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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追惊局 第13分页

作者:七声号角 字数:18512 更新:2022-01-01 19:26:38

    “可我不要全北平,我只要他。”

    那一年,冷佩玖目光灼灼,美如冠玉。

    那一年,他才十七岁。

    后来冷佩玖倒是去打听了,实则不用他打听,后台一坐,什么话都得传到他耳朵里。

    贺琛是个什么人物,不沾女色也不捧戏子,不娶姨太太连情妇都没有。貌似一生的爱好只有打仗,打完仗,往家里一坐,门关上,天王老子都不想见。

    很少参加牌局,新式戏院他都不去,这简直是令人发指。活像一尊无情无欲的菩萨不,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哪儿能是菩萨。

    就是一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罗王。

    幸好贺琛还有一爱好,让大家觉得他还是个人他爱听戏。

    但凡爱听戏的人,在冷佩玖眼里,都可爱。只是这种可爱,远没有达到让他狂喜的程度。

    而贺军长不一样,这人不仅爱听戏,还是自己一眼相中的人。这就不止可爱那么简单,冷老板第一次想对谁诉衷肠,诉情思。

    他第一次想与一人在一起。

    别人说他卖也好,说他贱也罢。

    反正冷佩玖就是看上了。疯了似的。

    也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那晚冷老板在广和楼被贺军长无情“抛弃”,嘿哟这报纸上的花边新闻,又热闹了

    什么终于识破冷老板的虚伪面具;什么戏子就是戏子,婊子就是婊子,又当又立;还有直言嘲讽以前那些垂涎冷老板的人,撒钱不够大方,级别不够高,权力不够大。不然人家会追着贺军长,跟红拂似的

    这就说明,钱到了一定数目,是可以感动一部分人的。

    骨灰级票友不干了,捧他爱他的人也不干了。冷佩玖肯定是被威胁的,他是多清高多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儿啊。

    定是那十恶不赦的贺琛作祟,强权之下,岂敢不从

    无论舆论炒得多火热,甚至有占两个战线的人见了面儿,还打一架。争得头破血流,好生可笑。

    冷佩玖与贺琛,始终都像是局外人。明明皆由他俩而起,反倒还不当回事。

    这冷老板作起妖来,也当真是不留余地。

    要他登台唱戏,可以,总管事你去请贺军长来。只要他来,别说你一出两出,年年我都在你这儿唱。

    嚯,说得好听这可苦了管事,你当贺军长是街边喽啰,想喊就喊的再说了,就算人家肯来,也不会是场场都来。

    北伐完了几年,贺琛从前线下来,就是想回家休息。偶尔听听曲什么的,没有丝毫打算沾惹麻烦事。

    对谁都闭门不见。

    冷佩玖犯了相思,茶不思饭不想的,连戏也不大唱了。四九城的票友们抓心挠肝。

    高层票友一边寻思着如何与贺军长搭上话,普通百姓只有苦苦等待。

    北平最不缺的就是官儿,大官儿小官儿听戏的也不少。没事聚在一起,嘴碎几句“为啥贺军长就是不开窍冷老板这么一尤物送上门来,有价无市的东西,看都不看,这不浪费嘛”

    “你们说,贺军长是不是不行”

    这话传到贺琛耳朵里,着实让他乐了一把。他真没想到冷佩玖是这么个人物,舆论号召力这么强。

    原以为晾几天,热度下去,自然也就好了。

    嘿,还越发热闹了。

    愣是过了半个月,贺琛休息够了,才放出话,今夜广和楼谁的戏,爷要听。

    “哗”这一下,四九城沸反盈天贺琛一句话,票友们全给高`潮了。

    “快快快,通知冷老板,贺军长要听戏”

    “快快快买票买票今晚肯定ji,ng彩”

    “什么没票了谁他妈的这么快站票呢站票也要”

    最兴奋的要数冷佩玖,贺琛的意思刚传来,他还有点不敢相信,直到总管事笑逐颜开地推了他一把,这人才瞬间回过神来。

    当即斜眉飞扬,一溜儿跑了。回到家里洗漱一番,再叫人上门修眉绞面。他拿了最好的门脸出来,样样都是高档ji,ng致的真家伙。

    仿佛这些东西真了,今晚他唱得才真,对那贺军长的情谊,也是珍之又重。

    华灯初上,广和楼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这次贺琛没有坐在下边,总管事一早给他留了最好的包厢。包厢隔离开来,又清静,又显地位,听的看的也更真切。

