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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追惊局 第15分页

作者:七声号角 字数:18731 更新:2022-01-01 19:26:39

    作者的话

    注意“”

    1“上海虹口sao乱”,发生于1918年,此次流血事件由不怀好意的日侨挑起,发生后,工部局认为部分寓沪日侨希望借此机会使整个虹口地区处在日捕保护之下,排挤工部局在这一地区的统治,因此暂时终止扩充日捕的计划。

    第29章 红拂传

    连鸣没想到的是,在现代还未来得及带苏穆煜去做的事,在民国二十四年,他俩倒是赶上了。

    下午赛马,由连赌圣ji,ng锐地道的赌博眼光,他们买了一匹名为安德鲁的白马夺冠。看台上摩肩接踵,公子小姐站了一溜儿,好生热闹。

    赛马之事,无论是与几十年前的清末相比,还是与百年后的现代相比,除开有云泥之别的跑道配置、座席安排以及ji,ng良设施等。在豪赌,一掷千金的劲头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说起赛马,连鸣自有一手,这些都曾是他玩到不能再腻的东西。其中还包括赌石、梭`哈、赛车等,除开中彩票他完全没必要靠中彩发家。

    苏穆煜不如连鸣会玩,但他学得挺快,从看马、下注到最后领奖,一气呵成地学了一条龙。连教授包教包会

    要说今天这场赛马,原本呼声最高的不是安德鲁,而是另一匹叫做闪电的黑色骏马。皮色黝黑,鬃毛飘逸,骨骼舒展健壮,溜出来立刻有王者风范。

    连鸣站在下注区等了片刻,最后a 安德鲁。苏穆煜再把这匹白马的资料拿在手里研究几次,他顺势取掉墨镜,用镜腿儿点了点“连少,这马怕是会让咱俩亏死吧”

    连鸣高深莫测看他一眼“苏老板,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成信心是吧,今天晚饭要是输没了,你就给我要去。”

    “喳”连鸣学太监拂拂衣袖,然后左手顺势一摆,“苏娘娘,请”

    苏穆煜一怔,瞬间笑出声。资料卷成筒朝连鸣掷去,差点没打起来“连鸣,我跟你说输了你就完了得瑟吧你”

    连鸣爽朗大笑,不躲反而揽住苏老板的肩膀。他不放过任何亲昵的机会,凑在苏穆煜耳边问“那要是赢了,今晚咱俩盖一床被子”

    这话本身来讲没有什么,心思不歪也发散不到哪儿去。再者,两个大男人挤一床,盖一张被子有何不妥。

    本来嘛,许多好兄弟之间做的事,几乎比情侣还要暧昧。

    苏穆煜不知那一刻思绪飘飞到哪儿去,耳廓立马就红了,红得有些发烫。他横了连鸣一眼,在后者看来甚是娇嗔,几分诱惑几分媚。

    真他妈挠心挠肝。

    苏穆煜甩头去了看台“滚蛋讨厌么你”

    连鸣闭闭眼,片刻后才跟上去。哎妈的差点腿软。

    赛马场人声鼎沸,早已有人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苏穆煜寻到合适的位置时,连鸣却放眼四周,看了一圈。以他的眼力见,很快将看台上的公子小姐,老爷太太们分出了个高低来。

    有些是举止不凡,有些是自身摆阔,再加上不凡的和摆阔的遥遥相望,一打招呼。谁人神色谄媚,谁人自矜高贵,很好区分。

    再往东看去,有一看台边,一列国军围出块空地来。放好桌椅、点心,还有望远镜。似乎是在等什么要职高官的到来。

    苏穆煜也察觉了不对劲,他回头低声问连鸣“你看像是什么级别”

    苏老板压着嗓音,气息温热,有点咬耳朵的意思。连鸣十分享受如此同他讲话,好像两人关系很近,分享秘密。

    “至少领章一颗金星以上。”连鸣说,“有这个资格单独开一片地儿,周围达官贵人还没意见,肯定权势不低。你再看旁边那些兵,个个训练有素,级别低的干不出这声势阵仗来。”

    苏穆煜皱眉“所以说社会矛盾激烈,这段时期人心不安。瞧瞧这些军官的做派,哪有一点大敌临头的样子”

    “有些人,还不一定认为国将亡之。”连鸣揉揉苏穆煜的后颈,将他的视线转移到赛马场上,“好好看比赛吧,那些我们c,ao心不了,也干涉不了。”

