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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天疯 字数:14221 更新:2022-01-02 05:24:44

    卫简仰头看着沈舒南,营地里篝火的光亮虽然有限, 但因为离得近, 足够他看清沈舒南此时的脸色。

    嗯,虽然严肃了些, 但也看不出怒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隐藏得太好

    卫简觉得自己这样瞎猜他的心思也没用, 索性直接问道“你不生气”

    气什么气你对我隐瞒女儿身份还是气你表明身份的方式太具冲击力

    沈舒南瞪了她一眼,“回去再说”

    这儿营地里虽然没人出来瞎晃悠,可也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

    沈舒南说罢转身走在前面,卫简起身裹着薄披风跟在他身后,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穿过营地走向他们的营帐。

    林骁从隐身的营帐后走了出来,目送这两人的背影进了帐门, 这才缓和了脸色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帐里。

    正在磨药粉的夏先生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还当你解个手被狼叼走了。”

    林骁上前夺过他手里的杵子轻松捣着药材,嘴上却不忿地重重哼了一声。

    夏先生见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就是死鸭子嘴硬”

    “诶, 先生, 你说那个姓沈的小子到底哪里好了, 嗯论家世、论前途、论长相、论性情,咱们小七子哪个不压他一头, 他总不会这么不识相, 往后揪着这事儿给小七子脸色瞧吧”

    看看看看,这心都偏到哪儿去了

    还真是一个锅里吃了好几年饭的, 甭管平日里嘴上怎么嫌弃,最终胳膊肘总是往里面拐

    夏先生无视他的强词夺理,“依少将军的秉性,应该吃不了亏,你就放心吧。”

    放心个圈圈哟

    林骁撸起袖子用力捣着药臼,恨铁不成钢似的重重叹了口气,一脸的不认同,“她那个人,看着又贼又滑心眼多脸皮厚翻脸比翻书还快,可手黑心软,尤其是对装进心里的人,护犊子得很,典型的外头横窝里怂,我呀,是真挺怕他被自己人给坑了”

    夏先生从面前的瓶瓶罐罐上移开目光,深深看了眼苦大仇深脸的林骁,暗忖你当小七子看人的眼光跟你一样嘛。

    不过,善良如夏先生,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再给他雪上加霜,默默又将目光落回到面前的瓶瓶罐罐上,同时心里沈大人鞠了一把同情泪。

    一个林骁尚且如此,小七子可还有六个亲兄弟,以及数十个如林骁这般共过生死不亚于亲手足的兄弟。难以想象这些人聚在小七子的婚宴上会是何等情形

    这边营帐里,夏先生一边配药,一边听着林骁的碎碎念,应和着药杵声,竟有些意外地和谐窝心。而在距离他们不太远的另一个营帐内,沈舒南正苦恼着晚上该怎么睡。就地打个地铺还是去夏先生和林骁那里挤一晚

    卫简刚表明身份自己就这么做,嗯会不会有些伤人心

    沈舒南其实早在夏先生拔针的时候就醒了,听着卫简用焦急的声音询问着自己的情况,心里原本有的那点生气也渐渐消散了。

    少时离家,拜师学艺,征战沙场,除恶惩奸这些连男儿也不能轻易办到的事,卫简却一一承担了下来,还要谨慎地掩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各种苦楚和艰辛,若易地而处,沈舒南扪心自问,自己可能承受得来

    卫简这么做必然有难以对人言的苦衷,沈舒南对此可以肯定,此时心里也并没有因为卫简对他有所隐瞒而心生怨怼,他别扭的是,就不能换个方式好好用语言表达吗这种一上来就用肢体语言的法子,他真的是有些吃不消啊

    当值的亲兵送来了热水,卫简见沈舒南没动,自己先手脚麻利地洗了脸洗了脚,然后换了盆干净的热水端到他跟前,陪着笑脸“漠北入冬早,夜里尤其冷,你可能不习惯,还是怕泡脚吧,暖和”

    别扭归别扭,可此时看着卫简近在眼前笑着讨好的模样,沈舒南只觉得扎眼,心里发酸,上前将热水盆给接了过来。

    脱完了两只靴子,正想除袜,沈舒南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赫然撞上了卫简的目光。

    见沈舒南突然停下来看着自己,卫简不解地问“怎么了”

