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清水小甜章
罗逾坐下来, 伸手抓她凉滑如玉的脚丫子握了握, 然后说“我就知道你嫌冷”
杨盼的脚踢了踢他,拒绝被他抓着“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罗逾背着光, 仿佛是不大高兴,但还是低声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乱碰你。”
他厚脸皮地钻进杨盼的被窝里“咱阿父讲的, 未雨绸缪。所以我睡在隔壁时就后悔了, 给你准备的丝绵被子太薄了,可惜我这些年一直不习惯麻烦别人,都不像个皇子, 所以愣没张口,半夜想想不对可别到了平城拜会舅姑,结果又是打喷嚏,又是淌鼻涕的, 可才真丢死人了”
他理直气壮的,不仅已经称“咱阿父”,而且大方落落在被窝里抓住杨盼的两只手暖在胸口, 又把她两只冰凉的脚丫子塞进自己大腿中间暖着。
他说“咱阿父说的意思我也明白,有的事不能够迟疑, 该当去做就要做,先发制人, 后发制于人,所以我不能等明儿个你着凉了再寻医问药大家麻烦,还是今天灭隐患于无形吧。”说完, 探头在杨盼鼻头上亲了一下。
杨盼背着光也能看见他颊上笑肌圆嘟嘟地被勾着银光,然后光熠熠的眼睛闭上了真的就是来暖床的。
杨盼一时睡不着了,睁着眼端详了他好一会儿,他倒是放松得很,一会儿握着她手的那双大手就徐徐松开了,他顿时一激灵一样醒了,见杨盼眼睛还睁着,摸了摸她的手和脚都暖暖的,又检查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腰,然后满意地说“我帮你把被角掖好,应该能够暖和到天亮。”
杨盼小泥鳅一样缠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说“不行,还冷呢”
那条胳膊顿时都僵住了,杨盼的腿蹭着他的腿,感觉某处硬硬地鼓胀起来,心里便如擂鼓一样有些紧张。
罗逾过了一会儿才说“好,那我再待会儿。”
他大概是睡不着了,哄小孩似的哄杨盼“睡吧,睡吧,不早了。你睡着不冷了,我再走。”
杨盼问“你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罗逾说“我妹妹小时候不好好睡觉,我也这么哄她呢,要讲多少个故事,唱多少首歌,才能骗得她睡觉。”
杨盼说“你把我当妹妹啊”
罗逾摇摇头,有点小窘迫。
她又歪缠着“你怎么不给我唱歌呢我不如你妹妹吗”
罗逾大概除了那个妹妹,从来没在人前唱过歌,迟疑着不答应。
杨盼在他怀里扭了扭撒娇在家经常撒娇,撒得自然而然的。
“我给你唱,你别瞎扭”
那厢近乎哀求,等杨盼安分了,才在她耳边低低地唱
“那黄灰色可爱的小山兔,
离开草地后是多么悲苦。
我可爱的小小孩子,
离开阿娘之后多么孤独。
那灰花色奔跑的小山兔,
离开山岗之后就会遭殃。
我可爱的小小孩子,
离开阿娘之后多么悲伤。
”
歌曲是鲜卑语,杨盼贴着他的胸膛听,唱歌的声音从胸腔里传过来,瓮瓮的很特别虽然听不懂词曲的意思。
她说“你妹妹有这样一个阿兄,好幸福啊。”
罗逾的歌声停下来,瓮瓮的声音依旧从胸腔里传过来“她幸福的时间太短了,还不到两岁就夭折了,那么小的孩子,生母又是个宫人,所以到死都没有公主的名分,一口小薄棺就埋掉了。阿娘骂她是个不该生出来的贱种,可我觉得,她活着的那短短两年,我特别特别幸福因为有个人可以照顾着,她可以对我笑。只可惜,我那时候保护不了她,我后悔了多少年,恨自己的无能,恨到看不起自己。”
这小郎君并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啊。杨盼心里怜他,主动抬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罗逾的嘴唇软软的,身上带着清冽的香味,大概那一吻很让他动容,所以接下来他小心翼翼问“阿盼,我可不可以用手碰碰你”
杨盼心“怦怦”跳,前世的他们俩,有过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婚后生活,若无那段被杀的阴影,她其实甚是喜欢与他在一起各种情趣。所以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羞涩地点头说“那只许用手,我叫停就得停”
罗逾乖乖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慢慢从杨盼的肩膀开始抚摸,一点点到胸,他的呼吸声有些快,有些重,但两只手很规矩,又一点点往下,到她的腹部,然后顿了顿,转到背后去了。
