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乐道“少楼主难道不觉得,认识我的人比认识你的人多吗我那些丐帮兄弟们可是遍布雒城角落,施粥也好义诊也好,他们也是参与的主力军啊。”
“丐帮兄弟,说得好听。”晏衡哼道,“就是要人认出你啊,这样才相信,我是个普通百姓。反正是没人知道你如今在十二楼的。我扮成你哥哥,你就同他们说我是你失散的亲人。”
小谢立即摇了摇手指“不行,不行,少楼主,这个便宜你占不得。谁能相信我有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哥哥呀”
晏衡瞪他,他顶住那目光接着说“你想想,他们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听说我有个失散的哥哥,这么文质彬彬人模人样的,还不凑上来看看摸摸,从头到脚打量个够。你确定你能不被认出来”
晏衡觉着他说的也对,憋着怒气,闷声道“那依你之见呢。”
小谢咧开嘴,露出一颗小虎牙,笑意满满“你知道什么身份最安全吗”
晏衡有种不祥的预感。
“女人。”小谢道,“不是姐姐妹妹嫂嫂之流,是我的夫人,最安全,最可信。”
“呸想得美啊”晏衡一脚踹向他,被小谢灵活躲开了。
“哎呀,少楼主脾气可真大。”小谢说道,“别这样嘛,我又不是占你便宜,你用脚指头想想我说的对不对,有没有道理,女人,又是我的妻子,秉着男女授受不亲再加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谁敢在我面前多看你一眼,多碰你一下”
“呵呵。”晏衡隐怒地眯起眼睛,“你刚还说,那些人什么样我不知道吗,他们哪有你说的那些仁义道德”
“哎哎哎,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差劲啦,至少大庭广众下还是会有所顾虑的,再说,有我呢,我能光明正大的护短不让你露面,反正早和他们动过手,如今只是面上互不相犯,我对他们防备因此护着你,谁又会觉得奇怪了比起哥哥弟弟的,是不是更有说服力更合理而且上次动过手后,该了结的就了结了,他们也不愿意坏了规矩再招惹我的。”
晏衡收回了想毒打他的动作,阴沉地瞪着他。
小谢凑上来理了理他的后背“哎呀,好楼主,我都是为你着想,你还不领情。”
晏衡没出声,心里面也默默计较了一番,其实这个主意确实合情合理。也许这家伙真的没有别的调戏的意思,纯粹就是出主意果然是他不该发脾气吗扮个女人而已,大事为重,小细节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晏衡便收起了火气,撇了撇嘴,对小谢道“好了,知道了。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吧。”
小谢在他转过头时,露出一个得逞的偷笑。
晏衡本准备休息一下,绕过桌子往床边走了两步,又别扭的转回来,嗫嚅着道“那、那个,女子服饰,你去帮我向铜雀借一套过来,不许说是我要穿。”
小谢含笑过来,将手搭在他腰上丈量了一下,道“铜雀那女人的衣服不适合你,我去给你买一套新的。”
晏衡以为他说的是尺寸不合适,便道“随便,怎样都行。总之赶快弄。”
小谢捋了一下他耳边的头发,悦然道“知道啦我的好夫人,在床上乖乖等着夫君我回来试衣服”最后那三个字是飞快地跑远了后说的,于是晏衡的一脚又踹空了,愤愤喊道“滚滚滚”
作者有话要说
女装大佬一直是作者菌的恶趣味改不了啊怎么破:3ang
第11章 秉烛密会客2
五月廿九,又是平府布善的日子。
这次听说特意请了宫里的御医,在城北安善坊为百姓义诊。宫里的御医哪个不是资高年长,虚发花白,可这次这大夫居然是个年轻俊朗的小伙子,远望着风度翩翩的,招得雒城妇女纷纷没病的也来排队凑个热闹,和小医官搭两句话。
等待义诊的队排得老长,直从安善坊排到了启夏门,沿街的商贩店铺无不侧目。
正午时如龙的长队在大业坊闹出点热闹,原因是有位千户带着护卫想插队,被一个小乞丐拦下来了。
队伍前后的百姓见是位有明堂的人物,还带了能打的,一连闭了嘴敢怒不敢言,居然有个不要命的乞丐从后面拎住千户大人的衣领,往后一拽,说道“这位老爷,可请您长着点儿眼,要插别往我眼前插,后面的位儿啊随便您。”
千户老爷怒了,叫手下人用武力说话,没想到一个二个没打过小乞丐,铩羽而退。千户觉得没面子,立即就要叫更多的手下来,结果那乞丐被一个地痞认出来,那群爱凑这种场合热闹的雒城之蛆很快也围了过来。
百姓眼中这就是狗咬狗,黑吃黑,纷纷捂好自己的财产退远了去。
到底千户先怂了,外强中干地撂了狠话甩了袖子走人。
先前那个地痞哥俩好地搂着小乞丐的肩笑道“小谢啊,好你小子,真会躲啊,这段时间躲哪儿去了别说仇家没找着你,哥几个也找不着啊”
