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恼的人, 理智一下子消失殆尽。杨盼压根忘记了先打算逼问罗逾的所有问题, 而是捂着脸,惭愧中只是想着不要出糗再出得更大。她急急忙忙吩咐外头的人“快快赶车, 回行宫”
外头人问“啊不等太子殿下了”
“不等了,他有王领军陪着”
“那么,”这次是金萱儿的声音, “罗郎君就坐在车上奴婢怎么办”
杨盼撒开捂脸的手, 瞠目结舌望着对面坐着的罗逾,他一脸无辜的表情,伸着两只手, 手腕还被她的披帛绑着。
杨盼只能对外头喊“当然是你进来,他出去。但是等一等再进来。”
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糗得长满嘴都说不清了,只能先解开罗逾手腕上的披帛不然,给金萱儿看到了, 不知道这碎嘴的丫头会怎么想、怎么说、又怎么跟皇后汇报去呢可惜越急越乱,那撕破了的披帛被她解得丝缕儿缠成一团一团的,居然成了死结。
罗逾好心地提醒她“这条披帛损坏成这样, 估计也没用了,要不用刀剪剪断吧。”
杨盼茫然地抬头, 四下一张望云母车里哪有什么刀剪嘛
罗逾又说“我原本倒是有解手刀的。要不,你跟下面的宦官要回来”
杨盼心想巴巴地又要刀, 人家该怎么想想这两个人在干嘛啊
她死要面子活受罪,摇摇头,却因为又气又急, 皱眉瞪着罗逾,小胸脯一起一伏的。
罗逾心里早软得一滩泥似的,对气鼓鼓小母鸡一样的杨盼说“你实在生气,你就先打我出出气吧。”
杨盼可想揍他了但是今天人家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她觉得自己上一世就是无理取闹的次数太多,给人留下个不靠谱的印象,今世无论如何要有风范一些。她摇摇头,尽力平静语气“干嘛,打了你,披帛就解开了”
罗逾满满的赞色看着她,然后说“那不行就用牙吧。”
杨盼想想没办法,再耽搁又要被金萱儿的长舌拷问,实在是吃不消的。她只能俯身凑近罗逾的手腕,用牙齿去咬缠得最紧的一团丝线。
丝有韧劲,硬扯是扯不断的,得拿牙齿当刀,一点点磨开;又不能贪多,得一小绺一小绺地慢慢来。
罗逾双手张开,杨盼那张圆嘟嘟的小脸几乎包在他的掌心里。他先是极力分开双掌,不去触碰她的脸蛋。但是,到底撑不了太久,手一合拢,手指就碰到了她柔嫩的颊上。
少女的皮肤像粉玫瑰的花瓣,细腻、柔滑、娇艳,还带着流转的宝光似的。
他的指尖碰了一下,就忍不住想碰第二下;碰了第二下,就忍不住碰第三下。
杨盼察觉他手指在自己的脸蛋上一点一点的,嘴里咬着丝线,只能撩起眼皮,气呼呼地瞪他,瞪完,还得低头去咬开缠绕的丝线。
结果,罗逾拿住了她的弱点,装作手腕累了,两手心捧住了她的脸蛋,这还不算,大拇指轻轻在她皮肤上摩挲着,感受手感的细滑。
杨盼“呸”地一声吐掉嘴里的丝团,甩开他的两只手,直起脖子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干嘛呢”
罗逾见她仍然不好意思高声儿,便坏男孩一样挑着眉说“我手累了。”
“手指头也累了”
罗逾抬抬仍被捆住的手“可能是绑久了有点麻。碰到你了”
装聋作哑装疯卖傻
杨盼咬着牙挤出一个笑“哦,是这样。别急哈,快好了,好了就不麻了。”她垂头到他的手心里,掰开他两只手,用力拿两颗犬牙磨最后绊住的那团丝。
罗逾被她的小手握着,只能低头看她乌鸦鸦的头顶,蓬松的刘海下,白皙的额头若隐若现,还有两弯长眉,在她用力的时候会虬结起来。
手指被握得暖融融的,她的脸蛋还是会不时蹭在他手心里。他觉得肚子里不断地发热,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对了,她不再是个无知的小女孩,她已经发育成熟,是个窈窕的及笄女郎。
