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声音响个不停,不知不觉他又进入梦乡,而笪影楼手中的动静却小了下来,他忧心忡忡。
直到风雪渐歇花叙才悠悠转醒,隐约听到外头有人在说话,“你们是说现在谣言已经不是谣言,已经开始死人了”这个声音,是刚才吼了他一顿的人。
花叙的心口猛了一跳,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程风的声音像刀,劈开沉风谷的寂静“传言,满大街传言,天降不祥于变故之人,所有 xing 格大变之人都会给人带来灾难,好几个属地都传来消息,说是有民众鼓吹煽动,打压另一群人,命案已经出了好几起,京城那边都人仰马翻,宫里传出消息,再有肆意妄为者可直接斩于刀下。不止于此,现在这流言还出现了多个版本,有的人竟然在传这些所谓的变故之人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是别的魂魄占据了原先身体,而一个月后,这些人就能回去,外头现在已经炸开锅了。”
这可真是太热闹了啊。
笪影楼沉默了会,问道“查出源头是从哪出来的了吗”
“陈府。”
程氏兄弟一脸严肃,笪影楼说出一个人的名字“陈甄确定了吗”
“嗯,确定了,他行为举止怪异不只这一两年,从前我们的人就发现他经常四处招揽散客,平白养着一堆人好吃好喝,那些人身份迥异,上至勋贵,下至布衣,成日在府里听歌弄曲,好不销魂,我等观察许久,也没看出旁的猫腻,只当是那陈老爷钱多,想换着法子销金,对陈府的注意也就少了,而谷主向来心思闲散,从来听不进外头风声,故而我等也没有将此事报回门内可就在半月前,我们的人发现,陈甄将那些散客尽数放了不说,我们还在陈府地牢中发现了只有我们沉风谷才能铸出来的石牢,那手法,我不会认错事态至此,属下不敢不报,可路途实在遥远,传信至谷内时已经晚了。”
笪影楼现在代管沉风谷,他整个心思都在谷中,第一反应就是谷内出了叛徒,过了会就把目标放在他那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另外两个徒弟身上。
“那陈甄呢,他在干什么”
“他没干什么,陈府很平静,若不是程雨放心不下,打探到那石牢里现在关着的俨然就是那些没有放出去的散客,我们估计真的会被蒙在鼓里,笪先生,现在谷主不在,你可要”
“扑通轰”连着两声不连贯的声音从屋内传出,笪影楼的神色瞬间就变了,一脚踹开门,却被穿堂风灌进一身冷意屋里窗户是开着的,他那一心找死的徒弟已经不见了。
花叙惊的心都凉了,他明显还有些浑噩的脑中瞬间就串出一条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哪有平白无故的恩惠和谣言四起,都是有心人蓄意为之而已,同意的就都在外头,不同意的,就都在死牢他突然想起当日离开陈府时那道人莫名的笑容,现在看起来竟像是早知会如此。
那颜远书呢,他怎么样他还好吗远芳镇会不会也和程风口中的别的属地一样,乱成一锅粥
笪影楼已经不想说话了,望着愕然中还带着希冀的程式兄弟冷笑一声“去,给我看着我另外两个草包徒弟,哪怕上个茅厕也得给我盯着,我不管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动了叙儿一根手指头我就要他们死。”
程风小心翼翼道“笪先生,刚才,在里面的,是我们谷主吗”
笪影楼没有说话,冷哼一声就不见踪影,待二人回神才在半山腰瞥见一抹绿色。
沉风谷变天了,外头也变天了。
花叙骑着一匹马,身体东倒西歪,身上的衣裳早不复之前白净,乌泥混着雪,擦伤混着血迹,原本就只剩半条命的一个人,就这样在寒冬腊月风雨交加中行了三日,他冻的无知无觉,只内心踹着一点热意,装着那么个人,他想见他,想看他健健康康的。
然而这一路他却没有来时幸运,直挺挺的倒在半路三天时间,路上传言不断,已经足够他验证所有真相,他几乎心力交瘁,他想不信,可不得不信。
让他失神的从来不是那些真相,那些端倪,其实他早已察觉,从之前的陈府,到后来给孩子下毒的妇人,他听到的只言片语足以凑齐所有原委,颜远书不是这里的人,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一个月后,他们就能回去了,那个人,他要走了
洛阳,陈府,三省居。
整整七日,从年前起一直飘着的雪好歹是停了,太阳像羞怯的小娘子,抖落一身云彩,终于露脸,可花叙靠在塌上却觉得刺眼,他眯着眼微微抬手,唤了外头的人一声“徐左使”
“禀谷主,属下在。”一个身材健硕的汉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门内。
“去把帘子拉上,有些晃眼。”自从晕倒被人捡回来后他就有些蔫蔫的,总提不起精神,身体上的原因有,心里的原因也有。
许峰便轻轻的将窗边厚帘给他拉上,末了又问道“谷主现在感觉如何可想用膳,要不我让厨娘温点粥过来”
他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这附近没出什么事吧”
“没。”其实有,都被他镇下去了,有些事朝廷那边也有管。
“远芳镇呢”到底是忍不住,他还是问了,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信,堂堂沉风谷的谷主竟当了七日的缩头乌 gui ,对外头不闻不问,灵魂游离,冷漠的就像从来没有爱过那个人。
徐峰似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到这个地方,有些忐忑道“一切如常,虽说谷主不同意属下调查远方镇的事,可属下不甘心,一直都有暗中打探”徐峰到底是被他责罚过,在这件事上一直谨小慎微,不敢明目张胆的查。
花叙晒笑一声打断他,“我让你收集的流言,办的怎么样了”
许峰朝门外招了招手,很快一沓厚厚的纸就送到他手上,“谷主请过目。”
接过纸张,花叙神色平静的盯着那些纸,一张一张翻阅着,他终于决定平静的接受这些事实这个人,他真的不属于这里,一个月后他就能回到原先的世界,而他也终于明白,天涯相隔不是最远
翻的一会他就累了,手腕处一阵一阵的胀痛,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那缠了一圈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上还隐隐透着血迹那些被他拼了命剔出去的银针,又被他原封不动的塞了进去。如果,他想的是如果,他真的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那这身武功,这身毒,都是身外之物,可从他确信全部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辈子,他就注定与平静无缘了。
“天降不祥于变故之人”,短短几个字,透露出的不祥一直都在,它从未收起獠牙,从前他不信,而现在事态大变如风卷狂杀,背后真意如此清晰,他却不能不管,因为颜远书在里面,倘若波及到他他不敢想。
“徐左使,你是我师傅的同门师兄,我敬爱你不比师傅少,可这沉风谷危机四伏,我也鲜少能有机会与你交心,可现在有一事,我不得不说,我知道笪师傅这么多年闭谷不出的原因,也知你从不入谷的原因从前我不问,不懂,不管,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现在笪师傅在谷内替我坐镇,他虽有能力摆平谷内事物,可我总担心他过份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