷佩玖薄薄的胸膛里。

    一路无碍。

    贺琛蓦地睁大眼,他来不及阻止,来不及怒吼,甚至没来得及起身冷佩玖镇静地在自己胸前破出一朵血色玫瑰来。

    很快,雨水将血水稀释。流淌到台下时,已经闻不着丝丝血腥。

    世界消音。那戏剧的一瞬,贺琛什么也听不见。冷佩玖这人,因戏出名,他的一生都围绕着戏曲,最后也理因用戏一样的方式退场。

    退得轰轰烈烈,肝肠寸断。

    雨声太大了,视线更加模糊。很久很久之后,贺琛才明白,那是他的眼泪啊,阔别多年的眼泪。

    冷佩玖向后栽倒,他最后的视线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天。是否一切就此结束,对啊,理应如此。

    琴师尖叫,将士混乱。此情此景中却唯有二人一动不动。

    一是台上生命垂危的冷佩玖,一是台下万念俱灰的贺琛。

    这个世界太喧嚣,如果干净一点,纯粹一点,该有多好。

    江山碎在肩头,爱恨破成时光。人间世事成灰,一场冬又凉。他冷佩玖与贺琛,若没有这些世俗枷锁该多好。两三句戏词,五六个捧场。大梦方觉生死荒唐,你方唱罢我登场。

    觅知音,只为酣畅淋漓,豪情万丈。可如今,觅知音唱罢,尘归尘,土归土。

    将军啊

    谁不曾是红尘滚滚中的孤胆英雄。

    冷佩玖彻底失去意识前,还曾想,若一切还能重来。

    他会带着贺琛回北平,到他的院落中坐坐,看那树曾开到荼蘼的海棠花。他们的感情,也合该如此鲜红,绝美得不参一丝杂质。

    如果,有来生便好了。来生我不唱戏,你不做将军。没有烽火硝烟,没有家国重任。我做书生,你是同窗之友。当我念错“知否知否”这样简单的句子,你会毫不收敛地大笑起来。

    如果,有来生便好了。我啊,再也不会骗你。骗你之人没有戏听,这可是要了我的命。你一定会得意,姑且,就让你在我的生命中放肆好了。

    如果,有来生,该多好。

    我冷佩玖,还是愿与你贺琛,再恋一场。

    北平的海棠,来年会再开。故都的新雪,不久便会落下。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从此以往,但愿人长安,浮世拚悠悠。

    将军啊

    一代名伶冷佩玖,身亡他乡,后一夜消失。据说,贺军长将上海掘地三尺,也未见其尸。

    贺琛差点疯了。

    很快,错乱的十一月过去。双十二事变爆发,国共两党将再次合作的风声传来,一切为大义所向。只是这个消息于贺琛与那人来说,来得太晚了一些。

    破裂多年的两双手将再次紧握,贺琛却不见了。他留下一封信战事告急,自然归队。

    一九三六年底,北平。天降大雪,暗有梅香。

    胡同里传说冷宅有人回来了,那人一身军装,将帽檐压得很低。有人说,冷老板尸骨未寒,一夜消失,莫不是做了冤魂,总要回来报应。

    然,无论是谁走谁留,这世道永远都在前行。战争一天天吃紧,梨园行里的新人也层出不穷。很快,冷佩玖只成为人们心中的一个念想。每当戏迷坐在台下,看着台上迷离人眼的伶人时,也会感叹一声造化弄人。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这句话,倒不知该说给谁好。

    无人知的是,冷佩玖自杀,贺琛急送医院。当夜冷佩玖被推出手术室,转入重症监护。

    凌晨,有人推门而入。

    来者与冷佩玖有着一样的脸,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身形。他双眼通红,蓦地跪在冷佩玖的病床前。

    他哀嚎,这一声却来得太迟。

    “哥我错了”

    然,这时认错,又有何用

    连鸣站在病房外,苏穆煜仰脸看着天花板。

    泪水肆意。

    第49章 盗红绡

    冷峰,冷佩玖同胞兄弟。

    六岁被父母卖出做童工,与最要好的哥哥、同被卖入梨园的冷佩玖,分别数十年。十岁逃出工厂,四处流浪。十五岁因特殊缘由,被中`共地下党代号为麻雀的情报员收养。从此开始学习大量情报工作的相关知识,因其容貌姣好,易被关注,一直不得重用。十七岁与当红名伶冷佩玖相认,恰逢春风得意的贺琛途经北平。

