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
斥退了下人,卫蘅猴急猴急地将书房门关上,对房中那个长身玉立的人道
“阿澈,你要我帮你什么”
阿澈阿澈啊为什么好看的人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卫蘅站得笔直激动地直搓手,目光紧锁在面前这个金光闪闪的人身上,恨不得拍胸狂吠啊啊啊世上竟然真有这么完美的人古人诚不欺我
阿澈裴澈忍住了在卫蘅脸上揍一拳的冲动,他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眼前那家伙就差摇尾巴了
卫蘅被裴澈的表情击中心脏啊啊啊就连挑眉不屑的动作都那么好看,简直是勾人心魄
裴澈有些不耐,伸手拍拍宋云萱的脑门,宋云萱会意,从他身后探出脑袋,道“王爷,王爷,我们少主想请你带我们进箫音馆。”
面对美丽的少年身后突然钻出的那只胖团,卫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梗着脖子,歪着脑袋重复了一句“进箫音馆”
“嗯嗯。”宋云萱点点头,笑了一下,右脸颊嵌了一点点小梨涡。
盯着那张小脸,卫蘅明显怔了一下,不自觉地将手里的扇子收了起来,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俊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妙的神情。
蓦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宋云萱面前,微微俯下身,将她拉到身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咦你是宋云萱”
宋云萱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上次她和这位王爷在锦城的烟雨云花楼打过照面,不过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卫蘅眼神一亮,脱口道“哈,真的是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了,要不是你刚才笑了一下我还真认不出来”
宋云萱挠挠头,她和他很熟吗
“萱哥我们俩居然在这里重逢真是缘分啊你看这里看这颗痣想起我了吗”
卫蘅指着自己眼角的一颗小小泪痣,凑到宋云萱脸前
宋云萱被他一声“萱哥”吓得差点就地嗝屁:“萱萱萱哥°口°”
见宋云萱还是一脸茫然,卫蘅急得抓着她的肩膀拼命晃她“我是我啊你居然不记得我了我们见过面的你发誓说要保护我,要罩着我的”
听到这句一直在一旁看着二人耍猴戏的裴澈只觉无名之火窜上心头
这句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貌似这丫头当初和他第一次见面也是这么说的
╰
“我会保护你,当你的护法呀”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她到底对几个人说过
宋云萱被卫蘅晃得头晕,哭丧着脸道
“王爷是说上次我们在烟雨云花楼见面那次嘛”
“不是那次,是更久之前,那时候我和你都还没”
说到这他哽了一下没说下去,忽然伸手一把将宋云萱搂进自己怀里,像一个找到自己丢失多年的闺女的亲爹,老泪纵横
“萱哥没想到我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你你别想再抛弃我”
“抛抛抛弃°口°”
这可是严重的道德指控
裴澈终于忍不住了,伸手一把将宋云萱从卫蘅的怀里抽出来,拎回自己怀里,冷喝道“你在做什么”
卫蘅泪眼朦胧地抬眼,面对裴澈生气的俊脸,委屈巴巴道:“我在和萱哥说话呀,诶阿澈,你和萱哥怎么在一起的”
萱哥两个字听在耳朵里真是让人火冒三丈
裴澈冷冷睨了一眼宋云萱,若有所指道:“她是我的护法”
“护法”卫蘅听了半天明白了,向宋云萱投去一个怨妇般的眼神:“你当初说好做我的护卫的你现在始乱终弃”
好嘛又来一个更严重的道德指控
宋云萱已经招架无力了,裴澈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跟你说话呢”
“诶°口°少主你听我解释诶,不对,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啊”
她也不知道她跟卫蘅居然还有段孽缘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裴澈冷哼“回去我再听你慢慢说。”
