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
“来,跟我来”阿衍脸上带着坏笑,伸手握住他的手,然后飞快地从狭窄的小道窜来窜去。缡念一开始还害怕阿衍这样乱走,会被自己家护卫发现然后抓起来,结果走了几个弯之后一个护卫也没追上来。仿佛有意规划好了路线一样地巧合。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个小广场旁边,几位老者正在悠闲地摆着棋局,旁边小小的旗帜上标着一个“棋”字。
摆残局的缡念见过这种地方,还不止一次。
“周伯,我又来啦”阿衍笑眯眯地坐在一位老者对面的蒲团上,二人中间隔着一张象棋的棋盘。双腿悠闲地盘起来,他把手中仅有的铜板一枚一枚轻落进装钱的筒子里,慢悠悠地“今天钱不够,就先从最简易的开始吧”
被称为周伯的老者脸纠了一下,颤颤道“公子”
“哎哎哎别见外,不过待会儿杀到后边的时候,就先拜托周伯手下留情了,这次带的钱不多,就只够下一盘呢,输不起。”阿衍笑笑,把手边的棋子堆到对面。老者听对方执意要下,只好咬咬牙,没多嘴,一点点从旁边摆起局来。
看着老者摆的局,缡念眼皮挑了挑,他虽然见过摆残局的,也看其他人下过,但是这样的局 这是“简易”该不会是被骗了。他刚想提醒阿衍小心有诈,却见对方轻飘飘地拾起了棋子,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胸有成竹。
车在三路横线,双象在中线。阿衍看后轻移车,棋盘上形成车胜马双士的局面。这是基本功,老者已经应付的如行水流云,默默杀了一个回马枪。
最终阿衍大获全胜,然后又赢了老者一局又一局。缡念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赢的,平常跟着叔叔伯伯来,他们可是下到最后就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了,每次来都是败而归的。这边赚够了,两个人又会拿着赚回本了的钱跑到下围棋的地方去破残局。
缡念现在越来越好奇对方是哪家人了,至多是平民,绝不可能是深山的农民之类的相关阶层。阿衍不仅在象棋上大放光彩,还去围棋那边挣得盆满钵满。惹得摆局的老者们嚷嚷着他再来就是砸场子。若非缡念回过神来按住他的肩膀说钱够了,少年说不定会把这些老者都气晕过去。
“那些老头子心胸狭窄得很,博弈可需要大度,不然这一方棋盘怎能容得下”阿衍撇撇嘴,“更何况那些局有名得很,比野局无趣多了。不过这次这么久才破局,我也是生疏了不少,回去还得好好复习。”话说到最后,声音竟是越来越小。
但是他不满的神情像是那些老者求着他来下棋一般,缡念哭笑不得。阿衍抬起头,拎着鼓鼓囊囊的钱袋笑道“小缡,我们走。”
“啊喔。”缡念这才反应过来,少年的棋艺已经达到让他无法望其项背的地步,那老者的楚河汉界对他而言不过是儿戏吧。
当缡念接过来对方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廉价弓。弩时,不禁眉开眼笑。借了对方的钱日后归还便好,心心念念这么久的东西终于到了手,他连声道谢,一心想回家玩个够。
回到相遇的榕树林里,缡念把藏在衣服里的诸葛弓。弩塞了又塞,反复确认不会被发现之后准备出去唤护卫。突然被背后的人喊住“小缡,你什么时候再来”
哦哦哦忘记要还钱的事情了
缡念眯起眼想想时间之后冲对方叫着“明日未时”招招手之后思索着是否可以从护卫那边要点钱,然后跑开了。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对方的身份和家族名,待折回去时,一大片榕树上下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影子。
刚回到广场上就护卫就跑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埋怨道“少将军您去哪了将军说好让您半个时辰回来,现在都申时了,将军铁定会生气的”
想到自己父亲发怒时的样子,缡念心中就一阵惊悚“是是是,我们现在就回去。”说完之后顿了顿,望向护卫慢慢道“嗯你有钱么”
“钱”护卫疑惑地看着第一次向自己要钱的少将军。
第二日下午未时,缡念刚出门就借口茅厕,好不容易甩开护卫后就立刻闪身到了榕树林下,一声声喊着阿衍,刚叫完三遍身旁就“啪”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摔了地上,扬起了片片尘土,待黄沙慢慢散去之后他才看清掉在地上的是一本书千古残局上次老者下棋用的。他循着书掉落的地方抬头望去。
浅青色袍子的少年抓着大榕树的树干踌躇着是否跳下来,尴尬地露出笑容“小缡,哎呀,还好你来了,快点把我拉下去,我貌似应该好像下不去了。”
“那你怎么上去的”缡念看着他道。
阿衍笑“别看我这样,爬树我可是一流好手就是换了个树就上得去,下不来了。”
缡念没等他再说几句辩解的话,腾空跃起,脚尖点在枝桠上,三下两下就探到树上,坐稳之后,右手环过去揽住对方的腰道“我说三就向下跳。”
阿衍看对方架势有点心慌,连忙喊停“哎哎哎哎你等等你等等,让我做点准备,这树挺高的。先别抓腰,我比较怕痒,你这样挠得我怪痒痒的,其实不瞒你说我也挺害怕这个高度的,虽然喜欢爬树但是下树我就呜啊啊啊”
缡念没耐心等对方吆喝完,直接抱着对方向前倾身,直直地从树上跳了下来。阿衍的心提到嗓子眼然后直逼牙缝,差点飞出来又坠回左胸膛,等脚踩在实地上的时候还没有实感,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叱问缡念“说好的三呢没有一二就算了,连三都没说”
“我在心里数的。”
阿衍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还执拗到不行的少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还是谢啦。”
若不是有他,自己指不定是不是摔下来的,借来的外袍破了回去又要被兄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