    要说这戏啊,最早都是听,不用看戏台,往墙上一靠,眼睛一闭,听到妙处,一声好贺琛就有这习惯,可见是个真戏迷。

    而梨园行迎来一线新曙光,是在末代皇帝退位后。不准男女同台演出、同场看戏、不准带灯演戏,一系列针对戏曲的禁令,才得以废除。

    民国初,男女可一起听戏,越来越多的小姐太太走进梨园,慢慢从听戏变成了看戏。看什么,看人物那一颦一笑,喜怒哀乐,看戏子的身段手势,看热闹。

    贺琛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比别人看得好。

    今夜冷佩玖使出浑身解数,他扮起女人,是连女人都想疼爱。

    他唱一出春闺梦,欢欣哀怨皆入戏“官人哪你回家也算得重圆破镜,休再要觅封侯辜负香衾;粗茶饭还胜那黄金斗印,愿此生常相守怜我怜卿。”

    丈夫远征,张氏独守闺房,思念成疾,终化一梦,夫妻相见本欢欣,哪知突然战鼓声鸣,白骨森然。梦中惊坐而起,眼泪潸然。

    他又唱一出红鬃烈马里的武家坡,贞洁心酸尽淋漓“军爷说话理不端,欺人犹如欺了天。武家坡前你问一问,贞洁烈女我王宝钏”

    那一道忠义,王宝钏守住了。可那流年似水,芳华逝去,谁来替她讨不平。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她守住了贞洁,而那短之又短的青春,当年十八彩楼前的倾国倾城,空付无情岁月。

    冷老板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唱得幻化入境,起初,他还是为贺军长而唱。唱到最后,他只为自己。

    冷佩玖分不清戏与现实,票友们也分不清了。太太小姐听得眼泪婆娑,公子哥看得眼睛发直。

    连资深戏痴贺琛,都不自觉站了起来。他在二楼包厢处,双手紧紧捏着栏杆。他的眼里有倾佩,有狂热,亦有沉迷。

    他仿佛真在这戏里,找到了那些放肆狂放的岁月,那些鲜衣怒马,指点天下的豪情。

    听到最后,全场都静了,谁也发不出声儿,像是一个个被捏住脖子,夺了呼吸。

    冷佩玖还维持着最后一个动作,贺琛狠狠抹了一把脸。

    他两手一拍,“啪”的一声

    惊醒无数梦中人

    疯了,都疯了掌声如雷,喝彩掀天戒指镯子大洋,哗哗往上甩,不要命似的。要不是房子搬不动,疯狂的票友能甩他几座不动产。

    这一晚的演出,比他当年出道时,还要疯狂,疯得更厉害。

    冷佩玖谢完座儿,他抬眼往包厢看去。贺琛如一座山,屹立在那里。他掌声未停,别人也不停。他紧紧盯着冷佩玖,看着那眼中泛起盈盈水光,浑身都是脉脉柔情,直叫人心软的妙人儿。

    贺琛第一次觉得,冷佩玖与其他戏子不一样。他脱了戏服,也当是忠贞不渝,有情有义。

    冷老板唱到了他的心坎儿里,贺军长,听进去了。

    唱罢,冷佩玖回到后台,他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贺琛的打赏是一对镯子。色泽均匀,绿色通透漂亮。

    实际上,这镯子与平日里那些公子哥贵人们ji,ng心送来的礼物,毫无可比之处。但冷老板就是喜欢得紧。

    原本贺琛听完打算甩手走人,还是副官在事前提醒唱得好了,记得打赏。莫要丢了军长的体面。

    贺琛难得在路过珠宝店时停下来,看来看去,不会选礼物的贺军长,瞎着眼睛指了指。实际他想买戒指,不想戒指旁边是玉镯。

    店员会错意,点头哈腰地称其眼光好“这可是咱们店里最好的东西”

