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喜欢就好。这是红枣那丫头给做的。”红豆如同知心大姐姐一般给我擦了擦嘴,又喂了一片“一会儿烦劳殿下去院里溜达溜达,消消食吧。不然上官太医又要去唠叨徐侍卫不遵医嘱,徐侍卫就要来数落我们照顾不周。”
“徐长治吗。”我想起他那严厉的表情就想笑“那小子长得好凶”
红豆嘻嘻笑了起来,也不忘给她的同僚说句好话“其实徐侍卫对殿下上心着呢您不在的这些年,徐侍卫叮嘱我们把嘉明殿每日都洒扫一番,就等您回来住。”
“哦”我倒颇为意外,没想到徐长治这小子挺念旧情的。不过说来也是。我俩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幼年时吃住都在一起,跟亲哥俩没啥区别。只是徐长治比较沉默寡言,属于面冷心热的那种类型。
我对徐长治这位兄弟产生了莫大的好感,正想着去道个谢。红豆又把话绕了绕,绕到另外一人身上“另外承襄宫的陆公公想您想得紧。您看看能不能跟瑾王殿下说说,把陆公公要回来”
哦,陆久安那小胖子。我想起来他那圆滚滚的模样甚是想念“我记得。他跟着我挺久的。一会儿你去跟我皇弟说一声,把陆久安要回来吧。”
“哎。”红豆开心地笑着,扶起我的手搀到院子里,然后把我交给了红枣,自己扑棱棱地跑出去要人了。我看她那喜悦的背影很是好奇“红枣。你们跟陆久安和徐长治混得挺熟啊”
“陆公公没少给奴婢们好吃的。”红枣明显比红豆年纪小,单纯天真,说话也不怎么着修饰“您走后,这嘉明殿一直跟冷宫似的,一个人都没有。我俩刚被派过来的时候,其实挺害怕的,还以为犯了什么错呢陆公公心眼好,经常给我俩塞好东西,说好好守着,主子回来就好了。现在您终于回来了。我跟红豆姐姐开心得不得了”
我被她的话逗乐了,绕着院里的树转圈“行,以后本王有口吃的就不能亏了你们。你们的情本王记着。”
“殿下言重了。”红枣歪着脑袋憨笑“丞相大人说殿下喜欢枫树和竹子,不喜花。所以奴婢们就没种花。这前院种的五棵大树是从别的宫里移来的红枫,后院里有竹林和小池塘。殿下现在身体不好,就不要去后院了,水凉有湿气呢。”
“钟伯琛他这么了解我吗”我诧异。仔细想了想后发觉剧本里从未这么写过。我本人,不是说剧本里的岑越,而是真正的我,确实不喜欢花,只喜欢树和竹子。我承认,岑越这个角色,我带入了自己的 xing 格。颓废敏感、情商和智商双低、但凡有人对我好一点,我就恨不得挖心掏肺地还回去。说到底,就是卑微到泥巴里头的一个小丑。
我怅然若失,忽然开始分不清到底是在剧本中还是在剧本外。又或者说岑越才是真正的我,而那十八流的剧作家其实是岑越的一个幻想罢了。不过古人能幻想到今人吗然而这朝代都是虚构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我混乱不堪的神经来回乱抽。红枣在我身后喊了半天,我听见了却无心回应。我越想越迷糊,脚突然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磕了下去,脑门正巧撞在树根上,而肚子则好死不死地撞在了树下的一块小石头上
于是刚苏醒了两天的我再度陷入昏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上下徘徊。红枣在我耳边嘤嘤哭泣,不知在向谁告罪说她知错了。我惊讶于自己居然这般脆弱,磕了一下就能磕晕,同时又害怕红枣因为没看好我这不省心的主子,再被人拉出去抽鞭子。几经挣扎之后,我忽然看见一丝光亮,大喜过望地跑了过去。
然而这光没把我带回现实,更没把我带出剧本,而是把我带到了一个更奇怪的地方。这里好像是一个佛堂,又好像是一座道观,更像是一座普通的宅院。门前溪水淅索,竹影摇曳,绿树 yin 垂画檐。佛音伴随着钟声缥缈地绕梁不散。我坐在一方蒲团上,看向门口背对着我的一个人影。那人一袭白衣,玉人罗扇轻缣。
我对这看不见容貌之人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敬意,只觉得她好像是位不染铅华的仙子,又或者是月中霜里的婵娟。让我只可远观顶礼,不得走近叨扰。又潜意识里觉得,此人好像与我有那么点渊源。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文引用了
南浦别白居易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另外“聒碎乡心梦不成”出自纳兰 xing 德的长相思山一程,而“抱膝灯前影伴身”出自白居易的邯郸冬至夜思家,这俩不是一首诗里头的哟
小朋友不要学我瞎鸡儿用拍飞
第5章 飞踢
我拘谨地缩在蒲团上,静等仙子回头。蔼蔼树影扰得这世界幻真幻假,仙子终于微微侧脸,说了句“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我大惊。莫不成我这么一摔给自己摔死了我就是这般生得随意死得随机的人吗我不安地垂下头小声应道“晚辈还不想度”
我还没活够呢。当皇子刚当了两天,还没吃几口好吃的
仙子忽然掩面而笑,刚刚那端庄素雅的模样平添了两分娇俏“花开生两面,一面谓之未尽然,一面谓之求不得。黎王殿下,事到如今,梦该醒了。”
仙子的话说得云里雾里,净是些看不穿 o 不透的东西。我懵懵懂懂地直挠头,忽然挠出一丝丝异样的记忆。我于脑海深处看见了血光冲天的战场,看见了国破家亡,众叛亲离。而我立于城墙之上,双手战栗满心恐惧。烈烈风卷孤隼泣,一人持剑向我走来,却把剑刃对准了自己的脖子。那人倒下的瞬间,我听见了断弦裂帛般的绝响,再一 o 向自己的心口,竟是我的心脏所发出的声音。
“前尘往事断肠诗”这半句残诗恰到好处地钻进了我的耳畔。我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 脯,将那玉佩攥在手中。
仙子姐姐好像在看我,又好像在看远方,许久后轻叹一声“罢了,忘不掉,放不下,未尝不是好事。只是,黎王殿下应当明白一点。若不是白骨森野,万鬼同哭,殿下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走这么一遭。”
这句话我终于听出了玄机,惶恐不已地问道“仙子是说我穿越进自己的剧本不是偶然”
“偶然为必然。世间哪儿来得那么多个偶然。”仙子姐姐坐正了身子,再次完全地背对着我,只给了个模模糊糊带着光影的后脑勺“殿下可以忘了这一世的过错,却不该忘了自己是如何一步一叩印地求一场救赎。千卷悼词留不住你的往昔,惟真心难得。”
我犹豫了半晌,终于壮着胆子起身走向仙子,在她身后郑重地拜了一拜“仙子姐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