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浪不曾为难他半分。黛蓝色的冬装衬得他如同挺拔的雪松,一种清孤不等闲。
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所有激动劲儿全散了。我本以为我会一个猛子扑过去好好亲亲他,然而在这真正重逢的此时此刻里,我却只淡淡地说出了一句“回来就好。”牵着小黑马扭头往回走。
钟伯琛似是愣了一下,旋即追了上来,在我身后低唤“殿下,您怎么来了”
“您去哪儿”
“殿下子迁”
我也不回头,就这么执拗地往回走。直到他忽然抬高了声音喊道
“小五你在流血”
我低头,木木怔怔地看着不合身的裤腿里往下滴答着血珠,印在脚印中好像串串梅花。我这才想起上官夏嘱托我千万不能随意走动。这下完球了,我回去又得被他灌药。
没等我想完如何逃脱上官夏的“医科毒手”,就被钟伯琛呼地横抱了起来。他把手中的酒坛子随便扔在了雪地里,一脚跺开府门,抱着我往里跑。我被他三下五除二地扒了侍卫服,趴在榻上呆头呆脑地看着他。
钟伯琛忙中有序地给我上好了药,换了绷带,打来热水擦脸,最后拿被子把我一裹,趴在我旁边抱着被子卷,搂着我的头,呼吸乱到简直像跑了个百里地。我的耳廓被他吹得湿哒哒的,许久后,他轻声说道
“我真想把你关起来,锁起来,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小五,你可气死我了。”
我忽然就笑了。用我那爹嫌娘厌,唯独他喜欢的傻笑回应道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殿下依旧是个没长大的熊孩子无视某人白眼
作者本者在国外留学的说,中秋节和新年已经好久没过过啦。今年中秋跑去商店买月饼,结果被告知全卖完了感叹国人的购买力
跟麻麻抱怨了一下后,昨天忽然收到了麻麻邮给我的月饼虽然中秋已经过去很久了,月饼在路上颠簸得全是裂纹,还梆梆硬。
但是嘛
敲好次。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还好黎王殿下有他的丞相,我有麻麻和你们。不多说了,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有点太早了
第33章 心意
钟伯琛命人给徐长治送了信,赶在他即将率禁卫军阖宫搜查我的节骨眼上,成功避免了一场鸡飞狗跳。我估计徐长治对他家主子什么个德行已然有了深刻认识,也不敢多问,只能昧着良心告诉其他人,我已经被找到了,只是迷路了罢了。
我这位迷路到了丞相的被窝里的摄政王,厚着脸皮让丞相大人喂我喝糖水,然后心安理得地趴在榻上哼小曲。钟伯琛点燃油灯,以一种“说还休”的表情坐在榻边瞅我,见我的精神不错,只得极其无奈地叹息道“殿下,您这可成何体统。”
我装作听不见,继续蹬着腿掰他手指头玩。钟伯琛又问“殿下。您可有哪里不适”
我还是不说话,拉着他的手仔细看。钟伯琛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让我疑心他是不是很擅音律。我估计他什么都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然而我只见识过他的书画,想想还有点不甘心。
钟伯琛回攥着我的手,略带诧异地低头仔细看了看我“殿下您怎么不说话”
“摄政王殿下是不会主动往臣子的被窝里钻的。丞相大人唤错人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瞎作些什么,可能是还在气他让我白担心一场,回来后还不主动见我。
钟伯琛沉默了片刻,突然掀开被子钻了进来,把我往怀里一按,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委屈了”
于是我真委屈了,没鼻子没眼地嘀咕着“殿下,微臣,你叫得倒是顺口。让我成体统,你自己呢当初把我内什么的,不是你吗”
钟伯琛立马掰着我的脑袋,盯着我的眼睛看“后悔了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顿时回想起某些少儿不宜的场景,老脸羞得通红,一脑袋拱在了他身上 xie 愤。钟伯琛任我跟个小牛犊似的跟他示威,沉默许久后突然沉声问道“我听崇王说,你要给我殉情”
我的大脑嘎巴断线了。这话我倒真说过,也不怕承认。问题是他怎么知道的那时候他不是早就跑了吗
钟伯琛似是察觉出我心中所想,又补了句“殿下回宫途中,微臣又回去见了崇王。”
他这话音一落,我觉得我整个人的三观全碎了。也就是说,这位老哥在逃出生天后又回敌窝玩一日游了所以他比我晚回的都城我大哥的家成客栈了吗,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钟伯琛伸出手指在我眼前来回晃了晃,把我那滴溜乱转的眼珠子聚焦回来成了斗鸡眼“殿下,您只身去见崇王,是为了送死”
我看着他那 yin 晴不明的黑眼珠,咽了口吐沫,一点点滑进被子里“我,我那不是舍身取义”
“殿下可考虑过社稷大任”钟伯琛不依不饶地把缩进被窝里的我给揪了上来。
我火大。老臣们刚用折子把我骂了个口水淋头,然后你还接着训我,我这摄政王怎么跟猪八戒照镜子似的,里外不是人
“我回不回得来有什么影响吗。”我转身不去看钟伯琛越来越黑的臭脸“本来朝廷就是你和魏叔撑着。我这摄政王从上任以来,什么实事都没做过。感谢丞相大人抬举,不过本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话音刚落,就觉得身后呼啦一下空了。我扭头看去,只见钟伯琛掀开被子蹬了靴子就走,我怔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你以为我想去吗我本是个贪生怕死之徒,雨天打个雷我都得贴边捂脑袋。更何况,上辈子被大哥五马分尸的场景历历在目,每每午夜回魂时都会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你落在了他手里,我会去见我大哥
钟伯琛推门出去了,头都没回。门开的一瞬间,凌冽的寒风吹得我一哆嗦。我忽然醒悟。他是大丞相,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心里揣着苍生百姓。是我愚钝无知,太小家子气,让他老人家厌恶了。
我的心里泛起一股熟悉的情绪,跟幼年时没背好书被夫子抓了现行时同一种感觉。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如聪慧的四哥和机灵的六弟。他们三天背熟练的东西,我得花七八天才能勉强背完。好容易挨到检查功课,夫子一捋胡子,我便紧张到不知所云。那时夫子叹息多于训斥,眼里满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想钟伯琛对于我的感觉也是如此吧。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搀不起的阿斗。他再喜欢我,终归也被我这蠢兮兮的脑子给磨没了 xing 子。是我对不住这位下凡不易的钟神仙,我这就收拾包裹滚蛋。
我的衣服让钟伯琛拿去给下人洗了,我只能 o 了件他的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