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才被费潜光拉到一旁。督给事中大人一脸慌张皇上叫你说了啥
没什么,只不过问了一下昨天的事。李寂含糊其辞。
费潜光拉着他的手道你没把之前跟我说的户部那些事说出来吧朝廷里很忌讳官员干涉其他部的事。
李寂瞪大眼睛看着费潜光你不早说
当晚上,李寂失眠了不会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流放啊什么的吧那未免也太不值得了
那时,言邑又翻出了李寂的批文看了一遍真看不出来,这家伙倒是出奇的细心呢。
可用之材。
李寂再度朝光辉的仕途奋力迈进。
十月中,洪灾终于过去了。
李寂家的几位大人们也终于姗姗来迟。
是的,你还记不记得周伯阿北阿南小青小红跋涉一个多月后,他们终于顺利抵达京师。听说路上帮助了三位老人两个小孩四位女子外加五位伤残人士总而言之,这几位沿途渡人不倦,为洪灾之后人们的家园重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李寂随后搬出了原来居住的小院,在城东购了一处小小的宅院,算是正式落了户。这也是李寂终于死心在皇城扎根的证据之一。
从小看着李寂长大的周伯一见到少爷的面,当即涕泪纵横,直说着原以为这把老骨头是再也见不到少爷的面了,一边说一边把眼泪鼻涕擦在他少主人的身上。
李寂无语问天。不过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面容冷漠的男子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
一切看起来有着新的希望。
美好的生活似乎正在拉开序幕。
十月底,聿州传来消息,瘟疫悄悄地流行着。在州官刚能反应过来的时候,聿州下属某县某乡就因瘟疫死了十余人。当地县官迅速封锁了该乡。
如同秋天掉落的第一片叶子,意味着冷冷的萧瑟就在背后,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此次遭了洪灾的六个州中有五个报上有疫病。
光明来得那么短,相反倒是黑夜来得那么快。
李寂晚上回家,周伯还在守候,见他来了才放心地笑着少爷回来了我已经备好热水,少爷可以洗漱了。
忘了告诉大家了,洪灾刚过去那会儿,皇上赐银百两,并龙口一开赞其谨省智慧,李寂升任为正七品督给事中。从那一天起,李寂在工部的地位又稍稍往上升了那么一升,更可贵的是,李寂大人从此天天能见到皇帝陛下,汇报有关事宜。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皇帝陛下钦点从此刻开始李寂大人官运看来将要亨通。所有人包括侍郎大人见了他没有一个不面带微笑的。也正是因此,李寂晚上回家的时候一拖再拖,从之前闲闲无事午时就能等着吃晚饭,发展到今日的晚上只能回家泡泡脚,囫囵滚进被子里就呼噜噜睡去的惨况。
李寂叫苦不迭,不过每到此时,严肃的周伯都会适时以忧天悯人的神色在旁边插话曰大丈夫当以己力报天下,少爷如今能为天下百姓分担疾苦,真让老朽高兴。少爷居然能在短短几月中从无品到正七品,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死而死矣的安表情。
望着周伯一脸的严肃和期待,李寂乖乖地把屁这等粗鲁的话语缩了回去虽然他明知周伯并不是那么忧国忧民的人,但是他也明白,周伯真的很希望自己飞黄腾达。
话说回来,在朝当官的哪个不想着自己步步高升如李寂这般的异类也算是出格的。
李寂忍不住呵欠连天,一边朝厢房走去,一边问周伯今天家里有没有来信
周伯呈上书信一封,李寂的眼睛顿时亮了,剩下半个呵欠急急吞回肚中,拆信展开看,是熟悉的笔迹。
还没看到内容,李寂已经笑弯了眉眼。周伯微微摇着头,带着微微宠溺的眼光替他的少爷关上了门。
寂哥如晤
入秋了,北方是不是渐冷了寂哥如今飘零在外,一切当心,冷时多添衣,平时多添饭。要是你有什么差池,下次我问了周伯可要骂你的。
我这边挺好的,母亲也在安心调养,这几天身子好些了,只不过时常惦记着你,念叨着你呢。你也知道,我娘她把你看作自己儿子一般,你上次的那封信她都让我读了好几遍了。真是拿她没办法。我们这里都好,你不用挂念。
这几日又忙了吧我听闻各地都有疫病传闻,不少乡亲都闻之色变,还好楚大人勤政爱民,又体贴下情,每天派人追察各地消息。上次好像还不知哪里弄了不少药石,据说能预防疫病。楚大人还请了不少大夫为一些之前受伤的乡亲看病,所以我们这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们这儿都忙成一团乱,京城就更忙了吧
寂哥你千万要小心身体啊
另外,乡里近来有些流言,让我很是不安
算了,就说到这里了。
寂哥,听说京城有好的水粉胭脂,你能不能托差役大哥帮我带点我们这儿一下子什么都没有呢。
勿念。
小渐字
李寂合上了信,深深皱起了眉头。
小渐最后的几句话让他很有些不放心,早些就担心洪灾之后善后最难,看来现在已经有些苗头了。
各地物资缺乏明显非常严重。小渐如今在县令的府中,居然也买不到水粉,何况布衣平民而小渐言而止的所谓流言,让他的心蒙上了一层灰影。
乱世民心乱,稍稍一点变动就能动摇本已危难的国家。然而此刻的陈,是再经不起一次雪上加霜了。纵使言邑再能耐,也只不过是个人而已。陈再富裕,也经不起重重人祸和天灾了。
只希望时事平平安安的,莫要再往更糟的方向流转。
李寂把信收了起来,再次哀叹,若自己只是个小百姓,这种事情便不需要操心了。如今背了个官的 gui 壳,反而步履艰难。
话说回来了,李寂你若真是个小百姓,只怕早在乱世中到处遇到危机了吧
这样想着,李寂露出了苦笑。
不得,我幸,得之,我命,如此而已。
当时,从南方诸受灾的州县开始,一条流言慢慢传遍全国各地当今皇帝杀侄夺位,天理难容。正是因为言邑不是真命天子,老天才会大怒,降下罪过来要天下担当。
百姓遭难,全都是因为言邑的关系。
真正的多事之秋,在所有人都精疲力竭的时候慢慢来临。
第四章
言邑看着摺子,慢慢皱起了眉头。
灯光照着他的眼眉,有着浓浓的杀意。站在下首的李承贺低下头,突然升起了惧意。
天生的王者,令人不敢仰视的人物,这就是言邑。
但是这种杀气,他只在战争中见过,自从新皇即位以来就从来没有领教过了。到底那摺子里写了些什么,居然让一向淡定的君王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崩的一声,那淡黄封皮的摺子被掷到了地上。言邑倏地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地在殿中踱着步。
所有的人都屏声静气,言邑听着那些小心翼翼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