    包上一看,一对玉镯

    贺琛忙着去听戏,一句“你他娘的”刚到嘴边,看看时间,算了,镯子就镯子,反正一个意思。

    都是打赏的玩意罢了。

    这夜之后,关于冷佩玖的花边新闻再上一个台阶。冷老板再次突破自我,人戏合一。有人说这是因为贺军长;也有人说,冷老板这是给贺军长颜色看,你不要我,我偏生让你疯狂。

    反正那夜贺军长的反应,众人皆是看在眼里,久久徘徊,细细回味,散场了都不愿离去。

    冷佩玖开心了,也不管男戴玉镯如何别扭。那对镯子就像在他腕上生根一样,除了唱戏,天天戴着。

    他以为现在贺琛知道自己的好了,肯定会主动登门拜访,就像那些捧他,想要养他的人一样。

    结果,日复一日,最后竟等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贺琛,贺军长,举家搬往上海

    看那意思,是不回来了

    冷佩玖又惊又怒,好他个贺琛我还就非你不可了

    三日之后,北平再添一爆炸xi,ng新闻冷佩久,冷老板,收拾身家,南下表演去了

    去哪里上海

    他,妈,的

    票友们哭天抢地,好好一座北平城,差点要被哭倒了。到处哀嚎一片,惨不忍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饭可以不吃,戏不能不看。票友们简直要把贺琛骂死,同时挨骂的,还有冷佩玖,这叫什么,因爱生恨。

    报纸上又开始写了,这次意见倒是一致那冷佩玖就是装,眼光高还不承认。要不怎么贺军长一来,那冷老板就跟犯了情瘾的小猫似的,撅着屁股,赶着趟儿让军长上。

    可冷佩玖是多任xi,ng的一个人,他这脾气和他的唱功是成正比的。他唱得有多好,就有多任xi,ng,怎得了

    戏子也是人,有七情六欲,还不准人爱慕谁,追男人了

    冷老板这做法,十分伤害票友的心。有经济实力者,表示有机会去上海听他唱冷老板南下也好,让其他人也听听,咱北平的角儿,有多厉害。

    没有条件的票友,只得一声叹息,盼求冷佩玖哪天劲头过了,或者贺军长娶太太了,心灰意冷,总该回来吧

    那时候冷佩玖就该知道,真正爱他疼他的,还是咱四九城的票友。

    就这样,冷佩玖一路追夫,惊惊乍乍,从北平追到了上海。

    来到这个一度站在摩登潮流风口浪尖的地方,这个于他而言,一辈子也不愿离开的地方。

    民国的上海,作为近现代最重要的外贸通商口之一,这里的一切,都代表着潮流。十里洋场,种类繁多的帕来文化,商业气息浓厚。这里的太太小姐公子哥,看话剧,听洋腔洋调,他们弹钢琴,跳交际舞,百乐门通宵达旦。

    这里的声光电,这里的高楼大厦,这里嘈杂的、喧嚣的声音,火焰似的街灯,将上海装点为不夜城。

    舞场里欢快的爵士乐,影院里ji,ng彩的外国电影,这里有印度巡铺,有德国饭店,有白俄罗斯的美女们演绎歌舞事业。

    电车双层巴士,黄包车人力师傅,豪车遍地。高鼻梁蓝眼睛黄头发的人也多,他们说着不同的语言,在这个魔幻的都市里,享受无忧无虑。

    总而言之,这里是上海,是一个令冷佩玖眼花缭乱的地方。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人生,还有另一种活法。

