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心里感觉到异常,但认知却并无问题,冥冥中好似被人蒙蔽了什么一样。谢安心里闪过惊惧, 抬手间手腕闪过金沙般的光芒,林阿宝猛的拽住,只见谢安手腕间红线手链鲜红如初,玻璃制的葫芦中有白沙飘飞,被光线以玻璃折射好似金沙般。
“不是梦”林阿宝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瞬时哭的不能自己。
谢安愕然抚上红线手链,如此明显并且没见过的东西他理该第一时间就发现的,但谢安发现他并没有这个意识,甚至旁人也是,否则他进出这段时间如何没人问起“阿宝。”林阿宝哭的不能自己,不懂原由的谢安心疼不已,仔细给其擦了眼泪柔声道“别怕。我在。”
“三爷,我好怕现世的两个月时光是梦”谢安没有记忆,林阿宝好担心怕只是他的一个梦,好在不是。胡乱擦干净眼泪,让菊华去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入,林阿宝这才断断续续把谢安丢失的记忆叙说清楚。
平行世界,现世,东晋,穿越,林阿宝说的就好像一个灵异故事一般,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谢安历来是不信这些的,可他的认识告诉他。林阿宝说的句句属实,更何况有鬼斧神工般的小葫芦为证,晓是谢安再心存疑虑也不得不相信。
他的小君郎曾两世为人,两人曾携手去到所谓的现世,见过林阿宝那个世界的爸妈弟弟,自己亦经受过那个世界的种种神奇。
不说谢安心中如何惊涛骇浪,林阿宝说到半途眼睑开开合命,一股从灵魂深处透出的疲惫袭了上来,转身一边自动往床上躺去,一边眼睑开合“三爷我突然好累好累我要睡睡”
转瞬间已经合上眼睑,头一歪陷入深深黑暗怎么都叫不醒,谢安神魂欲裂,一手抱着林阿宝一手挥开床账大喊“大夫大夫”
好在大夫早就到了候在门外,闻声忙不迭进门,放下医药箱就给林阿宝把脉,手一切到脉便神色一变。
谢安“如何”
“这脉象怎像将死之人”大夫也是唬的不行,但脉络的的确确是这样,似有似无,隐隐约约,就像吊着口气的垂死之人。
“荒谬”谢安气极一手挥开大夫,转身抱上林阿宝凛然开口“备马车回城”
一行快马加鞭宁回到建康城,得到消息的老大夫早一步候在谢府,可就算医术高超的他也是愕然“这病症老夫即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面相安祥像是熟醒,可脉博却是似有似无好似将死之人,时快时慢时隐时现,又在某刻急速如奔雷。
阮夫人吓的腿软,眼眶顿时就红了“不过出门游玩几日,怎就如此凶险了”
闻讯赶来的纪夫人及林遵文闻言,心神欲裂,跌跌撞撞到床边,纪夫人抓住林阿宝手哽咽喊“阿宝阿宝阿娘过来了,阿宝你醒醒”
林遵文勉力止住眼泪,对谢安怒火顿生“究竟怎么回事不过区区两个月好好的阿宝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不管出自何种原因,林阿宝现今凶险总归有谢府原因。做为现在的谢府当家人,谢奕出面道歉道“林不,亲家,此事,”
谢奕还待说,旁边谢安想起林阿宝所说两世为人一事,心中一动“是失魂症。”说着抄起人便往外奔去,被失魂症三字惊的一行人人仰马翻,阮夫人腿软的不行,纪夫人拽上林遵文咬牙跟了上去。
谢安用斗蓬给林阿宝一罩,快马冲出城门往山上道观疾行而去。道童老远见了人,忙不失丢了扫帚跑进去通知自家师父,闻言迎出来的云道子一看谢安模样也是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这还哪是个那芝兰玉树的谢安石
