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薛沥看着情人温顺地躺在床上,手上稍微用了点力,问他“痛不痛”
“痛的。”冯鞘抿了抿唇,侧过脸轻蹭他的手腕,“对不起。”
“单细胞,没头脑。”薛沥笑骂了几句,起身点燃了烤火炉才躺了下去,窗外的雪似乎停了,又似乎没停,黑魆魆一片看不清楚,过了一会儿,冯鞘的手摸索着探过来,他接住他的手,十指紧扣,薛沥看着摇摇曳曳的火光,淡淡地说“冯鞘,我们没有一个月了。”
两人挨得很近,冯鞘犹不满足,八爪鱼似的缠着他,闻言,他情绪低落地说“你知道我不喜欢听这些。”
薛沥亲吻他的额头,“总要说的。”
他将刚才做的梦告诉了他,在冯鞘哆嗦着双手再度发作之前制止了他“我等你。”
冯鞘顿了顿,眼神茫然。
于是他说“回去之后,我等你过来找我,死后的那条路很长,我可能要走很久很久,要是我不愿意走呢要是我停下来呢你能追上我吗虽然现实世界里我已经死了,我的灵魂还没有消失,冯鞘,时间也很长,我们不能一起死,但我们或许可以一起离开。”
冯鞘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问“万一我找不到你呢”
“你怎么会找不到我”薛沥笑了一声,“你已经找到了这里,就算你找不到我,等你死了,我找你好了,不然我就总看着你,等你到三十岁,等你到五十岁,等你到一百岁,等你寿终正寝,我就在出口等你,让你一眼就能看见我。”
冯鞘用力抱紧他,“一百岁太久了,我不愿意。”
“我也觉得太久了。”他捻着冯鞘的发梢,声音似从远方传来,怔怔地说“可你还活着,还年轻,时间真长,要是我也有这么长就好了。”随即他望着冯鞘,眼里有浅浅笑意,“不过你回去后怎么选择是你的事,你怎么做,总有你的想法。”
他总担心冯鞘在他走后会自寻短见。
生命,多令人羡慕,但他无权干涉他的选择。
然而冯鞘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闷声问“你真的会看着我”
“我会。”
“那我带着你的份一起活下去,我睡双人床,做两个人的饭,每年都会给你买生日蛋糕,但我绝对不会去墓地祭拜你。”
薛沥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口,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声音卡在喉咙里,似乎有一双无形地手掐着他的脖子。
过了好半晌,他才声音干涩地应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有些难以忍受地捏了捏冯鞘的后颈,“别哭了,很冷。”
冯鞘瑟缩了一下,摇摇头。
薛沥勾了勾唇,索 g 不管他了,抱着人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晨是被冻醒的,但几乎马上,木屋里就响起了查米尔兴致勃勃的声音。
“兄弟们,我们回去了”
冯鞘起早一步,昨夜发生的事情仿佛幻觉,他恢复得极快。
“竟然出太阳了”
薛沥坐起来,脑袋靠在冯鞘的肩上,半睁一只眼,又马上闭上了。查米尔声音里充满了兴奋,“薛沥,别睡了,我们该走了”
“嘘”冯鞘压低声音,“我背着他回去好了。”
“谢谢你了,就怕我们俩都倒在雪地上。”薛沥立即睁开眼,一缕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目前来看是个晴天,现在就回去,不去找铃铛吗”
查米尔眼睛发亮,发出爽朗的笑声,“不用了,我已经都找到了。”他转身打开背包,“你们看,再缺一个我们就齐了不够没关系,这场比赛的结果判断其实是根据铃铛数量和离开森林的顺序,最后再根据人数和铃铛数量的比例来做决定,能像现在这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里面传来叮铃叮铃的声音,竟然慢慢一袋小铃铛。
“你怎么找到的”
“昨晚我坐在外面,夜深人静突然听到这个声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找,没想到还真找到了,就在房子附近今年那些人可真够厉害,居然往平时都没有来过的地方放,挂在树木的枝头上,不高,伸手就能拿到,简单得很。”顿了顿,查米尔满脸促狭地看着他们,“昨晚就想告诉你们了,不够看到你们那样,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冯鞘挠了挠脸,“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走啊”
原来这场雪昨晚半夜就已经停了,路面覆盖着厚厚的雪,查米尔走路不太方便,因此三人都走得很慢,随后森林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但在铃铛找到之前,他们是不会离开了。
终点出口处已经挤满了人。
查米尔走得越来越快,就在他跨越终点线的时候,他突然站定不动了,冲人群张开手,紧接着,一个女人从人群里面跑了出来,牢牢地抱住了他。
露西泪流满面“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对不起。”查米尔抱紧她,“以后再也不会了。”
露西摇摇头,“没有关系,你回来就好,就算你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人,我和孩子也会以你为傲。”
这镇子不大,彼此几乎都是相互认识,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安慰他,就连薛沥和冯鞘两个外乡人,也有人善意地拍着他们的肩膀说“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你们是第二名出来的。”
冯鞘耸耸肩,“第一名是谁”
人群里面忽然有人不屑地嗤了一声,之前那个叫伯特的男人昂首挺胸地走出来,轻蔑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