杨盼低着头,感觉到最后一缕丝线团已经差不多解开了,她的眸子在他身体某处一绕,微微觉得脸热,心里说不上是得意还是恼恨她身体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女郎,但是她经历过婚姻,更经历过与他相处的五年时光,对他的身体简直是太熟悉了
杨盼松开手,抬起头,冷冰冰对罗逾说“你起身,下车去。”
罗逾愣了愣“我的手”
杨盼挑衅地看着他“有什么要紧起身,下车。现在”
罗逾的呼吸一下子窒住了,眨巴着眼睛,满脸尴尬。
“要我叫人来拖”杨盼诘问。
罗逾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哀求她道“能不能稍微等一会儿我”
“你不够平静”杨盼挑眉,看着他玉带之下起伏的样子,笑得胜券在握一样,“你也害臊,怕人家看出端倪尤其是怕像这样子被捆着手,居然也”
她掩着口,看他尴尬到脖子和耳朵突然就染上红,好看的剑眉也竖起来。
却又不得不低头求她“别”
杨盼终于小小地出了一点恶气,她冷冷道“好吧,我来帮你泄火。”
低头在他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牙齿很任性,用力应该是不小,她感觉到罗逾的肌肉剧烈收缩了一下,然后头上传来他“咝”一声压抑着的呼痛。
杨盼松开嘴,扬起小下巴,挑战地看着他。
罗逾自己看看手上两个紫红的小牙印,好一会儿才说“你比你养的那只猎狗还要会咬人”
杨盼毫不示弱“专治你的毛病”
他身体的火果然已经给泄了疼的。所以,罗逾也笑了出来,叹息道“你牙齿有劲,还是先解决我手腕上的绑绳儿吧。”
杨盼用力一扯,最后一缕绞成一团的丝线就松开了。那条披帛烂糟糟的,被她丢到了一边。
罗逾去揉手腕,还忍不住抱怨了声儿“绑得好紧,是不是青了”
杨盼伸头一看,红是有点红,然后旁边两个小月牙是紫色的。她刚在犹豫自己是不是下嘴重了,转念又心道哼比你一剑穿心来得要便宜多了于是鼻子里哼了一声,骂道“活该”
外头传来金萱儿拍车壁的声音“公主,公主,好了吗到底走不走”
杨盼回答道“走。马上就走。”伸腿踹了罗逾一脚“还不下去”
罗逾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眸子里冷光一闪。杨盼还没来得及后缩,手就被他用力拉住了。
她挣了两下挣不开,心里有些慌;发觉罗逾拽着她的手也往嘴边放。
难道他要报复也要咬还她
他确实是要报复,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把杨盼的手抓过来,手背上亲了一下,手心里亲了一下。然后也“哼”了一声,一脸挑衅。
在金萱儿揭开车门的一瞬间,他撒开手,杨盼狼狈地回缩,倒像是她犯了啥错误一样,尴尬得脸都红了。
罗逾和风朗月地冲她稽首,说话说得一平如水“臣罗逾告退。”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在公主的云母车外悠然上马,被咬出牙印的手腕被鹤氅的宽长袖子遮着,完全看不出来。
而杨盼,正在车里手忙脚乱“金萱儿,你带我换的衣裳裙子了没有”
金萱儿点点头“有的。公主经常吃东西泼一身,肯定要带换穿的衣物。”
杨盼觉得这碎嘴姑娘和王蔼倒是妥妥的一对儿,随时随地都能找到损她的机会哼,一点上下尊卑都不顾但此刻情急,顾不上怼她,只能催“那快给我拿一身下裳换从里到外都要”
金萱儿奇怪道“公主出大汗了”探手到杨盼领子里一摸“还好啊。而且,只换下裳”她没心没肺地哈哈笑起来“总不会在外头还尿裤子了吧上山前不是去过圊厕了不过,确实爬上爬下费了不少时间,万一山上没有方便的地方”