    因唯一可能让贺琛停下脚步的只有戏,所以不得不将主意打到冷佩玖与冷峰这对兄弟身上。

    组织下达任务要冷峰尽量通过搭载冷佩玖这根线,从贺琛处获取情报,若有可能,将其策反。若无可能,拉其下马。

    阔别已久的冷峰找上门来,一心沉浸在兄弟重逢喜悦中的冷佩玖,不想冷峰竟提出希望他能借戏接近贺琛的请求。

    自家弟弟长大成人,有了崇高的理想,有了追求的目标。冷佩玖本该感到高兴,可他明白,这样做于大义可行,但从他心里来说,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同冷佩玖一样,沉浸在建功立业中的冷峰,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想法多么天真,而组织下达的任务,在人xi,ng上来说又是多么的不合适。

    冷佩玖拒绝了两次,冷峰从没放弃。对他来说,这次机会丢失,便很难再接近贺琛。他们身高、身形、连这张脸都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要冷佩玖能留在贺琛身边,冷峰就有办法获取情报。

    前提是,冷佩玖同意这样做,且心甘情愿配合自己。

    冷佩玖第三次拒绝了冷峰。

    “要革命,要参与地下工作,我不阻拦你。小峰,过去十几年的空缺是哥哥、父母对不起你。但并不代表我能去害别人。”

    冷佩玖讲不来大道理,师父的祖训教会他要无愧于心。做人做事光明磊落,坦荡一生。

    冷峰道“哥革命的事,怎么能说是害人呢”

    “那你告诉我,要我设法接近贺琛,那个什么我不认识的军长。要我去演一往情深,这不是骗是什么”

    “哥这是为了国家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为了等将来结束战争时,我们有一个安稳的家”

    冷佩玖背过身去,很显然家这个字眼戳中了他。他叹息一声“小峰,我们要有一个家,我们需要光明的未来。但不代表,哥哥就愿意踩着别人的血rou来换取自己的幸福。”

    冷峰急了“你这是太仁慈、软弱的一种想法如果这些事情我不做,你不做,那谁来做。总要有人去背负,如今这个现实需要烈士。哥,我跨出来了。我也不知自己这样做还有没有明天,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一点,哥,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用接近他,获取情报的任务我来完成。”

    冷佩玖道“你来完成你如何完成你这不仅是在作贱自己的xi,ng命,连我也不顾了吗”

    “哥”冷峰情绪激动起来,“你摸着心口说一说,没有我还有你吗”

    冷佩玖当头喝木奉,说不出话来。这话没错,尽管听起来十分刺耳难堪,冷佩玖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当时的冷峰,他也活不到现在。

    冷佩玖与冷峰重逢,是在一个极其屈辱的情况下完成的。众所周知,将将大红的冷佩玖被人垂涎,其中不乏手段卑鄙下流者,一如后来的洪厅长。若不是冷峰出现,甘愿替他承下一次rou体上的强`暴,被下了药的冷佩玖,说不定早已成为泥中败柳。

    冷佩玖深深记得那一夜自己惨遭毒手,浑身无力的他被冷峰关在柜子里。一条小小的缝隙外,冷峰咬着牙被人侮辱。他不敢将视线移到柜子处,只得闭上眼任人宰割。

    下流的叫骂声,粗重的喘息声,隐约的呜咽。冷佩玖将这一帧帧画面,刻在心底。他哭不出来,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那是他的弟弟啊,本该由他保护的人,却倔强地张开了稚嫩的双翼,为他挡住黑暗。

    那之后,冷峰消失了一段时间。等他再出现时,脸上又是青春的笑颜。他一身长衫,眼镜之下是与冷佩玖一模一样的脸。唯一区别是,冷佩玖多了些久经风尘的沧桑,而冷峰身上带着蓬勃向上的朝气。