    或许是卫简的目光太赤诚坦荡,沈舒南竟不由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矫情了,索性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袜子,在卫简的注目下将脚探进了热水了。

    水温略烫,但这样才能有助于促进血液循环,有助于解乏。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沈舒南因为水温而微蹙的眉渐渐舒展开来,跟着大军连日行进带来的身体上的疲累和担心卫简形成的心理压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缓解。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沈舒南低声开口道“好吧,刚开始是有点怪你,但是很快就没有了。”

    卫简心中一喜,却又不觉得意外,以她对沈舒南的了解,若是没有这个把握,她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行动。

    “可你现在仍然不高兴。”卫简皱着脸有些苦恼。

    沈舒南险些被她这个表情萌倒,板起脸轻咳了两声,道“也不是不高兴,只是一时有些不太适应,不知道该怎么跟跟现在的你相处。”沈舒南说着说着面颊爬上一抹红晕,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之经历,又清了清嗓子,态度却缓和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卫简,“其实,早在离京之前我就想好了,无论你怎样,我都会跟你一起走下去,不会因为任何事放弃。现在亦然。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你的新身份,你别多想。”

    当初卫简是男人的时候他都没有退缩,更何况是现在

    卫简不是没被人无条件地宠溺着信任着爱护着,可与沈舒南的这种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嗯嗯,我不多想”尽管之前跟林骁窝里横放狠话,但今晚真正得到了沈舒南的认可,卫简终于知道了高兴得要飞起来是什么感觉,忙不迭安慰道“咱们有的是时间,你多想想,慢慢适应哈,不着急”

    沈舒南“”

    不着急呵

    看着又板起脸来的沈大人,卫简挠了挠头,未解,索性破天荒两辈子加一起第一次给人倒了洗脚水。

    原本候在帐外十几米远开外等着传唤的亲兵被再次端着洗脚盆出来的监军大人给惊呆在当场。于是乎,第二天一大早,当沈舒南走出营帐的时候,就被来自四面八方火辣辣的敬佩目光给包围了。

    头皮发麻已经不足以形容沈舒南这一早上的感受,弄得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好几遍,最终在确定自己的装束的确没有问题后索性脸皮全开,将各种或明或暗的大量目光都统统挡在外。

    大军行了整整五日才回到北军驻地,此时,符远大将军已经官复原职,重掌北军及督抚衙门大权,马东林、徐子良及其党羽被羁押在北军营地。沈舒南他们回来时,符大将军并不在驻地,而是在同州城坐镇。

    沈舒南在随大家出征前将彭统领留在了同州城,自来到山西,他始终跟在沈舒南身边,对情况知之甚详,由他辅助符大将军再适合不过。

    卫简还需要在驻地多逗留几日,处理些后续事宜,另外,贲云铁骑的任务已经完成,不日就要动身返回建州,因为无诏令不得入城,林骁只能在这里与卫简作别,沈舒南也没有立刻回城,让五里镇永泰商行的边大掌柜送来了不少好酒好肉好菜,接着犒劳的名义请林骁吃了顿酒,然后和卫简一起将人送走了之后才动身返回了同州城。

    自从那晚挑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之后,卫简也不再可以掩饰自己和沈舒南的亲近关系,沈舒南虽然自己说还在适应阶段,但对卫简的举动可谓十分配合,两人的关系一时间在军中心照不宣。背后里也不是没人说些闲话,但大多是调侃和好奇,行伍中人,背井离乡见惯了生死,彼此间的情分本就不同于外面,而且,军中皆为契兄弟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男子与男子相好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北军经此战事整肃一新,紫荆关和白牢关又重新增固了防御。想当年卫简在东北素有小战神之称,符昂将军对他可是好奇得很,这次终于有机会见到本人,在讨论紫荆关白牢关如何增强防御后如获至宝,又将人拉到了校场上指点如何点兵操练。

    卫简暂留北军驻地本来是要将班布克的事收尾,没想到竟然被符昂将军给抓了壮丁,结果只能抽空挤时间来见班布克。

    “卫大人,我想随你一起去京城看看,可否”

