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这几个月消瘦了一些, 脸上也没有新婚的喜悦, 只有沉稳的淡然,她道“王良人说帝太后抓住了皇上的把柄, 逼得皇上如今凡事皆要请准帝太后”
赵飞燕叱道“荒唐这如何可能”
“太后您想,自古只有皇太后,何时有过帝太后的为何皇上会尊她为帝太后呢”
虽然赵飞燕不想相信,但她那思绪已经开始乱了,再联想上午赵合德话中的意思, 难道她手上有皇上真实身世的证据但是知道真相的李德,已经让她和李南送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了,还会有什么证据在她手上
青灵又道“未央宫前殿掌事吴锦是太后您赐给皇上的吧可那吴锦之前是伺候帝太后的。”
见赵飞燕沉思不语,李南忙道“对,吴锦曾经伺候过帝太后。”
“如今帝太后就是通过吴锦来监督皇上一言一行”
赵飞燕手中茶盅往地上一掷“大胆尚青灵竟敢来挑拨哀家和妹妹的关系,王良人是不是想借此翻身她做梦吧”
尚青灵虽被赵飞燕突然翻脸给吓得一怔,但她是有备而来的,舍命她都不怕, 她声音温婉而坚定,加快了语速道“太后息怒王良人并不想借此翻身,她只是想求太后保住她腹中皇裔,帝太后必不会放过皇上的子息,一个都不会放过,皆因帝太后想要皇上立楚王为皇太弟”
尚青灵的最后一句话,终于把赵飞燕震住了,她疑惑道“皇太弟”
“对, 皇太弟。太后您想想,太子为何流落民间是帝太后给皇上献的计谋,围莽之计就是以谋杀太子作为诱饵的。而太子究竟为何被掳走掳走太子的张筑,他父亲张放可是帝太后赵合德的心腹。太后这一切都是阴谋”尚青灵字字珠玑,声音越说越响亮越激动。
赵飞燕手轻微哆嗦,不由得越攥越紧,原来赵合德觊觎皇位之心一直未泯。但她又怕这是王叙设的圈套,她看了眼李南,李南知道她的心思,忙代她问“王良人是想太后怎么帮她”
“王良人的意思是,太后暂时切莫声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以免打草惊蛇。待良人产下孩子,皇太后务必要赶在帝太后前面,把孩子抱走,或送出宫去或留在身边抚养,切莫让帝太后有下手的机会。”
赵飞燕疑惑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太后平时最好能装作不关心儿孙之事的模样,让帝太后没有防备之心。”
等尚青灵走后,赵飞燕呆坐了许久,王叙如果不是真的知道一些秘密,她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让她把孩子抱走。
再仔细想想,自皇帝登基后,确实对赵合德更为尊敬了,还破天荒尊其为帝太后,如今皇帝不上朝,是不是赵合德不让他上朝让他越来越孤立,与臣子距离越来越疏远
她该怎么办
李南宽慰她道“皇上是何许人也他如何会甘心被囚呢太后您也别太多虑,何不先听王良人的,暂且做个糊涂人,如果王良人能生下皇子,到时候再替皇上保住皇嗣,让帝太后无从下手,无可奈何只要皇上有皇嗣在,帝太后如何有机会立皇太弟呢”
赵飞燕道“就楚王那个样子,她还想他做皇帝,真是疯了”
李南建议道“老奴有个主意,太后您就说累了,想歇一歇,然后把芳公主给班美人抚养,借此迷惑帝太后。”
赵飞燕心有疑虑,李南又劝“公主威胁不了皇位,太后大可放心。”
之后,才有了赵飞燕命班息抚养芳公主之事。
另一边厢,赵合德得知小皇子没有顺利抱走,反而被皇太后抱回长信宫抚养,不由得纳闷了。
她问吴锦“姐姐怎么突然就管起这事了呢而且消息如此灵通,一大早先派李南去截走那孩子,跟着她又亲自去接”
吴锦忙道“皇太后说怕皇上后宫的女人靠不住,她要亲自抚养。”
“我这姐姐啊,总是坏我的好事。”赵合德头疼了。
吴锦“今天一早本该在披香殿的黎旦,一直未出现,奴婢怀疑是他向皇太后通风报信了。”
“这黎旦是皇太后的人”
“有可能是。不然李长御不会来得如此及时。”
跪坐一旁的范长御道“吴掌事方才说,王良人突然发狂抱住小皇子不放,这王良人会不会是跟皇太后串通好了,故意拖延时间”
吴锦摇头“理应不会。皇太后临走的时候,还吩咐大长秋,让王良人这两日就搬到秋纺殿去,在她月子里就砍掉伺候的人手和一应待遇,如果她们串通好了,皇太后怎会如此待她”
赵合德凤目端睨,隐着一丝丝的寒光,她道“得要想办法让这小皇子暴病而亡。”
范长御和吴锦都为难了,人在皇太后手中,他们如何能下手
赵合德瞟了他们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也不急于一时,这孩子就在我们边上,总有下手的机会。”
王叙生完孩子的第二天,一大早童墨和封大来伺候她吃汤药。
