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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单铺 字数:28276 更新:2022-01-02 00:04:54

    冯媪出宫两日还没回来, 王叙心中渐渐不安, 没有交待清楚就突然消失,这不是冯媪的处事风格。

    王叙派人去新都侯府、敬武公主府和孟府询问, 都说冯媪不曾来过。又去问了王母庙,庙里管事的说,前日冯夫人来祭拜后,还没到晌午便走了。

    冯媪就这么消失了。王叙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焦躁。

    一定是出事了。

    王叙身体已经大安, 穿了件日常服坐在外寝宫的阶上,童墨去翻找了冯媪的房间,进来道“皇后,冯媪日常用的物件都在,衣服首饰也没少,我刚才数了箱笼里的金子跟她竹简上刻的数量也对得上”

    “大长秋还在不在”

    “在偏殿听差,还没走。”

    “你宣他来见我。”

    “诺。”

    不多时,高湛赶忙进来, 王叙吩咐他派人去找冯媪,又道“冯媪出宫带了两个家人子,坐的是宫里的马车,还有一个马夫,这些人都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你派人在城里城外都细细搜查,看看可有什么蛛丝马迹。”

    “奴婢遵旨。皇后,京兆尹的人更熟知长安城内外的情况,是不是要让京兆尹也派人去搜寻呢”

    “要的, 你亲自去跟京兆尹说一声。”

    高湛应诺,想了想,踌躇道“皇后,奴婢有一件事想跟您禀报。”

    王叙问“何事”

    “之前从吴锦房里搜出来一把蛇纹乌金刀,奴婢一直拿来刻字和戒纸,那日冯夫人见了,说那把乌金刀是她家中的物件,奴婢忙把那刀还给了夫人。刚才奴婢问了童姑姑,她说冯夫人房里并没有什么乌金刀。你说冯夫人会不会拿着那把乌金刀找她家人去了”

    从吴锦房间里搜出来的乌金刀王叙又回想起冯媪离开前几日跟她说的话,冯媪说孟准心思太重,还让她凡事要留一手。

    王叙看了高湛一眼,没有了冯媪,她也没有可靠的人可用,唯有这大长秋做事还得力,她让左右都退出去,才轻声道“你派人盯着光禄勋孟准的府邸。”

    高湛惊讶“孟府”

    “你别声张,哪怕皇上问起你,你也别说,你就让人盯紧了孟府内外。还有光禄勋孟准每日里见些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都要来跟我汇报。”

    高湛忙应着,不敢乱揣测,他一直以为孟准是王叙信任的大臣,没想到关系也崩了。

    高湛出去后,王叙又叫来童墨,吩咐道“你让人去孟府宣尚夫人进宫,就说我有事找她商议。”

    “宣尚夫人今日进宫”

    “今日内。”

    童墨看着王叙凝重的脸色,忙去安排。

    到了晌午,派去的人回来了,说尚夫人病重,一时无法入宫。王叙听到这个,心中的猜疑已经有了答案,她又吩咐童墨“明日你一早出宫到孟府去,代我探视尚夫人。”

    王叙又让童墨过来,附耳说了几句。

    第二日一早,童墨便出宫去了孟府。孟准并不在府里,因童墨是代表皇后视疾,孟府中人都不敢怠慢,慌忙把童墨迎进了青灵的卧房。

    青灵的卧房虽然宽敞却紧闭门窗,光线昏暗不清,尚青灵额头上缠着纱布,应是外伤,眼睛红肿,似乎是哭过,脸上也略微浮肿,没有了以往的精神气。

    青灵挣扎着要起来,童墨忙道“夫人您还是躺着吧,我这虽有懿旨在身,皇后却已经交待了,让您不必行礼。”

    童墨跪坐在尚青灵床侧,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好些了”

    尚青灵身侧的一个橘脸老媪忙代为回话“夫人夜晚起来,不小心磕了一跤,伤口未痊愈又感了风寒,府医看了说要好生静养才是。”

    童墨点着头,让青灵听府医的话,少操心,多静养,然后又把皇后赏赐的名贵补药一一递上,那老媪都接了交给伺候的奴婢,谢了恩。

    尚青灵这时才问“皇后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就是冯夫人前几日出宫到王母庙祈福,至今未回,皇后又是忧心忡忡的,也是茶饭不思。”

    青灵低着头,不敢说话了。孟准以两个孩子的性命威胁她,她怕这种心狠手辣之人真的会做出不通人性的事来。她哪里还敢对外传话。

    童墨从身后家人子手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青灵道“皇后说,上次她写的那幅字画,让奴婢给你带来了。让您身体好了,给这字画题上辞,让光禄勋带进宫来。”

    那橘脸老媪忙来接,童墨并不想给她,在老媪的手伸过来之前,笑着把锦盒收了回去,打开盒子,拿出了字画,直接递给尚青灵。尚青灵双手接了。

    童墨又道“皇后说了,夫人身体不好,也不必太过费神,从诗经里挑选两句好辞题上便好。”

    青灵紧紧握着手中的画轴,原来王叙已经开始怀疑孟准了,但是孟准为人这么谨小慎微,她不敢在题的辞里暗示什么,更不敢在卷轴里塞布条。她心里一阵的内疚,感觉自己对不起王叙,无能为力了。

    童墨回去把青灵这边的情况跟王叙一一禀报了,又道“尚夫人都没说两句话,都是那老媪代为答话,她脸上还有伤,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的。”

    王叙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之前还嘲笑赵飞燕赵合德姐妹相斗,谁知最终自己也跟孟准兄妹相残。

    正想着,吕筱过来了。

    吕筱一身深灰色硬纱蝉衣,依然是俊朗的容貌,轮廓分明的脸庞,日渐多了些成熟稳重,他看王叙情绪低迷,安慰道“京兆尹已经派人满城搜寻,应该很快就会有下落的。你也别太担心。”

    “我觉得保阿这次凶多吉少。”

    “为何这么说”

    “直觉。”王叙忍着泪,过了会儿才问“皇上,李诫还继续担任大司马么”

    “怎么”

    “我随口问问。”

    吕筱道“你如何看呢”

    王叙轻轻起身,往敞厅里走,外面风和日丽,院子里树影斑驳,院中的小池塘里几尾鲤鱼正悠哉游哉地追逐嬉戏。

    王叙站在廊下,吕筱跟前来。

    这午后的时光,难得如此清静。

    王叙知道自己不能单打独斗,如果没有孟准,她斗不赢吕筱,同样,没有吕筱她也斗不赢孟准。眼前孟准走向歧途,自己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皇帝了。

    王叙道“皇上,臣妾近来一直在想,无论是王莽还是赵钦,他们都是手握兵权一家独大,为臣者,权势过大,就会危机君权。”

    “你说的在理。”吕筱道“所以如今孟准和李诫各持一方,互相制衡,是最好的局面。”