    卫简听到班布克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意外,“这是阿拉海汗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班布克笑了笑,道“一开始只是我自己的想法,禀报给大汗后,他也支持我去京城开开眼界,另外,叔父还托我呈上国书一封,以表这次贵国大军相助之谢意。”

    呵,这谢意还真是够敷衍的

    不过,这叔侄俩的心也真是够大的,之前被巴林特和色格两兄弟挑拨得差点让汉庭皇室绝后,现在却又要让班布克这个储君千里迢迢亲自往大虞京城跑,就不怕再出个意外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然而,纵使卫简心里百般不情愿,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班布克。在不久之后的将来,她却为这个决定后悔得肠子都要悔青了

    速达部的野心在主力大军被大虞北军打散、又遭漠北汗廷围剿堵截后彻底暴露出来,原来,巴林特不仅在漠北汗廷安插了亲兄弟色格,同时也在大虞埋下了棋子,不是旁人,正是官拜内阁次辅的谢永安。

    谢永安的生母实际上是出身于速达部的胡姬,受巴林特的祖父之命潜入大虞,看中了谢永安的生父,即前太子太傅、龙岩阁大学士谢太傅的身份,暗用手段嫁进了谢府,并在谢永安出生后秘密培养训练他,使其成为了速达部安插在大虞朝堂的内应。

    大长公主被押解回京,谢永安这条暗线被连根拔起,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烧毁了从谢永安密室里搜出来的一箱书信,京城的暗潮涌动就此被荡清。

    卫简身在北军大营,陆续收到来自京里的消息,等到正式出发前往同州城的时候,沿途未受战火波及的田地已经都收割完毕了,偶尔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拾荒人影。

    自从进了锦衣卫,有了机会在大朝会上当值,卫简越来越多地见识到朝臣们关于战争、关于抗敌的高谈阔论,实际上,对绝大多数的普通士兵来说,当兵吃粮、卖命拿饷,图得无非就是吃饱饭有钱贴补家里,哪来的朝臣们所说的那么高的觉悟。要说觉悟就高的时候,就是像现在这样,从生死场上再次活着回来,又能看到眼前宁静祥和的景象。

    班布克似乎也深有所感,目光远眺着低声叹道“大虞百姓的生活,当真是好啊”

    卫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的田埂上正有几个孩童在追逐嬉闹,独属于孩童清脆的笑声时不时传过来,让人听着格外悦耳。

    “没有战争和盘剥,哪里的百姓都能生活得很好。”自从和班布克相识以来,卫简可是抓紧每一个机会给他灌输和平的重要意义,不管有没有效果、效果如何,总要尽人事之后才能听天命。将来这位储君顺利继位,只要他能少一次用兵,卫简就觉得自己没白费劲

    也许是班布克自小生活在速达部寄人篱下的缘故,在他身上,卫简看到的更多的是他对下层百姓的了解和体恤,尽管体内流淌着汗廷皇族的血液,使他具有天生的豪爽勇猛和野心,却比阿拉海汗少了些激进好战,多了些隐忍和脑子。

    卫简默默看了眼还在眺望前方的班布克,默默暗忖小哥,脑子是个好东西,值得拥有

    再度踏进同州城,对班布克来说一切都是陌生而充满好奇的。毕竟上一次他可是直接从集宁榷场被押解回来了,一进城就被押进了大牢。

    到了驿馆,从驿丞到洒扫仆役都换了个彻底,守卫也全权由彭林他们和总兵府的府兵负责。

    因为卫简没有提前告知具体的回来日期,故而沈舒南一早还如往常那般到督抚衙门协助符远大将军处理公务。就在沈舒南从北军大营回到同州城的次日,弘景帝的飞鸽传书就送到了符大将军手里,在新任山西巡抚到任之前,由沈舒南暂行巡抚之职。因此,卫简在北军大营累死累活地帮符昂将军操练士兵,沈舒南则在同州城里点灯熬油地帮符远大将军处理政务。

    真真是上辈子欠了符家俩老兄弟的债了

    所幸的是,卫简现下得以解脱,却又不忍心看着沈舒南继续在火坑里受煎熬,于是在安顿了班布克之后换了身京城勋贵世家公子哥标配的云丝锦袍,手里摇着把紫檀骨的折扇,身边带着个方林就晃晃悠悠上了大街,直奔督抚衙门。

