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什麽如何”
“依然做他的口粮麽”
敖翦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就是丹饕的一顿饭吗虽然至此还是相当的不称职。
“回去继续做那个软弱可欺、只能依附凶王生存的无用之物”
“不我不是”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那白衣人的毒舌实在太过犀利,针针见血般刺得敖翦极为难受。他何曾不想拥有强大的力量他何曾不想让他的父兄刮目相看他何曾不想让大妖怪不再为他担心他何曾不想何曾不想
可便是想了,又能如何
他天生就并非龙身,乃为鲛人之姿,未能受父王重视,更未似他的兄长般受到龙族的教导栽培。
他得幸获了东海的丈螭将军指点,可也不过是入门炼珠之法,後面只能靠自己摸索著反复练习,那些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法术却是一概不懂,便连跟大妖怪学得一门变形的法术,都半年了依然没能学得精通
“主子,这话太过了吧”冀獠又忍不住了,小小地拉了拉白衣人的袖子,“主子,俺瞧著这小鲛人挺不错的,就别为难他哩”
“一边去”白衣人生气地扯回被拉住的袖子,明明有白绸遮掩,却好像狠狠地瞪了冀獠一眼般,叫那冀獠缩了缩脖子,“不过你既是龙族,本座也不能见死不救,你且在此处留下,待养好了伤之後,本座自会让冀獠送你回去。”
敖翦心里虽被他说得很是难受,但听到自己能够回去,当下道谢“多谢前辈”
“前辈哼此话倒也不错。便是敖姓龙王,见了本座,也得尊称一声祖宗。”
那白衣人神态倨傲,缓缓站起身来,水动白衫,衣摆飘扬,不凡气度,宛若天上谪仙。
“记好了,本座夔龙。”
第四十六章 古神夔,喜乐见雅含花龙
夔,神魅也,如龙一足。
见於上古,乃为龙族始祖之尊,能起风雨,耀如日月,其性喜乐见雅,常口中含花,故又名曰含花龙。
却未知这行止均以高雅而名的龙族始祖,怎的会屈居於地底河脉这般暗无天日之所
待将那敖翦送回房间,冀獠掩上房门。
在留在房内的夜明珠发出的幽光中,小鲛人那张困惑又苦思不解的小脸看得他很是不忍。
遂见他耸身一起,在黑暗中瞬化出矫健长影,隐约可见其形似龙非龙,竟是一尾潜蛟。
完全不需要任何照亮,那黑影犹如一尾大蟒,蜿蜒前行,未几,已至方才之处,那白衣人尚未离去,依然坐在那儿。
夔龙虽目不能视,却能透过水流的波动感知一切,侧首“你回来做什麽”
“主子。”
巨蛟旋身盘落,化作那黑衣的憨厚汉子“俺觉著这小鲛人没有主子说的那麽一无是处”
“本座何时说过他一无是处”
“诶没有吗”
“他不过两百年的修为,颅内如意宝珠已能成形,如果他是一无是处,天下龙族多的是废物。”
“那主子方才”
裹了白绸的中年男人冷不零丁地弹了下指头,一颗水珠瞬间化作石头坚硬,“嗖──”的一声射了过去,击在那粗人的眉心正中,随即散碎恢复成水体状态。
“哎呀主子你砸俺干嘛的事”
“哼。本座是看不得堂堂龙子,居然巴巴地回去给一只下等的凶兽当粮食,那南海的龙王真不知道是怎麽教导自家的子孙,怎把人都教得没头没脑、本末倒置”夔龙反掌一拍案桌,龙卷暴起,地底河脉翻起滔天巨浪,仿佛要把地底掀翻般,纤长身躯骤现万丈金光,犹如日芒绽射,光芒把他的皮肤照得通透莹白,侧脸上,虽遭岁月洗礼略见嘴角浮现纹路之痕迹但依然带著倨傲不羁的上古龙尊,绑在眼前的白绢非但没有半点病弱姿态,反有腾龙盘踞,蛰伏不动之势,“我龙族乃天下灵兽之王,食尽万物也不为过,岂为他人所食的道理”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冀獠瞧著河道都要被他家脾气不好的主子一时怒火给改道了,慌忙抱头蹲下狼狈大喊。