    那是名为革命的力量。

    冷佩玖越发想要补偿冷峰,不仅仅是前十几年空缺的人生,还有那屈辱的一夜。

    人xi,ng是复杂的,哪怕是极亲之人在利益出现碰撞时,也会口不择言。

    冷峰说得没有错,站在他的立场上来讲,我为你牺牲过,那你迁就我一次又如何。更何况,我们是为了崇高的理想,为了人民的前途。

    冷佩玖听得诛心,但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再失去这个亲人。冷峰的日子比他苦,走过的路,经过的离别也不比他少。他想要疼爱这个弟弟,说得再绝对一点,为冷峰去死又如何

    要不是冷峰,自己早已死过一次。

    而道德的枷锁摆在这里,天平不断左右摇摆,最终还是冷峰这头占了上风。

    “哥,你要觉得做不了,不想与我们交接情报。还有个方法,只需要你留在他身边就行”

    冷佩玖动摇“什么方法”

    “狸猫,换太子。”

    冷峰说完,冷佩玖一惊这是何等铤而走险的做法,稍不慎两人都会有xi,ng命危险,这孩子真当贺琛那边是闹着玩儿的

    “哥,你放心。我们有组织,有接应,有应对方式,会将危险降到最低。哥,我们需要你。”

    冷峰握住冷佩玖的手,这一次,他彻底摧毁了冷佩玖的心防。

    哪里是什么组织需要冷佩玖,明明是冷峰需要他。

    只有这个弟弟,需要他的哥哥。

    于他人眼中,冷佩玖算得了什么,革命之事又与他何关

    千算万算,冷佩玖将毕生的演技都快用上了。他没算到的是,还有一种感情能左右人心爱情。甚至很久以后,每每冷佩玖再回想起来,他甚至无法说清,初次相见那天说的话,到底是真心多一点,还是假意胜一筹。

    人一旦动了情,事情就会偏离轨迹。起初冷佩玖还能淡定地与冷峰交接,无论是当时在静安路的跟车也好,在俱乐部里借口上厕所,与冷峰交换身份也好。冷佩玖都不曾在情感上受到折磨,他只是于道义上过不去,所以越发想对贺琛好,越发温顺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感情加深。两人灵魂因戏共鸣、生情。冷佩玖内心的天平逐渐偏往贺琛,他与冷峰交换身份的时机开始减少。冷佩玖眼里所包含的爱意,冷峰表达不出来。

    自贺琛邀请王老爷听堂会,那天下午本是冷佩玖与冷峰最后一次交换身份。苏穆煜来了,他找上冷峰说新戏时便发现,此冷老板非彼冷老板。

    这人眼里没有对戏曲的热爱与激情,他是个“假的”

    冷峰只得与冷佩玖约在冷宅见面,两人争吵的次数逐渐增多。情感不和,三观相异,包括因十几年空缺而造成的隔阂,也渐渐显露出来。

    冷峰觉得这不是当年那个爱他的大哥了,不再是那个偷偷藏了食物分给他的哥哥。而冷佩玖则认为虽然年龄相同,但冷峰的思想并不稳重成熟,这般下去定会出事。

    他们需要及时止损。

    当时,梁振、龚力安等人连续抓捕在上海的情报员,线上线下暴露不少人。组织要求冷峰撤退,但一心固执的他认为时机成熟,能从贺琛处截获更多情报。他的预感没错,冷佩玖与贺琛的感情的确越来越深。再加上湖心亭吃茶一事,解除了贺琛等人的怀疑,可以进行更深入的工作。

    可千虑一失,必有遗漏。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包住火的纸,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胆的对面是极大的风险,冷峰一意孤行要代替冷佩玖去参加日本密谈。