    方林在看到自家世子爷这身装扮的时候眼皮就狠狠抽了又抽,果不其然,京城中的场景再次在同州城上演。

    扔手帕的、扔香包的、故意摔倒的,甚至还有直接上来搭讪的,乖乖,北城女子果然够豪爽

    方林打起十二分精神护在世子爷身侧,短短一刻钟多点的路程,仿佛成了他迄今人生中最长的一段路,路上铺满了世子爷的烂桃花。

    这一路,方林格外想念沈大人。

    “爷,虽说谢永安已经被斩立决,廖洪宣等人也已下狱,但那个元湛仍在逃,您还是得小心为上。”方林曾听那晚和元湛交过手的锦衣卫兄弟说过,那人的功夫十分了得,出逃在外很是危险,故而余总兵到现在也没有放松对他的缉捕,江湖上甚至有人挂出了悬赏花红,五千两买元湛的人头。可任凭明暗两条线并进,迄今还是没有元湛的任何消息。越是这样沉寂,反而越是危险。

    方林忽的抬头瞪大眼睛看着自家世子爷,恍然大悟“您,您是想用自己做饵,引元湛现身”

    简直胡闹

    卫简从方林脸上清清楚楚看到这四个字,吊着眉梢挥动手里的折扇当头敲了他一下,仗着眼睛大的优势反瞪了回去,压低声音警告“小点声,被你这么一嚷,他就算在附近也不敢冒头了”

    方林抿着嘴唇不再出声,心里却愈发警醒起来。

    所谓术业有专攻,卫千户杀敌办案可以以一当十,可面对复杂枯燥的公文政务却是一窍不通也不想通,符大将军过来巡视了两圈,见卫简来了之后沈舒南的办事效率明显下降,于是非常不讲情面地强势将她给撵了出来。

    卫简佯装无赖同符大将军撒泼打浑了一通,一转身将袍裾扯平了,摇着扇子又上了大街晃悠。

    沈舒南再次得以清净地专心办公,处理政务的效率恢复如常,符大将军心满意足,卫简目的达到,唯有方林心里苦得仿佛泡在了苦瓜汤里。

    好在苦得不是方林一个人,第二日,世子爷又换了身织锦紫袍出门,将人衬托得犹如仙人降世,这次换成了彭统领随行。

    就这么晃了足足六七天,方林轮着苦了两回,新来的巡抚大人终于走马上任,沈舒南得以解放,回京的日子也正式定了下来。

    沈舒南这些时日以来埋头公务,着实少了很多时间关注卫简,加之卫简刻意隐瞒,因此他确是不知这人每天像个花蝴蝶似的在同州府的大街上闲晃,实际上把自己塑成了个移动的靶子。

    为了给卫简和沈舒南践行,符昂将军特意从北军大营赶了回来,席间推杯换盏赞扬感激的话自不必提,待酒尽人散,卫简将安安静静睡着的沈舒南扛回房间,终于算是见识了他的酒量。

    稳稳的二两倒。

    符家两兄弟毕竟身份地位和年纪摆在那儿,自然不会在酒桌上为难晚辈,因而沈舒南看似醉的厉害,其实真的就只喝了二两酒,第二日醒来也没有头疼,精神好得很。

    按照卫简原本的打算,是要遮掩身份疾行赶回京城的,可现下多了个班布克,阿拉海汗送来了一队汗廷侍卫随行,且逃脱了的元湛目前仍没有消息,为策万全,符大将军和余总兵分别调派了五百人马护送他们回京。

    一千多人疾行赶路,还要带着兵器,阵仗可是小不了的,为了不引起所经之处百姓的恐慌,最后决定还是鸣锣开道,打的是沈舒南的钦差名号。

    同州城外长亭,目送卫简一行人渐行渐远,符昂将军的目光还没有收回,满是感慨道“卫简这小子,当真是难得的人才”

    “你也不看那是谁家的孩子,卫家的小子,哪个是差的”