宋云萱急地呼叫大福“大福,这个王爷到底什么来头”
大福“主人,对不起,大福也无法做出解释这个人的出现已经超出了大福的认知,太可怕了”
宋云萱“”
裴澈:“王爷,裴某想进箫音馆。”
卫蘅点点头,回答地毫不迟疑:“可以可以,没问题啊。”
裴澈:“王爷就不问我理由吗”
卫蘅笑了:“那有什么阿澈,只要你一句话,让我给你把月亮摘下来我也去啊”
裴澈:ノへ ̄、
“再说了,这不还有我萱哥在嘛,萱哥的面子我能不给么”
裴澈:╰
下马车前,卫蘅将一只银光狐面递给裴澈:“把这个戴上。”
深知自己容貌过于引人注目,裴澈早就戴上了木卿卿给他做的,便推辞道:“ 不用了。 ”
卫蘅笑道:“这是我的随从面具,戴上这个进去,馆里的人谁都不敢来过问你的身份。”
裴澈便戴上了。
宋云萱觉得好玩也戴着了。
“王爷,听说进箫音馆需要馆主亲自邀请,我们不请自来真的没关系吗”她道。
“当然没关系,因为我就是箫音馆的馆主。”卫蘅朝她挤挤眼,颇为得意地一抬下巴:“嘿,这是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们两个啊。”
他下了马车朝惊呆了的宋云萱伸出手去想抱她下来。
裴澈不着痕迹地掠过他把宋云萱抱到一边。
箫音馆内有乾坤,别有洞天,馆内十分静,迎面是一片青翠的湘妃竹,风吹过竹林竟有空灵之声回荡,再闭耳倾听,还可听到隐隐的水声,不远处的楼阁之上有一娴雅女子正在抚琴,琴声缥缈悠然,令人一时间恍若置身仙境。
馆中有独立的雅室,陈设并不奢华,但处处透着书香墨气,里面的侍从丫鬟也都举止优雅,透出主人不凡的品味。
不过,再内敛明眼人也能看出来这座馆舍造价不菲显然馆主的财力十分雄厚,凭这份财气,宁王要造反至少资本是有的。
卫蘅潇洒地一展扇子,掩了自己半张脸,低声对两人道“嘿嘿,阿澈,萱哥,你们看,我的箫音馆不错吧。”
他满脸写的都是得意二字。
裴澈“”
宋云萱“”
整座箫音馆风雅到了极致,唯一和它格格不入的就是这位馆主了吧。
一名侍从走来恭敬垂手一揖。
卫蘅轻咳了一声,命令道“去雀翎洲。”
侍从低头应了一声,做了个手势引导三人往楼上走去。
裴澈看了那侍从一眼眸光一凛,环视四周,才发现这里走来走去的侍从丫鬟都无声无息,原本以为只是箫音馆讲礼数守规矩,但细细看去这些仆从喉咙上都有细小的伤痕他们全部都是哑巴。
箫音馆进出的是客人,来往的是秘密,身为馆主第一要务自然是从根源上防止秘密外泄。
裴澈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卫蘅,灵犀宫所有的情报资料显示宁王这个人城府极深,与他打交道都要当十二分的心。
可是就他目前所认识的卫蘅来看,此人言行举止完全就像个满脑子废料的蠢货还是说,卫蘅是故意装成这个样子愚弄世人
倘若果真如此,那此人心机实在太深
裴澈将复杂的目光移到身边的宋云萱身上小萱和那家伙到底是什么关系
楼上的雅间一东一西相隔甚远,中间隔着空荡的楼梯。
忽然身后传来木门拉开的声音,宋云萱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人从对面的雅室走了出来,他的脸上也戴着银光狐面面具,只是和卫蘅送给他们的不同,那张面具只有一半,因此只罩住了那人的半张脸。
那人有着十分精致的下颌,薄薄的嘴唇却像抹了一层紫色的粉末不近人情地抿着,泛着中毒一般诡谲的颜色。
那半张脸梦魇般撞进她眼中,宋云萱陡然僵立住,目光一寸寸往上抬。
那人从对面朝楼梯走了过来,眸低下来扫了她一眼,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她身上,抹着紫影的唇忽而上扬,浮起一丝笑,那笑像在毒汁里浸泡过,透出森冷的杀意。
那人的眼睛是紫色的
心脏因为惊恐窜过一阵痉挛的剧痛,宋云萱颤抖着手捂住胸口,全身如被人泼了冰水僵硬地再动不了,狐面面具坚硬的木质扣住了她整张脸,她可以听见自己在面具里深而重的呼吸。
眼前像被人用刀展开一片血光,令她一片眩晕,几乎无法走路,宋云萱尽量自然地放轻呼吸,冷静地迈开步子。
那人缓步经过她身边,左手随意翻弄了一下右手的袖口而后手自然下垂,她看到那只袖口上用暗线绣着的一枝梨花。
瞳孔猛地收紧,一段突如其来的记忆窜入脑海
男人伸手折去低在她肩头的花枝轻佻地置于唇边,他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舐着那雪白的花瓣,紫色的瞳内泛着危险的笑意,他轻声道
“我是沈邪兰,初次见面,女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