    于公,他是功臣。于私,他深深伤害了冷佩玖。

    年少的冷峰认为,这都是牺牲。为了家国为了党,是要牺牲个人利益。况且冷佩玖是他的哥哥,这次任务结束后,再好好与他认个错。冷佩玖会原谅他的。

    冷峰不知道,其实冷佩玖从未怪罪过他。

    一个是弟弟,一个是爱人。手心手背都是rou,割舍谁唯剩自己。

    冷峰的冲动,造成了一系列后果。不仅让梁振等人抓住把柄,更让贺琛、冷佩玖陷入危险境地。任务的成功远没有带给他喜悦,当他得知冷佩玖入狱时,才深觉自己荒唐。

    冷峰要去救他哥,组织有了新动作将其关入禁闭室,直到冷佩玖被处决。如果冷峰现身,会引起情报网里更大的动荡。这一对兄弟,原本是把双刃剑。用好了无敌,没用好害己。

    现在就是紧要关头,容不得冷峰再继续胡来。他的所作所为,早已不是一个合格的地下党应有的素质。到底还是太年轻,冷峰的养父对他很是失望。

    没想到的是,冷峰出逃,冷佩玖自杀。弟弟再次晚来一步,好像从他们相遇开始,哥哥就是来还债的。

    冷峰跪在病床前,痛哭流涕。虽然曾料想过会如此,但该死的是他,不是冷佩玖他的哥哥做错了什么只因弟弟任xi,ng,一言不发地扛下了所有罪名。

    冷峰还没来得及忏悔,只觉眼前一黑。第二天醒来时,自己是在一处陌生的房间里。一名男子坐在床边,面容俊美却十分冷漠。

    “这里是”

    “别问我是谁,别管这里是哪。”苏穆煜说,“害死你哥开心不革命任务达成了你救中国于水火了你特光荣,特能干是吧”

    “阿煜”

    连鸣从外面进来,一把拉住情绪逐渐激动的苏穆煜。

    “冷静”

    苏穆煜盯着冷峰,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已见到你哥的最后一面,夙愿可完成了”

    冷峰愣了许久,这才慢慢反应过来。

    “啊原来是”

    苏穆煜垂下肩,连鸣撇开头。

    是啊,这不是冷佩玖的梦,也不是贺琛的梦。

    这是冷峰的执着与悔恨啊。

    冷峰漂亮的眼睛有些空洞,他抬手捂了捂眼睛,露出一只玉镯来。

    他眨眨眼,一行热液滑到下巴上“我想,亲自与贺琛见一面我得告诉他,我哥没有亏欠他。”

    其实,在爱情里又谈得上谁亏欠谁或许贺琛本人从未觉得冷佩玖欠他什么。

    兵荒马乱的一九三六年过去了,随着冷佩玖消失,冷峰也不再出现在情报战场上。如今的他,组织不信任,丧失资格没了价值。一如多年前被父母卖入工厂,除开冷佩玖谁还记得他如今,冷佩玖也没了。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爆发。日本全面侵华,战争终于降临。“玩忽职守”的贺琛终于归队,带了人马征战开始。

    冷峰提出要参军,组织上却是不允许。一怕他再次干出出格之事,二是他曾为重要的情报员,万不得落入敌手。

    冷峰被要求滞留上海,时间过得很快。十一月十二日,上海沦陷。中国军队撤离上海,一列列火车急速奔驰而走。其中被要求离开的还有冷峰等情报员在内。

    贺琛带着军队回了上海,之后也得战略xi,ng转移。梁振等人早就离开,贺琛作为最后一批军队还滞留在火车站。

    天上时不时有敌军轰炸,人民流离失所,血rou横飞。地狱在人间,便是这副摸样。

    贺琛紧锁眉头,很快这辆火车也要离开。钟声响起,贺琛扔了手上的烟头正准备踏上火车。

    “贺琛”

    遽然身后一声呐喊。

    贺琛回过头时,只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来者一身雍容华贵的戏服,满头点翠珠花。未上油彩的俊脸依然漂亮,那人远远站在一片烽火硝烟中,胸膛起伏。

    贺琛差点热泪决堤,他甚至不敢眨眼,怕这是一出幻想。很快,那人奔过来。从尸体废墟中一路狂奔,浑身流苏飞扬。

    贺琛就要张开怀抱,去接住这只脆弱的蝴蝶。

    不对,眼神不对。

    来者的眼里没有爱意,他停在两步之外,蓦地朝贺琛跪下“冷佩玖之弟,冷峰。前共`党情报员,所有罪名的始作俑者,前来请罪”

    高亢的声音回荡在车站之上,贺琛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慢慢走上前,居高临下地说“你,再说一次”

    “军长,还用说什么看看这张脸,一切都是我。”

    冷峰慢慢闭上眼,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

    贺琛深深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列车长不断催促“军长赶快吧,时间不等人了”

    冷峰笔直地跪在原地,不愿挪动半分。贺琛忽然弯腰,轻轻将他拉起来“你们俩啊,还真是兄弟。一个二个,都爱给我跪着。男儿膝下有黄金,读的什么书。”