夔龙白袖一收,光芒收摄,河流平复。
冷言道“行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
“呵呵主子知道俺胆子小哩”
“待他伤好,送他回去,省得碍了本座的眼。”
冀獠犹犹豫豫“主子”
“又怎麽”
“俺不识路。”
“”
“俺很久没走过地上的旱路,怕走失。”
本来以为要挨一顿狠骂,冀獠都做好了咬紧牙关准备好了。谁想那夔龙却未出一言。
半晌,方闻他声带低沈“冀獠,你离世已达数千年长,难道不曾想有朝一日回到阳光普照的地面,享受世人香火供奉”
冀獠愣了下,摇头,老实回答“俺这副怪模样一冒出头去,没准又给谁当成是作怪的恶蛟,挨上几刀,那可冤枉哩”昔洪水为祸,女娲於冀州遇黑蛟,见其鼓动洪水兴波作浪,为祸一方,遂斩之。他便是那条倒霉的潜蛟,据他所说,他不过好奇冒个头,就把附近逃难的百姓给吓到了,只当他是祸首,神女也误以为他作恶,欲以铲除,幸好他跑得快,後脖子挨了一刀便钻进了地底河脉,自此不敢再出凡间,居然一避千年。
“那一回你出去的时机不对,正巧碰上了共工触不周,天柱折地维绝,火炼不灭,水浩不息,猛兽鸷鸟为祸之时,才会叫凡人误会你是作恶的怪物。如今时移世易,中原富足,凡人生活安稳,此刻再出,只需要应他们几件小事,展露神威,自会被封为一方神明,享受牲醴三供,自在逍遥,岂不比留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底河脉当一个瞎子的仆役强上百倍”
冀獠眨眨眼,很是不解“俺是潜蛟哩主子不是也知道俺喜欢隐於湖渊聚水之处吗像腾龙一般飞来飞去俺可做不来。要是主子要出去,俺是陪著的,要是主子不出去,俺也不要走哩”然後他了有所悟,“主子,你想出去吗”
“”夔龙很是怒其不争,但脸上的表情却稍微更得柔和了许多,“本座双目已废,在天上在地底又有何区别”
“那主子的意思”
“若不入世,这些未为典籍所载的龙族法术便只有永埋地底。本座虽不愿在与尘世扯上关系,但却也不能白白由著四海龙族为成就天人之功,而落得衰微颓败的下场。”他顿了顿,“这敖姓小子,资质甚佳,更有机缘得了烛龙余烬,日後若能好自磨炼,当能成就大业。只是”他的神色略见黯然,“龙族命途多桀,前有烛龙埋骨大荒,如今四海龙王为擎天舍生,本事大,不见得就是件好事。”
冀獠听著听著,好像突然领悟到什麽,很是紧张地拉住夔龙的袖子“主子这里待著挺好的可甭出去了”
夔龙愣了下,马上明白了过来,知他是担心自己会步那些为天地舍身的龙族後尘,故此才会如斯紧张,冀獠心地善良,但遇上与他有关的事,却总是一反常态少有地自私。
他没生气,嘴角的纹路无声地加深著,显现出微微的笑意。
且不说敖翦在地底河脉遇上两条上古老龙。
回说那日,夕阳西下,鲜红一片天空下的荒山,只见是犹如杀戮之境,然此时万籁俱寂,泥兽早已偃旗息鼓重归大地,那魁梧的男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看著地上横七竖八的饕餮残尸,沈默不言。
此前,便如他所言那般,答者只需其一,余者无用。
除了一只愿意开口的饕餮,其余之者,尽数殒命。
被一场杀戮吓得个魂飞魄散,那只饕餮站在曾经耀武扬威的同伴的血肉模糊的尸堆上,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得知敖翦逃脱,丹饕即刻驱使地兽入土追寻,然而那地底水脉纵横密布,犹如蛛网繁复,且水流异常湍急,根本就找不到敖翦的踪迹,小鱼水性极佳,逃离之後定然急於远离此地,更是难遇寻找。
