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脉勉强一笑,只是一出口,却带上了哭腔“我不怕母后会没事的。”她是我的母后,不会不要我的。
辛脉将辛昭带进栖梧宫,走到外殿时却借口自己有些不舒服,让辛昭自己进去。只有他自己清楚理由,他只需要知道,辛昭是不是与他一样,都被母后遗弃了。辛脉知晓自己内心有多黑暗,就算这样,只要辛昭与他一样,他心里都能好受些。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他看到母后将辛昭叫到床边,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他,然后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他听到母后口中说出截然不同的话,她说“阿昭,母亲只剩你了,你是我的全部。”
那些字如咒语般,化作烙印打进他的心里,辛脉在那一刻心如死灰。半晌,他看着殿内的母子情深,勾起嘴角讽刺地笑了笑“真是不公平。”
东宫开始不再见客,甚至连辛昭屡次来找他都被拒之门外。这天深夜,辛昭偷偷从毓庆宫溜出来找辛脉。辛脉殿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打进来一层薄薄的银色,看起来甚为冷冽。
辛昭朝着辛脉走去,几步之后却赫然不敢再动。辛脉手执一把长剑,背对着月色,脸上的表情隐匿在黑暗中。
“阿脉。”辛昭软软唤了他一声。
“别这样叫我”辛脉嘶哑着声音,“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之所以愿意和你一起,不过是因为她会高兴罢了。但是现在我不想再继续与你兄弟情深了,说实话,不论是对你或是我自己,我都觉得很恶心。”
尽管看不清表情,辛昭却一直盯着他。
良久,辛脉听到辛昭笑了一声,然后轻轻吐出四个字“我不相信。”只是他没等辛脉回答,便离开了寝宫。
辛脉根本不在乎他信不信,第二日,他便自请去了西北带兵历练,身边只跟了从小教他习武的贺慎。
成德十五年夏末,皇后难产而死的消息在三日后才加急送到,连腹中的孩子也没保住。
贺慎看他垂下眼眸,神色难测,只是到底一直跟随着他,自然懂得他的心思。刚吩咐下去,辛脉却冷冷道“不需要准备,我不回去。”
“贺叔你先出去吧,我想午睡了。”辛脉漠漠说完这句话,便关上了门。
那天晚上,辛脉躺在床上,腹痛如绞。
第3章 第 3 章
一月后,皇帝病危,命辛脉速回。只是等他回来,这宫里局势已发生了翻天变化。辛脉踏进皇宫,等待他的却是一道遗旨元太子辛脉,不法祖德,背弃孝道,难以继承大统,朕深痛心,酌废去太子之位,封为御孝王。二皇子辛昭为恭肃王。大皇子辛沅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成德帝驾崩,大皇子辛沅准备登基。
“这不可能”即使是盖着玺印的圣旨,贺慎也绝不会信。
“贺大人这是在质疑先皇的决定”右大臣黄宣冷冷一笑,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只是不知道皇弟目前人在何处呢不会是还没赶到吧,先皇出殡都不出席,这可就太不孝了”
贺慎抬头看着站在高处的辛沅,与辛脉不过三分相像。心中不由得冷笑。这人真的是深藏不露啊,之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有这份心思呢
“就算太子有过失,继承大统的也应是嫡出的二皇子,皇位也轮不到你一个庶子来坐吧”贺慎回道,脑中却不断回想着有何补救方法,可是辛脉听到这消息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便失踪了。
“贺大人莫非忘了”辛沅讥诮出声。
一旁的黄宣赶紧补充道“贺大人可要慎言,我朝继承从不以嫡庶之别而论。且二皇子是贺大人亲自从外面带回来的,众人对他的身份一直有争议,先帝怎会放心将江山交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手上”
“二皇子身世,先帝早就昭告天下承认了。皇位之事事关重大,下官建议实行三司会审,方能还此事一个清白。”贺慎道,“下官还有事,先请告退。”临走前他快速扫了殿内众人一眼,心里的忐忑确实愈来愈大。这之中,到底还有多少人是辛沅的人。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他猜不透目前太子的行踪,太子一回皇宫就失踪了。自己也被监视,就算找到太子都只会为他带来祸患。
先帝是逝在故皇后的栖梧宫里,灵柩也被安放在此,前后不过一月,连先前皇后出殡的白色祭幡都尚未撤下。
“殿下,如今进去不合规矩。”守在栖梧宫门口的禁卫军有些为难。
身着白色祭服的少年抬眼,一把抽出禁卫军腰间的剑,抵着其中一人的脖子,一字一顿道“滚开”
禁卫军被这气势吓得一顿,没想到在皇宫中温润的二皇子也能有如此凌厉的时候。
“皇弟好气势。”身后,大皇子辛沅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辛昭身形一顿,只听得辛沅接着道“可是在这栖梧宫外见血,怕是有些不好吧况且,听说皇弟自从目睹先皇后难产死后,见血便发晕呕吐,不知如今可是大好了”
辛昭转过身,看着那张与辛脉有些许相似的脸,一时无言。
辛沅走进他,他本与辛昭大三四岁,个头也高出一截。此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辛昭,然后微微弯了弯腰,将辛昭手中的剑抽了出来,握着他的手道“皇弟平日也不喜欢舞刀弄剑,这么漂亮又细腻的手要是被那不长眼的刀锋割出一个口子,那得多遗憾啊”
他最恨的人是辛脉,只要有辛脉母子在,皇帝宁愿花大把的时间教辛脉练箭,却从未认真看他一眼、花一点时间来关心他的功课。本来辛昭同是皇后所出,皇帝对他却没有辛脉一半上心,这让辛沅对辛昭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和快意。
辛昭平静将手抽回来,淡淡道“我要进去陪陪父皇。”
辛沅将空了的手搁在辛昭的脖子后面,将他猛地按向自己,在他耳边开口“你别傻了,就算你进去陪父皇再久,结果也是一样的。父皇的病,可是货真价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