    他说“这事儿,也赖我。明明我曾怀疑过,为什么一向不善言辞的小玖,每次到军政要员面前,就变得口齿伶俐八面玲珑。原来,还真不是他,是你。”

    冷峰反手抓住贺琛,道“我哥没有亏欠你他没有真的没有他什么都不知道,每一次情报都由我传出他没有”

    “我知道,他没有。”贺琛说,“你哥是这世上最纯粹之人,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必定是有人比他自己更重要,才会这般。”

    冷峰说不出话来,激动地嘴唇、喉结不住颤抖。他还想说什么,贺琛却推开他的手“我不信你哥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

    “老子也不准你哭,哭是给死人的日本人来了,你若还是个血xi,ng男儿,就给老子上战场。今天我不动你,全看在这身戏服上。你走吧,找到你的组织,去往属于你的战场。别在这儿碍眼。”

    贺琛说完,正正军帽,大步迈上火车。他也愤怒,他也痛恨,但他一看到那张脸,便说不出一句重话来。贺琛哪里是在看冷峰,分明是透过一切,去看他的小玖。

    冷峰站在原地,他直直看着列车拖出一线长烟,疾驰而去。

    他们的旧生活,这算是真正落下帷幕。再往后,血染山河的战争,来了。

    冷峰慢慢捂住自己的心口,阳光从车站顶上的破洞中照入。一注金光洒在冷峰身上,他忽然做了一个谢座儿的动作,慢慢弯曲膝盖,满头珠花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他仿佛真正化身成了冷佩玖,为他的军长,为他的爱情送别。

    这一去,便是十年生死两茫茫。

    冷峰低着头,大梦过去,泪水才泉涌而出。

    作为一缕魂,他终于死了。

    苏穆煜睁眼之时,满脸颓然的哀伤。

    连鸣看着他,看了很久。

    窗外云城,天又小雨。这次冷得更刺骨,更绝对。

    冬天,就要来了啊。

    苏穆煜轻声说“冷峰这傻孩子啊明明”

    明明冷佩玖没有死,是白荣鹤这个真正潜伏在贺琛身边的共`党情报员,在病房带走了冷佩玖,远渡美国。

    冷峰不知,带着悔恨上了战场。梦里他告知贺琛真相,无非是一场臆想。现实之中,冷峰年纪轻轻殒命战场。直到死,他都带着对贺琛与冷佩玖的愧疚。

    真正痛苦了一生。

    战争结束,白荣鹤才告知贺琛有关冷佩玖之事,说出了冷峰未曾讲出的真相。

    贺琛毫不犹豫,一张机票,远渡重洋去了美国。

    在这场大梦中,是谁一直等待,又是谁一生追寻。是谁的错,又是谁的罪过。哪里还讲得清,人xi,ng背后,正因错综复杂,才有血有rou。贺琛教会冷佩玖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xi,ng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冷峰又做了那为党为国斩情丝的红绡。

    那些破碎的记忆,那些轰轰烈烈的爱与恨,最后又入了谁的诗眼。

    苏穆煜从椅子上站起来,从留声机下面的柜子中翻出唱片。一阵丝丝空白后,破空一音荡出恢弘的音乐来。

    你说吧,要我等多久。

    把一生给你够不够。

    背离了冥冥中的所有,离乱中日月依旧。

    告诉我,你要去多久。

    用一生等你够不够。

    驱散了征尘已是深秋,吹落山风,叹千秋梦。

    苏穆煜走到窗边,双手撑着窗台,目光看得很远。远到时空之外,远到光y之里。

    他似乎还在1937年上海那个拥挤而嘈杂的车站里,战争已经打响,逃命的人哭喊。

    名伶穿了戏服为军官唱一出别离,水袖一抛,眼波流转。

    然后,他们在时代的镰刀下,匆匆奔向各自人生。

    那去了的,断了的,碎了的,何止是一段儿女情。

    连鸣站到苏穆煜身后,轻轻揽住他的肩。

    连鸣声音低哑,亦不知从何安慰起。

    “阿煜,怎么了。”

    苏穆煜抬手捂了下眼睛,轻声说

    “没什么。”

    “我只是太难过了。”