谢安跃下马背,快步跑来“道长,烦请救命”
云道子定了定神看谢安怀中林阿宝模样,顿时心中一惊“快,快,把人带进来”一边把人往里迎,一边吩咐药童“把我房里衣柜顶上那个紫金盒子取来要快”药童忙不迭去取了来,云道子霹手夺过打开盒子自内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青铜铃,拿笔架当支架往林阿宝头顶一放,曲指一弹,青铜铃无声,可无形的清脆铃声像是自灵魂中响起。
铃声外放,林阿宝脉博像是突然稳定了一样,虽还是有些时隐时现,但现时的脉像比之前要稳定很多。
“祖师爷手札曾说过,人偶有失魂,魂魄不稳有睡梦中不知不觉溺亡的危险。而镇魂铃有镇魂之功效,可稳固主魂。”云道子介绍道,收回切脉的手,转尔又道“但镇魂铃只能镇住一时之魂,非长久之计。”
刚因有所起色而心安的谢安心间再次悬起“那何是长久之计”
云道子摸摸下巴胡须摇首“不知。失魂的起因有无数种,祖师爷的手札中并无全然之法。”
“如果知道原因呢”谢安问,垂目又道“如若人有两世,魂魄却只有一个,该如何固魂”
“竟有如此离奇之事”云道子稀奇不已,拧眉想了想“除非放弃一世,不再存另一世愿想。”
谢安没有那两个月的记忆,但他不难猜测想林阿宝会如何痛苦决择,所以梦醒时分的眼泪,是在悲伤离别,所以才会留恋以至魂魄不稳
镇魂铃声声响,林遵文与纪夫人追了上来。“如何了”纪夫人跟跄跑来问。
“暂时稳住了。”谢安回了声,转向云道子“佛道可有法”
云道子沉吟“或许可一试。”
“那便一试”谢安抿唇,冲林遵文纪夫人一揖礼,转而跨步上马再次疾行而去。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谢安马停在香火顶盛的天台寺山下,视线穿过雨帘看山中隐约露出的寺庙一角,想到林阿宝刷白的脸色,只觉心疼如绞。
“代我去叩山门。”谢安偏首对随从道。
随从不疑有它,分出一人对着雨奔上山阶。谢安看盘旋而上的山阶,甩手捞起衣摆,曲膝跪地。三步一拜,延阶而上。
后边随从惊呼出声“三爷”
谢安充耳不闻,拜过后肃然起身,走三步再次而拜。
谢安石之盛名天下知,其龙章凤姿其芝兰玉树其才华胸襟,见者、闻者无不赞赏不已,甚至推崇备至有天下第一名士之称。而现今,天下盛名的谢安石为三步一拜登佛门,不过为林阿宝求一线生机。
雨越下越大,谢安额头已经见红,膝盖跟跄却仍旧稳步延阶而上。之前叩山门的随从捧着锦盒飞阶而上,见自家金尊玉贵的三爷三步一拜延阶而上,一时鼻子酸楚,脸上的雨水也顾不得擦,忙把主持赠予的佛门舍利以及主持在大殿亲自主持吟唱经文一事说了。
那厢谢玄闻讯赶来,忙把跟跄的谢安扶起来“三叔”余下的劝慰却是没再说出口。
谢安紧紧拽住谢玄,目光如炬“帮我把舍利送过去。”
“是。三叔放心,侄儿一定安全送到”谢玄接过装舍利的锦盒,揖礼过后飞阶而上,回首间只见自家挺拨如松的三叔三步过后再次一拜。
三步一拜,最虔诚的信徒,那么多石阶才走到一半,普通人走上去都要受累不已,更何况是三步一拜还有走多少阶又还要跪拜多少阶阿宝你可曾见到,三叔为你,已然可怜到求诸天神佛,你舍得三叔盛名天下的谢安石,余生无望心再无所依
谢玄快马加鞭把舍利安全送到,云道子忙把舍利取出来放到林阿宝胸口,转尔切脉片刻,点头道“有用。比之前稳固些。”
只是稳固却不是痊愈,听明白云道子话中意思的阮夫人捂嘴哽咽,心下微安又是忐忑,问谢玄“你三叔呢”
谢玄胡乱用帕子擦了擦身上水珠,闻言张了张嘴揖礼道“三叔三步一拜延阶而上,想发下洪愿换阿宝一线生机。”
谢奕脸色大变“胡闹天台寺那么多石阶,三步一跪,他那双腿不要了不成”