    “是的,所以臣妾虽然想严惩李诫包庇之罪,仔细一想,又觉不妥,平衡局面一旦打破,我们岂不是又回到了王莽赵钦那样的尴尬境地么所以,李诫之责找个借口罚他俸禄便算了,也别停职免职的。”

    吕筱没想到王叙会突然来这么一着,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两人并肩在庭院里的小径上走着,他颇为欣慰地看着她“皇后你这是”

    “我们是夫妻,夫妻的利益才是同体的。臣妾也是为了我自己。”

    吕筱忍不住笑起来,道“那朕也要谢皇后的宽宏大量。”

    进了庭院中央的四方亭,一阵清风吹来,亭下风铃发出悦耳的铃声。

    王叙道“皇上以后还是想办法把兵权尽量分散罢,无论是李诫,还是孟准,都不应让他们权力过盛。南北两师要各自独立,光禄勋内部那么多的中郎将也都应该互相制衡。”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正有此意。”

    吕筱拉她在四方亭里的草席上坐下,拿起案上掰开的石榴,一个个籽儿掰下来放进小碟子里。

    王叙继续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长安城里领兵的将士应该向戍边的将领一样,要各自配兵符,单有大司马或光禄勋的命令还不行,必须要有皇上授意的兵符才能调一千以上的兵马。”

    吕筱点头,对武将的防范是他最头疼的问题,王叙说的方法必须要在经历一次大洗礼之后才好执行,不然突然来这么一出,反而容易引发动荡。

    但是王叙说什么,他都点头应着,他最享受的,是她把自己当贴心的人。

    吕筱把剥好的石榴轻轻推到王叙面前,王叙捻起颗晶莹剔透的石榴果粒细细尝了尝,酸甜微涩,倒是可口,她把石榴籽也吞进了肚子里。

    见吕筱只是点头应着,并没有过多表述自己的想法,王叙心底难免失望、失落、不安和纠结,他是怎么想的,她完全猜不透。

    没有从吕筱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他接下来是怎么筹谋安排的,她一概不知。王叙不敢再继续说了,还有孟准的那些事,她不敢继续往前说,生怕给自己挖了坑,活埋了自己。

    吕筱见她情绪依然低落,忙道“好吃么再吃点,此物开胃。”

    王叙讪讪笑着,说不定皇太子如今就扣在他手里呢,她怎么会觉得他会跟自己夫妻同体,利益想通呢

    王叙突然问“皇上,你知道太子何时能归么”

    她盯着吕筱,似乎是希望从他的微表情中辨出一二。吕筱也盯着她,并无躲闪之意,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王叙近日脸色稍微红润了些,与早几年相比,如今的她多了几分恬静之美。

    吕筱道“太子一定会回来的,你相信我。”

    类似的话,三年前他也说过,但,三年了,寻找太子的事却毫无进展。王叙终究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前面一阵的吵闹声,暖暖从偏殿小跑过来,后面跟着几个家人子。

    “公主,您跑慢点。跑慢点。”

    暖暖哪里听她们的,沿着长廊,一阵风似的跑到殿中庭院里来,边跑边喊“父皇父皇”

    吕筱听见了,忙站起身,笑道“暖暖,你慢一点。”

    暖暖跑到四角凉亭,还没停下便投诉道“父皇,母后,二弟弟又抢我糖吃。”

    吕筱笑道“你看你,说话都漏风了,还吃糖”

    “那是我拔牙换来的糖。”暖暖都快哭出来了。

    王叙平日是不准孩子们吃糖的,因暖暖在换牙,前几日拔牙的时候哭闹的厉害,便给了她一颗糖,暖暖舍不得吃,结果被安安给偷去吃了,所以她才如此生气地来申诉。

    王叙道“弟弟比你小那么多,他能抢你的糖”

    “他是偷。”

    吕筱道“这是安安不对,父皇罚他两顿不准吃肉。”

    王叙道“你不让他吃肉,那他更高兴了,安安本来就不爱吃肉。”

    暖暖缠着吕筱撒娇“暖暖想吃糖,我要吃糖。”

    吕筱看了不忍,便跟王叙商议“要不给她一块吧,也不常吃。”

    “母后”

    王叙无奈,只得对跟上来的家人子点了头,那家人子忙去拿糖,吕筱道“拿块大的”

    暖暖喜出望外,等不及了,知道有糖吃也不要父皇母后了,急冲冲跟着家人子去取糖。

    吕筱看着孩子的背影,感慨道“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等太子回来了,大了,我们去骊山隐居去”

    王叙看了吕筱一眼,只微笑着应了一声,心事沉沉,她实在摸不准他说这话的用意。

    孟准自从把冯媪杀了后,见王叙派人满城搜寻,尔后又派童墨借口探病,想从尚青灵口中探听消息,他明白,王叙已经怀疑自己。

    他不知道冯媪之前可有跟王叙说过什么,他本来想再蛰伏几年,实力足够强大了,再行夺权,可眼下是来不及了。他必须提前行动,不然,以王叙的聪慧,真不知道她以后会如何削弱自己的势力。

    孟准去找了平晏,跟他谈起,当年皇上做太子时未来得及执行的“限土地禁奴婢之令”如今已到了可执行的时机,现在虽国强民富,但地方诸侯大家依然掌握大量土地金钱,若不及时限制他们,以后未免又会成为地方大患。

    平晏也赞同,并答应下次朝会便跟皇上提。

    随后,孟准又去找了高剑,高剑并不受皇帝重用,全因孟准的提携才在光禄勋做了光禄大夫。高剑是他可用的一颗棋子。

    之后几日,他又去找了赵琳俊,这几年他们也是偶有勾搭苟且。他知道赵琳俊对他的心一直未变。

    一直派人盯着孟准的高湛,赶忙到椒房殿回禀“皇后,今日下午光禄勋孟准去了兰林殿见赵婕妤,刚刚才出宫去。”

    “他去见赵婕妤了”

    “是的。”

    王叙在想,他究竟要做什么心里已经排演了上百种孟准要行动的方式方法,她该如如何拆解她该如何拆解

    “大长秋”

    “奴婢在。”

    “你把我暗中调查孟准之事,找个机会偷偷去跟皇上禀报。”

    高湛一愣,满脸的疑惑,以为是皇后在试探自己,忙申辩“奴婢不敢。奴婢为皇后办事,绝无异心。”

    王叙相信高湛是个明白人,看事也通透,她看了对方一眼,道“大长秋莫慌,本宫一直都很信任你。你且按照我吩咐的去做便是。”

    高湛仔细观察着王叙的神情并无异样,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王叙的用意,也忙应诺照办。