    一个时代,就该有一个时代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第一次,他俩与冷贺二人擦肩而过。

    这个时期的上海,纸醉金迷,大部分人抱着侥幸心里,在麻醉与金钱的诱惑下,浑浑噩噩度日。那些用不完的荒唐激情,皆付诸于声色产业中。

    跑马、跑狗、回力球、包养舞女、电影院里恐怖的吼声与喜剧的笑声闹作一堂横飞,歌声舞姿缭乱人眼。

    这一切,都如赛马场上的一声枪响,集体飞奔而出。矫健的骏马在赛道上扬起冲天沙尘,豪赌的人们在看台上摇臂呐喊,他们声嘶力竭,他们汗液淋漓,像是从内心,把对这个社会的不安,对未来的迷茫,皆付其中。

    苏穆煜受气氛影响,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抓着栏杆,从赛马出栏开始,闪电便一马当先,一匹棕马紧随其后,安德鲁遥遥拖尾,一点也没有要超越的意思。

    此次跑一圈,眨眼间,大半个马场已过。耳边声浪滔天,幸得没有房顶,不然早也掀翻了去。

    苏穆煜用手肘捅了连鸣一下,急切道“你买的安德鲁怎么回事还跑不跑了”

    “急什么,”连鸣淡定的反应在众人的衬托下,简直不是人,“好戏,都在后头。”

    很快,离终点只有几百米时。安德鲁突然从外圈越众而出突围

    场面一时失控,解说员也激动起来

    “这是要从外围赶超安德鲁已超过第四名”

    “现在闪电还遥遥领先”

    “终点近了”

    “安德鲁赶上”

    “它与闪电究竟谁能力拔头冠”

    苏穆煜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匹后起之秀,白马逆袭“黑马”他口干舌燥,半响回头问连鸣“怎么回事”

    连鸣慢条斯理地数着“一、二、三”,接着场上响起阵阵惊吼与撕心裂肺的叫喊。

    “安德鲁夺冠”

    “没怎么回事,”连鸣理好领带,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赢了而已。”

    巨大的冲击久久没有散去,分钱时苏老板还感觉有些不真实。连鸣把大钞排成一面扇子,正在sao包地扇风。

    “苏老板,晚饭钱有了。”

    苏穆煜拉着他往外走“连少,解释解释,没看懂。”

    连鸣挑眉“不是吧,苏老板。你在现代怎么娱乐的”

    苏穆煜磨磨后牙槽,老子怎么娱乐听曲儿,遛狗,给人掌眼。反正不爱这一套

    可他说不出来,头一回苏穆煜这般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连鸣不是一个层级的人,或者说,不是一个圈儿。

    “得,拉倒。”苏穆煜仰头往外走。

    连鸣一哂,得,他才是大爷。赶紧跟上去“其实很简单,这上面所有的马,都被买通过。”

    “买通”

    “嗯,”连鸣将之前的宣传资料拿出来,“你看,于闪电来说,夺冠机会很大,买它赢这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但在我们下注时,有人悄悄买了安德鲁。这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买安德鲁不是赔么”

    “对,都明白这个理儿。”

    苏穆煜有点明白了,可始终还是拧在一处关键“那闪电只需要买通其他所有的马,就能赢了啊。”

    “知道倾家荡产如何等翻盘暴利不”连鸣嘴边划开一抹笑,“投闪电的人,买通其他所有骑手。而投安德鲁的人,只需要买通闪电的骑手,不就行了么。”

    苏穆煜一愣,猛然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还有这背后由利益驱动的黑幕。他想起连鸣在赛前高深莫测的笑容,想起连鸣ji,ng锐到几乎完全准确的一系列判断,不止赛马这件事。

    苏老板的后背一身冷汗,连鸣这个人,心机颇深。

    两人从赛马场出来,随处寻了个饭店吃饭去了。连鸣看着苏穆煜沉默,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更没有去揣度苏穆煜的心思。

    两人吃完饭出来,天色已黑。他们先乘了黄包车,到沪西去。民国古玩市场繁盛一时,主要分布于老县城、法租界、公共租界。其中,公共租界的中央和西区是从业者最集中的区间。

    苏连二人目前没什么其他爱好,到了一个地儿,奔赴古玩市场倒是很积极。不说去捡漏,这里的物件他们一样都无法带回去。纯粹找个乐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开门到代的好东西。

