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打算打算了。
姑母让送信的人带了点自家做的咸菜,这点路应该坏不了。你离家那么久,没尝到过家乡的咸菜吧记住,姑母跟小渐在这儿盼你呢,啥时候也回来趟吧。作官的再忙,总也不能老不回家啊。
你姑母她们没收到你那封信
不,我估计是收到了。
言邑沉默,忽然意识到李寂姑母的那封信是个无言的拒绝。
李寂看着前方,却有些茫然我想姑母是不好意思直接回绝我才这么说的。信我早已经托人带到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沉默了下来。眼睛里空空洞洞的。
言邑最终只拍了拍李寂的肩。
那雨下得真大,雨里李寂走着,仿佛孤单走在原野。言邑那只手,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热源。
半个月后,言邑准李寂休息些时日。其担任一切事务由副督御史宋宁文暂代。
初听到这个消息后,李寂自己吓了一跳。看着座上的言邑,李寂忽然生出点灰心,忽然有种诸如连这里都容不下我了么的感叹。
言邑却满脸自若,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书顺便说道趁这几天还空你就出外走走吧。我知道你这人的 xing 子是闲惯了的。
李寂张了张嘴,偏偏不知道怎么说。
言邑抬起头冲他笑了笑这半个月你天天揽了许多事情做,你不累我都看着累。放松一下吧。回来之后希望看到还是一贯轻松待事的李寂。
李寂呆呆看着言邑的眼睛。然后,他也笑了。
言邑的眼神很温暖,充满信赖。
李寂笑得嘴角勾了起来。这是这半个月来他的第一次笑。行礼,李寂无言地转身离开。有个人信赖自己,明白自己的感觉真不错。
只是,他要是不是皇帝,那就更好了。
司吏为李寂推开门时,门外是一片青天。他微笑着踏出去,却看不到,身后言邑淡淡的愁伤。
门关上了,阳光不见了。
言邑合上了文书,闭上了眼睛。
檀香的味道慢慢浸在鼻间。
那个人,很伤心,不是为了他。
言邑揉了揉额角,有点抽痛。这段时间的李寂总是板着脸,紧绷到接近他的人都会觉得害怕,害怕什么时候他的神经会突然绷断,伤到自己。连带的,弄得言邑也很紧张,每天看到李寂时都想拽住他的肩膀把他摇醒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熬不过去
可惜,言邑不敢。
他真的不敢。
害怕李寂会露出那一天的空洞表情,害怕他会颤抖,害怕李寂眼里堆起来的痛苦决了堤。
如果那样,就连自己也会受不了吧
所以想了数天,言邑只能想到这个笨办法。
他相信李寂会走过来的。或许好风景能帮他疗伤。
他言邑做不到的,李寂自己一定能做得到。
言邑睁开眼,室内空荡荡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他的笑脸呢
言邑苦笑着,摊开了文书。
十五天后,李寂风尘仆仆地赶回京城。
当天他甚至不合礼制地去求见帝王。令人惊讶的是,向来严肃的皇帝居然也许了他那不合礼数的请求。
李寂进宫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
言邑看着李寂从门口进来,那时他正在翻看着书卷。灯光照着李寂的身影。言邑收了收神,看着李寂低身行礼,李寂的头发在灯光下有着乌光。然后他抬起头,眼睛里温温软软,全是笑意。
言邑长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心。把那书抹到一边,站了起来走到李寂跟前,仔细看着那人的身形,然后微笑你回来了
李寂只抿着嘴笑了笑,然后又行了一礼,恭恭敬敬谢谢皇上。
言邑大笑着拍了拍李寂的肩头看起来的确是已经恢复了。
李寂眨了眨眼睛,忽然说道皇上,有点东西李寂要献给皇上。
言邑一愣哦你什么时候这么懂得礼数了
李寂不理他的玩笑,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言邑好奇看去,只见那方巾中似有什么东西,微微隆起,看样子是细碎之物。
李寂摊开帕子,言邑见那方巾中间是一串看来憔悴的花串。
李寂恭敬把那花献上皇上,这是臣去的地方摘下的花,是槐花。
言邑不解,伸手接过那花串,花串原是细洁的白色,但因为摘下来有段时间,故而花瓣卷起微微的售黄,看来细弱可怜。
皇上久居后宫,李寂不才,只能帮皇上带来这点风光。
言邑握着那帕儿,忍不住笑了看不出来李寂你倒是有心之人。不过孩子气了点。
李寂抬起头也微微笑,眉眼温软皇上要什么有什么,还能送你什么呢只能送这些孩子气的东西了,
言邑看着他的笑,手指无意识地摩娑着那方帕儿。只觉得槐花香得有点甜,丝丝绕在鼻端,只觉得酥酥入骨。想了想,拿着那帕儿回转,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李寂,你坐边上的位置吧。
偌大的书桌边上有张躺椅,本来是给皇帝累时卧躺,这回言邑指的却是那方向。
李寂一愣,心中不禁有些惶恐不敢
言邑眉轻轻一抬我准你的,就当是谢了这槐花之礼。低头看那花,心中也暖暖温温。自己长年住在北疆,少见花朵。哪里知道见了这花儿,居然升上柔软之感。难怪北疆的人与江南迥然不同了。
李寂想了想,也不矫揉,直接就坐下了。
言邑坐在上位,那灯照下来,照着李寂的眉日,言邑一时间竟有些看得痴了,问道这一趟有没有什么收获
收获倒是说不上来。我只带了两个家丁出去一阵乱逛,不过心情倒真是好了不少。李寂眉飞色舞。
言邑握住那方巾,槐花的香味久久不散。
结果这一聊居然聊了半个时辰。李寂几次住嘴,却看到言邑满脸鼓励之色,倒像是很想知道自己这一行发生的事情。如此一来,他倒是停不了嘴了。
好不容易说完,言邑点了点头,见李寂神色还是兴奋,笑了你好精神。对了,忻州来报,有事请示,你看看如何
李寂微微怔了怔忻州何事
本来今年应该给忻州安配心的州官以及以下官员,各县县令也会再做调整。户部行令之后,却收到一封请示。说是忻州迤山县的百姓请命,希望让阮阿牛任职。你觉得如何
这不是户部的事么为何要惊动皇上李寂不解。
本来也是到不了我手上的,户部原要拒绝,后来大概想到忻州曾经出的事。考虑到民风剽悍,所以特地与督察院商量,结果一级级请示上来,最后到了我手上。言邑笑着看着案卷。
李寂皱了眉头是哪个呈上来的宋宁文大大失职。哪有小小县官任命要呈到皇帝这边才能决定的宋宁文做事周密滴水不漏,可惜就是太过谨慎,怕前怕后。
言邑说道这个你不必管,我已经训斥过了。不过既然已经传上来了,你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