    冷佩玖当了红拂,夜奔而走。但贺琛却不是他的李靖。

    既是自己不要脸地追着来,多多少少都有些上不得台面。他知道,肯定是要被同行笑话的。可这世上有成千上万种爱,没有一种爱可以重来。

    既然无法重来,依照冷佩玖的xi,ng子,哪怕贺琛远渡欧洲,他都会追随而去。

    戏词里不就是这么唱的吗

    苏武的妻子为表忠贞选择自杀,孙尚香追随刘备英灵投江而亡,玉娘鼓励丈夫出逃归乡,后卧病不起,憾然而逝。

    戏里有太多太多为爱追随,为爱献身的故事。怎的这些东西搬到现实中来,就要被人嘲笑呢

    笑他痴人说梦,笑他天真。

    可明明,明明冷老板在戏台上唱,唱这一出出生死悲欢,爱恨离愁,台下的人都哭了啊。

    为什么他真这么做了,却不被看得起。

    还招致谩骂

    冷佩玖想不通,索xi,ng便不想了。

    他来到上海,只为贺琛。

    冷佩玖南下的消息,是一早传出了的。他刚动身,那讯息飞得比飞机火车还快。一时间,上海将迎来北平第一名旦的消息直接炸了。

    北平那边还在哭,上海这边的戏迷,那是笑得眼睛都没了。

    对比鲜明,令人忍俊不禁。

    其实早在清末,名角儿南下演出,就广受追捧。毕竟海派京剧的势头强劲,上海同样是喜爱京剧,热炒京剧的地方。

    申报将冷佩玖演出的广告刊登出来,票友呼声甚高。而这边没听他唱过的,都有些好奇尚异。

    有句老话,在北平红,在北方红,那不算红,不算真角儿要在南方也红,才叫红遍大江南北

    这,才是一代名角儿。

    冷佩玖带着自己的班底过来了,有真本事的人,走到哪里都有饭吃。祖师爷赏饭,这就是天赋。

    冷老板在丹桂第一台,演了在上海的第一场戏。

    先唱霸王别姬、再唱外太真传,最后再来枪挑穆天王几场下来,真是以巾帼之姿,演英雄传奇。他唱、念、做无不ji,ng通,打得身段儿极稳极好看。

    他再次如在北平出道那样,往上海票友戏迷的血液里,打了一梭子ji血。他绝美韵致,人人为他倾倒。上海人疯啦,报纸飘到北平去瞧瞧,瞧瞧不止北平的票友会捧人,上海也会方式摩登,很是前沿。

    冷佩玖大获成功,真正的红了。南北谁不知道他,如今谁不垂涎他。这是他要的效果,他要让贺琛知道冷老板来了。

    这场戏,贺琛有没有去,不清楚。当时场面一度混乱,什么厅长师长都往下涌。要住址,要通信,如开了闸的水,挡都挡不住。

    新鲜的上海生活在冷佩玖眼前展开,邀请他的人能绕外滩上百圈。上海票友不止送东西,更多的是带上冷老板去看电影,看话剧,跳交谊舞。

    很快,冷佩玖的着装变了,他不再一身锦缎长袍。定制西装,皮鞋锃亮,头发被发油抹得发光。玉面小生,格外可爱。

    接着,冷佩玖的戏,再次迎来了贺琛。

    上流圈子是通的,谁不知他俩在北平那点事既知冷老板是为贺军长而来,人人都想来看这出戏,凑热闹。

    登台这天,贺琛依然是提早就在包厢等上了。这次在他隔壁的,是洪厅长。此人肥头大耳,满面油光,手上抱着一名美妇,身边还围了几名丫鬟。周遭短打小厮、仆人一众,很是讲究排场。

    反观贺琛,带一名副官,两名士兵。端端正正坐着,气势却要强上许多,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将外套搭在一边,衬衣扣子随意开了两颗。正要喝茶,隔壁传来洪厅长悠悠扬扬断了气儿的声音“贺军长久仰久仰”

    贺琛冷着脸,不热情也不显疏离“洪厅长,久闻大名。”

    “哪里比得上军长,这国家安危,人民的脑袋,可都寄托在您身上贺军长知道伐,这上海城,爱慕您的多了去了”

    洪厅长这话,酸得冒泡。如今贺琛是党内的大红人,洪厅长作为小小一方市级负责人,十分的高攀不起。

    而他臭名远播,不仅嫖女人,还玩戏子。床上那点恶习,也是众所周知。

    好不容易来了个新鲜够劲的冷佩玖,嘿一打听消息,居然是冲着贺琛来的

    嫉妒加上嫉妒,就是愤怒。但他不敢,只好曲线打探,要是贺琛对那小戏子没什么意思,自己就强掳来,玩上一玩。

    贺琛淡淡抿茶,等待冷佩玖上场“洪厅长言重了,国家安危,当是每个军人的职责。贺某不敢托大,这话不要乱说。”

    “哪里在乱说”洪厅长伸手在腿上美妇的腰间摸了一把,笑得邪xi,ng不端,“传闻中啊,这傲气冲天的冷老板,不也拜倒在您贺军长的军裤之下您那马鞭,可以试试冷老板那嫩生生、白花花的屁股哟,滋味肯定妙”

    贺琛厌恶地皱眉,洪厅长恶俗的床第爱好非常下流,不堪入耳。

    他冷声说“洪厅长,冷老板虽是戏子,那也是人。况且他现在是个名角儿,什么样的达官显贵票友没有您说话还是掂量点,别自找麻烦。”

