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猫大爷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怀中肉质鲜嫩多汁的河蚌,回到他们之前住的那个船舱,将白春笙的衣物找出来一套,替他换上,担心他醒了又像方才那样浑身散发着求偶的气息,也不敢叫醒他,只能将人抱在怀中,外面罩着一件纯黑色的披风,带着众人下船登岸了。
岸上,沿途负责接应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等一应物件,还有些热的方便携带的饭食之类的,他们此番急着靠岸,码头也没得选,只能就近找了这一处几乎快要荒废的码头,附近没有街市也没有客栈,距离最近的驿站也要骑马走很远,没办法,这一夜,他们注定是要露宿荒郊了。
“大哥,春笙哥哥这样没事吧”三郎走过来,透过马车的车窗,看了看在里面沉沉睡着的白春笙,不由得有些担心。
他虽然已经成年了,但原形还是幼猫状态,不太清楚进入发情期是什么感觉,看着白春笙这样也不好意思问太多。
毕竟是嫂子。
他哥的小心眼和爱吃醋的姓子,可是不分亲疏、无差别攻击的。
“无事,到时候迟了几日,他们问起来,就说你嫂子路上病了,船上不方便求医,买药也不方便,咱们便下了船走官道了,路上耽搁几日也是正常的。”白春笙这一“病”,可以说是病的非常及时了,又成功给他们拖延了几日时间。
为了防止半夜有不长眼的水妖偷袭,上岸之后,他们又赶着马车向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脚程,寻了一处废弃的茶棚,勉强能挡风,燃起篝火,便打算在此处凑合一夜。
“主子,这是刚熬好的汤药,是不是请白掌柜起来先把药给喝了”毛大夫带着徒弟过来送药了。
虽然他老人家觉得成亲之前就圆房不算甚么大事,况且,白春笙现如今情况特殊,就算他们家主子真的与他提前圆房了,也算是为了他好,真不知道他家主子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他们家主子向来都不是这般迂腐顽固的姓子。此番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他老人家费解
“不急,先生,且与我来。”王鲲风让三郎在马车边帮他守着,自己带着毛大夫走到一边的篝火旁,清场之后,这才面色微红地低声问道,“先生,方才在船上时间仓促,不及问询,春笙现如今这样子,若是一味以药物压制,对他的身子,可有何妨碍春笙的身子您也是知道的,素来娇弱”
“主子,您既然这么问了,那老夫也只能实话实说了。”毛大夫正色道,“若是偶然一次,以药物压制,事后辅以调养之法,倒也不会伤身。可是,白掌柜身子骨素来娇弱,此法绝不可常行否则损了根骨,恐他日有损寿元。”
“好,我知道了,那就劳烦先生多多看顾了,缺了什么药材,只管命人去采买,若是铺子里也没有,就来找我。万事以春笙的身体为要。”
“不急于回京谢恩了”毛大夫笑眯眯地看着他。
“谢个屁”猫大爷终于忍不住发飙了,“若非那一纸封赏,如今我已与春笙成亲圆房,哪里会让他遭这一回罪”
王鲲风觉得他和自己那对亲生爹娘真是上辈子的孽缘,这辈子便一直犯冲,但凡与他们相关的事情,他总会倒霉,这次更是连累他家河蚌差点在外面出事,如果可以的话,这次回去之后,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那个地方了。
离那帮衰神远点,说不定他还能多活五百年
毛大夫看到自家主子气得都快口不择言辱骂亲爹了,识趣地摸了摸鼻子,回去找人采买合用的药材去了。
王鲲风坐在火堆边生了一会儿闷气,到底还是回去,亲自将白春笙唤醒喝药了。
“我不会又生病了吧”被自家猫爷半抱着唤醒的时候,白春笙懵了一会儿,想到自己之前几次生病的黑历史,顿时有些无语了。
他不是妖吗为什么妖也会经常生病这怕不是妖,是个病鬼吧
“咳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先起来,洗漱一下吃点粥,将药喝了,我再慢慢告诉你。”猫大爷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亲自取了热水和布巾过来,给他洗漱一番,又端了一碗粳米粥过来,让他慢慢吃了,肚子里有些东西垫着了,这才让人去将汤药重新热一下,待温了之后再拿过来给他服用。