    符昂将军哼了一声,觉得兄长这句话听在耳朵里甚是扎心,默默下决心回去后就把家里的两个小子都拎到大营去。

    数年后,当符家两兄弟进京述职,卫简遭符家三个小子上门挑战,轮番将他们掀翻在练武场上之时,才知道竟然是这俩老小子给她凭空惹来的麻烦

    所说是亮明了钦差的身份赶路,但沈舒南并没有乘坐马车,又一律拒绝了沿途官员的请见,一行人每日近十个时辰在路上,因而行进的速度并不慢。

    变故发生在行程过半、借宿在城郊一寺院的那夜。

    这一路上,为了预防元湛的可能暗袭,彭统领始终没有放松警惕,尤其是将近子时院中有人大呼着火时,彭统领反而亲自带着方林他们重重守在卫简身前。

    事实上,元湛也确实没有近得了卫简的身,甚至都没用彭统领出手,院中重重设置的守卫轮番上阵就将元湛给戳成了筛子。

    “侯爷,属下终于给您报仇了”

    元湛死前这一声高呼和阴厉如鬼魅一般狠狠盯着卫简的眼睛让沈舒南一瞬间就联想到了之前大长公主被捕时的反应。

    一个平静异常,一个疯魔如狂,却让沈舒南同样觉得心生不安。

    元湛口中所呼的侯爷,自然是指大长公主的独子,永康侯陆风眠。

    沈舒南之前就曾和卫简郑重提过那日大长公主落网时的反应,以及他心里的担忧,现下元湛又是这般状况,卫简也不得不正视沈舒南的直觉。

    经过反复确认元湛的确已死,沈舒南立刻让人将主持大师给请了过来,由他主持将元湛的尸体给火化了,打斗后的院子也很快恢复如常。卫简甚至亲自给所有与元湛交过手的人切了脉,确定并没有人出现中毒的迹象。这么折腾了多半宿,卫简和沈舒南两人一商量,决定再多逗留半日,待午膳后在继续赶路。

    然而,天光刚亮,寺院突然被一群官府衙吏重重包围了起来,稍后,一个头戴乌纱身着官袍的县丞出现在大门口前,厉声道“本县衙接到密报,此寺院中有人染上疫病,现封锁寺门,任何人不得出寺,违者格杀勿论”

    寺门口当值的四名守卫听到凭空冒出来的县丞竟这般大放厥词,其中一人当即上前两步喝道“钦差大人再此借宿,休得无礼”

    县丞的目光闪了闪,但很快又坚定了目光,扬声高呼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即便是钦差大人,染上了疫病仍要公事公办本官忝为一方父母官,自当要为百姓的性命安危着想若真有冒犯之处,想必钦差大人定会体恤”

    他话音未落,寺门缓缓打开,身着官袍的沈舒南和卫简赫然出现在门后。

    在看到门后两人及其身后的一干随行护卫时,县丞的肩膀微微颤了颤,但下一刻就挺直了腰板硬着头皮迎上他们的视线。

    原本在寺院不远处野外扎营的护卫们察觉到这些意外闯入者时立刻就展开了行动,将这些包围了寺院的衙吏包围了起来。

    所以,目前的情形是,以寺院为中心,围在墙外的第一圈是县衙衙吏,第二圈是卫简他们的护卫队。并且,护卫队的人数、装备和战斗力完全碾压衙吏。

    “大大人,现在可怎么办”捕头陈三儿拿着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发着抖,战战兢兢地请示道。

    县丞胡雪闻狠狠剜了它一眼,上前两步拱手见礼,于礼数上挑不出毛病,但语气却依旧欠揍得很,自报家门后又将适才的那套说辞搬出来讲了一遍。

    卫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身材专注横向发展的胡县丞,脑子里飞速运转着。

    “你可是原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孙其琛的外甥”卫简忽然问道。

    胡县丞微微一愣,继而冲卫简拱了拱手,“区区不才,没想到竟能让卫千户记着,不胜荣幸”

    “你的确是不才,我之所以能认出你,实在是你那舅舅脑子拎不清楚,仗着琪贵妃的表亲上蹿下跳,竟还妄想教唆皇子争宠夺嫡,本该是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重罪。亏得陛下看在四皇子的父子情份上网开一面,只将你那舅舅流放到西南,并没有连坐你们这些亲族。”卫简淡淡扫了他一眼,“我也不过是在统计你舅舅的九族时看到了你而已,胡县丞。”