    沪西处越界筑路地带,公共租界地比较混乱。到了邻近静安寺路地段,两人从黄包车上下来,打算散步而行。

    黄包车夫接过钱,一边低头哈腰道谢,一边擦着汗水。夜色中,shi嗒嗒的白色背心贴在车夫瘦骨嶙峋的身上,他面如菜色,嘴唇干涸,一双眼中尽是疲惫与迷茫。

    苏穆煜看了他一眼,接着多给了一张钞票“不用找了,早点收工吧。”

    说完,他拉起连鸣转身便走。

    黄包车夫傻眼几秒,很快在他们身后带着颤音高声感谢“谢谢两位老爷谢谢两位先生谢谢谢谢”

    连鸣瞧着不再回头的苏穆煜,笑道“苏老板,热心肠呀。”

    “闭嘴,好好走路”苏穆煜脸颊绯红,庆幸身在黑夜之中。

    其实苏穆煜动了恻隐之心,在上海这个当时被称为“第二个巴黎”的地方,资本主义文明高度发展。战争未临,社会动荡。那些建国爱国的热情与雄心,失望的绝境,自暴自弃,逃避现实与自我麻痹。

    有的人还在物质世界中潇洒,而有的人,广大的百姓与贫苦劳动者,他们还在夹缝中求生存,在熔炉中求一席安身。

    苏穆煜做不到触景不生情,就算他明白,自己改变不了任何,也不可能去改变任何。就算他明白,前进的道路总是光明而崎岖的。

    连鸣叹一口气,反手抓住苏穆煜,反客为主。他说“苏老板,不要想太多,没事的。”

    苏穆煜没回头“我知道。”

    两人就这么走了会儿,一直走到古玩街,才把气氛扭转不少。两人很快沉浸到自己的爱好中去,左一个高古瓷,右一个青铜器。

    最后双手一摊“你也看假吧肯定假”

    好东西没多少,不少都是旧仿物。仿得还粗制滥造,很伤两人心。

    苏穆煜看看时间,约莫着差不多了。之前连鸣在吃饭时提议去看电影,这个点儿刚刚好。

    连鸣却是一声惊呼“苏老板过来看看这物件”

    苏穆煜想也没想“看个屁连少再不快点赶不上电影了”

    连鸣拉过苏穆煜,两人快要贴在一起,十分亲密。苏穆煜免开尊眼,瞧了瞧“放下吧,跟你说你高古瓷的学费还没交够,自找不痛快。”

    连鸣放下瓷器,揽他转身“成,不看了。咱们去看电影。”

    苏穆煜也不看他,转头往街上看去。此时路面交通不太好,很多豪车堵在中间。就在苏老板转移视线时,他忽然注意到一辆军用吉普车后面,有一辆小车顺势拐入了弄堂小道里去。

    车上驾驶座的窗户半开,露出一张脸来。苏穆煜一顿,皱眉这个人,好眼熟。

    苏老板正想得出神,连鸣叫了他一声“苏老板”

    苏穆煜一惊,脑海里是一点线索也没了。

    “哦,没事,走吧。”

    到底是谁呢。

    苏连二人最后选定静安寺路的大光明影戏院。

    影戏院楼前用英文写着硕大的“grang theatre”,霓虹闪烁,巨型海报上的宣传画格外夺目。有艳丽外国女郎,有风流男影星。视觉冲击力相当强,一点也不比现代影院效果差。

    民国二十四年,正是看野人头与放荡的女皇热映的时机。约会的男女,老夫老妻,也有学生公子哥,反正,是看不到一个穷苦贫民的。

    连鸣与苏穆煜买好票,在候室静等开场。这里茶水室与吸烟室一应俱全,设施豪华,实在引领潮流。

    苏穆煜进场前,不得不再次感叹时代在变革,富人的生活却如出一辙。

    而对他这句话最好的诠释,看看静安寺以西,另一边的花园洋房中,这些上流社会的夜生活,就明白了。

    自冷佩玖下车后,那些面生的大爷太太、小姐少爷们,皆面露暧昧之色。他很容易在人群中看到了之前暗算他的洪厅长。

    洪厅长看看贺琛,又把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目如毒蝎,冷冷哼声。

    此次组织聚会的主人,是另一位党中要职,曾与贺琛是同学关系,且情谊友好,这才请得动这尊大佛。

    主人前来迎接,贺琛没有放开冷佩玖的手,这明显是在示威从今儿起,冷老板就是我贺军长的人,其他不管是眼热的,有非分之想的,都给我好好收起来。

    但凡过界,甭管你是谁,也得先问问贺军长的枪与马鞭答应不答应。

    冷佩玖自知其理,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虽然看到的是贺琛硬朗的侧脸,心里倒也安慰几分。

