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赵合德、赵钦和赵怀唐被赐死, 丞相李止被免职,朝臣大换血, 李诫成了新任丞相,孟准坐稳了光禄勋一职,大司马之位空悬。
未几,镇北将军蒙昀自降,南北两师被召回, 赵氏亲信或被免职或被调往州县为官。
而梁氏与王氏两族的谋逆冤案,也被一一得以翻案。王叙和孟准都没有对外公布自己是梁氏后人的真正身份。
王叙主要是不想王夫人知道真相后再度伤心,再说她一个女子,姓什么也都不重要,所以便放弃了。王家得了赦免后,王叙便派人去荆州流放地接王夫人及王氏孙辈回长安居住。
王叙的皇后之位还悬着,太子依然下落不明。冯媪去了一趟南阳也没有找到有用的消息,王叙心上的那块大石始终没办法落地。
到了四月, 冯媪从南阳回来后还是进宫来伺候王叙,封大被安排嫁了个好人家,离开长安去了豫州生活,自此没了联系,童墨因为不肯嫁人,所以还是跟着冯媪回来了。
她们还住在秋纺殿,吕筱几乎每日都宿在这里,虽然没有立王叙为皇后, 但也没有去宠幸其他女人,看似一派安乐平和。
这日下雨,王叙在偏殿陪暖暖和安安玩,燕行进来说,皇上来了,王叙便起身迎了出去。只见吕筱在敞厅脱去一身蓑衣,换下木屐,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
王叙忙道“下这么大的雨,皇上怎么不等雨停了再来”
吕筱指着身后宦者手里提着的小木笼子道“带了只小兔子给暖暖玩,这是昨日答应她的。”又对那宦者道“快拿到偏殿去给公主。”
每次见吕筱对暖暖那么疼爱,王叙总是腹诽这只是做给她看的,便笑道“皇上到里屋把湿衣服换一换吧。”
王叙在内寝宫伺候吕筱换衣服,外衣和中衣都湿了,王叙一摸里衣也是湿的,吕筱便把里衣也脱了。王叙帮他穿上里衣,手指不小心触到他的胸肌,吕筱身上一紧,呼吸起伏明显加重,室内光线晦暗,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果香味,吕筱挥手让伺候的宫人都下去了。
他握着她的腰,俯身啄了一口,王叙已经不是小女孩了,身上依然是触电般一震,他的唇贴上来,吸允着她,轻柔而深情,她僵在原地浑身酥麻,她竭尽全身的力气抵抗着这种来自于身体的愉悦舒适,把头一偏,道“这是白天呢,等会儿孩子们要找了。”
吕筱微红着脸,下意识地舔了舔唇,除了月经外,每个月总有几日王叙是不肯跟他亲热行房的,他当然不知道这几日叫排卵日,他也都是尊重她的感受,不行便忍着。
他低头瞥见她那红艳艳的唇,终究控制不住,拉过她,再度俯身狠狠地吻了下去,他浓重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胸前,王叙抵抗不住,一阵的头晕目眩。
突然外面传来吧嗒吧嗒的跑步声响,似乎是暖暖追着小兔子就在外面的隔间里玩耍,王叙忙轻轻撑开了他,吕筱以为王叙是害羞,也没坚持,只轻声道“我肚子有些饿了,早些用晚膳吧。”
王叙继续给他穿着衣服,应了一声。
吕筱换了衣服便去陪孩子,王叙吩咐进来收拾衣衫的燕行今天早点晚膳,燕行糯糯应了,王叙看在眼里,也没出声,等冯媪进来,才问燕行是怎么了看样子好像哭过。
冯媪道“跟童墨两人争执了几句,童墨那脾气你也知道的,说话不带拐弯的,燕行受不了委屈便哭了。”
“她们争执什么保阿你也不劝劝。”
“奴婢们争风吃醋我还得管,你是嫌我不够忙呀。”
“还不是保阿你说话管用么,张八子刚送了两幅鞋面来,你帮我拿去给她们一人一双吧。”
“她们吵架了就赏赐东西,那以后不得见天吵就让她们吵去,还给她们脸了。”冯媪转了话题,把头往外偏了偏,轻声问道“何时立你为皇后,这事只字不提”
王叙摇了摇头,吕筱这皇位能保住,她是立了大功的,她料想吕筱也不敢不给她这个位置,只是他现在只字不提,也不知有何目的。
冯媪道“他虽没许诺,但是当初刘昭许诺过你皇后的位置,他既然顶替了刘昭,就得兑现诺言。他不说,你要主动问他,这种事情,娇羞不来的。今天晚上你把他伺候好了,就问他。”
王叙听明白了冯媪的言外之意,瞬时红了脸,她道“或许,他是在提防我毕竟四哥如今掌握了兵权,他可能怕被再次架空。”
“应是有这一层的顾虑,还有一事,老奴也想提醒你,他未必会真心实意去找太子,人毕竟都是自私的,太子不是他的亲骨肉,或许他想传位给二皇子呢”
王叙明白这一点,这也是她最害怕的,只要这后宫里没有人分位比她高,那这皇后的位置她要不要都可以,而她儿子的皇太子之位,才是她最为关心的。
“保阿,你让四哥多派点人去找太子,太子一日没有找回来,我这心都是乱的。”王叙坐在角落的凉席上。
冯媪叹了口气,她是心疼王叙,扪心自问吕筱对王叙也算是一心一意的,能觅得这样的郎君,已是女人的万福,便劝道“你也不要再想其他的,实心实意跟他过吧,毕竟刘昭不在了,活着的人总是要好好活着,不是么青灵守寡后改嫁给你四哥,如今不是也过得很好么”
王叙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她有时候会出现幻觉,刘昭和吕筱或许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她想糊糊涂涂过完下半辈子就算了,但是站在她儿子刘秀的立场,时间过得越久,变数就会越大,吕筱可能对她变心,也可能对皇位继承有其他的想法。她赌不起。