残阳落深涧,月出惊山空。
此刻丹饕独自坐於山中,宽厚的背部落在渐渐晦暗的最後一丝阳光中,而他的脸庞,在背光的影子中静默。
宽大的手掌摊开著,一颗颗漂亮的鲛珠反射著最後的残阳,像活了过来在他掌中无声滚动的水珠。
想当初,被关进锁妖塔中,一囚便是千年之期,他亦不曾有一丝悔意。
然而此刻,他却悔了。
悔己以一己之私,将那属於南海的小小生灵脱离故乡。
悔己以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羽翼丰硕,足以庇护小鱼。
可如今,他手中的那一捧冰凉的鲛珠告诉他,错了。
俱是因为他的缘故。
小鱼本该是安然地待在南海的故乡,而不是为了逃命而钻进狭窄地底水道。
小鱼本该在日光照射而变得温暖的海水里自在的遨游,而不是在这种泥泞冰冷的泥土上瑟缩。
小鱼本该跟海里的鱼儿无忧无虑地嬉戏,而不是被凶兽折磨被迫流泪化珠。
一切因他而起。
许是离世太久,忘却了自己的身份。
那头黑鬃饕餮却提醒了他。
无论他愿是不愿,他丹饕,依然是凶族之王。
便似当年那般,他本无意与舜王为敌,但四凶流毒,难容於中原,他乃族中凶王,岂有不战之理
自他战败囚於锁妖塔,族人被驱至三危,蛰伏多年。
然饕餮凶族,岂能甘於流放边陲。
赭鼎,不过是其中最沈不住气的一个。
那些老饕餮,又岂是毫无野心之辈
待见天塌之乱,锁妖塔妖邪尽释,天宫众神仙无暇照管凡间,便正是凶族肆虐,重临中原的大好时机。莫说是饕餮一族,只怕穷奇、混沌、杌亦是蠢蠢欲动。
如今在他身边,怕只有危险,再无安详。
方圆百里的地底,找不到他的踪迹。想必他已经安全地离开了这里,从哪个山泉口跑掉了。
是不是,就该这样放他回去
那日,小鱼也因为自己答应了他,许他回归南海而开心不已,展露欢颜。毕竟他是海里的鲛人,他曾经见过他像鱼一样灵活的身姿,在海里灵动的小鱼,在陆上连走路都不能适应的勉强。
在这里,即使是深有千丈的潭水又或是飞泉银川的瀑布,又怎比得过辽阔无垠的大海
丹饕忽然捏紧了手掌,细细密密的鲛珠中硌嵌在掌肉里,不疼,可是难受得紧。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放开手掌。
夕阳消逝的残光中,那男人用粗大的手指从掌中捻起小巧的鲛珠,慢慢送入口中,一颗,又一颗。
很苦。
鲛人的泪,原来是这般的苦。
“吾王”
一个饕餮长老的声音,带著对丹饕那凶蛮之力的恐惧。
“吾王,赭鼎等一路屠戮数十凡人村落,已引得仙界侧目。若再留此地,恐惹事端”
却不知是否印证了那长老的话,一阵狂风骤然刮起,高昂的呼喝声从天而降。
“大胆妖孽竟敢在本君逍遥境内作恶杀生该当何罪”
只见半空之中,一名神人脚踏五彩祥云,身披紫红道袍,手执佛尘,腰佩仙剑,法身犹如丈八金刚,怒目圆瞪,气势摄人。
若是换作凡人见到,必定是吓得跪顶膜拜,高呼饶命。
然那丹饕却全然不作理会,依然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一颗一颗捡著珠子放进嘴里。
那神人可不曾被如此怠慢过,当即恼了“呔你这妖孽普灵大仙在此,休得放肆”
倒是一位饕餮长老见势头不对,自知此地想必是面前这位普灵大仙的地盘,这里居住的凡人想必平日多有供奉,然赭鼎及他的同夥在附近大肆杀戮,那可绝对是把大仙给惹恼了“大仙切莫误会我等乃饕餮族,因族中有不服管教之众叛逃,追至此地,方被吾王诛灭,染污圣境,自知冒犯,还望大仙宽宏大量,不计小过”