    这人,刀子嘴,豆腐心。

    众人把他俩迎进去,屋内甜腻的烟雾霎时扑面而来。有酒气,有烟草味,还有鸦片香。

    冷佩玖抖了一下,贺琛感觉到了。他回过头,把人揽进怀里,摸摸他的头发,轻声道“别怕,我不沾,也没人敢让你沾上。”

    冷佩玖心底一震,再朝贺琛看去时,那人已经应酬上了。

    他起先有些不太适应,坐下了也不安生。贺琛有点烦,带冷佩玖来是个挡箭牌,免得那些人再给他塞小姐。如今看来,效果是达到了,只是冷佩玖着实让人c,ao心。

    冷老板在贺军长耳边低声道自己去上个厕所,透透气。

    贺琛正在打麻将,他摸了一张牌,挥挥手“去吧。”

    冷佩玖在仆人的指引下,出去了。待他再回来时,神色好了许多,没有先前的不适,整个人看起来ji,ng神状态甚好,一双勾人的眼睛晶晶亮亮。

    贺琛叫他坐到身边去,冷佩玖却有些扭捏,磨蹭半天才落座。

    “老子还叫不动你了”贺琛喝口茶,蹙眉。

    冷佩玖说“军长,佩玖不懂牌。”

    “不懂也给老子坐在这儿”

    “是。”冷佩玖低眉顺眼。

    上家一位先生瞅了半响,打出一张二万,调笑道“军长,对人家温柔点。这可是小兔,是解语花,又不是你下面的兵蛋子。别吓着咱们冷老板。”

    冷佩玖对那位先生投去感激一笑。

    贺琛不干了,将手中的牌掷在桌上。他一手捏住冷佩玖的下巴,冷声说“他娘的,谁是你男人”

    “是、是军长。”冷佩玖吓得有些发抖。

    “那你对他笑得那么热切”

    “哟哟哟”上家先生抱着美人儿打趣上了,“咱们贺军长也有吃醋的一天啊”

    “可不是嘛”

    众人哄笑起来,贺琛眸色暗了几分,最终放开冷佩玖“看不懂就到那边沙发上坐着去。别在这儿碍眼。”

    冷佩玖求之不得,赶紧起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夜间俱乐部,除开打牌,嫖女人,喝酒,寻欢作乐。还有一个更大的用处互相通气,互传消息与情报。

    别看这群人乌烟瘴气,人人都醉醺醺的,怀里抱着美人,很不着调。这里头的水,可深着呐。

    拿今日讲,国党内部现居上海的高官要职齐聚一堂。时过午夜,陪玩的女人们皆有些昏昏欲睡,被鸦片香熏得浑身发软。

    有一人忽然开了口,他打出一张牌,再吃一张。

    对贺琛说“军长,日本那边,给现驻北平的李师座抛出橄榄枝了。”

    牌桌上的几位,神色一凛。

    贺琛不在意地推下牌“胡了。”

    接着他撩起眼皮,冷冷道“又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

    1“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

    2“赛马场”,历史上上海跑马场三易其址,1951年跑马场改建为人民广场和人民公园。

    3“大光明影戏院”,建于1928年。当时,潮州商人高永清联合部分外资将静安寺路的卡尔登跳舞场改建为影院,命名为“大光明影戏院”。1933年,由著名的匈牙利建筑师拉斯洛邬达克ehudec设计重建。重建后的大光明电影院凭借着自身豪华的设施成为了远东第一影院。

    第30章 红拂传

    开口之人是梁振,目前对外宣称吃老婆本儿的小白脸,实则是党内力行社要员。这桌上,光特务就坐了俩。

    要说力行社,实则有一段渊源。

    当年“九一八”事变后,国民政府和蒋中正效仿墨索里尼的“黑衫党”,在黄埔军人“十三太保”的策划下,组织了一个以军人为主体的复兴社。

    再后来,一九三二年又在复兴社内设核心组织力行社,设有一个专门进行谍报活动的特务处。

    贺琛赢了一局,梁振骂骂咧咧抓了把筹码给他,接着说“东亚共荣圈,说得他妈真好听。李师座也不怕惹一身腥。”