    胡雪闻一阵腿软,若不是陈三儿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恐怕就要跌倒当场了。

    这个卫简,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

    从震慑中回过神,胡雪闻稳了稳心绪,“不管怎样,只要我胡雪闻还在任一日,便不会让你们离开这座寺院,殃及我县内无辜的百姓”

    这处寺院虽在郊外,但距离官道并不远,香火也没那么凋敝,随着天色越来越亮,竟引来不少路人、香客和田农的围观,结果一听说寺院内有人染上了疫病,顿时吓得鸟兽散。

    “胡县丞,你口口声声说寺内有人染上了疫病,有什么真凭实据只听人举报却不经查实就下令包围,你怕不是别有用心吧”卫简已经显露出不耐烦的迹象了。

    沈舒南如今是都察院的左佥都御史,填补的正是孙其琛的空位,这样的巧合,任谁看开都太过凑巧了。

    胡雪闻这次却丝毫不为卫简所怵,底气甚足地说道“既然如此,二位大人可否让本官带人亲自进寺查实”

    挑衅之意十足。

    远处尚有在围观的百姓,众目睽睽之下,卫简再是不耐烦,也不好简单直接地将人掀翻了继续赶路。

    “算了,就让他进来查吧,疫病又做不了假,他查不到实证,自然没有再纠缠的理由。”沈舒南扯了扯卫简的衣袖,低声劝道。

    卫简想了想,点头应下。

    沈舒南让门口的护卫放行,看着胡雪闻带着个郎中打扮的中年人及几名衙吏走进寺院,却没有出声让包围在最外层的护卫们撤退。

    静默的对峙就这么僵持着,足足持续了将近两刻钟,忽的由禅房那边传来一阵骚动,不多时,就见胡雪闻大步走在前头,在他身后,两名衙吏一左一右拖着个病歪歪的大和尚。

    卫简见状顿时双瞳一紧,下意识将沈舒南和班布克挡在了自己身后。

    那病歪歪的大和尚正是昨日接待他们进寺的弘恩大师。观其面相,竟真的有感染疫病的征兆。

    在进寺之前,胡雪闻等人就全副武装,遮得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而那两个衙吏将弘恩大师架到院门口后就忙不迭将人扔到了地上,避之唯恐不及。

    围在门口外的县衙衙吏见到摊在地上的弘恩大师立刻惊得连连后退,险些撞上将他们团团包围着的护卫刀口。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没看到里面那个人得了疫病吗,怎么一个个的连动都不动

    面露怯色的衙吏们纷纷腹诽,却又突破不了包围,只能最大限度地保持与寺门的距离,远处的百姓人群也炸开了锅。

    “人已经找到了,就在这里,二位大人,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要说”胡雪闻异常灵巧迅速地跑出寺门,一把扯掉遮着脸部的白布巾,眼里满是占据了上风的得意,“为了避免疫病大肆传染,就委屈二位大人在此多停留些时日了,本官稍后就命人多送些药材过来,待这位大师的疫病痊愈,本官定设宴向二位大人告罪”

    疫病痊愈

    呵,这么个小寺,药材储备想来也不会齐全到哪儿去。等着你送药,稍后是什么时候寺里的人都得了疫病死绝了的时候

    还真不是卫简封建迷信,就胡雪闻这面相,十足的小人之相,最是让人信不过

    寺中僧人并不多,想来应该感情甚深,在弘恩大师被掼在地上后纷纷围了上去。卫简看了眼屹立不动的护卫们,未多考虑就让他们退回之前的营地。

    胡雪闻却并没有撤掉包围寺院的衙吏,在他离开后不久,寺院中发生疫病的消息就如春风般迅速传播了出去,不消半日,包围寺院的衙吏就换成了当地的府兵。

    其州府团练使闵唐虽是个武人,脑筋却比胡雪闻拎得清楚,带兵过来的同时也带来了大量的药材,卫简道了声谢,并托付他将这里的情况尽快禀报到京城。

    “这个闵唐能信任”沈舒南帮着卫简分拣药材,低声问道。

    卫简看了眼禅房的方向,低声道“放心,我已经联系师兄了,他会直接禀报太子殿下。”