杨盼的肺都要炸了“你瞎想什么我我来癸水了”她脸红扑扑的,既是气的,又是臊的。
金萱儿不敢再笑她,急忙点头道“哦哦我马上给公主拿衣物去。”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临下车时还道了声“恭喜”
云母车的门窗被牢牢封着,连光都透不进来。金萱儿打着灯盏,帮手忙脚乱的杨盼穿换。她低声问“这还是公主的初潮吧哎,总算成大姑娘了”
杨盼其实已经是熟手,但是这一世是第一次啊。她垂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旋即想起自己停留在这里,闭紧门窗,外头人一定也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唯独那个高坐在马上的家伙什么都懂,一定在肚子里笑翻了。
好可恶啊
好容易换干净了,提起全部劲头的杨盼一下子泄了气。金萱儿把棉帘子揭起来,放下纱帘,吹熄了灯盏,对外头喊“起驾吧。”
马蹄嘚嘚,轻快地踏上了回雍州城的路。
杨盼一回行宫,就钻进了自己住的屋子,腿酸,腰酸,肚子隐隐作痛,心里还憋闷,加上腿间那累赘物,湿漉漉的难受,真是女人家最受罪的事了
昏沉沉又睡不着,脑子里盘算着罗逾的一颦一笑,又懊悔自己不禁大事父亲不是说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吗,她才经历了那么小的“流血”事件就乱了方寸,把这样拷问罗逾的大好时机丢掉了。下次再就这条问他,估计他很容易就能蒙混过关,而且,完全可以来个不承认啊
天慢慢黑了下来,肚子越来越疼。行宫没有太初宫那么大,外头一阵人喧马嘶,想必应该是太子杨烽回来了。他倒好,把自己诓了去,他玩得尽兴了,她杨盼呢倒了八辈子霉吧
杨盼很想冲出去给这小炮子一顿爆栗子,但是浑身没劲,只能裹紧了被子,在肚子里骂了弟弟几句“小坏蛋”。
没多久,外头有人在说话“陛下请公主到正殿用膳。”
金萱儿替她答道“公主不大舒服,今儿就不去了吧。”
来人“啊”了一声,接着步伐匆匆走了。
杨盼迷迷糊糊要睡,门倒又响了,又有人说“陛下派御医来瞧瞧脉。”
金萱儿又帮她挡驾“不用不用,不是大事儿,公主睡一晚就好了。”
来人也很固执“陛下说,今日太子表现得很好,他甚是高兴,想叫公主一道去用膳,也是难得全家融融。若是都不需要御医请脉,请问公主为什么不能吃个饭呢”
金萱儿无话回答。杨盼气得想哭太子表现很好
她脾气突然大起来,对窗外吼道“太子表现好,扯上我做什么我就不能不舒服他偏心眼儿”
来人噤声儿,然后听得出来,是蹑手蹑脚回去了。
杨盼心道还有一轮,果不其然,少顷是王蔼的声音响起在门口“公主,到底怎么了横竖是要吃饭的呀陛下还邀请臣赴这家宴,您不过去,陛下可有些尴尬呢。”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杨盼这会儿根本不想见王蔼,更不想被撮合着和他一块儿吃饭。她说“王领军,我真的不舒服,肚子疼,腿酸。但是也不需要御医。你和我阿父回复,要是他今天没面子了,明儿我去给他跪着道歉。”
王蔼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蹦出一句“肚子疼,多喝热水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王蔼,你不正是大众女性吐槽的那种呆男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