    平晏提的“限土地禁奴婢之令”遭到了个别诸侯王前所未有的反对,吕筱却相信平晏,坚定执行,入秋之时,各地豪强大家反抗的声音越演愈烈,甚至有诸侯王买通了草寇,便有那占山为王的草寇打出旗号“复我汉室江山”,而当今皇上非刘氏子孙的流言又开始在各地蔓延。

    越是如此,吕筱越是要推行限土地禁奴婢之令,并夺了冀州两位诸侯王的封地。朝中局势一时暗潮涌动,各豪族大家也都人心思变。

    仲秋前夕,吕筱召了众多的诸侯王进京,希望能安抚招纳部分心思摇摆的诸侯之心。

    高湛在椒房殿的小茶室里跟王叙陈述仲秋夜宴的筹备情况,此次夜宴依照皇上的意思在沧池渐台的蓬莱阁大宴诸侯王及群臣。

    高湛递上折子,姜长御接过后递给王叙,这是菜单,二阶诸侯王每人每案四样荤菜四样素菜四碟果脯,三阶众大臣是每人每案三样荤菜三样素菜三碟果脯。

    又递上了礼乐单子,什么时候奏什么礼乐上何种舞蹈都已详细列明。

    王叙大概看了一眼,也都没什么意见。

    高湛递上给各皇亲贵族及各大臣的赏赐,都是常规的四样礼。王叙从中挑了几个诸侯王和肱骨大臣,给的是十二样礼。

    高湛看王叙没有选定孟准的赏赐,忙又问“光禄勋”

    王叙道“让我再想想,明日夜宴之后,再来定送他什么礼。”

    “那奴婢到时候再来问皇后。”高湛不知王叙为何如此为难,也不敢细问。

    翌日仲秋,王叙一早带着两个孩子去长信宫给赵飞燕朝请,在长信宫吃了午膳,把孩子留在太后身边,便先回未央宫来。

    王叙先到了蓬莱阁,歇了个晌午觉,起来后传了高湛进来。

    今晚除了百官夜宴,还有月祭礼,高湛跟在她身边,把最后的准备情况又说了一遍。

    酉时三刻,孟准来见,王叙在蓬莱阁的茶室里召见的他。

    孟准奉上了王叙让尚青灵题辞的字画,王叙盯着装字画的匣子,楞了一会儿,孟准敢把字画送来,就不怕尚青灵跟她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沟通暗号看来,他是准备好了,不怕她知道真相,不怕她知道更多的事了。

    王叙没打开那字画,只问“青灵这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谢皇后关心。”

    又闲聊了几句,王叙见孟准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是有话要跟她说。

    王叙看了童墨一眼,才屏退左右,又起身,道“四哥稍坐,我去取个东西。”

    孟准却道“不着急,皇后先坐下。我有要紧事要说。”

    王叙只得又坐下,问是何事。她盯着孟准,这几年孟准长相倒是没有大变,不知道的人会被他一脸的憨厚所迷惑。

    孟准没看王叙,只道“冯夫人你不用等了,她不会回来了。”

    王叙先是一愣,脑子里虚晃了一下,心沉下来。

    “你知道保阿去了哪里”

    “知道。”孟准幽幽抬起头,“我还知道太子在哪里。”

    王叙沉下的心突然悬了起来,看孟准这神情,果然如她所料,他是要准备行动了。

    孟准问“你怎么不问我太子在哪呢”

    “我等你说。”

    “看来你也不惊讶,你是早就怀疑我了吧”

    “你杀了保阿”

    “是。”

    王叙的心“唰”一下,被撕个粉碎,曾经心存的侥幸,孟准的这一声“是”,像把尖刀从她的心里一穿而过,鲜血四溅。

    她颤抖着继续问“也是你杀了刘昭”

    “是。”

    王叙半起的身子顿坐回去,一串眼泪滴在手背上,再无任何侥幸可言。等她回过神来,狠狠把案上的紫玉茶杯往地上一扫“你倒是回答的爽快,枉我当初还那么信任你,还给你飞鸽传书,让你保护好刘昭,谁知道你却是真正的刽子手。”

    与王叙的激动相比,孟准神色一丝未变,眼神渐渐阴冷起来“他刘昭不过是庶人之子,也不是皇族血脉,他能做皇帝,为何我不能况且这先皇帝昏庸无能,听信奸佞之臣的谗言,灭我梁氏满门,我也要让刘氏来个灭满门。”

    “你既然那么恨先皇,你为何不想办法刺杀他,为何不在他在生的时候报复你如今所为,先皇看得见他受到了惩罚都没有。这不过都是你谋权篡位的借口。”

    “把大汉朝颠覆,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为了你所谓的报复,你连冯夫人都不放过,她为了我们梁家付出那么多,你可有看到她几十年不辞劳苦的付出,结果却换来死在自己家人手里,她死时该是多绝望,多后悔帮你这个狼子野心的禽兽。你对得起我们梁家的列祖列宗吗你连禽兽都不如。”

    孟准也激动道“我也不想冯夫人死,我也想让她享清福,谁让她心里只有你没有我。目光短浅,无知妇孺”

    “目光短浅无知妇孺你连无知妇孺都不如”

    孟准缓了缓情绪,平静下来,道“我今日不是让你来骂我的。你要是想让太子好好活着,接下来你就听我的话。”

    王叙也冷静下来“凭什么让我相信太子在你手里”

    孟准从衣袖里取出一块鸡心玉佩“你看看这是不是太子的”

    王叙拿过那玉佩,刘秀小时候确实是有这么一块玉,是赵飞燕赏赐的,看形状和花纹确实是像,时隔多年,她也分辨不出这是不是刘秀身上戴的那一块了。

    王叙问“张筑呢”

    “张筑早已经死了,当初他带着刘秀逃出长安城便被我抓住,当场便把他杀了,太子是我派人偷偷养在长安城里。所以,满天下寻找也不可能找到太子,因为他就在你眼皮底下。”

    “你让我见一眼太子。”

    “可以。不过,”孟准话锋一转,嘴角上一丝冷笑“不过就得看你今日的表现了。表现得好就看得见,表现不好,也会让你看见全尸。”

    王叙咽了咽口水,恨道“孟准”

    “今晚仲秋夜宴,百官列侯都在,我要揭穿这假皇帝的身份,你只需要配合我,告诉大家眼前的皇帝是假的,刘昭是皇太后从宫外抱养的,其他诸事你都无需再管。”

    孟准血红的眼,看出了王叙的犹豫,又道“今日之事若成了,我封你为公主,封你儿子为王。荣华富贵你可继续享用。至于吕筱,他本就不是你夫君,你也不用心疼他。”

    孟准也没等王叙答应,已经站起身“我已经派了人在你门口守着,筵席开始之前,你谁都别见,包括皇帝,否则”

    他捏着刘秀的命,王叙似乎毫无反抗之力。

    孟准出去后,燕行和方婵进来了,燕行看地上摔的杯子,忙要出去叫人来收捡,被王叙叫住“先别收拾,我想静一静,你们在边上伺候着便好。”