    贺琛对此鄙夷不屑,但也并没有表现出格外的厌恶“如今国内外忧患四起,为自个儿打算的,消极对日的,再与他党斗个你死我活。耗得起个屁。”

    之前帮冷佩玖开脱的上家,龚力安另一名特务人员,挥挥手让怀里的女人都下去。麻将桌边只留他们四人,龚力安叼着烟,意味不明地朝贺琛身后的冷佩玖抬抬下巴。

    女人们自己组了一桌,很懂事地跑一边闲聊八卦去。唯剩冷佩玖,此时独一人坐在沙发上,能将牌桌上的私语听个透彻。

    贺琛回头看了一眼,冷佩玖闭着眼睛,单手在膝盖上拍板,嘴里唱念着戏曲全然不顾他人如何。

    贺琛回过头,将烟灰抖落,给龚力安示意“无妨,你继续。”

    三人挑眉,互相交换一个眼色。梁振压低声音道“说起剿共一事,自去年他们反围剿失败,有消息说被迫远走了。”

    “这个事儿如今还算秘密”

    “是不算,但是知不知道,从两年前开始,北平有个大动作,故宫不是关了么,文物要南迁,上头也对这件事颇为看重。”

    两年前,山海关失陷。贺琛身居前线,不知北平搞出来的大动作。他示意梁振继续说,后者想了想,道“但这事儿吧,上升到国家。是为一个国家的传承,不为哪个党派。哎,我这话你们可别传出去,兄弟的身家可是在你们这张嘴上。”

    “当时舆论汹汹,故宫门前闹事的,那阵仗反对的声音太多。处理办法也各不相同,北伐大将李左翔知道不要求拍卖其物,购置飞机。那些个文人,什么胡适鲁迅也反对南迁。马彦祥更厉害,用报纸跟他爹隔空喊话”

    龚力安一听来了兴趣“哦怎么个厉害法”

    梁振八卦到兴头上,说“要抵抗,先从具有牺牲古物的决心做起”

    “嗬”龚力安一手夹烟,一手摸牌,笑得浑身发抖,“牺牲这些个文人,没摸过一次枪杆子,没杀过一个敌,嚷嚷牺牲倒是比我们还有一套。”

    “还嘴碎没完了”贺琛斜了他们一眼。

    梁振和龚力安不怕他,当年在军校做同学时,就这几人能摸清他的毛发该往哪边顺。

    “人心惶惶的时候,说点笑也没什么不好。”

    贺琛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荣鹤,发话了。

    他一发话,梁龚二人就安静下来。不为其他,这白荣鹤的背景较深,盘根错节,别看平时做人低调,真要有什么动作,贺琛都得给几分面子。

    而白荣鹤对外挂的名头,就是戏剧家,作家,拽文的那一类,是龚力安说的文人。

    贺琛对文斗武斗没多大看法,军人用一杆枪,文人拿一支笔。这个年代,只要不是叛徒,谁都可以用铮铮铁骨,写自己的家国抱负。

    文人是思想的引领者,舆论的制造者。他们洋洋洒洒几千字,能在报纸上翻出腥风血雨,这与战场上的士兵将领无任何不同。

    人生于世,各司其职。有人天生是将才,有人注定做文豪,有人必定平凡,亦有人大富大贵。

    每个人的角色从一开始就注定,同时注定的还有结局。

    贺琛想,文人会名垂千古,而将领最好的归宿,就是青山埋忠骨。

    每每思及此事,便不会有要将谁留在身边的打算。耽误别人做什么,无论是良家妇女也好,乖顺漂亮的男孩也好。

    等他哪天上了前线,一生能给别人留下什么

    痛苦的回忆,还是无尽的想念。无论哪一种,贺琛都不愿意看到。

    白荣鹤吃一张牌,单手撑着下巴“如今这上海,歌舞升平,哪里有丁点战乱的样子。”

    “是不容易,”梁振跟着台阶下,“所以我们不都跑这儿来躲清静嘛。”

    “躲得到何时,消息不是说天津的周军长接待了日方人员”龚力安不置可否,凉凉地抽着烟,吞云吐雾,“再说刚才那个话题,文物南迁,日本人在报纸上怎么说的嗯”