王叙低着头,道“容我再想想吧。”
这边正说着话,门被推开了,暖暖抱着她的小白兔跑进来,要拉王叙出去陪她玩。
王叙站起身,牵着暖暖出去,吕筱正在外寝宫看着安安漫无目的地乱爬,眉头深锁。他在想什么王叙猜不透。
看王叙出来,吕筱眉头才稍微舒展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童墨进来说,后殿的小茶室漏雨,大长秋亲自在那边监督匠人修整。
这个漏雨实际是冯媪故意让人整出来的,为的就是让吕筱知道,她们现在住着未央宫最破败的宫殿。
果然,吕筱心生愧疚,他道“你还是听我劝,换一间宫室吧”
“换去哪里”
“你之前住的披香殿还空着,那边宽敞舒适,离宣室殿也近些。”
吕筱就是不说椒房殿,王叙平淡地回了一句“不去,我就住这里吧,也住习惯了。”
过了一会儿,高湛进来回话,说屋顶漏雨已经修好了,又来问,下个月二十二日是皇太后千秋,这寿宴要怎么办
这刚刚拿下了赵合德和赵钦等人,赵氏一族几乎被削,皇太后未必有心思过寿,但是不能让他这个为人臣子的来说这个话,吕筱便让高湛去探听太后的意思,太后想要如何操办都按照她的意思来。
王叙在旁不免想起,下个月也是刘秀的生日,也不知孩子现在身在何处。
吕筱看着王叙淡淡的神情,似乎心绪不佳,以为她还在为他没有立她为皇后而伤神,心中不由得也叹了一声,他何尝不想立她为皇后呢。
吃罢晚膳,王叙沐浴更衣后坐在镜前梳妆,她肌肤白皙,面色桃红,白晃晃的手臂嫩地能掐出水来,吕筱坐在西南角的凉席上,手里握着书卷,忍不住多抬头看了女人几眼。
王叙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罩了件藕荷色的薄纱,走前来,她凝脂般的玉腕上带着一副金镯子,拿起案上的碧玉水盅喝了几口温水。
吕筱轻轻咳嗽了几声,谁知喉咙不舒服,又是一阵干咳,他皱着眉头“我这几日时时感觉头晕眼前发黑,也不知是何原因。”
“请太医看了么”
“看了,太医也看不出什么原因,开了药吃了也不见效。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似的。”
王叙脑袋一嗡,默默把水盅放回案上,愣了好一会儿神,他是什么意思是真的生病还是在试探她王叙真想直接问清楚,心中纠结成了一股麻绳。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吕筱默默观察她的脸色,轻声问。
“皇上你还是多主意身体,今晚上早些歇息,莫要劳累了。”她说的婉转,吕筱听出了言外之意,双眸染上了一层黯淡的郁结之色,低下头没接话。
不知何时开始,气氛骤然凝结。
吕筱突然站起身,抛下一句,他有要事回去处理,让她早些休息,便走了。
王叙一时没回过神来,他是为她的婉拒行房而生气还是因为试探不成功在懊恼一旁伺候的童墨和燕行等,都互看了一眼,不敢说话了。
冯媪进来问皇上怎么走了又轻声问她“你跟他提了立皇后之事”
王叙摇头“没有。”
不是因为这件事走的,冯媪才算松了口气,道“可能真有事吧。”
“他在试探我是不是真的关心他,试探我会不会把赵合德给他下了慢性毒药的事告诉他。”
“那你告诉他呀。”
她偏不,她就想看他难受。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吕筱回到宣室殿,恰逢李诫还在处理公文,看他一脸郁结,似乎早料到了结果。
吕筱跪坐在席上,微闭了眼,脸色暗沉,闷声不吭。
李诫如今是丞相兼任侍中,他走过来,跪坐在他对面,他给吕筱倒了一杯水,他跟吕筱的关系更像是师徒而不是普通的君臣,当他决定站在吕筱这一边的那一天开始,稳定吕筱的统治,便成了他的终身目标。
李诫道“皇上,你还不明白么王昭仪的心不在你这里。她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一直在演戏,为的就是要保住她儿子的太子之位。如今她知道你中了毒也隐瞒着你,她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她是想早点做皇太后啊。”
李诫看他一言不发,又道“难道事到如今,皇上你还想立她为皇后这一步棋千万不能走。她那兄弟孟准如今把持兵权也是个隐患,要想办法把他手中的兵权给分化削弱才是万全之策。”
吕筱睁开眼,道“李侍中,你加派人手去寻找太子的下落。”
“已经安排了,就怕孟准在我们前面找到了太子,那就麻烦了。太子一旦回宫,他们随时可能造反,改立太子为帝,不得不防呀。”
吕筱始终没有表态,李诫摸不透他的心,成帝王业者,绝不能为儿女私情所绊,不然,始终难成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接下来都是每日双更,周四或周五完结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