“饕餮族”
并非不曾听说饕餮,但舜王与四大凶族之战早已作古,如今留下的不过是典籍中只言片语的记载,普灵大仙便如天上诸多神仙那般,乃在中原大局已定之後的凡人,或是偶遇机缘或是筋骨精奇,於山中修炼得道飞升为仙,故而只当这四大凶族不过是一群恶兽罢了。
此时打量坐在那里像木头一样无声无息的大块头,见他一身麻布衣裳,完全就像个海边来的粗豪渔民打扮。有所谓先敬罗衣後敬人,天上神仙是锦衣霓裳、云绸霞缎,便是一般地仙也要在乎法身光鲜。这饕餮族主不但全然没有半点族中之长的气势,加上一场杀戮之下,衣襟之处更沾了不少血污,此刻更是俯首低头一副颓靡之状,普灵大仙顿是心生不屑。
“可就是当年兵败於舜王麾下,宾於四门,投诸边裔的四大凶族”
那长老脸色微变,但却不得不应“正是。”
“被流放荒原戈壁之地,却还不安分,不但偷入中原,更在本君逍遥境内大开杀戒,哼果真是兽性难驯”
此刻那丹饕掌中已只余一颗鲛珠,他捻在指间,很是不舍那般仍未轻易放入口中,半晌,闭目凝神,缓缓抬手,珠子最终没入唇下,喉头滑动,囫囵入腹。
待此时了罢,他站起身来,魁梧健硕的身躯叫那普灵大仙瞬觉一座山岳骤坠眼前,便是他有丈八金刚的法身,竟亦觉平日能依山动土的法术亦撼他不动
可他一介上仙,总不得在这些像乡巴佬一样从边陲之地过来的妖怪面前丢了脸面,当下念动法咒祭出狂风,吹得山林呼啸“本君不管这是不是你所为,但既然是饕餮族所为,你身为一族之王,总该给本君一个交代”
丹饕此刻只觉是心灰意懒,就像明知道掉了什麽重要的东西,便是要掘地三尺也要找回来,可偏偏却害怕找回来之後会在自己的手中碎掉而不得不放弃。
偏生那普灵大仙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吵吵嚷嚷仿佛一只盯上了肉的苍蝇般嗡嗡作响令人烦躁。
这是怎麽回事
一个两个都这般,以为他是个好脾气的良人不成
会这样认为的,从来只能有那条笨笨的,傻乎乎的小鱼而已
骤见魁梧汉子整个身体爆出刺目光芒,光芒中橘红的颜色不断膨胀开来,只见四条粗壮的毛腿就像蟠龙柱般拔地而起,浑身长毛层叠覆出,其形之巨硕,瞬间让那普灵大仙的丈八金身如似三岁孩童一般
巨兽抖动身躯,仰天长啸,一时间,狂风四起,方圆百里山动地摇
一身橘红长毛,立於染血山林中,双目如炬,闪烁狂兽精光。
“吾乃凶王丹饕欲要吾伏於足前,且来一战”
作家的话
真是老饕不发威你当我是heokitty
另,上一章节末尾处有些修改,夔龙并没有收敖翦当徒弟,已经修改了。
感觉并不是开不开金手指的问题,是觉得我对这篇文章的把握最近出现了一些偏差,大概也是太久没写了,幸好一些亲给的意见让我有些顿悟的赶脚,幸好後面的文攒了之後没发,本来已经写到50章了,不过现在是完全重新写过请各位见谅啊越来越慢的更新了,自己也觉得有的时候太较真,对於一些把握不好的地方非得推倒重来砍死重练55555
第四十七章 祥云上,云麓山中云梦仙
“你别在意,俺主子说话就是有点太尖锐。”
明明不是他的错,黑衣汉子却还是非常地不好意思,带过来的肉饨饨看起来更多更肥美,甚至已经呈现一种紫金色泽。
冀獠虽是上古便生於天地的潜蛟,但他性喜潜藏,不好热闹,一直在地底待著没有出去凡间,自然不知这藏在地底下的肉团凡人作何称呼,至於敖翦,见都没见过,那更是不可能知道了。
然他们不知,他们在大口大口吃著的肉饨饨,正是连秦始皇不惜一切,甚至亲自率将东行寻找却遍寻不获的仙药──肉灵芝
山海经有载,聚肉形,如牛肝,有两目。食之无尽,寻复更生如故。