他很快乐地低声在杨盼耳边说“我的手终于知道,你的身体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又淘气地说“但是眼睛还不知道。等咱们合卺之后”
“你真的喜欢我”杨盼脸又有点红,仗着天黑看不见,凑在他耳畔问。
“真的。比我那个小妹妹还要喜欢。”罗逾闭着眼睛,沉沉地点头,“我想照顾你,保护你,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杨盼心道他们也许还有风雨,也许还有险阻。但是今日、今晚,还是姑且信他吧。
第二天早晨醒来,两个人居然在一个热被窝里都睡着了,罗逾也睡得太香,忘了趁夜色离开。
外头已经响起了侍女们要热水准备伺候公主起床的动静,他再偷偷出去大概是不可能了。
杨盼大窘,低声嗔怪他说“好了吧,大家都要知道你陪了我一夜了我的脸往哪儿搁”
罗逾安慰她“没事。咱俩马上就要大婚了,就睡一起也正常啊,再说,清者自清,咱们又没做啥。”
“哪个要和你睡一起这么大的黑锅朝头上扣,丢死人了”杨盼赌气推推他,“我不管,你给我把这事儿消弭掉”
罗逾起身把半夜穿过来的中单披上。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然后把杨盼的被子掖好,直接就把门开了。
杨盼一下子把脸埋进被子里,心里那个羞怯和气愤啊
外头的人看见穿中单出公主房门的罗逾,大约都惊诧了,好几个人抑制不住地“嗯”了一声,大概又都掩了嘴,没听到他们再有声音。
罗逾“恶人先告状”的声音响起来“黎明的时候公主叫你们,我在隔壁都听见了你们是都睡得太熟了吗怎么一个都没起来伺候最后我不得已只能自己过来。”他打了个哈欠“路上辛苦,但到底还是要警醒着些。下次都注意吧。”
脚步橐橐地去了,被他栽赃的人也不敢做声,唯恐怒气惹到自个儿头上。
过了一会儿,金萱儿带着几个宫女来服侍杨盼起床,金萱儿悄悄问“昨晚上你叫人了”
杨盼只能帮他圆谎“可不是我半夜嫌冷,想叫个人帮我到楼下藤箱里拿一床厚被子。可是你们怎么都没人有动静了呢”
“那么然后”金萱儿一脸狐疑,最后凑到杨盼身边,压低声音问,“他来后做了什么没没欺负你吧”
杨盼脸“腾”地有些烧,却煮熟的鸭子嘴硬“瞎想什么他敢欺负我”
金萱儿暗叹了一声小祖宗,你别以为普天下男人都跟你阿父似的,都是怕老婆的;这世界上,把女人放在脚底下踩的男人才是大多数你不知道罢了。
此刻只能说“没事就好。公主起身吧,今儿要沿着驿路行车,太晚了会赶不上中午打尖儿。”
杨盼起身洗漱,偶一回头,看见金萱儿在她的被窝里翻来覆去地看,看到最后,终于舒了一口气。
吃过早膳,该整装出发了。杨盼被罗逾扶着,从跳板上走到河埠头,两边的紫绫步障立刻遮住了她的身影。不远处停着公主用的云母车,杨盼看着就觉得气闷,对罗逾说“可不可以先吹吹风,散散心。”
罗逾看看日头,答应了。
楼船上有她带来的一群猫狗,皇帝杨寄好说歹说,才劝着她没有把几十只猫狗一同带过来,这会儿,猫儿犹自可,小狗们都要撒欢儿,飞奔出来到处转圈。杨盼蹲下来摸摸这只再摸摸那只,喜悦的小酒窝盈盈的,本来还有些催促之意的罗逾顿时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她。
突然,一群狗都起伏着狂吠起来。
杨盼抬头一看,果然有个陌生的影子走了过来。
这影子穿着半新不旧的缣丝襦裙,是清素普通的浅碧色,头发上只有绢花儿,走近来只见一张颇为俊俏的清水脸儿板着,蹙着眉头说“怎么出嫁还带那么多狗”
是做南朝打扮,杨盼略一回忆,想起这便是死去的建德公皇甫道知的女儿皇甫亭。
前朝的故事,她和沈岭一起编修前朝史的时候已经了解了不少,皇甫道知与她父亲作对,曾经还觊觎她母亲,不是个好人;但是,他的妻子庾清嘉却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女子,庾家上下在杨寄称帝的过程中也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皇甫亭是这两个人的女儿,倒不知是随她阿父,还是随她阿母
杨盼处理事务,到底不比刚重生回来时那般主观、懵懂,皇帝特意命皇甫亭陪她前往北燕,自然有他的目的在虽然她心里有点惴惴。皇甫亭此日身份尴尬,说亲戚吧,又不知哪里攀;说妾媵吧,又不大对;说侍女吧,人家虽然其实全无地位,毕竟名分上顶着“前朝公主”“今朝郡君”两重身份,不可能伺候人。
杨盼起身喝止了几条吠叫的小狗,对皇甫亭笑了笑说“郡君昨夜睡得可好”
皇甫亭比杨盼小,不过十七岁也算是久久未嫁的老姑娘了。她自在地拍拍掌心莫须有的灰尘,抬脸冷冷笑道“好。有什么不好不做亏心事,又不怕鬼敲门。”说毕,眼神朝罗逾飘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