    “此等宝物,由中国国家或民族保管,最为妥当,诚为当然之事。然现处政局混沌状态中,由最近之日本民族代为致力,以尽保管责任,盖亦数之自然也。”

    “妈的哪儿来的脸”龚力安狠狠戳灭烟头,面部有些愤怒扭曲,“狼子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他这一吼,没控制好音量。坐在沙发上的冷佩玖吓得抖了抖,毕竟十七岁的孩子,经见过贺琛的怒火与试探,不曾想其他公子爷看起来斯斯文文,也这般粗鲁。

    贺琛心有灵犀地回头看,一下对上冷佩玖不知所措的眼睛。他皱眉,这孩子不经吓。

    接着贺军长朝龚力安说“小声点,是谁不知你爱国怎么了”

    龚力安闭上嘴,眼神儿在冷佩玖与贺琛之间打个转,笑着转移了话题。

    桌上有力行社二人,自然离不开情报交换。某党谁谁谁叛党了,谁谁谁投日了,近期国党会有什么动作。这些话细听下来,能惊得人后背发凉。

    他们提及的人物,无论是于,还是于国党来说,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角色。

    贺琛听了半响,始终保持神色不变。手上的牌一张接一张出去,输或赢都是一把筹码的事儿。

    他没有过多参与讨论,只在最后说了一句话“老子只管打仗,这土地上的每一样东西,我们都得守护好了。其他的,老子不管。”

    不管别人斗得死去活来,只要不动到他贺琛头上,太岁不翻脸,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要打仗了,那就去打。

    最后死也好,活也好,尽人事听天命。与他来说,命格刻下了,蝼蚁不撼天。

    打牌到凌晨两点,一屋子玩闹的人都有了困意。年长的老爷太太撑不住,给东道主与贺琛打完招呼,坐车回家。

    剩下都是些年轻人,打牌也失了乐趣。赢家倒是想继续,输得掉裤子的人,可是不想再来。

    梁振是其中一个,他把牌面推开,喝着白兰地,转头叫来一舞女。女人原先困意潦倒,梁公子一呼喊,相当于金钱在召唤,整个人都ji,ng神了。

    女人们再次摇着腰肢攀过来,软香在怀,美人如玉。梁振卷了钞票从舞女胸前的旗袍扣里cha进去“美人儿,给爷几个唱几首”

    “讨厌嘛,”舞女作势气急败坏,倒是听话,“梁公子想听什么”

    梁振转头问贺琛“老贺,听个什么曲儿”

    舞女离得近,一身浓郁的胭脂味熏得贺琛直皱眉。他把牌一推,彻底不打了。冷佩玖还坐在沙发上,乖顺如兔子,话也不说。

    贺琛在他身边坐下,木质清香冲散了胭脂,贺军长觉得好受许多。

    “不听,唱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哎,军长,知道你好冷老板那一嗓子。但也不要捧一踩一,小姐们唱的是流行,是摩登。你个土匪懂什么”

    贺琛冷笑“老子不懂你他妈脑子进水了”

    梁振这才装作恍然大悟“哦对嘛,咱们贺军长也是留过洋的人。当年的钢琴王子,顶前卫顶摩登”

    冷佩玖诧异地看了贺琛一眼,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才华

    “别说,真是,”龚力安从牌桌上下来,坐到沙发上,“什么时候有幸听咱们贺军长再弹一曲,那简直”

    “闭嘴,”贺琛黑着脸打断他,“又想试试马鞭子”

    龚力安起了浑身ji皮疙瘩,他不由自主想起在北平时,因一情报出了大问题,差点损失贺琛一众亲兵。贺军长要不是念在当年同窗的情分上,早拿鞭子把他打个皮开rou绽。

    “得了,你是土匪你是爷。”龚力安挥挥手,“惹不起”

    梁振和白荣鹤见龚力安吃瘪,忒不厚道地大笑几声。三人围拢过来,梁振说“既然舞女的靡靡之音你不想听,那让冷老板给我们唱一段如何这屋里冷老板的票友可真是不少。”

    冷佩玖突然被点名,愣了半天,转头看向贺琛,询问他的意思。

    贺琛瞧了这客厅内的众人一圈,最后把眼神落到角落中,一直都在注视冷佩玖的洪厅长身上。

    他问“你想不想唱”

    “啊”

    冷佩玖一惊,原本做好了今晚献艺的准备。如今跟着贺琛,除开万不得已,一切还是要听贺军长的。

    “啊什么啊,想不想唱”