    当我再次看到你在古老的梦里。

    落满山黄花,朝露映彩衣 。

    第二卷锁红盗 完。

    第50章 名利场

    上帝是个无耻的老赌徒。

    人xi,ng的确如此,既轻信又爱怀疑,说它软弱它又很顽固。

    自民国回来,苏老板脆弱的身子骨,到底是病了。

    当天早上,他睁眼之时浑身无力,伸出手摸了摸额头,烫得可以烤鱼。

    原本计划接拆迁队回家,瞧瞧外面y冷的天,苏老板果断决定当一次木奉槌给连鸣打电话。

    “哟,连少啊”

    不同于上次连鸣的主动,苏穆煜开口不怎么热络,但这意思听起来就有点求人办事的自觉。

    连鸣清楚苏穆煜的xi,ng格,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麻烦别人,准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我可能,大概,应该是发烧了,一到冬天就容易感冒。你有没有时间帮我去接拆迁队回家就是那只巨肥的阿拉斯加。”

    连鸣“先别管狗,看医生没,家里有没有药。”

    “嗯,实际上我还没起床。应该睡一觉会好得多,我给你说宠物店地址,我怕它在宠物中心呆久了得失心疯。”

    “你还是c,ao心自己吧,”连鸣扶额,“等我,马上过来,你先睡一会儿。家里密码告诉我一下,我会带医生来。”

    苏穆煜脑袋昏沉沉的,只觉连鸣怎么如此啰嗦。他眼皮直打架,十分想睡觉“密码大概六个一,反正你试试。别带医生来”

    连鸣直接挂电话,应该不是普通感冒,这得是烧糊涂了。当他带医生赶到清云轩时,苏穆煜果然还在睡。

    “阿煜,醒醒。”连鸣坐在床边,伸手把苏穆煜推醒。

    苏老板一脸迷茫,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连鸣没管他“李医生你来看看,这是不是烧傻了。”

    李医生扑哧一笑,苏穆煜半响反映过,这人明明是自个儿招来的。

    “我不是叫你别带医生来”

    李医生是个和蔼的中年大叔,常年做连家的私人健康顾问。这还是头一回见连鸣如此在意别人,一大早风急火燎地把他叫起来。

    李医生从医药箱里拿出温度计,递给苏穆煜“连少朋友吧怎么称呼”

    “医生您好。我姓苏,苏穆煜。”

    连鸣难得见苏穆煜如此乖顺地坐起来,把温度计夹在腋窝下。

    “医生,我跟你商量个事成不”

    李医生挑眉“噢你说说看。”

    “我能不能不吃药啊”苏穆煜半睁着眼,双颊绯红。竟开始一本正经的讨价还价,“你看啊,我应该只是一般的感冒发烧,多睡一睡就好了。是药三分毒,吃下去总归对身体不好对不对”

    李医生没料到是这一出,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转头问连鸣“连少,你看”

    “别理他,脑子烧坏了。”连鸣将苏穆煜的被子捻好,脱下自己的大衣给他盖上,“阿煜,知道我在说啥不”

    “连少,非君子”

    “知道我在怼你就行,看来脑子没问题。医生开的药不苦,乖乖吃了。”

    “连鸣,你这是在骗儿子呢”

    “儿子我才不管他死活。”

    苏穆煜气极,睁着眼睛瞪着连鸣。后者坦荡荡地与他对视,就差扑上来啃一口。

    显得十分理直气壮加不要脸。

    时间到,李医生接过温度计一看“哎哟,三十九度八,难怪不清醒。”

    “喂,我真是清醒的”

    苏穆煜无奈挣扎。

    李医生开完药,不管他们年轻人怎么闹腾。叮嘱完什么时候该吃药,用量多少之后,李医生提着药箱又风风火火离开。

    连鸣回到卧室,苏穆煜滑回被子里,一动不动地蜷缩着身子。连鸣看得心疼,打电话叫人送来沁逸楼的粥与小菜,空腹吃药可不行。

    “阿煜,起来吃饭。”