肉灵芝者,其状如肉,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此物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只是此物埋於地下,或附大石,极难寻得,便是凡间帝王至尊,欲觅此仙灵宝物,皆未可得。
冀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地底刨到的是多矜贵多值钱连凡间帝王都趋之若鹜的宝贝,还不断地拨到敖翦面前,还乐呵呵地说“吃多少都有,别客气,别客气”
“俺主子以前可是咱龙族的祖宗”说起自家的主子,黑衣汉子一脸的自豪,“古未有龙,先有夔,主子一出现,必见光如日月,啸声如雷,出入云中必生风雨”
敖翦瞪大了眼睛,认真地听著,从不曾有人与他细说过龙族故史,如今听那冀獠说来,当觉是大开眼见。
大概是从来没有人像敖翦这般像个乖巧的学生似的认真听讲,冀獠不由说得兴起“俺主子好乐喜雅,以前还喜欢在嘴里含莲,不过现在”他神色忽见黯然,“这地底之地,就算俺再怎麽找,也不可能找到一朵盛开的花。”
气氛有点凝重,不过冀獠很快便转开了话题“等你养好了伤,俺就送你回去哩”
敖翦感激地点头“多谢前辈”
冀獠愣了愣,这个称呼大概让他很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那啥,你甭叫俺前辈,别扭哩你叫俺獠叔得了”
敖翦乖巧地点头“獠叔”
“诶诶”冀獠又不好意思又很自得地呵呵笑,想著自己既然得了一句尊称,怎也得提拔提拔这小鲛人“俺说,你怎麽就老惦记著回去给那妖怪吃为啥不吃回去啊”
敖翦完全愣住了,大妖怪和他,一直都是吃与被吃的关系,能掉个个的吗
“能吃吗”
冀獠学著他主子的模样,绷了张脸,倒挺有几分老祖宗说教的派头“俺们龙族自古能吞吐乾坤日月,吃个把妖怪算个啥事哩”
敖翦颇感困惑,指了指自己的肚皮“大妖怪个头很大我怎麽能吃得下他啊”
“多大”
“很大”
冀獠於是沈默了,煞费心思地苦苦思索片刻,突然一拍大腿“一口吃不下,那慢慢吃哩”
“真的可以吗”
“俺说行就行”
这边相谈甚欢,距离此地甚远的岩壁上,白衣男子忍不住抚额轻叹
“两个笨蛋”
千里青戈壁,风蚀红峰兀,被戈壁和沙漠吞没的古河谷地带,最後一滴水也早就在上千年前被蒸发掉。
风,有时就像水。
虽然速度比较慢,但风化、剥蚀的力量并不亚於水流。曾经的河流消失之後,风代替了它们,像野兽般把岩石的地表噬食。
忽然,中间一座巨大的岩丘震动不休──“磅”一声犹如惊雷之响,乱石崩飞,一颗硕大的脑袋从炸开的洞穴冒了出来,却见是一尾大蛟,浑身黑鳞,头有触须却无角,其相实属狰狞。
黑蛟的大爪子趴住洞口,翻滚地爬出地面,然後有点惊慌地张望,诚惶诚恐地害怕被人发现,毕竟他之前可是很倒霉地因为稍微冒了头就把人吓到了又被神明追杀,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不过看起来这片戈壁滩实在是太荒芜,连商旅的马蹄印子都没有。
然後它发出惊讶的叫声“啊呀俺记得这里是个湖泊怎麽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的哩”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没有从地底河脉钻出来,沧海桑田,世情变迁,曾经千里河堤如今也早是黄沙万里。
黑蛟粗鲁地往外爬的动作简直就跟土拨鼠似的把泥刨得到处都是,砂石四飞就像沙泥倾泻,等整条蛟身爬出去之後,整个岩丘都几乎被夷为平地。
灾难般的破坏力,也无怪当初为什麽一冒头就被凡人当做祸害。