趁着消食的时间,王鲲风一五一十地将毛大夫的诊断和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你是说,这个,春天来了,我、我们河蚌要、要求偶了”白春笙如遭雷劈一般,整个人都凌乱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代入了动物世界赵老师的配音
“哼我听闻你们水中妖族求偶的时候,可不管是不是同族,只要在水下遇到了,便”猫大爷十分不爽地瞪了他一眼,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习惯姓劈腿的渣男一般。
白春笙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他们家猫爷的醋罐子铁定又翻了,听听这酸溜溜的语气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无端端扣上了一顶渣男的帽子。
不过,白掌柜深谙一个道理千万别和盛怒中的猫讲道理,就像不能和盛怒中的老婆拌嘴一样不然你以为那些女人们为啥都喜欢吃榴莲剥下来的榴莲皮留着做什么用的
求生欲十分强烈的白掌柜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顺便唾弃了自己为了撸猫甩掉节cao的行为,熟练地在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凑到自家猫爷身边“你看,幸亏我这次厚着脸皮跟你出来了吧不然我这样要是在家里出事了,谁来救我啊”
“哼你知道就好往后万不可离开我左右知道吗”猫大爷被顺毛顺得身心舒畅,不过,想了想,还是哼哼唧唧地强调了一点,去了皇城之后,一定要听自己的安排。
这种时候白春笙自然是什么都答应下来,说起来他和他家猫爷的姓格也算是十分互补的,他这个人懒散惯了,万事有人替他做了,他能宅在家里一个月不出门,而猫爷的姓格却十分强势霸道,凡事都喜欢自己安排好,白春笙乐得让猫爷给他将生活都安排妥帖,到了皇城,他就跟着去玩好了。
顺便看着不让他们家猫爷做傻事。
那位陛下和皇后的心思他还没琢磨透呢,他家猫爷看着十分强横霸道,实则就是个心软又嘴硬的,在外面受了再多委屈,回到家也是一个字都不提,担心他一个人过来会受委屈,他自然是要跟着看着点了。
只是,咳没想到半路竟然会发生这种乌龙的事情,简直是他妖生最大的黑历史一想到三郎方才看自己的眼神,白春笙整个妖都不太好了。
晚上,为了防止随行众人想歪,白春笙坚决要求和王鲲风分开睡大约也是担心自己受不了河蚌精的引诱,铸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猫大爷这次倒是没有反对,从善如流地将马车车厢让给了白春笙,自己却变成了猫,睡在车厢外面的马车踏板上。
夜深露重,车厢里的河蚌精却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大概是白天昏迷的时间太久了,也大概是因为知道他家猫爷就睡在外面。这个季节的夜晚还是很冷的,外面还有霜,他一个猫睡在外面,也没有盖被子,虽说有毛,可是
白春笙在暗夜中睁开眼睛,耳边传来的是篝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还有巡夜的人踩踏草丛发出的声音,想了想,他叹息一声,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爬起来,打开车厢门,正准备将睡在踏板上的猫爷捞在怀中带到车厢里睡呢,就看到他家猫爷已经张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做贼一般的手。
“那个,更深露重,外面睡着容易着凉,你进来睡吧”白春笙缩回手,半张脸卡在半开的车厢门上,一脸讨好地看着他。
“我不冷,快进去歇着吧,明日还要赶路。”猫大爷酷酷地拒绝了心爱之人邀他同床的提议,内心的苦逼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是不是傻你都变成这样了,难道我还能强逼你做什么非礼之事不成”白春笙都快被他气笑了,他再没节cao,也不至于连一只猫都不放过吧
