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若是有人能静下心来仔细听,就会发现,那酒声竟如天边乍起、滚滚而来的雷声一般震耳。
噗的一声,在淳璟头顶一尺不到的位置,驼子的双刃竟劈到了水,水花向两边飞溅,砰的一声,他已摔出三四丈远,两条大臂已是血迹斑斑,气息微弱。
酒盏中已恢复了平静,没有半点涟漪。微弱月光下,盏中一点红缓缓晕开,原本澄碧的酒酿已成了一盏血汤。
淳璟低头看着酒盏轻叹了一口气,惋惜道,“玉露春风院的酒,一盏一颗金珠。”他翻手将酒泼了出去,围住他那些虾兵蟹将看到倒在地上的驼子已经是面露惊惶,此时看到泼过来的酒,一个个慌忙后退,好像那杯中盛的是硫酸毒药。
百疤瞥了一眼被人架着走过来的驼子,眼睛瞪得如铜铃,脖子上的纱布已经完全被血沁透,他亮出一直藏在袖下的利爪,“给我上”
原本如惊弓之鸟的人突然定了下来,龇着牙,嘴里流出粘稠的唾液,滴滴答答地淌着。
淳璟好奇地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鼻子,扯着嘴角道,“以前教我的先生说,人贵在不耻下问,我现在已经不耻下问了,为什么你们要这样”
他话音未落,那些人已经卸去了所有伪装,变成了张牙舞爪,嘴角吊着粘哒哒唾液的野兽,朝他扑了过来。
第4章 如此少年,黑吃黑
化身成人的野兽或许还能保持几分理智与清醒,但,一旦他们恢复了原形,也就意味着他们完全恢复了野 xing ,鲜血和杀戮才是他们的追求。
砰的一声,漆黑的夜空被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亮,扑嗒嗒,黑色的重物砸落在地上。
白光褪去,夜色更浓。
等无首和百疤适应了这更深的夜色,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淳璟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淳璟如幽灵一样凑到百疤耳边,低声道,“你让他们上,你怎么不动呢”
百疤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猛地转身,利爪随本能挥了出去,风穿过他的利爪,发出刺耳的哨声,但抓到的却只有空气。回身,淳璟还坐在马背上,而那匹白马正悠哉地打着鼻响。
淳璟打量了一眼摔落在周围、嗷嗷直叫的狼群,有些歉疚地抿了抿嘴唇,挑着眉毛,耸了耸肩膀,接着笑看着无首和百疤,道,“现在,交出你们的财宝,我只劫财,不要命。”
无首盯着淳璟眯了眯眼睛,皱眉道,“你想黑吃黑”
淳璟歪了歪头,笑道,“不然呢”
无首看着淳璟唇角的笑意,微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他斜眼看了一眼身边的百疤,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那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山洞,只用树枝和树杈虚掩着,将财宝放在这里,是一个极危险又极安全的地方。
但它确实存在,淳璟此时就坐在山洞的一只红木宝箱上,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不可一世的模样,人要学好不容易,但是学会一些臭毛病实在是分分钟的时。
淳璟抿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宝箱的盖子,然后,看着前面怒瞪着他的人,笑道,“你们知道霍延么听说他的名头很响,他是个很慷慨的人,虽然我并不需要。没想到你们跟他一样,乐善好施”
百疤紧握着拳头,咬紧牙关,恨不能咬他一口,咬住他的脖子,一口咬到动脉。
淳璟看着百疤咬牙切齿的模样,嘟了嘟嘴,笑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何必如此认真呢”
他站起来,甩着一只巴掌大的钱袋儿走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那只钱袋儿。这里有大大小小十来个箱子,每一只都装满了财宝,有的甚至无法合上箱盖,偏偏淳璟挑来挑去只捡了那么一袋。
淳璟走到洞口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无首和百疤,他晃了晃钱袋儿,笑着说,“明天一早,羽衣城的士兵会过来拜访,在那之前,你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准备。再会,各位”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所有人都咬牙切齿地恨不能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但没有人能动,不然,他们早就冲了上去,不管结果如何。
“大哥”百疤实在压抑不住 xiong 腔里的一股热血,“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他拿的可是”
“对我们来说,那东西一文不值,还是个麻烦。”无首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百疤,半个时辰,足够我们离开此地,还可以带些家当,对么”
百疤咬着牙,一双眼睛布满了红呲呲的血丝,“驼子伤成那样,就这么放过他”
无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愿承认,但还是沉声道,“是他放过了我们。”
第5章 琵琶女
镜花水月很美,因为它的虚幻,因为人的妄想。
月光下,湖水边,苇叶森森,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点点萤火在绿叶间穿行,这地方很美,美得让人心醉。
红豆已经下水,淳璟还坐在水边。
淳璟看着它,抬手揭下脸上的面具,揣回到怀里,咯咯笑道,“红豆,你掉色了你这样很费我功夫的,你能听懂我的话么你这个小畜生。”
红豆低低嘶鸣,好似已听懂了他的话。
黎明前的夜总是最黑的。
若非万般无奈,绝没有人会选择在在这样的时候坚持行路。
淳璟当然不会,但是红豆可以,所以在天亮之前他们就可以到达知冷所在的王城了。
夜色褪去,骄阳于东方升起,漫天星斗已隐匿了行迹。同行的路上已有了人影,模模糊糊,影影绰绰。
淳璟趴在马背上,望着远山后探出头的橘红色太阳,眯了眯眼睛,张嘴了一个哈欠,闭上眼睛蹭了蹭红豆的鬃毛,嘿嘿笑了笑,如梦中呓语一般喃喃道,“这个时候,那群夜叉强盗该作鸟兽散了吧你说他们身强力壮的,做点儿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家做强盗,做强盗就算了,还学艺不精,要不是遇见了我,他们的小命儿就没了这年头,像我这么善良友好的狐狸哪儿找去,偏偏我那个姐姐就是看不到这样优秀的我啊”
红豆没有反应,依旧保持着优雅的步子慢慢前行。
淳璟在在它背上趴了一会儿,坐直了伸了个懒腰,望着远方日光中有些模糊的城池,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贼笑,“知冷,请多指教咯”
红豆忽然觉得脖子凉凉的,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摇着头打了一个鼻响。
淳璟 o 了 o 它的头,扑到它耳边,嘴角一咧,露出两颗小虎牙,“红豆,要去收拾一下咯。”
红豆仰头嘶鸣,已经迈开了步子,如风般消失在长路上。
淳璟在王城里转了两天,知道王城的酒没有羽衣城的香,因为羽衣城的酒为的是让人醉,而王城的酒却让人清醒。知道王城的姑娘没有羽衣城的姑娘美,也没有羽衣城的姑娘骚媚,但却比羽衣城的姑娘更有味道,那是一种禁的诱惑。
对于女人,他其实并不太懂,在他认识的人里面,最懂女人的当属慕容辛白,最让姐姐念念不忘的也是慕容辛白。
但在那场狐族和狼族,千年难遇的大战之后,慕容辛白就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