小乞丐正是小谢,他旁边站着个冷冰冰的白衣人,看身量打扮应是女子,女子头戴幕篱,素纱笼着全身,隐隐能看见婀娜的腰肢和小巧的面庞,五官却看不真切。她里面穿了一身淡雅的藕粉襦裙,安静立在那儿,美得像画,和周遭真是格格不入。
那襦裙不知是不合身还是怎的,女子频频偷扯衣带,或是提捏下摆,每每往前走时,都显得万分不自在,有时还会踩到裙角,旁边的小乞丐也不知道是占便宜还是真贴心,总是第一时间上去挽住她,惹得她偶尔有些恼怒的轻踢衣摆,不知道闹什么别扭。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望他们,猜想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小谢那些所谓的兄弟也好奇,眼神在他和女子间瞟来瞟去,挤眉弄眼地示意他解释。小谢不动声色揽过“女子”的腰道“这是内人。”
幕篱底下,晏衡的脸青一阵红一阵。
地痞混混们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骂道“臭小子,这么长时间没影,原来是娶媳妇儿去了”
更多人的表情是“怎么可能就你”
倒不是小谢条件差,相反,他长得其实也算人模狗样了,若不是身份使然,其实丝毫不逊于雒城那些公子哥儿,但,这个身份就足够了绝一切姻缘了,他们这些逃乱的人若成家,绝不可能是和外地人,尤其还是雒城人。
雒城人眼高于顶,怎么看得上小谢这等身份嫁给他岂不是自甘堕落
他们压根没想过女子有没有可能不是本地人,因她气质卓然,怎么看也不像他们的同类。
但偏偏这个人是小谢,他们好像又不得不信。因为这个小谢,总是哪里都有些和他们不一样的,即使身份使得他们表面称兄道弟,这些人也知道,他们和小谢,并非同类。
他们眼神复杂地望着小谢,没有挣扎太久就接受了这个消息,随即便十分好奇地望着晏衡。
有人笑着问“弟妹叫什么名儿啊”
这个晏衡和小谢是没商量过的,事实上他们什么细节都没商量过。因此晏衡刚准备开口胡诌一个名字,就听小谢笑答道“芳含。”
晏衡被他忽然叫了小字,只觉头皮发麻,一下有些怨怪地在素纱下瞪他。
小谢面露笑意,搂着晏衡的手不由自主紧了紧。他早想这么叫他,也能猜到此时那层层薄纱下的美人是什么脸色,因此愈发有种隐秘的得意。
众人只道小谢的夫人姓方名含,笑嘻嘻一口一个方含弟妹,喊得亲热。
又有人道“弟妹何故遮掩得这般严实长得什么模样,掀开来叫哥哥们看看啊”
调戏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晏衡额上青筋突突地跳,已经开始后悔扮这什么女装了。他毫不给脸地转过身去,一句话也不想搭理这些人。
而小谢不动声色地移到她身前,挡住众人的目光,假笑道“内人素来羞怯,加上这几日感了风寒,不宜见风,蛇哥别为难她了”
被唤作蛇哥的男人歪嘴一笑“怎么就是为难了这话说的,看看而已,又不会要了弟妹的命。”
小谢的笑容和站姿没有丝毫变化“看看也不行。”
这些人明显开始不高兴了,但似乎畏于什么,不敢做的太过分。只有蛇哥旁边的一人,见小谢和蛇哥暗含敌意的对视,便突然出手要去掀晏衡的幕篱。
晏衡倏然抬眼,右手双指一并,指缝里金针闪过一丝暗芒。
但不等那人的手沾上素纱,小谢便在他手腕轻轻一点,惹得他弯下了腰嚎啕大叫。
小谢道“不舒服的话,不如也赶紧到后面排个队,叫宫里来的贵人给你看看”
话音未落,那群地痞挨个抽出身上带的武器,发了狠地朝小谢招呼,不讲一丝情面。唯有蛇哥还站在原地阴沉沉盯着小谢。
晏衡上前一步想帮,小谢扣住他的手,回身一踢逼退来人,犹有余暇地道“夫人别怕,今天没人动得了你一根指头。”
他口气嚣张,惹得众怒,偏偏那些人意识到自己确实不是小谢的对手,即使群殴也不是,他们还真没一个人能越过小谢挨到晏衡,甚至不能惊动起哪怕一丝丝风力,使得那轻纱飘荡些许。
幕篱下,晏衡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本是不屑理这些人说什么做什么,也预料到他们有多无赖,即便他们和小谢井水不犯河水,有机会肯定也会稍微针对一下小谢,只是没想到说动手就动手。虽然个个儿都不是对手,但晏衡忽然还是有点同情小谢。
他似乎突然能想象出,当初小谢受了腿上那道刻骨的刀伤时,心里是何滋味。他是不想与这些人厮混的吧但却又没办法摆脱身份,没办法独来独往,所以要么容忍,加入他们,和他们变成同一种人,要么被针对,动手,吃那一刀,或许其他许多刀。即使小谢身手好,让他们有所顾忌,但一个流民的人身限制注定他们不可能一个人在雒城过活。
晏衡看着眼前护着他的小乞丐,又想起初见时,这个人邋里邋遢,全身散发着灰败腐朽的气息,眼神也浑浊的和任何一个流民没有差异。
其实也许不是没有差异的,只是那时候他有着偏见罢了。
这孩子也挺苦的,既然来了十二楼就好好罩一下他吧,今晚回去给他喂顿好饭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