“我赶到的时候三叔已经走到一半了。”已经到了一半,难道还半途而废换言之,就算能劝,他三叔也不会听他的。
阮夫人痛苦闭眼“之前走到一半,再加上现在来去时间,就算我们现在赶过去也是迟了。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守住阿宝,乞求诸天神佛怜悯安石的一片苦心,让其得偿所愿,助阿宝渡过这次苦厄。”
听到这里,所有人皆是触动不已,云道子也是叹道“但愿天怜有情人。”
第61章 谢君郎
自一闭眼林阿宝神思恍惚的好似飘呀飘的, 像是被风吹着飘了好远好远,整个人晕晕沉沉不知道自己在哪, 要到哪去,似梦似醒了好久, 待到勉力睁开眼睑, 眼前是灯火辉煌的现世。
我这是在哪林阿宝神思恍惚的想,抬头看看四周,恍惚的寻着那一丝丝的记忆穿过人流,走过热闹街头,三步一飘来到一片非富即贵的别墅区里其中一栋别墅前。
三层楼的别墅座落在修剪精致的花园中, 西洋风格的铁门栏栅顶部一片火红的蔷薇开的正鲜,记忆中的片段太过鲜明,神思恍惚的林阿宝想起来了。这是他的家这里有他的家人。
“爸、妈、朗朗、朔朔我回来了”穿过门扉, 墙体,无视任何障碍来到别墅里间, 晕晕沉沉的林阿宝只剩的心里欣喜却没感觉到异常, 只到奔向林君霁想要拥抱, 却只抱住空气。“爸”
林阿宝抖着唇才发现,他就像隐形的空气一般, 没人能见到, 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甚至也没人能感觉到他。任他如何呼喊如何招呼都是枉然。
我这是怎么了林阿宝看着自己透明的指尖想。
中西结合的富丽装潢别墅内,林君霁热杯牛奶送到二楼主卧,周仪自床上起来捧着杯子, 神情厌厌的。“也不知道阿宝他们安全回去了没有。”
林君霁安慰道“阿宝自小吉星高照,就算遇事也一定能逢凶化吉,你就放宽心吧。”
“我怎么能放宽心”说着周仪又泪似泉涌,拿纸巾胡乱擦了下道“如果换作老三老四我都不担心,可怎么就偏偏是阿宝阿宝姓格软绵记吃不记打,受了委屈受了欺负,别人哄两句就乐呵呵的,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怎么能放心呢”
自家儿子的姓格林君霁也是清楚的,但事已至此,只有劝道“那边不是还有他阿爹阿娘么再不计现在还有谢安,疼他跟眼珠子似的,肯定舍不得阿宝受委屈,”
周仪打断他“别跟我提谢安。他谢安是历史中赫赫有名的东晋大佬,但那又怎么样你听听那些事,不就欺负阿宝什么都不懂先下手为强吗还有所谓的阿爹阿娘,好好的阿宝凭什么就要结契断了子孙古时的女人以贤德据称,找个能照顾阿宝的女人就那么难”
每个人的立场不一样就表示看待事情的角度不一样,而立场跟着人文趋势走。在东晋,林遵文跟纪夫人的决定并无错处,那样的选择对林阿宝来说也并无害处,周仪明白么她是明白的,但女人气姓上来就不是那么理智了,就算知道纪夫人他们的立场是对的,但感姓占上风时难免会有牵怒。
想到这里周仪又伤心起来,眼泪直掉哽咽开口“你说阿宝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狠心,为了谢安为了东晋那么些人就狠心抛下我们,难道我们就不是他的爸妈,老三老四就不是血亲了”
林阿宝缩在床角早已哭成泪人,原因爸妈并不是不在意,只是因为顾虑他的感受所以委屈自己。
妈妈,对不起
三楼林朗忍不住又翻出林阿宝之前录的影像,缩在沙发里一边看一边哭,旁边林朔受不了的踢他下“你哭够了没有林朗同学你水做的是不”
林朗吸鼻子“笨蛋阿宝在的时候我不敢哭,怕他瞧了伤心,爸妈跟前也不敢哭,现在没个旁人了还不许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