    燕行和方婵都不敢动了,只在一侧跪坐下来。

    王叙问“童墨呢”

    “童姑姑刚才也在外面,后来听见屋里摔杯子的声响,她也不知怎么的,便急匆匆走了。”

    王叙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转眼,华灯初上,外间渐渐热闹起来。

    姜长御开门进来,身后家人子端了王叙的头冠礼服,姜长御道“皇后,该更衣了,太后和皇上已经到了,在后殿歇息。”

    王叙这才站起身,门外的侍卫还在,既然没有阻拦姜长御,说明这个时候孟准允许她出去了。燕行和方婵帮王叙理好头发衣衫,王叙进里间换好衣服,才往后殿而去。

    秋日的夜晚,晚风微凉,王叙走在长廊上,正好看得见月祭台,她又想起四年之前,就在此处,她被赵合德打得一身是伤,差点扔进了沧池喂鱼,仿佛都还是眼前的事。

    她几乎不敢相信,刘昭已经离开她这么多年了。

    因为吕筱一直以来的恭俭孝顺,赵飞燕这一两年也渐渐接受了事实,对吕筱起码表面上维持着母慈子孝的场面。

    吕筱今日跟往常一样,先陪着赵飞燕和几位太婕妤玩叶子戏,赵飞燕道“我听人说,班婕妤近来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她在延陵也守了这么多年,皇上不如赐她一个恩典,让她回宫来养老吧。”

    吕筱忙答应了,又趁机道“这班氏原也是功勋大族,不能因为班息一人而影响了他们一族的命运,儿臣是想,给他们班氏也解禁吧,该用的人才还是要用起来。”

    因为班息是赵飞燕亲自处理的,朝廷也按照她的意思对班氏一族加了不能为官的禁令,如今事情也淡了,赵飞燕点头道“皇上你就看着办吧。”

    赵飞燕说着拨开马太婕妤去摸牌的手,笑道“慢着慢着,哀家吃牌了。”

    “太后,你这手气,还让不让臣妾玩牌了,都赢了臣妾五百钱了。”

    “太后,你让着我们点。”

    “拿钱来拿钱来,李南你快让她们拿钱来。”赵飞燕回头不见李南,是另外一个长御来帮她看着钱盒子,她便问“李长御去哪儿了”

    那长御笑道“李长御刚刚被人叫出去了。”

    赵飞燕也没再多问,盯着马氏姐妹给钱,淡淡看着宫人收拾牌面,准备开下一局。

    吕筱从里间出来,恰好碰见王叙来了,他给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到里头伺候。

    王叙见吕筱神色如常,心中暗自忐忑起来,她正想说什么,却见赵琳俊就在大隔间的东南角歇息,此时正附身对他们行礼。

    王叙知道赵琳俊又跟孟准勾搭上了,此时坐在这里,未必不是来监督她的。王叙噤声了,吕筱道“今晚有些凉,我让童墨去给你去披风了。”

    王叙顿时明白过来,只笑着点了点头,便进了里间。众人除了赵飞燕都起身给王叙行礼,王叙微微颔首回礼,跪坐在赵飞燕身后看她们玩牌。

    又玩了一局,赵飞燕内急,让王叙来替她玩几把。王叙心思哪在这上面,一会儿功夫便输了上千钱给马氏姐妹。

    马太容华道“还是皇后心疼我们,亲自给送钱来了。”

    大家一阵笑。

    待赵飞燕回来,高湛进来回禀,诸侯列卿及各大臣都已经到了,可以开席了。

    王叙的心骤然紧张起来,手里一层又一层的虚汗,从里间出来,她抬头看了吕筱一眼,吕筱站在门口,也刚好看过来,嘴角笑意浅淡,却让人安心。

    礼乐起,皇太后及帝后一前一后进来,百官稽首行礼,礼毕,吕筱与坐在二阶上的诸位列侯说了几句,又有大臣奉上仲秋辞赋二则,吕筱点评一二,赐了礼物。

    太常卿唱了礼赞,帝后与诸侯列卿众大臣举爵畅饮,随后舞乐齐开,气氛渐渐热闹欢快起来。

    看似一切如常,觥筹交错,酒盏流转,嬉闹声不绝于耳。

    一曲终了,舞姬退下。

    这时大门口进来一女子,她一出现,王叙便看见了,因隔得远,一时辨认不出是谁,直到她渐渐走近了,王叙才认出那是皇太后身边的长御李南。

    李南穿过三阶大堂,在二阶上停下来,跪下稽首,良久才道“禀皇太后”

    因声音不大,李南有重复了一遍,众人这才慢慢静下来,四处寻找发声者,才发现二阶正中跪着一位贵妇人。

    皇太后赵飞燕这时也满脸疑惑,看着阶下跪着的李南,问“李长御,你这是”

    李南抬起头,脸色死灰,目无表情,她手里托着一封锦书,道“禀皇太后,我兄长李德让我把皇上的卖身契给您拿来了。”

    赵飞燕一听李南所说,心底一震,急了“李南,你在说什么”

    “太后,我兄长让我把当年买皇上的契书拿来了。”李南说完,已是满脸的泪水。

    大殿之内,死一般寂静。

    坐在二阶上的诸侯王更是面面相觑,为首的赵王刘隐忙过来夺下李南手中的卖身契,然后又传给了身后的淄川王刘永。

    刘永大声念将起来“吾吕忠,乃长安灞下人士,迫于生计,现将腹子以五千钱卖于李氏,若生下男婴,出生当日送至长安西市二巷李宅,李氏另给付两万钱以作酬谢。

    又,永始二年十二月初四日钱人两契。永不再系。”

    刘永把契书又递给了宗正,宗正本不想接,却不得不接过来。

    大殿之上,众人都是屏息静气,如今质疑的是皇帝身世,不是皇太子,一般大臣,谁敢出声大家都只敢暗中观察着上阶之人的神色,皇上坐在正中,神色凝重,皇太后扶着额头,身后的长御在给她顺气,皇后也是一脸静穆之色,等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三朝元老御史大夫师丹不耐烦地道“怎么又是这一出李长御你是皇太后身边女官,今日为何突然跑到大殿之上来撒泼”

    李南再次稽首在地,并未回话。

    赵王刘隐却道“皇上如何看”

    吕筱反问“赵王,你觉得朕该如何看”

    “一而再,再而三。这就耐人寻味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师丹道“赵王这意思岂不是更耐人寻味吗平丞相,你看是吧”

    听见御史大夫点了自己名,丞相平当站起身,先看了王叙一眼,又看了看孟准,才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不妨论清楚。”

    孟准就在不久前,以皇后的名义跟平当平晏父子打过招呼,让他们看他的眼色行事。

    赵王道“是这个道理,也要还皇上清白不是宗正,你说是吧”

