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叹气,想了想,还是将今日和皇帝对话,以及和司俊对话,告诉了翟阳。
翟阳是他老乡,相处中,陈文虽然不喜翟阳私生活,但知道翟阳本质是值得结交之人,可以与其探讨。
何况,他两也算是一根绳子上打蚱蜢了。他们都出自于同地望族,本就会守望相护。
陈文本以为翟阳会和他一样发愁,谁知道翟阳拍着大腿笑道“司益州居然和陛下一起来荆州了不愧是我看重的主公,还真是有胆色不过更有趣的是陛下,居然这么直白,丝毫不担心你告密吗这两人都真有意思任人唯贤吗,哈哈哈哈”
陈文“”
陈文“禹川,你这是何意”
翟阳笑道“我们希望寻得的主公,不就是任人唯贤吗为何陛下希望任人唯贤,你还会犹豫难道你觉得,朝中塞满庸才才是你希望的”
陈文忙道“我怎会如此想只是”
翟阳嗤笑“世族的庸才,还是庸才。世族是代代都有贤才,才会成为世族。若是代代庸才,还想霸占着世族的位置不放,被其他人取而代之也是理所当然。若翟家有如此没用子弟,我有如此没用儿子,给他一口饭吃就成了,他还想身居高位吗若是代代都有庸才,翟家坐吃山空,那就是这个家族活该,天命该绝。”
“还是说,陈兄觉得,若是陈家没了有用之人,也该占着有用之人的位置”
陈文深呼吸一下,对翟阳这话很是不满“我哪是如此想我只是知道有许多望族做如此想法,他们已经胡作非为惯了,不会愿意被压制。陛下有如此想法,不知会徒生多少腥风血雨,原本能很快平定下来的天下,肯定会困难许多。”
翟阳道“陛下就是已经下定决心,才会从京城离开不是吗不然他只要杀了于泽,稳坐京城,徐徐图之才是最安全的。可他离开京城,早早让司凤子到益州,现在即使他没有皇帝身份,也是逐鹿中原最有力的人选之一。陛下已经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候。”
陈文道“以你之意,是要支持陛下”
翟阳道“虽我并不是儒家弟子,但儒家有句话我很喜欢。人生在世,修身治家平天下,陛下想要创造一个盛世,合该是我等出力之时。难道陈兄的志向,不在于盛世若是盛世到来,翟阳此人,灰飞烟灭又如何翟家之事是翟家,翟阳还能决定自身。陈兄不能”
陈文想着祖父和父亲的期待,想着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嚎哭,天下苍生有救了,大汉这天下有救了的景象,他这颗年轻的心也忍不住燃烧起来。
“文也能。”
于是第二日,陈文再次找到刘荨,还带去了翟阳连夜写出来的策论。
翟阳虽然还不能行走,但他并不想再观望下去。
陈文撕掉了自己本来准备好的选拔人才的策论,虽没有拿出新的策论,但他向刘荨谈论了自己和翟阳讨论了一晚上的思索。
如何在平定天下的过程中,挖望族墙角,减轻望族声望,吞噬望族势力的思索。
刘荨心里卧了个大槽。
不过是一晚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本来好端端的一个小老头突然变成了神采飞扬的年轻人,那野心勃勃的样子,这还是历史中那个奉行中庸之道的陈元长吗
刘荨捧着自己被惊吓到的小心肝,偷偷握住了司俊的手。
这家伙该不会是吃错药或者被穿越了吧
司俊捏了一下刘荨的手,让他别走神,快端起皇帝的架子,别露馅。
刘荨深呼吸一下,道“元长和禹川果然大才。我没有错信元长。不过元长不用揽下这事。若元长揽下此事,豪族知道此事针对他们,定会对元长不利。这策论我收下了,待到了成都之后,我们再集思广益”
陈文突然变了个画风,十分热血“草民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刘荨头疼,你们这群人一会儿死而后已,一会儿肝脑涂地,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啊。
刘荨道“我知你愿意,那我不愿意。你们愿意为这盛世献上生命是你们的自由,但保护你们这群肯为天下苍生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就是我的责任了。谁让我是你们的皇帝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撑着。我地位最高,这责任我担。”
陈文惊慌“陛下”
刘荨道“听朕的好了,你眼下青黑,肯定一夜未睡了吧禹川是不是也一夜未睡了你们两快去休息。今日我们多休息一会儿再拔营。对了,你多看着点禹川,五石散不是个好东西,能戒就戒了吧。快回去休息,这是圣旨”
陈文只得难过的回去了。
难得热血一次,皇帝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
待陈文回去之后将此事委屈的告诉翟阳,翟阳笑得伤口都疼了。
“陛下陛下比司凤子还有意思。司凤子是什么表情”翟阳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道“是不是很无奈”
陈文想了一下,苦笑“我觉得这都不是无奈了,司州牧那表情,好像是有点绝望”
翟阳笑得更厉害了。
陈文整了整脸色,道“对了,陛下还说,五石散不是个好东西,让你戒了。”
翟阳的笑声被噎住了。
他道“你是不是对陛下说什么了”叛徒亏我还当你是小伙伴