    冷佩玖眼眶一热“军长,佩玖”

    他终还是说不出那个拒绝的字,这里不是北平,不是有他一杆疯狂票友的地方。这里是上海,这里的好东西可多了。

    今天出了个冷佩玖,大家喜欢了,兴致好了,把你捧做天仙。明日再出个艳丽女星,比过你冷老板了,大家又换了风头去追捧别人。

    做人,最不能的就是看高自己,该低头时,就不该拿乔。

    贺琛是什么眼力见,他能不懂冷佩玖的心思。

    当即把梁振回绝“不唱,老子的人,出了戏院,他唱的只有老子能听。”

    梁振不出所料,继续调侃“哦哟,我们贺军长这占有欲。啧啧,那小的敢问冷老板还登台不你这要是不唱戏了,全上海的票友都得哭死。这可不能成为第二个北平了哇天天哭,上坟似的”

    梁振一席话,莫名逗笑了众人。公子小姐,舞女仆人,都哄笑起来。一个个笑得抖如筛子,那些金戒指,银手镯,宝石项链,玉佩玛瑙,在室内恢弘的水晶吊灯下璀璨生辉。

    这一切,就好似午夜斑斓的一场梦境。

    冷佩玖看得有些呆,呆了半响,这回倒是积极了“唱自然要唱的。三日后丹桂园登台,唱王宝钏全本”

    “听听又要抢票了”白荣鹤很爱听戏,他当年与贺琛走到一块儿,十有八九的成分是因为这共同爱好。

    “不必,”冷佩玖说,“佩玖送大家几张票,留上好的位子,恭迎各位。”

    这话,把每人的里子面子都给照顾好了,实在不像冷佩玖能说出来的。

    贺琛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滚动喉结喝口酒“冷老板,怎么这几句话,听来如此机灵,开窍了”

    贺军长气势压人,伸手揽住冷佩玖的腰身。

    冷佩玖笑着说“军长,又抬举佩玖了。”

    梁振留洋时,在大学双修军事学与心理学,对动作心理学颇有研究。

    此时他眼尖地看到冷佩玖略微不自然地僵直一下,想要躲开,最后似进行了一番心理挣扎,才勉强往贺琛那边靠去。

    梁振皱眉,想起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花边新闻。冷佩玖不是爱贺琛爱到死心塌地,一往情深

    这反应,又为哪般

    难道是北平传来的新闻出了差错,要知道娱乐xi,ng的绯闻,向来不分黑白。不过

    梁振再看一眼正在贺琛怀里抿着唇微笑的冷佩玖,罢了,别人两口子的事儿,自己瞎参合什么。

    这场聚会,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才有了收尾的势头。屋内烟雾缭绕,如入仙境,与鸦片馆别无一二。女人强撑倦意,终于领了钱,拿了打赏,扭着腰臀走了。

    贺琛从沙发上站起来,与梁、白、龚等人打过招呼,领着冷佩玖乘车离开。

    天色昏黑,天边隐有一层亮蓝,似乎很快黎明将会到来。空气冷冽清新,车窗大开,吹得两人清醒几分。

    冷佩玖忽然说“军长,佩玖有一请求,不知可否与军长商量商量”

    贺琛睁开微阖的眼,深不见底的黑瞳如漩涡。盯了他片刻,说“讲。”

    这边深夜俱乐部刚结束一场颓靡的聚会,那边也将将入睡的连鸣忽觉身上一沉。

    他遽然睁开眼,却是苏穆煜ji,ng致的锁骨与大半个胸膛闯入视野。

    连鸣脑仁儿疼,再对上苏穆煜惊喜与迷惑参半的眼睛。

    “苏老板,大半夜不睡,作什么妖”

    “连少,我好像想起来了。”

    “嗯”

    “那辆车里的人是谁”

    第31章 红拂传

    “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什么”

    苏穆煜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白色蕾丝做灯罩,室内一片斑驳的暧昧灯光。

    连鸣从不得不从床尾的矮榻拿来衣服,顺势给苏穆煜披上。两人对坐了会儿,连鸣觉得苏穆煜需要来根烟。

    虽然烟不是好东西,但能适当缓解人的焦虑。苏老板两道俊秀的眉,差点打成中国结。

    连鸣伸手给苏穆煜揉开眉头“苏老板,你想起什么了”