    宗正刘必无奈站起身,唯唯诺诺地应着,心里想着,这是神仙打架,小民遭殃啊。

    刘必道“要如何论”

    此时孟准站起身,嘴角有一丝冷笑“我来论。六年前未央宫路寝大殿,富平侯张放说,他抓了个叫吕筱的人,长得跟当时太子一模一样”

    师丹道“那不是已经证明是假的吗”

    孟准道“非也。确实是有这么个人,当时太子命我把人截下了。”

    “那此人今日何在”

    “就在庙堂大殿之上。”

    众人震撼吃惊。吕筱神色未变,睨眼看着孟准,似笑非笑。孟准回视他,已无君臣之礼,半点也不相让。

    赵王问“光禄勋此话何意”

    “当年太子命我拿下吕筱,并让我找地方杀了他,谁知道却被赵合德派来的人把吕筱抢走了。太子西征时,赵合德派人杀了太子,让吕筱替之。”

    “什么”

    众人再度震惊。

    孟准指着阶上的吕筱,道“这位假太子在赵合德的帮助下,顺利登基,但大权都掌控在赵合德赵钦手中,之后为了夺权,吕筱联合李诫和前期并不知情的我和廖左等人,灭掉了赵合德赵钦。”

    李诫反驳道“既是如此,孟将军为何不早揭发呢”

    “我也是前段时间,皇后跟我说了,我才知道皇上是个假皇上。”

    众人都看向王叙,王叙微闭着眼,并不说话。

    “皇后跟我等不一样,她跟皇上朝夕相处,早在四年多以前就发现了皇上被调包之事。当时皇后在骊山亲口质问过孟某,皇上是不是假的,我还不知就里替假皇帝辩护,孟准实在惭愧。直到上月,皇后又跟我提起假皇帝之事,是赵合德跟她亲口承认的,当今皇上是吕筱而非刘昭。”

    “皇后为何现在突然跟你再次提起皇上身份有疑呢”

    “因为皇上在寻找皇太子一事上,并不上心,皇太子乃刘昭骨血,非吕筱所生,他当然不希望皇太子回来做储君。你们不信可以问皇后。”

    众人再度看向了王叙,王叙缓缓睁开眼,他看着阶下众人,有几个诸侯王是跟孟准一伙的,平当平晏还有廖左最后是听她的,李诫师丹是皇帝的人,其他都是吃瓜群众。

    而殿外,究竟是谁的兵马在把持着她能搏一搏么刚才吕筱跟她透露的话语中,是不是表示他已经早有准备

    王叙又看了一眼吕筱,他冷冷看着众人,眼神似空洞又似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王叙道“不知孟将军所言何意,本宫从没有跟你说过这样的话。”

    “没有四年前,皇后怀疑皇上是假的,并且想杀皇太子,你匆忙从骊山赶回来,写信让王临救太子,间接导致王氏覆灭。你当初给王临的书信,我记得是让高剑去送的,高剑可还留着那信呢。”

    此时,高剑出列呈上书信,赵王忙过来一把夺过去,抽出信笺,念道“吾兄临,前日帝醉曰欲杀太子,妹察皇上有异,匆忙从骊山赶回,惊觉太子被囚长乐宫,生死未卜,今夜酉时若再无音信,求父兄夜围长乐宫,以救太子。三妹叙。”

    师丹也拿过信来瞧,道“这信上没说皇上是假的呀”

    赵王道“你没看见这上面写着察皇上有异么”

    “就凭这句话”师丹摇头,又问“皇后自己都否认了。拿这书信有何用”

    王叙道“高剑,这封信不是我让你送的,你可考虑清楚了,是不是要跟孟准一起继续诬蔑皇上。”

    高剑道“这是皇后的保母冯夫人交给在下的,我这里还有一封皇后写的其他书信,你们大可比对这其中字迹。”

    高剑又从袖中拿出一封信,赵王和淄川王都围了过来,师丹也上前来看,淄川王道“这确实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我也有证据。”一声柔弱的声音在上阶传来,众人齐刷刷看去,直到赵琳俊站起身,才确定是她说的话。

    赵琳俊起身走到了二阶上,也拿出一幅锦书,道“我父亲死前曾经写下忏悔书,当初如何杀刘昭,如何用吕筱顶替,都详细写在这锦书上。”

    孟准接过那锦书,假意看了几眼,单手展开锦书面向百官,道“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刘昭吕筱乃双胞胎兄弟,刘昭是假皇子,吕筱顶替刘昭成为假皇帝。”

    赵飞燕痛心疾首“赵琳俊你是疯了”

    也不知是孟准给赵琳俊吃了什么定心丸子,她从未那么大声跟人说过话,此时却是一脸坚定,道“姑母,我没疯。我是良心上过不去,这早已不是汉室江山。”

    孟准大声问皇帝“皇上,您不解释一声么”

    吕筱冷眼瞪着孟准,一声不吭,让人不寒而栗。

    孟准大喝一声“来人”

    大殿三阶四周东西南三面大门被打开,几百侍卫持剑立在门口,有几十精兵已经冲了进来,为首的是羽林中郎将梁匹,他大声喊道“今日,有违天命者,都别想活着出去。”

    皇帝御前侍卫数十人见状也拔剑挡在了上阶和二阶最前方,与梁匹等人对峙。

    御前侍卫控制了上阶和二阶,梁匹控制了三阶,而殿外围着的都是梁匹的羽林军。

    一直沉默的李诫,此时才道“孟将军,你这是要谋反”

    “替天行道”

    王叙站起身,下阶而来,挡在前面的侍卫给她让了路,她走到孟准和赵琳俊之前,道“好一个替天行道你把皇太子抓了,妄想威逼我和皇上就范,又跟你的姘头赵琳俊串通好了来陷害皇上。你们苟且的认证物证我可都有。”

    赵琳俊低头不语,孟准正要反驳,王叙却已经走开,走到了高剑面前,王叙道“高剑,你所说的那封信,明明是赵氏一族当初为了引我王氏上当,故意模仿我的笔迹给我三哥写的信,三年前王氏翻案,这都是有记录在案的。”

    “不是同一封信,是皇后先写了这一封,赵氏伪造了另外一封,王临前后收到了两封信。”

    “若真是我写给王临的,他收到这样的信,不该马上就烧毁么怎么会在你手上”

    高剑道“王临看完信都懵了,他把信放一边,我不知道这信中内容,便偷偷拿起来看,才发现是如此大事,夜围长乐宫,传出去说我是送信的,我岂不是要掉脑袋我就把那信偷偷藏起来走了。”

    “你当我三哥是傻的么,这么重要的信不及时烧毁,反而能让你拿走还是你当在座众人都是傻的,会相信你这错漏百出的话”