    贺军长身边的副官暗暗惊心,要知道他们军长就连下达任务、作战之时,都从未讲过这么长的句子。这话听着,还像是帮冷老板撑腰

    洪厅长是个人ji,ng,话里话外什么意思都听出来了。他满脸堆笑,转口问“那贺军长与冷老板,有没有那层关系”

    “不曾有。”

    “哦冷老板这么标志的人儿,军长您看不上”

    “关你屁事”

    见贺琛隐有动怒的迹象,洪厅长乖乖闭上嘴。他悄悄翻着白眼儿,说得那么好听,不就一下贱戏子。在北平也不知被多少人骑过,干不干净还成问题。

    而当冷佩玖掀帘登场时,那媚眼如丝的模样彻底勾了厅长的魂。洪厅长当即决定,反正你贺琛说过不要了,老子就要玩玩这姿色绝伦的兔儿爷

    有贺琛在场,冷佩玖一比一效仿在北平那次的劲头,唱了一晚。这回轮到上海的小姐太太集体疯狂,等他下戏时,一窝蜂的围追堵截,打赏扔得后台到处都是。

    贺军长依然听完戏,抬起屁股就走人。差了副官去送礼,聊表心意。冷佩玖多少有些难过,原以为这次贺琛会亲自前来,毕竟自个儿都追到上海来了。

    谁知郎心如铁,冷如冰山。

    冷佩玖带着假笑,等票友散尽,这才寻了空,开始卸妆。他把戏服脱下,只剩一件雪白中衣,镜子前,冷老板肌如玉,眼如花,眉峰俊朗,脖颈修长。他望着桌上那对玉镯,伤神片刻,最后一声轻叹。

    爱啊,恨啊,这回事,都太难。戏词唱起来难,那些情动、愤怒,演起来难。要真的落到自己身上,要去飞蛾扑火,要去爱谁恨谁,更难。

    冷佩玖细致收拾起来,夜色已深,弄完还得回家去。

    其实这夜,贺琛本没走。他出了戏院,副官给他拉开车门,贺琛反倒迈不开步子。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醉在冷佩玖的戏里,他忽然想去后台,见见那个卸了妆的冷老板。

    上一次,在北平与冷佩玖的最后一面,他依然是带妆的。

    冷老板卸了妆,从戏里跳脱而出时,又该是一副怎样的姿色。偏向女子的柔美,还是男子的俊朗

    贺琛夹着烟,不动了。他在戏院外的墙根下,硬是沉思着站那儿了。副官揣度不了上司的心思,只得一打呵欠,苦命作陪。

    此时未到十月,霜却漫天。凌晨上海的深秋,到底是凉。贺琛抽了几支烟,直到外套都有些shi润,他用脚尖把烟头碾灭,整了整军帽。

    “回吧。”

    副官刚巧拉开车门,突然听到一声惊呼,这声音怪熟悉的

    贺琛回头望了一眼,接着眉头狠狠拧起他娘的这不要脸的洪厅长,居然强绑了冷佩玖狗日的龟孙

    冷佩玖以为深夜无人,绝望涂地。他被粗粝的麻绳紧紧捆绑,浑身开始发烫。脚步轻浮,整个人都是软的。

    洪厅长一马当先,笑得j,i,an诈卑鄙。小厮挟持着冷佩玖,就要把他往车里塞。

    冷老板早在挣扎,此时中衣散开大半美色当前,那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忍不住伸手揩油,满脸渴望。

    冷佩玖扯着嗓子呼喊,夜深人静,哪有人应再加上嗓音变得沙哑,除了第一声有点石破惊天的味道,后面这几声,猫抓似的,跟调情没两样。  洪厅长回头捏着他的下巴,狞笑“老子跟你说清楚,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是上海,不是北平。在这里,老子说了算老子想要的人,还没有失手的”

    眼见着冷佩玖被塞进车内,车子启动。副官见怪不怪,这些所谓上流人的龌龊手段,多了去了。

    他只是轻声道“军长,上车回家吧。”

    贺琛收回视线,刚刚一瞬间的愤怒被压了回去。奇怪,他这是怎么了。

    贺军长钻进车内,有些疲惫。他闭上眼,说“回去吧。”