    连鸣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去拽被子。

    “我不吃,不想动。”苏穆煜压着嗓子反抗。

    这人还闹起脾气来了。

    “吃了饭吃药,要不然这烧退不下去。”连鸣好声好气地轻哄,八辈子没对谁这么耐心过。

    苏穆煜整个人团在蓬松的羽绒被里,下巴显得越发尖了。ji,ng神蔫哒哒的,像朵暮春开败的花。连鸣也不急,他把手伸进被子里,寻到苏美人的手揉了好一会。

    “你看看,浑身发烫,这手都是冰的。听话,起来吃饭。”

    苏穆煜张开双臂,烧得稀里糊涂,声音倒是糯糯的,像块软甜糕。

    他说“来,连少,苏老板抱抱。”

    连鸣一顿,只觉心都化了。

    他俯身下去,还没等苏穆煜真的抱住他,连鸣轻声说“别以为撒娇就能不吃药。”

    “做梦。”

    苏穆煜呆怔,反手推开连鸣“哎,我说你怎么这样啊。过分,太过分了”

    “别逼我做更过分的事,”连鸣邪笑一声,“赶紧起来,吃饭吃药多大人了,别他妈以为自己还是个宝宝。”

    我宝你个头。

    苏穆煜要不是看在自己有求于连鸣的份上,早就拜拜了您勒。

    “你先吃饭,药在这儿,”连鸣为他把药丸分好,“我去接拆迁队回来,你吃完饭半小时后再吃药。吃了药继续睡,好好休息。”

    苏穆煜讲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回想起来,以往生病时总是自己熬过来的。好几次还迫不得已打了120,医生护士一个劲儿问他,怎么也没个亲人在身边。

    苏穆煜烧得糊涂,是啊,怎么就没个人陪在身边。

    外面天色y暗,这清晨更像傍晚。屋里暖烘烘的,床头柜上的台灯亮着昏黄之光。连鸣坐在床边发消息,他毛衣袖口上的细绒都带着温柔。苏穆煜喝粥,平心而论,连鸣真是帅得令人呼吸一窒。

    现在有人陪着了,但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苏穆煜说不清楚。

    连鸣起身要走,苏穆煜低头搅着碗里的米粥,轻声说“哎,连鸣。”

    “嗯”

    “开车小心点。”

    连鸣转过身,伸手在苏穆煜的后颈上摸了一把。

    “嗯,放心。”

    连鸣走后,苏穆煜吃完饭,看看时间又看看药丸,最后叹一口气,屈服于连鸣的y 威之下。算了,反正他也是为自己好。虽然很少承接别人这般情意,但从感觉上来说似乎还不坏。

    苏穆煜靠在床头,摸出手机给展世一汇报这次任务。工作顺利完成,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从一开始,他分明熟悉了资料,以防自己出现岔子。可当他回到民国之时,还是渐渐忘却了资料内容。导致等他见到冷峰时,一瞬间竟想不起这人是谁。

    大梦之中,他的记忆变得不可靠。甚至时间一长,他差点忘记这到底是谁的梦。

    太奇怪了,曾经从未出现过这类情况。苏穆煜需要展世一的帮助或解释,这种状态长此下去,会愈来愈影响以后的工作。

    苏穆煜瞥见枕头边的扳指,他拿起来攥在手中沉甸甸的,凉丝丝的这是现实的感觉。

    如果有一天,当他再也分不清梦境或现实时,会是怎样

    连鸣出现在他身边,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外

    苏穆煜有点脑仁儿疼,谁说他烧糊涂了,这想事情不还挺清醒的嘛。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苏穆煜吃完药又躺下去。意识昏沉,闭上眼浮现出冷佩玖等人的面孔来,他皱起眉,翻了个身。一如上次安如风之梦,这次怕是又要折磨他许久。

    苏穆煜想,若是换做自己,在爱情中能不能做到冷佩玖这样不顾一切如果想要爱,就不能怕痛,是不是自己也有勇气

    连鸣嘴上说着喜欢自己,也确实随时都在想方设法地缠着自己。苏穆煜不是不清楚如何发展感情,但这样下去就很好吗。未来会如何暂且不说,现在的状态是不是两人都想要的

    苏穆煜迷迷糊糊睡着,等他再醒来时,抬起头往窗外一看,天色擦黑。

    卧室门关着,黑暗的房间里空荡荡,静悄悄。钟表里时针一格一格慢慢走,清晰可闻。那一瞬,铺天盖地的孤寂感淹没了苏穆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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