    王叙话锋一转,道“高剑,你跟着皇上从太子舍人到议郎,你是觉得皇上一直不提拔你,是待薄了你。而孟准提拔你做光禄大夫,是孟准高看了你一眼,所以你卷起尾巴回咬自己的主人”

    “没有的事。”

    王叙不理会高剑了,她睃了一眼众诸侯王,转头走到角落里的李南面前,问“李长御,你为什么哭呢”

    “奴婢”李南稽首大哭起来。

    王叙指着孟准,道“是不是他拿了你兄长,甚至是拿皇太后的性命来要挟你污蔑皇上的身世。”

    李南再次顿首,头磕在地板上,已经磕出了血印子,王叙道“李长御,你别怕,外面都是皇上的兵马,你怕什么”

    外面都是皇上的兵马众人的心动了,孟准与三阶的梁匹对视一眼,梁匹匆忙出去勘查。

    孟准道“宫门早就下了,这宫里都是我们的人。”

    王叙道“既然那么自信,何必让梁匹出去查看呢”

    “是,”李南回身指着孟准道“是他孟将军拿了我兄长的性命来要挟我,还说,我承不承认,他们都要造反,如果我帮他们,他们还能饶皇太后和我兄长一命。”

    “所以,你刚才说的卖身契,是假的”

    “那是孟将军给我的。”

    王叙点头道“我这人什么都不好,就是记性好。我记得当年张放污蔑皇上身世的时候,说那个吕筱是马额人士,而这卖身契里,怎么又写的是灞下呢孟将军你当日不在庙堂之上,别人转述给你的时候,说岔了吧。”

    孟准反驳道“这吕筱父亲是灞下人,我没有写错。”

    “你没有写错你写的”

    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平晏忍不住道“孟将军,你是不是受人蛊惑了”

    平当摇摇头冷笑“我看是孟将军是心怀天下,想坐拥天下呀。”

    孟准冷然一笑,不再辩驳,这平当父子终究还是只听王叙的。他回头看见梁匹已经回来了,并对他摇头表示外面看不出异样。

    必须在援兵来到前拿下皇帝,孟准道“梁匹,拿人”

    羽林军和御前侍卫瞬时短兵相接,李诫和平晏挡在了王叙面前,平晏道“皇后先走。”

    孟准又大喝一声“廖左”

    二阶东西两侧大门被踢开,埋伏在外的廖左带兵冲了进来,大殿之内顿时乱成一团,大臣们四处逃散。

    而此时吕筱也站起身,大声道“廖左李毅,替朕拿下逆贼”

    廖左冷冷一笑,把剑转向了孟准,而殿外一片火光,料是李毅的兵马。

    孟准不可置信地看着廖左,廖左原本是他的重要后盾,谁知他竟然已经投靠吕筱孟准道“廖将军不是说好了么你怎么这可不是刘昭,不是我们以前效命的主上。”

    廖左道“孟准,你挟持太子,威迫皇上,不忠不义,非我辈也。”说完一剑挑了过去。

    因御前筵席,孟准按照规定,身上不能携带兵器,眼看吃廖左一剑,他忙一闪身,跳到三阶大堂,从地上重伤的士兵手里夺过一把剑,与廖左厮杀起来。

    吕筱已经从上阶下来把王叙拉到了身后,他的手是惯有的温暖和宽厚,几个御前侍卫挡在他们前面,以防不测。

    吕筱道“留活口”

    廖左和李毅兵马两面夹攻梁匹的羽林军,不过一会功夫,羽林军几被屠杀殆尽,梁匹和孟准被数人围攻,伤而不杀。

    孟准和梁匹背靠背被围在中间,孟准知道自己今日已是颓势,没办法再挽回,为今之计,只能先求保命,闯出去再说。

    他毕竟也是身经百战之人,环顾一周,想挑个最弱的口子,厮杀出去。梁匹明白孟准的意思,他替孟准挡去了三阶上众人的围攻。

    果然,孟准厮杀了出去,可惜口子不对,厮杀出来便是二阶,而不是大门。他一狠心,此时除了以死相搏再无他法,孟准奋力一跃,从二阶上挑过众御前侍卫,冲吕筱王叙直杀而来。

    因孟准掉转枪头来得太突然,御前侍卫拼杀不及,王叙眼看吕筱危急,忙往前伸手想去推开吕筱,剑刺在王叙的手臂上,吕筱不知王叙来挡,已经躲闪开。

    孟准顺势扣住了王叙的喉咙,要挟吕筱“叫他们把兵器放下”

    吕筱忙伸出手让众人停下,道“孟准你若伤了皇后,你和你的一对子女都别想活”

    “让他们把兵器丢地上”

    吕筱只得照做,众人纷纷放下手上兵器,梁匹因受伤过重,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孟准没办法,只能弃梁匹了,他扣紧王叙的手臂,剑锋抹在王叙的脖子下,王叙吃痛微微皱起眉头。

    吕筱生怕他的剑伤了王叙,又道“你放了皇后,扣朕做人质。”

    李诫挡在吕筱前面,阻拦道“皇上万万不可”

    孟准虽然更想拿吕筱做人质,但又怕换人质出意外,也不理会他们,拉着王叙往二阶东侧门方向而去,东侧门出去不远就是沧池,沧池下走水道可以通到宫外去,这是他之前就准备好的后路。

    李诫猜透了孟准的心思,若是能够一举把这兄妹俩都灭了,那就是一石二鸟。他对东侧门边上的御前侍卫头领使了个眼色,两人几乎同时捡起了地上的剑,一前一后往孟准刺杀而来

    一抹惊恐和愤怒从吕筱眼中闪过,眼看恼羞成怒的孟准要抹王叙的脖子,吕筱扑了过去,双手狠狠抓紧了孟准的剑,血从吕筱的双手中一串串滴落。

    王叙忙往旁边一躲,李诫和侍卫头领两把剑一前一后插入了孟准的前胸后背。

    孟准倒在地上,王叙过来心疼地捧起吕筱血肉模糊的手,眼泪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刚才李诫不顾皇后安危刺杀孟准,吕筱血气上涌,怒道“来人把李诫拿了”

    一个时辰后,依然是蓬莱阁大殿,大殿内已经清理干净,四散的大臣各自归位,吕筱和王叙的伤势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还是坐在上阶,皇太后因为受惊过度,到偏殿歇息去了。

    孟准和梁匹被反手绑着,一身是伤,跪躺在二阶上,旁边还跪着赵琳俊、高剑和李南。

    黎旦道“禀皇上,赵琳俊的母亲,原新城侯夫人李氏已在外候旨。”

    “传。”

    黎旦忙道“传李氏觐见。”

    不多时李氏进来了,赵氏虽然经历了巨变,但因有皇太后罩着,她们活下来的人依然过得滋润,她踏上二阶便匍匐在地,道“罪妇人李氏叩见皇上、皇后。”