    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明知若是这个反应,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儿。但连鸣仍旧期待着,若有那么一点点苗头,是不是就会扭转情况。

    苏穆煜用后脑勺抵着床柱,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柔和而影绰“今天我们去看电影前,去了古玩街,对吧”

    “嗯哼。”

    连鸣陪他坐着,看看墙上的挂钟,好家伙天都快亮了

    “然后,你记不记得,你叫我看最后一件高古瓷时,我们对面街上,停了一排车”

    连鸣思索起来,既然苏穆煜这般认真,应不是小问题“嗯,当时路面交通状况不太好,有些堵车。”

    “有一辆军用吉普车你记得吗”

    “军用吉普”连鸣沉吟,“有点印象混在一片车里,天色又晚,我没怎么记住。”

    “那你记不记得军用吉普后面还有一辆小车”苏穆煜说得有点急切,似乎连鸣的答案并不让他如意。

    苏老板按着线索,一点点扒拉出记忆中的细小碎片。他不断将晚上的情景倒放,如胶片般,一格一格地拉回去。

    连鸣叹口气,揉揉苏穆煜的头发。他整个人靠过去,作势要把苏老板圈进怀里。

    “我们一起来想,吉普车后面有一辆小车,那辆小车怎么了”

    苏穆煜斩钉截铁到“小车没有随大流走大道,很快从旁边的弄堂小巷里钻走了。”

    “那这辆小车有什么异常”连鸣问。

    苏穆煜说“我想想那车上露了半张脸,那个人我们认识。”

    连鸣一顿,苏穆煜的用词不是“我”,而是“我们”。意味着,这个人连鸣也应该知道。

    但这天晚上,连鸣一心扑在“逗苏穆煜开心”和“看古董”这两件事上,着实没有去注意街边的任何车辆。

    恕他难以回想起任何信息。

    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想了片刻,连鸣继续问“你刚刚说,你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对,”苏穆煜抓了抓被子,上好的锦缎绒被在五指夹缝中屈起褶皱,“正因想起,才觉得奇怪。”

    “奇怪在哪里”

    “我隐约记得,当时我瞥了一眼前面那辆吉普车。里面坐的人我没看清,但我应该也认识。”

    连鸣继续帮他理清线索“换个角度想,苏老板,你是觉得单单后面那辆小车上的人让你奇怪了,还是这两辆车放在一起,让你在意了”

    苏穆煜猛地抬起头来,连鸣简直一语中的。方才他一直拧住的那个梗,迎刃而解。

    对,这么说来就能想通了。

    后面小车上的人,他们认识。再假设前面没看清的军用吉普车后座的人,他们也认识。那么,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同一地点苏穆煜乍然睁大双眼简直是胆大包天

    连鸣观形察色,知道苏穆煜想明白了。他挑眉,从床头柜上摸过烟盒与打火机,点了根烟。

    苏穆煜撑着下巴,脸色更烂“不会吧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你跟我说说,后面车上的人,是谁”

    连鸣对此很在意,到底是哪个兔崽子,能让苏穆煜这般在意。

    苏穆煜也不扭捏,直接攀上连鸣的肩膀,贴在对方耳根边,吐出一个名字。

    其实室内光线正好,是明明暗暗互相交叠的那种。暗昧至极,有些让人喉结滚动的隐示在里头。再顺着连鸣的眼神望下去,苏穆煜衣襟大敞,因抬起手臂,锁骨便凹凸地格外漂亮。

    再往下探,是钻入睡衣的诱惑。

    活色生香一幅画,本该起贼心,生色胆。然,苏穆煜说出的名字太过震撼,惊得连鸣下意识忽略了色`欲。

    他咬着烟头,猩红一闪“我c,ao”

    “哎”苏穆煜差点被烟雾呛一脸,赶紧躲开,“不准说脏话”

    连鸣把烟拿开,认真回想他们从认识到现在,苏穆煜确实没有说过一个脏字教养也太好了吧,好得不是人。

    其实,这无关教养。人在情急之时,总会不受控制地蹦出几句国骂。人之常情,若不是过于y暗歹毒,若不是刻意为之,发泄一下也不足为过。

    连鸣知道苏穆煜纯粹是在隐忍,这人不是不想骂,指不定在拍卖会、在平时,心里把他骂成什么傻逼样了。

    但苏老板太会忍,好像无论什么话从他嘴里出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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