    冷佩玖在洪厅长的车里,眼泪都要出来了。好端端一十七岁的少年,头次面对强权黔驴技穷。他没有任何办法,除了流不值钱的眼泪,还能干什么

    洪厅长的咸猪手没停过,一会儿在他腰上摸一把,一会儿往胸前那两颗小粒上夹。

    他笑得满脸横rou乱颤“美人儿,瞧这细皮嫩rou的。哥哥回家好好疼你啊,哎哟这眼神儿,怎么呀,不甘老子跟你说,回家还有好东西等着你”

    洪厅长想得兴奋,下腿间支起帐篷来。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扑上去蹭两下时,猛地一声枪响,击碎了车子的后窗

    洪厅长吓得一缩头这他妈哪个不长眼的乱放炮

    车还在前进,紧跟着第二枪就来了这次更狠,枪子儿直接s,he进前座里,幸得副驾驶没人,否则当场jian血。

    被迫停车,洪厅长的欲望还没下去,他有些狼狈地冲下车“他妈的是谁不长眼睛”

    这次是“啪”的一声马鞭响,从后面车上下来一人。洪厅长就着夜色看清车牌号,顿时醒了。

    等鞭子挥到他跟前时,真真切切看到了贺琛那张阎罗脸

    “再说一次”

    贺军长拿着鞭子,在手头拍了两下。牛筋绞成的鞭子,破开空气的声响恍如惊雷。

    洪厅长直接软了,下面的帐篷瞬间消失。这他妈是怎么回事,贺琛这个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拦下自己的车。

    贺琛居高临下地斜了他一眼,接着一偏头,副官上前从洪厅长的车内将冷佩玖扶下来。此时冷老板早已有些神志不清,站都站不稳,险些一头磕下去。

    贺琛皱眉,头回觉得副官办事不利,扶个人都扶不好。

    他长腿一迈,挥开副官,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冷佩玖半睁着眼睛,朦胧间看清贺琛“军、军长”

    “别说话。”

    贺琛不看他,转身往自个儿车上走。

    洪厅长作势要喊,贺琛顿也不顿“滚”

    接着车门“砰”地关上,绝尘而去。

    冷佩玖被下了药,药xi,ng烈,浑身发烫。贺琛先前沾了一身寒气,此时对冷老板来说,简直是天赐甘露。

    贺琛好歹活了二十几年,该与不该经见的,都见过了。他知冷佩玖的情况,下令副官改道去医院。

    冷佩玖可等不了,心里也不愿。他不信,不信贺琛一个正常男人,真能做到坐怀不乱。冷老板斜靠在贺军长身上,如nai猫一样,柔柔地叫唤几声。

    贺琛虎躯一震,下意识想推开冷佩玖。谁知冷佩玖如粘人的牛皮糖,反而越发放肆地贴了上来。

    他身段软,柔若无骨。白皙修长的小手顺着贺琛的腰际往上爬。贺琛一把捉住他,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冷佩玖答,“军长,我跟你。”

    说罢,他伸出小小的舌尖,仰头在冷佩玖的喉结上滑过。

    贺琛呼吸渐重,原本泄欲不多,此时被冷佩玖这样撩拨,那里忍得住。

    贺琛是个正常男人,还是个欲望强烈的男人。

    他深深看了冷佩玖一眼,薄唇吐出两个字“地址。”

    冷佩玖一笑,报了地址。

    副官方向盘再一转,加速往冷佩玖的住宅奔去。

    到了地儿,冷老板完完全全不行了,浑身无力,整个人挂在贺琛身上。副官低头看地,也不看人。

    “明早再来。”

    贺琛抱着冷佩玖进了屋。一进厢房,情况彻底失控。

    “妈的”

    贺军长暗骂一声,果断脱下解开衣扣。这一夜,贺军长威风堂堂,提枪就上。

    先是疼到两人发了狠,后是食之入髓,翻云覆雨上了瘾。

    叫喊伴着呻`吟,折腾到天明。

    苏连二人,好死不死,恰巧就是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撞见了一出ji,ng彩的春宫之事。

    现场隔着窗户都颇为激情,两人互看一眼,苏老板尴尬得都忘了刚才还被强吻的事儿。

    天边云层逐渐被霞光分开,市井略有喧嚣的势头。海关的大钟六点准时敲响,振聋发聩的钟声涤荡晨曦。

    厢房内早停歇,忽高忽低的娇喘也没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开始寻找出口,留在这儿杵着干甚。

