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大门拉开的那一瞬间,他就一把把方既白推了过去。
陆苍颜面色淡淡,颔首示意道“小辈非要来朋友家坐坐,叨扰了。”
方既白被出其不意的出卖弄得脸色极难看,终究还是顾及状况抬脸问了安。
冯岁莲愣住,看了看小的再瞅了瞅大的,这才羞惭道“家里实在邋遢的紧,两位”
她拽了拽冯昭的衣服,眼底满是责怪。
冯昭于是不虞道“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嘛我能看得上那种嫌贫爱富的骚包做朋友吗人家既然跟来了就说明不在乎啊快去把桂花糕拿出来,昨儿答应给我做的不会忘了吧”
冯岁莲眼底颇为窘迫,赶忙转过头赔笑道“从小野着长大,给二位添麻烦了。”
陆苍颜一笑“算不了什么,小姑娘天姓天真,倒是我们不告而来惭愧了。”
几人客套几句终于进了屋,冯岁莲急忙拿出几件发白的长布往椅上一铺,仔仔细细掸过才肯叫二人坐下。
她歉意道“实在不巧,因为照顾病人耽搁了,糕点还没蒸上,恐怕需要等等了”
陆苍颜本就对于幻境内的食物无甚好感,巴不得这句,于是也不觉得有什么,还好自疏导了她一番。
冯岁莲于是吩咐冯昭照顾好客人,转身便进了厨房。
而这一边,陆苍颜看着冯岁莲捣鼓起灶台,心中莫名就想起了种马男主必备的撩妹金手指,自觉刷好感度的时间又到了
“听闻你食物做得不错”
方既白本来正垂着头思索旧事,此刻冷不丁听到有人说话,不免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他看着青年沉在昏黄灯光的半面容颜,心中一冰,不动声色道“师尊从何听说。”
冯昭坐在一旁嗑着瓜子,没好气道“就他那一副金金贵贵黑心黑肺的模样,饭能做得出就怪了。”
眼瞅着自家男主闻言垂头不语,陆苍颜就感觉心底咯噔一声。
他咋忘了方既白这一手好饭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要不是在原陆苍颜的无声示意下,他能吃不上饭不得已自己动手么
这算是回忆杀吧啊啊啊啊果然还是赶快做些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啊啊啊要不然搞不好真就被杀了啊啊啊啊
自觉莫名戳到死点的陆苍颜浑身尬癌发作。
作为补救,他一脸决绝义无反顾,立即就掐起桌子上刚刚还遭自己冷落的点心,直接就往方既白嘴里送去
而一侧方既白本来还闻言兀自冷笑着。
陆苍颜此人注重虚名道貌岸然,不挑明说了他便权做不知,但此刻自己一副明显有口难言的模样,他绝对就不可能放任手下那些贱人敲磨自己了。
思及此他目光愈发凉薄深寒 ,正待他准备调整好表情继续牟取利益时,一块冰凉的点心便被死死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神色大变便要把东西吐出去,可那只手却硬是不放过他,趁着他抬头的一瞬间就把点心抖进了他喉咙里。
方既白脸色黑白交加,竟是忘了眼神便猛地完全抬起头来,整个人被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冯昭还在一边说风凉话“就说是金贵大的,啧啧,看着竟是连我家的点心都吃不下去。”
这哪是金贵啊我咋忘了凭空捏出来的食物味同嚼蜡啊啊啊啊啊
陆苍颜这次真是被吓了个魂飞魄散。他整个人一个箭步冲将过去刚打算扶起对方,却一眼就撞进了方既白未收的阴翳如海的目光。
他一哆嗦间立即松了手,整个人不由后退几步,直接带翻了旁边摞着的陶土壶。
“方既白”陆苍颜试探出声,差点没被那个眼神吓cry。
方既白一面被噎得难受,一面心底咯噔间明白自己眼神暴露了。
他内里一沉,同样往后快退几步,眸子往打翻的水壶上一转示意,随即便转过身往对里虚掩着门的房间冲去。
冯昭在一边喊道
“诶旁边还有一壶水啊”
方既白充耳未闻,阖上房门对着门板便暗自垂眸。
他眼底有千般诡谲澎湃,自叹一句失策 ,不免思索起来这说不得就是姓陆的的试探。
他眼中深色更重。
看来计划可能要加速了。
“是谁”一道微弱的呢喃突得从身后传来,方既白混身一震,在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里转过了身。
砰
房内突兀传出的混乱直直让屋外两人傻了眼,陆苍颜倏得冲过去,一把拉开了大门。
“方既白”
冯昭举着烛台紧随其后,摇晃的光源下,陆苍颜便看到方既白抽出佩剑半跪于内,明显扼着什么人的喉咙。
冯昭大叫“你做什么啊还不快下来”
冯岁莲也闻声匆匆赶来,看到此憔悴的脸上满是恐慌
“这位公子别别”
陆苍颜快走一步挑开方既白的长剑,便见床上此刻正蜷着一名形容枯槁的女子。
苏幸