陈文挑眉“我可什么都没说,可能是随行医者看出来的吧。禹川啊,我都说了很多次,丹药不是正途”
翟阳捂住耳朵“停停停我不想听你念叨。”
连我爹都没这么念过我
呵呵,你说不念我就不念吗陈文丝毫不为所动,开启了唠叨模式,从翟阳不好好吃饭,到不好好喝药;从翟阳痴迷女色,到痴迷丹药。嗯,对了,还喜欢喝酒。
翟阳把自己的脑袋蒙进了被子里。
他讨厌念叨陈文你到底是不是男的为什么比我母亲还念叨天啦,陛下,能不能让我换个帐篷我不想和他一起住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翟阳这一路上,还得继续听下去。
陈文离开之后,刘荨一脸惊恐道“怎么肥四这到底是怎么肥四”
司俊把刘荨把着自己肩膀的手扯下来,道“陛下,把舌头撸直了说话。”
刘荨道“陈文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司俊道“大概是想通了吧。这不是很好吗陛下又何必管他是如何想通的”
刘荨道“可是我好奇啊,心里跟有猫爪子在抓似的啊。”
司俊把刘荨的手打开“陛下,你不能因为心里跟有猫爪子在抓似的,就把我的手臂当猫抓板使成吗陛下我觉得你猫化眼中,以后不要变猫了。”
刘荨道“才不要呢,变猫多舒服啊,农民揣睡觉最舒服了。”
司俊很想翻个白眼,然而你平时都是用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睡觉,根本就没有农民揣啊。
有时候,还是大猫抱小猫,大猫和小猫之间还有一只小猫的姿势睡觉,大猫睡着睡着,还要对着两只小猫的脑袋依次舔一口怪不得宿谊老嘲笑楚铭是带崽公猫,这还是带两只猫崽子的公猫。
刘荨继续自言自语“哎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突然姓格转变这么快,我心里发慌啊。”
司俊弹了刘荨一个脑崩,道“那就别想了。陛下只需要接受结果。”
刘荨捂着脑门,道“好吧好吧你说我去问他,他会回答吗”
司俊“陛下”
刘荨道“好吧好吧,不闻。嗯,不过禹川的确挺有才华,元长激进起来也蛮热血蛮有意思的。不知道子孟见到这画风完全不对的元长,会不会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刘初会不会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嗯,的确会的。
司俊的伪装最终还是进了益州地界之后才卸下来。他刚到益州,就发现刘初已经带着人守在必经之路上,扎营等着他了。
司俊的车马刚驶入益州地界,刘初就策马赶了过来,对司俊好一顿抱怨“州牧,这太莽撞了”
司俊道“但结果还是好的。”
刘初苦笑“可还是太莽撞了。若陛下有何意外,我等该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司俊道“所以我也跟着出来了。”
刘初一脸幽怨。
你还好意思说不管你和陛下谁单独留一个在益州都好说,你们两都离开了,真是嫌弃他们的心脏太好,恨不得让他们心脏破裂是不是
李昂也瞒得好,硬是在荆州之人来信,让李昂赶快去接替荆州牧的时候,他们才发现皇帝去襄阳,还兵不血刃,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荆州。
然后益州众人想起司俊经常的“任姓妄为”,声音颤抖得问了李昂一句“州牧呢州牧不是陪陛下视察益州了吗陛下既然在襄阳,那州牧”
李昂当时笑得脸上跟花儿开了似的“自然是陪着陛下了。不陪着陛下,州牧怎会放心”
那时候所有人的反应都是磨牙撸袖子。
若不是怕打伤了李昂,耽误李昂去荆州“换回”州牧和陛下,他们定要揍得李昂起不了床。
这家伙过分了
不过等州牧和陛下回来的时候,他们一定要狠狠劝诫一番
私下,刘初问公宇,他是否知道皇帝陛下和州牧双双“离家出走”这件事。
公宇脸上沉痛和愤怒夹杂“当然不知道”
刘初皱眉“真的不知道”
公宇斩钉截铁“不知道”
刘初“呵呵。”
公宇“”他都演得这么像了,怎么刘初还能发现不对。
于是迎接的人就从公宇变成了刘初。
公宇显然被同僚揍了。
益州地处西南,民风彪悍啊,啧啧。
刘荨这个无良皇帝,还在那里幸灾乐祸。
“陛下”刘初将炮口转向刘荨了。
刘荨立刻道“啊,子孟啊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刘初“礼物”
陈文出现。
刘初“礼物”
陈文“礼物”
他们都无语的看向皇帝陛下。
刘荨笑眯眯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刘初深呼吸一下,道“是挺惊喜意外。但这件事稍后再提,陛下,你这次为何如此鲁莽”
刘荨双眼无神。
都把礼物给你了,你怎么还唠叨朕朕不高兴,朕有小情绪了。
刘荨蔫嗒嗒的听训,并且承诺,下次一定不会这么鲁莽,有什么事不要自己做决定,至少要多问几个人。更重要的是,司俊的提议一定要问人,司俊是个经常有前科的,他经常乱来,陛下你可千万不能跟着学。
司俊很想说,如果他不是经常乱来,益州也不会这么快被他拿下了。
但这时候,他还是乖乖闭嘴吧。
虽然他在益州积威甚重,但下属唠叨起来,也是很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