    上海的弄堂和北平的胡同差不多,但比胡同更像笼子。四方直视而去,很难看到天空,大多时候得仰望。而这一抬头,基本又被家家户户晒出的衣服与被单给遮了大半。

    弄堂的深夜,寂静无边,偶有几声吴侬软语,使住户察觉自己还在人间。大多时候,这四方逼仄的巷子里,总是无聊又孤单的。

    而到了清晨,弄堂一热闹起来,那又是交响曲的天下。叫卖的,晨起的,妇女的呼唤声,小孩的哭啼,闹做一团。车轮咕噜滚过,鞋子踏在地上跑过,就像一出戏,有唱有打还有跳。

    苏穆煜跟在连鸣后头出了弄堂,又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一番。浓雾还没完全散开,人力车夫已从街边爬起来,他们奔走而起,喊着“先生,阿要黄包车”,寻找今日第一笔生意。一群劳工推着木轮车,顺着墙根往前跑去。

    时间再过一点,将近七八点时,从静安路驶出第一部电车,各色小职员或拿报纸,或吃早点,在冷空气中搓着手,去上班。

    刚从舞场出来的公子小姐们,穿着时尚摩登,却满脸倦容。他们似还余兴未了,邀约着回去睡一觉,今晚再来。

    日头渐升,有市民遛鸟,女学生上学,菜市场上叫卖不断,吴语讲价都柔和几分。苏穆煜听不太懂,连鸣顺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

    他们在熟悉这里,熟悉民国的上海。这一条条道,组成大上海的静脉与动脉。车辆,人流就是脉络中流动的血液。

    天色放晴,风未喧嚣。

    一片岁月静好。

    苏穆煜不禁皱眉“这到底是民国哪年”

    连鸣从街头小摊上翻到一日历“民国二十四年。”

    “1935年这不快打仗了么,看起来一点苗头都没有啊。”

    连鸣站起身,中指托住眼镜推了一下“快了,估计现在的上海,是战前最后的一点祥和。”

    苏穆煜一声轻叹,忽然眉头一皱“连少,你近视”

    连鸣挑眉“不啊,我装饰用的。”

    “”

    您回个民国还真敬业,装哪门子的大学生。

    苏老板嫌弃地撇开头,忽觉有点饿。

    完蛋,他这才想起自己和连鸣分文没有,很是凄惨

    “连少,你觉不觉得哪里不对”

    苏穆煜扯过连鸣,两人穿得倒是有模有样,很像公子哥。

    “怎么了”连鸣警觉,环顾一周。

    “不是,咱没钱啊”

    苏老板低声道,说出这话时很没脸皮,反正就算在芙蓉城,他也是穷惯了。

    连鸣一哂,扶额笑了笑。他微微低头看着苏老板贼兮兮的模样,简直可爱到爆炸。

    连鸣伸手揽过苏穆煜的肩膀,一句“你男人”改口道“苏老板你记住,说我连鸣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我没钱。”

    靠

    苏穆煜心底惊叹,瞎他妈装上次回唐朝还能靠安如风,这次靠啥靠脸吃饭

    连鸣这么话大也不怕把肾闪了。

    苏穆煜暗戳戳地没表态,双眼倒是出卖了他将信将疑,怀疑过半。

    连鸣啧了一声,拖着苏穆煜继续往前走。

    两人互相瞧瞧,打着哑谜。

    再走片刻,连鸣停下来,指着一处“走,卖”

    卖什么

    苏穆煜顺着看去,门前有一红灯,“长三书寓”几字撞进视野。外面挂牌匾,写着女人的名字。

    苏老板思索片刻,差点窜天“连鸣你找刺激是吧”

    这他妈是上海数一数二的妓院

    苏老板伸手指着他鼻子,咬牙切齿“要卖你去卖,你当你的小倌,我要我的饭”

    “啧,还要饭。”连鸣差点笑出声,“能不能不要那么惨。”

    “你才惨”

    “我真不惨,”连鸣把炸毛似的的苏穆煜揽回来,笑着往前再指一次,“苏老板,好好看看,那是什么字。”

    苏穆煜半眯眼,再次定睛一看,长三书寓往后走,有一立牌,白底红字写着大大的“当”。

    是当铺。

    “连少,来来来,你告诉我,你打算当什么”苏穆煜就差ji,ng神错乱,“别告诉我咱俩今天把衣服当了,去裸`奔。”