他猛地一震,提起方既白就往后退去。
本来设想中女子的狞笑与漫飞的黑线俱是未尝出现,女子在被提走了重压之后便是爬在床头一阵干呕,生生拗出了一地的血迹。
“你究竟做什么杀人放火啊”
冯昭大怒,挤开方既白就往苏幸那里靠去,坐在床头帮忙顺气。
陆苍颜搂住方既白的肩膀。对方懵怔了片刻,纠结间也是伸手同样环住了那偏瘦的腰身。
陆苍颜看着整颗头都快埋进他外衫的一团,一面手忙脚乱让开伤口,一面反手将他拍了拍安抚
“到底怎么了你认识她”
方既白自是没漏掉陆苍颜在看到苏幸时同样泄出的紧张,他反问道
“师尊见过那个人”
陆苍颜噎了噎,在吓到小孩子和和盘托出之间摇摆了一阵
“她就是破阵的关键。”
方既白眉头一舒“是傀儡”
陆苍颜道“不知,不过不必担心,先静观其变,总之我们”
两人打太极间,那边极为凄惨的苏幸已然止住咳嗽缓过了劲来。
只见她虚虚靠在床头,一双因为干瘦而显得极大的眼睛毫无神采。
方既白微皱眉头,趁着陆苍颜闻声松手的刹那闪身而出,站到了他身后。
床头冯岁莲递过净布帮苏幸理了理嘴角的血迹,颇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可有好点”
苏幸怔怔抬头,用极哑的声音问道“我是在哪”
冯岁莲道“你病得太重被我带回来养身子哎呀姑娘还是赶紧躺下来吧吐了这么多血,果然还是叫个郎中来看看吧。”
苏幸无力地摇摇头,被冯岁莲架着重新躺倒在床。
她半掩着眼睛继续问“我是被卖了吗”
冯岁莲说“姑娘就别管这些了总归不会放着你不管的阿六”
她转头唤道。
“你去跟二姑姑说一声,还是请个郎中吧”
冯昭凶狠瞪了方既白一眼,哼一声便跑出去了。
由于是剧情,所以真正的岐黄之术对这些傀儡也是没有作用的,陆苍颜只能带着方既白站在一边,眼看着不一会儿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带着一个老头悠悠进了屋门。
那妇人一脸嫌弃地用手掩了口鼻,没好气道“你快些看,怎么这些天全是这种找事的烂货。”
那老头唯唯诺诺应一声,放下药箱,也不避讳什么就直接上手号了脉。
他转头对那对襟金钏的妇人道“二娘,这丫头看来是伤了心肺啊,不太好调养”
云二娘啐了一口“晦气,能吊条命就吊着,半月后就叫她赶紧接客去,别浪费了我三块碎银。”
冯岁莲急慌慌跟上去,脸上颇有些不忍“二姑姑,这不大好吧她伤的这么重,进了楼也做不得什么,不如还是把人放了,也算积德”
啪
云二娘反手就是一巴掌,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是冰寒
“积德我留下她给她份工作叫她活着就已经是积德了买她不花我的钱么放了放了我的损失谁来赔啊”
冯昭气了“哎,好好说话,你怎么能打人啊”
看着自己妈妈被打,她急急赶到云二娘跟前,一把就拽住了对方高高扬起的手。
“嘿小贱人别给脸不当脸”
云二娘气急败坏,一把揪起冯昭的头发便要把人往桌角上撞去。
哪怕知道只是傀儡在走剧情,这场面哥也看不下去啊啊
陆苍颜大感头疼,只得一步跟过去,伸手挡在揪打的二人之间,把冯昭直接摘了出来。
云二娘黑着脸转过身,看到挡架之人后先是一震,随即更是怒火中烧。
“好啊冯阿六你有胆啊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往我梅子酒的地带里带别家阁的下作人你都当客人请着哪”
冯昭脸红脖子粗“你你你你胡乱说些什么脑子里成天恶心吧唧的还当别人跟你一样啊”
云二娘理直气壮“就你嘴里一套套骂街骂的漂亮,小畜生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番”
陆苍颜无奈道“还有病人在屋里,二位”
云二娘尖叫“你少跟我说话不干不净的谁知道被多少人糟践过”
陆苍颜脸都黑了“我不是”
“呸哪个不都说自己不是不是不是那你跟这小混账一家厮混什么”
几人正在这吵得热火朝天,屋外却是突得响起一阵坍倒毁坏的声音。
陆苍颜急忙喊道“有人来了”
云二娘管都不管这明显不对劲的状况,上手就往陆苍颜脸上挠“来就来姑姑我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
真是说也说不通。
陆苍颜无奈,不想跟个假人一般见识而打算让让之时,房门却是扑通一声就被踹了个四分五裂。
一道黑色的人影飞掠而过,不由分说一把就钳住了云二娘的胳膊。
如此标准的身法,如此熟悉的装束
陆苍颜的脸在看清来人之时就更黑了
“楚”
楚彦轻顺了口气,容色比云二娘还难看,生生打断了陆苍颜的大呼小叫
“你去哪了”
云二娘于是作势喊道“还说不是干那行当的你上头那位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