    王叙问道“李氏,我问你,三年半之前,赵琳俊曾经怀有身孕,那是谁的种”

    李氏仓皇不知所措的脸上,看了眼赵琳俊,又看了眼阶上的帝后二人,她如今只能弃赵琳俊保赵氏一族,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罪妇人起先也不知是谁的,后来是琳俊身边的侍女晴雪告诉我,是孟将军的种”说完,李氏闭上了眼,羞愧难当,不敢再看众人。

    王叙又问旁边站着的高湛道“赵琳俊身边的那两个侍女可招认了。”

    高湛低头道“招了。她们说,孟准和赵婕妤就是这蓬莱阁偏殿客房里苟且上的。”

    王叙点点头,事情已经很清楚,赵琳俊为了帮奸夫孟准,作了个假的忏悔书,大家也都看得明白了,无需她再多说。

    随后又传了尚青灵进来。

    青灵跪在阶下,比早日略微瘦了些,王叙问她“尚夫人,你是为何被孟准软禁在府中”

    “回皇后,三月前,臣妇亲眼见夫君用尖刀杀害了皇后的保阿冯夫人”尚青灵说到这里,声音略微哽噎,“他怕我跟皇后告状,便以我两个孩子的性命要挟臣妇,并将我软禁房中。”

    王叙瞪着孟准,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用自己孩子的性命来要挟你夫人,真是前所未有的禽兽不如。”

    师丹问尚青灵“孟准为何要杀冯夫人”

    “因为孟准与梁匹在府中商议谋逆之事,被上门作客的冯夫人恰好撞见,他怕事情泄露,就把冯夫人杀了。”青灵是个明白人,她编了一套说辞,让人也无可怀疑。

    吕筱问孟准“孟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孟准冷哼一声,他身上的伤口被太医处理过,暂时还死不了,他道“我没什么可说的胜者王败者寇。吕筱,你日后能把皇位传给皇太子吗你不会。”

    “朕的皇位传给谁,轮不到你来操心。孟准,你从一个小小的侍卫爬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光禄勋,被权利的欲望所掌控,利欲熏心,铤而走险,意图利用谣言蛊惑人心,以助你谋朝篡位。幸而朕早有准备,廖左李毅对朕始终忠心耿耿,皇后一片赤诚亦未被你所要挟,我大汉之幸也。”吕筱说完,给廖左使了个眼色。

    廖左道“把他们都压下去。”

    吕筱依然是冷冰冰的脸,他盯着二阶上的那几个已经吓破胆的诸侯王,良久才道“赵王、淄川王”

    “臣在”赵王和淄川王忙战战兢兢稽首在堂。

    “你们可知错了”

    赵王一身的冷汗,道“臣一时糊涂,还请皇上降罪。”淄川王连连磕头认罪,已经吓得不敢再说其他话。

    王叙侧脸看着吕筱,她猜想吕筱为了稳定自己的位置以及收拢诸侯的心,未必会重罚他们。

    果然,吕筱恩威并施“这次没有因为你们的助纣为虐酿成大错,念在祖宗份上,我也不难为你们,赵王淄川王封地减半,三年之内不允进京。众位王侯以后谁若敢再违抗限田限奴之令,私下与草寇串连为伍,绝不轻饶。”

    捡回一条小命的赵王淄川王等人忙磕头谢恩。阶下臣子百官山呼“陛下圣明”。

    大殿之内,是大乱之后的人心惶惶。

    大殿之外,月明如镜,夜色如皎,南飞的候鸟悲鸣。

    筵席就此散了,月祭礼不了了之。

    当夜,王叙回了椒房殿,又有女医来为她处理手臂上的伤口。王叙坐在榻上,微闭双眼,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按照她和童墨之前的约定,她一摔杯子,童墨便以最快的速度去找皇上,告诉皇上,孟准要行动了。

    其实当时吕筱已经从廖左那边得到了消息,他早已按照之前的安排,让李毅的人马在暗中埋伏起来,御前侍卫也提前做了准备。

    王叙和吕筱之前完全没有为孟准谋逆之事商议过半分。她知道吕筱在准备撸掉孟准,她也知道吕筱已经猜到她和孟准分道扬镳,两人没有提前商量,却能配合得天衣无缝,她不由得又深深吸了口气。

    他们之间的障碍,一个个已被扫光踏平,唯剩下心底的那一道魔障。

    半夜的时候,吕筱来了,王叙还坐在内寝宫角落的筵席上,两人静静相对而坐。

    吕筱双手缠着纱布,他道“我知道你今晚会睡不着,所以来了。”

    王叙低着头没有回话,她忐忑、不安、纠结,他们之间的那一层隔膜,不得不捅破了。

    室内有淡淡的柚子清香,室内静的似乎连呼吸声都听得见,空气在他们之间凝滞,彼此都不说话,都在想着,谁先打破这个沉默。

    还是吕筱先开了口“对不起,瞒了你那么久,刘昭虽不是我杀,但没有我的存在,赵合德也不会处心积虑杀了他。我之前曾经恨刘昭,恨他要杀我灭口,后来我才知道他并没有这么做。我没有资格恨他。回头细想,当初他若真杀了我,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这些年,你也不用那么辛苦”

    王叙微微侧脸,任眼泪自流。

    “赵合德告诉你,她给我下了慢性毒药,但你始终没有告诉我,没有让我及早治疗,我曾经也失落失望,你爱的终究还是刘昭,你不希望我活着。后来,我说服自己,我这辈子只有你这个女人,虽不爱我,只要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便足矣。”吕筱始终盯着王叙,观察着她表情的细微变化,“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我也不想为难你。李诫说,太子在他那里,过几日便送回宫来。年后,我退位,把皇位让给太子。你看如何”

    王叙吸了吸鼻子,这惊喜来得有点突然,她张了张嘴,半天才道“阳阳要回来了”

    “是的,李诫早就寻到了太子,他是怕太子回来后,会引你和孟准一起造反,所以他才没有告诉我们太子的下落。”

    吕筱帮她王叙拭去眼泪,安慰道“别哭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照做。”

    王叙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爱她,只是爱她更胜于权势这一点,那是她没有预料到的,竟让她心中愧疚,暗自折磨了他这许久,她道“皇上,我之所以没跟你说你中毒之事,那是因为高湛把那毒药拿来的时候,那药的味道极重,你是制药出身的,肯定早就有发现了。再者,李诫原是赵合德的人,他也一定知道这毒药之事。所以你不可能中毒。还有,我后来发现你拿这事来试探我,我便更不想提了。是我错了,我就是成心想让你觉得我对你故意隐瞒,我成心想让你难受。”