    “嗨”连鸣大手一挥,左腕袖口往上一缩,“苏老板,看看这是什么”

    苏穆煜怔住,瞬间被连鸣腕上镶满钻石的金表闪瞎了贫穷的双眼。

    他再抬头看连鸣春风得意的笑容,忍不住啐一口。

    呔

    嫉妒令人丑陋

    作者的话

    注“”

    “这世重来”那些忧伤的年轻人菲茨杰拉德

    第26章 红拂传

    俗话说有当有赎,上当人;有当无赎,中等人;无当无赎,下等人。

    平日在云城牛逼上天的连大少,也不得不做一次识时务的俊杰,硬生生在老上海过成了中等人。

    镶钻金表换一大箱钞票,苏穆煜向来对钱多没概念,他只知道钱少的滋味。不过当连鸣与他提着满满一箱钱走出当铺时,苏老板内心充满了豪情。

    有钱的感觉,真他妈好。

    有钱,自然什么事都能解决。衣食住行,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两人提着箱子,十分暴发户地入住百乐门。

    因不知此行将会滞留多久,连鸣直接付账一个月的房费。身处大饭店,苏穆煜有种重回现代的不真实感。

    在民国老上海,特别是像百乐门、华懋等这类国际大饭店,其豪华与舒适程度,几乎可以同现代媲美。

    毕竟穷人的苦难都一样,富人的生活却多彩;穷人的心酸都相同,富人的快乐却多变。

    这里房间宽敞,墙壁与地板由大理石铺成。饭厅是乔治式,房间是路易四世式。天鹅绒的厚地毯,酥软的卧房床。关上门,为你将一切喧嚣与麻烦都阻挡在外。

    苏穆煜对此十分满意,他们住在十四层,开升降机的侍应生询问他俩入住时间的长短,一听超过三天,主动将他们的楼层号记住了。

    但还有一点苏老板不怎么满意卧房只有一张床。意味着他俩将要再次同床共枕,非常不人道。

    房间是个套间,有客厅,再往里才是卧室。苏穆煜往沙发上一坐,望着窗外如洗的天,不知在想什么。连鸣把箱子锁入保险柜,两人干瞪眼愣了片刻。

    苏穆煜突然说“连少,商量个事呗。”

    连鸣站在卧房处,正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房间内亮度刚好,因楼层高,金灿灿的阳光打窗口进来,苏老板就坐在那一片如电影中加了柔光效果的明亮中。

    苏美人两眼一弯,转过身来,双手搭在沙发背上,琥珀的瞳仁近乎通透。

    笑得十分美丽,也十分j,i,an诈。以连鸣对他的了解,当苏穆煜笑眯眯地露出这般神情时,准没好事。

    连鸣将西装外套挂上,解了两颗扣子走过去“苏老板,有什么你直说。但说出口的话,你还是要考虑考虑。”

    意思是,别他妈瞎说话乱提要求。

    苏穆煜抬头望连鸣,连少撑在沙发背上,两人一低一高看着对方“哪儿的话,连少,借我些钱呗。”

    “借钱干什么”连鸣一时没想通。

    “我再去开个房间,”苏穆煜说得挺没底,“你看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总归是不方便,借了多少,等回去了,我再给你,如何”

    “特殊时期,特殊处理,不方便也得方便嘛,”连鸣笑了,笑得很是瘆人,“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而且”

    连鸣拖长尾音,苏穆煜一挑眉,等待下文。

    连鸣压低身子,凑在苏老板耳边,偏了偏头,十分亲密。他说“苏老板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天天往我身上蹭的”

    shi热的气息在耳边撩拨,苏穆煜敏感地浑身一麻,他磨了磨后牙槽,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上次在唐朝是因心存怀疑才几番试探,他想看清连鸣到底是贪他美色,还是另有所图。总觉连鸣不是那么简单,结果直到最后连鸣也未表现出更多可疑的地方。

    他既未干扰自己,也未扰乱历史,相当于正儿八经的陪衬。

    苏穆煜放下疑虑,自然不再撩拨连鸣。苏老板忙起来也是连轴转,再加心里早把连少划为了不同世界的人,没明示绝交已算好的了。

    苏穆煜往后躲开,说“连少,睡着后的动作不在我意识控制范围内,你别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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