冯媪匆匆进来,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轻声道“黎旦昨晚偷偷来找我,他说大长秋跟他通了气,皇太后吩咐了,过两天就让我们搬到秋纺殿去。”
童墨忙问“秋纺殿在哪里”
封大道“西南角上,琼姬就住在那边。”
冯媪“黎旦说,以后叙姬身边只能跟四个人,除了我,童墨和封大,我们就只能在众位家人子里找个壮实些的,也好有人做粗活。”
“冯媪你看谁合适,你拿主意吧。”
童墨问“包括我们统共才四个人可使唤的”这还不如在新都侯府做庶女的时候。
王叙见童墨神色黯然,忙安慰她道“我们要去过苦日子了,难为你们跟着我受苦。”
“只要跟着叙姬,奴婢再苦也不怕。”
不善言辞的封大也说道“奴婢从小吃惯苦的,就是这几年跟着叙姬才享了点福,再苦再累奴婢都能顶着。”
王叙不免心头一热,她是何德何能,让她们这般忠诚相伴。
冯媪也颇为欣慰“你们都是明白人,不枉我多年。等过了这道难关,都放你们出去嫁人吧。”
封大害羞不语,童墨嘟囔道“谁要嫁人冯媪你要嫁人自己嫁去。”
“哟,给你个甜枣,你还嫌太甜,齁了你是不小蹄子”
“冯媪你就是故意来挤兑我的。”说着童墨端着盘子出去了。
冯媪也拿她没办法,王叙忍不住笑了。
待封大也出去了,冯媪才跟王叙商议,不如把一些值钱的东西放在黎旦那里,以备后路。黎旦这人虽然也爱财,但是品行还算端正,这次救小皇子,也多得他鼎力相助。
王叙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黎旦跟她们走得近,有事也比较容易找得着。她便答应了。
果然,第二日中长秋便来传了太后口谕,命王叙即日搬往秋纺殿。
中长秋带来的粗使内吏三下两下功夫便把她们早就打包好的行囊给搬走了。
由于王叙刚生了孩子,怕风,也不宜走太远,冯媪便把中长秋拉到一边,偷偷递了金子,求道“王良人刚生完孩子,能不能劳烦中长秋给安排个辇舆。”
那中长秋收了金子,却为难道“冯媪,不是我不帮忙,是上头吩咐下来的,我们做奴婢的,如何敢违旨。要不,你还是收回吧。”
金子已经落袋,中长秋只是假意推辞,冯媪也无奈,道“帮不帮的上忙,都该孝敬您的。”
“哎哟,冯媪您真是会说话,那我让他们搬行囊的,小心一些。”说着,中长秋拢着袖子,带着今天的收获,先走了。
冯媪抬头看着这阴沉沉的天,起风了,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大热天,王叙被冯媪裹得严严实实的,又叫来那位新选好的家人子张槐,让张槐背王叙过去,王叙看张槐虽然个子高大壮实,但毕竟也是女孩子,便不忍心,只道“保阿,我可以自己走。”
“你这才生完孩子,身体还虚着呢,如何能走那么远的路。”
童墨也道“这边过去少说也有一里路,叙姬您就听冯媪的吧。”
那位叫张槐的女孩子也说道“良人请放心,奴婢背惯了重物,不碍事的。”
王叙坚持要自己走,冯媪也没办法,只好陪着她慢慢走,封大和童墨两个先行一步,好先去收拾妥当了。
她们沿着沧池往南走,湖边凉风习习,冯媪帮她把遮风的斗篷帽子拉了拉。
湖面传来一阵阵丝竹管弦的奏乐声,循声望去,对面湖上的圆形舞台上,几个身着红色留仙裙的舞姬正在翩翩起舞。
看不清对面赏舞之人的身影,但不难猜到是谁。
王叙心意烦躁,忙加快了脚步,却惊觉,身下血流的太多了。她不由得停下来,冯媪忙道,还是张槐背你吧。
王叙不得不妥协,她想快点离开这里。
张槐背着她,宛如脚下生风,走得飞快,秋纺殿在这沿湖小路的尽头。没走一会也就到了。
秋纺殿台阶低矮,房屋也低矮,正殿殿门紧闭。
看样子,她们要住的不是正殿。
听到后面有吵嚷的声响,她们绕到殿后的小院子里,推开院门,王叙刚落地,便是一盆水泼了过来。
她们一行三人冷不丁都被水给泼了。
冯媪抬头一看,见紫萝手里拿着个铜盆站在一棵石榴树下,对面童墨和封大也都各拿着家什。
童墨见紫萝真泼了自家女君,气得也是一盆水泼到紫萝身上。
紫萝见她们人多势众,嚣张的气焰稍微降了一些,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身欲走。
冯媪喝道“你别走”说着对童墨道“快扶叙姬回房换衣服。”
紫萝先停了脚步,见冯媪没有马上过来,又转身欲走,谁知手臂突然一阵剧痛,然后感觉整个人被提拎起来,她手里拿着的铜盆掉在了地上,“哐当”一声,然后整个人被扔到了地上。
冯媪不解气,又要过来拎她,这回紫萝有所防备躲闪开去,谁知冯媪也不是吃素的,转身还是把她给拎起来,骂道“老妪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张槐,去拿绳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