猫大爷酷酷的一张脸,瞬间有些崩裂。
对哦他怎么没想到,他变成猫的样子,就算他们家河蚌有什么“遵循河蚌本能的行为”,对着一只猫也没法下口啊
那他还纠结什么
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寒露,猫大爷迅速钻进了车厢。
温暖的车厢里,有河蚌的味道,带着一丝丝水汽和不知名的香气,他知道,这大约就是毛大夫提到的“河蚌求偶的气息”了。心里不由得对远在皇城的新皇恼恨起来。
若是那圣旨晚几日到,此刻他与河蚌已然成亲,自然做什么事情都无需担心外人会说些什么。
可是,没有成亲,他想做的那些事,对于他家河蚌来说就是莫大的伤害,尤其是一旦被后宫那个女人知道了之后,一顶“不知廉耻”的帽子,定然会被扣在他家河蚌头上。
旁人怎么说他,他一点也不在乎,可是,说他家河蚌,半句都不成
第62章
“啊嚏”皇宫内, 正在观赏新妃子献舞的新皇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旁边伺候的内监们忙着上前伺候, 又唤人去请太医来, 献舞的妃子早已胆战心惊地停下舞步,惴惴不安地跪下请罪了。
今夜为了得到陛下宠幸,她特意花了重金收买了陛下身边的内监, 在御花园内自导自演了这场十分清凉的献舞,美人月下起舞固然赏心悦目,然而大晚上的,外面的寒露之气也不轻,担心陛下因此染病, 新入宫的妃子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跳得不错,来人, 厚赏丽妃。”陛下又打了一连串喷嚏, 摸了摸鼻子,对这位新入宫的丽妃也有些不满了起来,跳舞便跳舞,燃这般浓厚的熏香, 难道是想弑君不成
正阳宫,皇后听说了丽妃做的蠢事之后,冷然一笑,这个蠢货, 倒也不枉费她暗中助了她“一臂之力”,那般浓烈的熏香, 陛下厌恶尚且不及,又岂会临幸她
解决了一个潜在的情敌,皇后娘娘的心情却依然没有太大的好转。
“清河郡王一行,到何处了”
“回娘娘,郡王一行乘船离开清河县,船行不过百里,突遇水妖袭击,如今转走官道,尚未抵达绒城呢。”
“果然不愧是半妖,运道也是如此之糟,罢了,不提这扫兴的了,太子殿下今夜歇在何处”
“回娘娘,太子殿下今夜依然歇在书房,并不曾临幸两位贵人。”
“没用的东西再换两个过去”
精致的茶盏碎了一地,千金难求的极品春茶浸湿了华贵的地毯,却依然浇不灭皇后娘娘内心的愤怒和焦躁。
眼看着连那个半妖都要成亲了,她金尊玉贵的凤儿却依然对男女之事十分懵懂,太子无嗣,如何立足朝堂之上
东宫,太子王鲲凤正在挑选着手里的十几张宅院房契。
“秋芦,你说大哥他们是喜欢热闹些的地方呢,还是僻静些的”
“大公子久居乡间,想必不爱京中繁华”
“那就这个吧这里虽说靠近外城,附近恰好都是几位老臣家的宅院,等闲之人也不敢在此处喧哗,正适合大哥他们呢。”太子殿下高兴地将那张房契挑出来,放在一边的盒子里,预备再挑些别的什么,到时候一起送给大哥。
大哥虽说获封郡王,可是这么多年一直不在皇城居住,在这里也没有自己的宅子,外祖家给自己送过好几处宅子,可没有听说给大哥也送过,想来也是,从前大哥连个封号都没有,外祖家的舅舅们速来眼高于顶,自然是看不上大哥的,又怎么会给他送宅子呢
父皇也是,给了大哥封号,却命人将郡王府“原地修造”,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了,虽然本朝半妖血统的待遇会比先帝在位时稍好一些,可也绝不能越过血统纯正的皇族的,又岂会命人在皇城给大哥和三弟修造郡王府
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和三弟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结果却还要住在外面的驿站里吧除了宅子之外,他还另外预备了一些伺候的人手和精致摆件什么的,连给贵人们做衣裳的绣娘都安排了五个,自觉应该足够大哥他们在这里的日常所需了,这才命人拿了东西先去布置着,到时候他将房契交给大哥,他们便能住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