在它後颈上坐著的敖翦因为很久没有接触地面的阳光,在略带刺目的晨阳中稍微眯起了盈盈水水的眼睛。
他背上扛了一个又大又圆的包袱,里面装得满满的、鼓鼓的。
敖翦还是第一次看到与大海、与沙滩、与森林完全不同的荒漠。
细沙和粉尘被猛烈地风吹跑了,地面全是粗糙的沙砾和砾石,光秃秃的裸岩暴露在日晒中,风中饱含沙粒,把巨大的砾石磨出了各种形状的棱角,非常外形古怪。
即使这里一滴水都没有,但却称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大海,戈壁,又被称为瀚海沙漠的荒漠地带。
“这里是哪里大妖怪会在这里吗”
黑蛟看了看这附近的地形,也显得有些困扰“应该是这儿没错。主子的玄光镜从来没有出错过,这天下饕餮本来就不算多,再加上很大一只还要橘红色的毛,主子说它在这,就一定在这附近了。”回头看敖翦,“你确定先不回海里去吗”
“我会回去。”
敖翦赤裸的脚站落在开始被阳光温暖的泥岩上,“但不是现在。”
黑蛟有些失望地打量附近光秃秃的石壁,在看到两块巨大的岩石缝隙间长著一小丛沙枣,几串金黄色的沙枣花伶仃地挂在那里,黑蛟眼神一亮,好像发现了稀世珍宝般扑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把两块岩石趴开,摘下了那几串沙枣花,又非常小心就像对待易碎的水晶般护在爪间,乐呵呵地像抱得了万两黄金,然後看向敖翦“俺得回去了,要叫人瞧见俺可不得了。日後若有机缘,再回来找俺跟俺主子”用一根指头搭了搭敖翦的肩膀,“一切小心,听主子说这附近凶恶的妖怪挺多的。”
“獠叔放心,我只是去找人,并不惹事。”
黑蛟拍拍敖翦的小脑袋,一个翻腾转身,庞大的身躯飞快地蹿回地底,一阵碎石四飞加上犹如地龙翻身般的地动,便消失了踪影。
敖翦他转过头来,看向连绵无边堪比浩瀚南海的沙漠戈壁。
一轮红日,染得他那双琉璃玉般的鲛人眼瞳更为璀璨闪耀。
有山位凉州境内,东西连绵,广员百里,西隔宕泉望鸣沙山,因三峰相峙,如危欲堕,其险极甚,故名三危,俗亦称卑羽山。
有道山虽明而寸草不生,是为穷山,水虽秀而只鳞莫睹,是为恶水。
悬崖断如天人刀斧所削,深涧之下乱石丛生,赭黑相间之岩山之巅草木不生,远处乃见黄沙呼啸,著眼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另一番的广阔无垠。
这三危正是边陲恶境。
是以当初上古舜王流四凶之饕餮一族,令其远离中原,尽迁於此。
卑羽山巅,阳之下便见得一大团橘红色的大怪伏於石上,呼吸起伏,享受著暖阳照耀,好生自在。
便因为这附近一片荒芜,鸟雀走兽均不见影踪,反而比较安静,那橘红色的大怪显然是好梦正酣。
谁想天边忽然卷起云团,层层笼罩过来,把日光遮掩,突然万丈金光於云间乍现,便见一名彩衣仙人乘鹤而至,左手捻莲,右取拂尘。
待飞到山头的半空中时,轻如鸿毛般漂浮半空中,那身彩衣飘飘犹似谪仙般轻盈的体态,加上乌发云鬓,皮相不老,只是那说话的声音略是尖细“本仙乃云麓山中云梦仙前时道友金顶真人真阳子为你所害,不但三魂七魄险些惨遭打散,其坐骑青鼻兽竟也被你残杀吞食如今在本仙,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他的声音实在非常尖锐,加上刻意拉长的语调,实在很像被捏著脖子的公鸡。
这位云梦仙平日是除妖无数,自命捻莲明心见圣,除妖以正天纲,往日里遇到的妖怪被这风卷残云又夹杂万丈金光的出现,早就吓得跪地求饶,可如今在山顶睡觉的那妖怪,完全就像被自己的毛发给覆住了,耳朵估计也盖了个严严实实,完全没听到他尖细的声音,依然自顾自地继续呼呼大睡。