    原来是根本就没指望闵唐啊。

    “那你还”沈舒南刚问出口就恍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想借用闵唐麻痹胡雪闻,让他误以为咱们忌惮着疫病不敢轻易联系外面的人”

    卫简点了点头,“确是有此意。不过,咱们不敢贸然和京城联系也是事实。”

    这个世道,疫病是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只是一听到就会让人恐慌不已,不仅难以预防,发了病也极难治愈,传染的速度更是骇人。这不,仅仅半日,寺中已经陆续有十几人出现了发病了症状。

    其中就有班布克。

    卫简这会儿是真后悔啊,当初就应该坚定地拒绝班布克的请求。

    刚跟漠北汗廷达成和谈,人家皇族的独苗苗储君就在大虞境内染上了疫病,怎么就这么巧

    就算这么巧,人要是真死了,拿什么给阿拉海汗交代

    想想就是满脑门的官司

    卫简头顶满布愁云,使劲浑身解数配了副功效暂不明确的药方来,在寺院后院架了口大锅开始熬煮汤药,不多时,浓郁的药汤味弥漫了整个寺院,并散出院墙老远。

    尽管如此,到了第二天早上,发病的人多了一倍不止。所幸的是,那些露宿在室外的人并没有出现发病的个例。

    “你不能再取血了”西厢房内,沈舒南按住卫简握着匕首的的手,被她手腕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刺得眼底发烫,“林公子不是给你回消息了吗,最迟明日一早就会赶到,按昨日那些人的情形,再撑一日我可以的。”

    沈舒南今日一早也没能起来床,昨日看到卫简取血做药引熬煮汤药,沈舒南隐忍着没有开口阻拦,毕竟那时候还没有确定联系上了林公子,现下有了确定的消息,他便再也不能让卫简这样做了。而且,上次在红樟林,虽然他意识不清,却还是隐隐记得这个味道的,卫简的血的味道。

    “放心,取这点血我还撑得住。”卫简稍稍用力就挣开了沈舒南的手,压在手腕皮肤上的锋利刀刃稍稍一用力就切入了皮肤之下,新鲜的血缓缓流出,汇集到床边的粗瓷白碗里。

    因为不能一次性取血太多,卫简只能一日分三次取血,给沈舒南的直接原汁原味原生态地喝了,给班布克的稍微勾兑些汤药,至于其他人的,只能加到汤药锅里了。

    如此终于撑到了夜幕降临。

    “睡吧,睡醒了,林公子就来了。”此时此刻,沈舒南也再无什么顾忌了,见卫简不放心地守在自己床边,便让她直接躺了上来。

    虽然分开缺血,但两日下来,卫简着实有些吃不消了,尤其是沈舒南今早病倒后,记忆深处的恐惧不受控制地满眼上来,只有不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之内才能让她保持最后的冷静。

    “我应该还没告诉你吧,我为什么要乔装成男子。”卫简深深地窝在被窝里,由着沈舒南这个病号给她掖紧了被角,只剩个脑袋露在被子外面,说话的气力都有些不足了,脸色看起来比沈舒南这个染了疫病的人还要苍白两分。

    沈舒南伸手将她额前散落下来的发丝拨开,手指流连地缓缓掠过她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颊,轻轻嗯了一声,“是啊,我们还没有时间好好地说说话。”

    “嗯,你的手温温的,很舒服。”卫简闭着眼睛用脸颊蹭了蹭沈舒南的手指,心里蓦地涌上一阵浓重的悲痛,“我爹的手也是这样,暖暖的。不过你的手指又细又长,还很光滑,我爹的手掌却是又宽又大,一巴掌能盖住我的脸,手上还有厚厚的茧子,一蹭扎脸得很”

    沈舒南侧躺着,静静地聆听卫简几乎是潜意识地喃喃说着有关威远侯的记忆,随着她的声音渐渐低弱,最后沉沉睡去,慈父威远侯的形象却在沈舒南的脑海中越发的清晰。

    忽的,房门被轻声地推开,沈舒南坐起身看去,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随之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嘘是我,林泷,不要吵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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