    原来只是跟他斗气,吕筱忍不住露出满分喜悦,一把将她纳入怀中“我知道你不是狠心之人。”心中激荡更甚于坐拥这万千山河。

    王叙窝在他的怀里,他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她也跟他敞开了心扉“我是曾经想你死,曾经恨你入骨,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能让阳阳回来,我信得过你胸襟坦荡,不眷恋权位。阳阳还太小,如今让位给他并不合适。”

    “那待太子成年后,我再让位于他,你跟我一起去骊山隐居,如何”他把她拢在怀里,稀里糊涂闯进她的世界,他既贪心又不敢过多的贪心,“我只想跟你过安稳日子。”

    王叙窝在他怀里,说了一声“好。”

    孟准梁匹都因伤势过重死在地牢里,赵琳俊在狱中自杀,高剑被流放。李诫因罔顾皇后安危刺杀孟准,被判了失职,大司马之位从此空悬,之位被永久裁撤。

    张筑带着太子归来,皇帝恢复张筑富平侯封位,又重用其为羽林中郎将。

    王叙让尚青灵和孟准的两个孩子都改姓梁,虽没有赐爵,也给其配了府邸,大长秋每年从皇后宫中另拨两千石的食禄给予梁氏子嗣。

    一年后,尚青灵改嫁张筑,又育一子,过得倒是幸福康乐。

    五年后。

    年下大雪,王叙带着暖暖坐着马车去长信宫朝请。

    进了长信宫暖房外的大隔间,李南已经出宫去了,如今伺候在赵飞燕跟前的长御姓杨,杨长御把王叙往里引,边走边道“太后这几日身体好些,两位太婕妤正陪她玩叶子戏呢。”

    童墨替王叙去了披风,暖暖如今十二岁了,出落得水灵灵晶莹剔透的,却依然是顽皮的性子,她早就往前头跑去。

    王叙忍不住道“暖暖,你走慢点。”

    暖暖却不听,风一样往前跑,一拐弯便钻进了暖房。

    王叙如今是身怀六甲,走得慢,听见里面传来笑闹声,嘴角不免也漾起了笑意。

    自从太子归来,赵飞燕对吕筱和王叙态度缓和多了,也不再给他们找茬。去年吕筱把好几房的美人都放出去嫁人,她也没拦着,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们恩爱去。

    吕筱曾派人去大漠找刘昭的墓地,但都无功而返,王叙便偷偷在骊山山脚给刘昭建了个衣冠冢,挨着冯媪王临他们墓的地,每年春秋两季带孩子们去上坟。

    太子刘秀每次去上坟都特别恭敬,也从不问这无字碑是谁的,少年老成持重,比他姐姐暖暖要懂事许多,王叙既安慰又觉心疼,心疼刘秀小小年纪便没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童真。

    心疼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投生在了帝王家呢。

    王叙走进暖房,只见暖暖已经窝在她祖母怀里,王叙对赵飞燕行了礼,其他众人也都起身给她行礼,王叙颔首还礼后,才笑道“暖暖,你别累着你皇祖母。”

    赵飞燕道“你也别说她,累不着我。太子怎么没来”

    “太子太傅还在给他们兄弟两个讲学,要晚些才来。”王叙说着在一旁坐下,手轻轻抚着肚子。

    暖暖已经乖乖站起身,笑盈盈地坐在一侧,拢过一旁的红漆木盒,道“皇祖母,我帮你看着钱匣子。”

    “好,赢了都是你的。存起来,给你做嫁妆。”

    “祖母”

    马太婕妤笑道“哎哟,芳公主害羞了。”

    班太婕妤道“公主今年十二岁了吧”

    王叙笑道“是啊,还是个孩子。”

    “我进宫的时候才十四岁,我妹妹十二岁,想想几十年就过去了。”马太婕妤不由得惆怅起来,她妹妹两年前因病去世,她们姐妹一辈子没有受到先皇几分的宠爱,乖乖在后宫做个吃瓜嫔妃,总算熬了一个还过得去的晚年。

    过了一会儿,吕筱也来了,他这正直青壮之年,依然是挺拔颀长,俊朗无俦,他先轻声问王叙“今日腿脚还麻么”

    “今日好些。”

    吕筱这才走到上阶案前看她们玩叶子戏,又道“母后,儿臣前一阵找人订做了胡桌和胡椅,以后你们玩叶子戏便不用这样跪坐着,腿脚也舒服些。他们等会儿就送过来。”

    “是椒房殿里的那种胡椅吗上次坐了倒是挺受用。”

    马太婕妤道“还是皇上有孝心。我听人说皇上明年要重修骊山行宫,要在骊山东面建一座夏宫,是么”

    吕筱道“是有这么个打算。”

    赵飞燕摸了张牌,笑道“把骊山的行宫扩建一下也好,哀家在这儿也住懒了,等骊山行宫建好了,哀家倒是想搬到骊山长住去。”

    马太婕妤笑道“哎哟,太后若去骊山长居,臣妾也想跟着去。”

    赵飞燕“你们都得陪我去,不然,我在骊山呆着多闷得慌。”

    班太婕妤和马太婕妤忙笑着说好,却不知这夏宫本是吕筱想建来跟王叙去隐居的,吕筱又不好说不行,希望皇太后只是一时的兴趣。

    谁知,赵飞燕继续问“这夏宫要建多大”

    “不大,比长信宫要小,就是环境清幽些,离汤泉宫也近。”

    “从少府拨款,要建的比长信宫大,宫里有的,那里一样不能少,不然我住着也不舒服。”

    吕筱只得应诺,无奈与王叙相视一笑。

    不多时,黎旦进来说,胡桌胡椅送到了,吕筱让他们都搬到暖房来。

    老太后和太婕妤等放下叶子戏围着这新鲜玩意好一番打量。在王叙的怂恿下,她们把叶子戏搬到这胡桌上来玩,宫里的近侍女官和内侍,能进里屋的,都挤到暖房来看个新鲜。

    暖房里热闹喧嚣,王叙觉得略微翳闷,便走了出来,站在廊下透气。

    今年的雪下得跟那年一样。

    王叙默默想着,想起了她跟刘昭在骊山堆的那个雪人;想起了王临临死前,天上飘落的大雪;想起她与吕筱假装吵架以蒙混赵合德,吕筱在大雪之夜站在雪中负手而立的背影她伸开手掌,小雪片飘落到她的手中,冰冷而惬意,雪花在她掌中还未及融化,又被新落下的雪给覆盖了。

    雪越下越大,一层盖一层,鱼池、小径、屋顶、广场、松柏丛林,皆是白茫茫一片,除了侍卫,再无人影。

    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大大大大大肥章,完结啦。自己先撒花。

    谢谢各位小伙伴一路以来的相伴和支持,第一次写长篇小说,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也踩了不少人的雷点,谢谢小天使的包涵和指正。

    下一篇是现言戏精夫妇诞生记,小伙伴可以先收藏,我忙完这一阵之后开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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