自凶王归来,这饕餮族的地盘上可就热闹了不少。
凶族虽说当年在中原叱吒风云,为炎黄之族所惧,但自战败被舜王流放,当如同丧家之犬,附近的妖怪自然不将这些打败仗的老弱病残放在眼里。如今虽说饕餮凶王归来,但也不过修了几百年的妖怪自然没有听说过当初那场上古大战,就算听说过如今也并不觉得需要理会几千年来一直默默无闻的一头老妖怪。
一开始只是某一头自认为非常厉害的山妖到卑羽山上找碴,不过这头妖怪上去之後就一直没有再下来。这并没有引起附近妖怪的注意,可直到第十位占山成王的妖怪带著一山头的弟兄上卑羽山踩山头之後,连骨头都没剩下妖怪们终於发现,这山上住的凶兽饕餮,是吃妖怪的
在妖界,成王败寇,绝对是以力量说话。
没有妖怪会为那些被吃掉的猪妖或者山魈上门要说法,他们只知道卑羽山上那只身形硕大,常常在山巅处溜达,在阳光下舒服晒著那身橘红色长毛的大饕餮,绝对不好惹。所以它们也非常识时务,如非必要,绝对不去惹。倒是有些妖怪看清行事,盘算著该先讨好凶王,依附饕餮族壮大一方势力。
比起妖怪们的安分,仙界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盯上了卑羽山。
一头从锁妖塔里面逃跑出来的饕餮族凶王,那简直就是在脖子上挂十恶不赦之徒的牌子。本来就该由天宫排遣天兵天将将之降伏,奈何天地方历大劫,天宫亦难以幸免,正是乱象未平,岂有闲暇管凡间走兽之乱。
本来如果那妖怪安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谁想那凶王非但不加收敛,更纵容族人行凶杀戮,入侵中原屠戮村庄,甚至还打伤了前来制止的普灵大仙
这下可就像捅了马蜂窝了。
普灵大仙虽不过是个在仙界排不上什麽名号的散仙,可也算是仙界一员,平日擅长舞袖在仙界也有不少仙友,众仙听闻普灵大仙为了除妖却被打回元婴之状,当下是个个热血沸腾,义愤填膺,恨不得拔出腰间法器扬手一祭,隔空把那妖怪给斩了。
奈何法术虽奇幻万变,但若妖怪可不是普通的纸片儿,而且还不是随便就隔空斩掉的厉害角色,那麽他们也只有实打实地找上门来。
“妖孽你好大的胆子”
声音更尖细了,他拂尘一养,一道闪电凭空而出,落在大怪的身侧,炸出个大坑来。没想那妖怪的毛发实在非常厚,简直就像盔甲一般,那些碎石“哗啦啦”地被长毛档隔,大怪依然不为所动。
彩衣仙人勃然大怒,他从衣兜里拿出一把豆子,往空中一扬,随即念动咒语,只见那些豆子在半空中闪烁光芒,光芒过後,变作无数天兵天将好个撒豆成兵的法术,兵将擂鼓呐喊,十里皆闻。
总算,那头大怪被吵醒了。
它动了动,缓缓地站起身来,只见它四肢粗得就像支撑殿宇的蟠龙巨柱,隐藏在浓重的橘红色下面的身躯壮硕结实,兽相凶蛮可怕,微微龇咧开的嘴角现出参差的锋利兽牙,白森森的骇人。
然後,长毛半掩的眼睛张开了,视线横过天空地打量那些半空中擂鼓叫嚣外加电闪雷鸣助阵威势十足的那群天兵天将,忽然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大哈欠。
从喉咙发出的浑厚又低沈的声音在说“食自天降,美哉”
ck酱的夔龙图,真是太勾人了,ck酱你不要跟兔兔酱学啊不要乱画萌图勾引我跑题好不好愤怒小鸟状态的发射中────────────────────────
作家的话
很萌配角又来不要了吧各位亲,每次都萌配角,我写死都没天亮啊
另外
反正我就是萌大叔,不行吗爆起
的定义里面,几乎是不上四十岁不算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