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侄一胳膊肘抡开我“当心”
又一波箭劈头而来。帐前火盆飞弹向旗桩,登时焰火大盛。
皇侄翻身滚地,顺手捞起一副弓箭向天shegrave 出,箭头勾起一簇火油直破哨楼。哨楼上军旗也遇火即燃,登时一片火光照亮下无数黑影窸窸窣窣蹲守高台全是弓箭手。
“散开”皇侄大喊,同时一甩弓抡倒面前指路灯一样的旗桩,看向萧关,“召集诸将军去”
萧关也不含糊,抽身就走。
又一轮箭雨袭来,我地上捡起一面盾,拉皇侄避进暗影“我不是非要来,城内也乱了,一样险。cao他大爷的,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作妖。”
皇侄低低喘气,推了我一把“你你别和我呆一处。”
我脾气爆了“冲你来的那我更不能走了”
恰此时哨楼轰然倒塌,萧关与数十名将领乌泱泱带一众兵将拥来,一人喊道“殿下是苍州营叛乱陛陛下”
众将入军帐,萧关铺开一张地图“粮cao全烧了,良州营最先察觉,先只当有人恶意纵火,被叛军牵鼻子去抓刺客,两军服色相近,现已搅成一团在东营区混战。”
一西州将领道“西州军听从调遣,随时待命”
这他娘的就难办了,良州军积极踊跃去抓刺客,猝不及防被苍州“友军”抽了当头一木奉,满眼星花还没散尽迎头又见西州军拔刀而来,简直要晕头转向躺死拉倒。
有人道“不行不如等到天亮,能看清人”
另一人道“我们愿意等天亮,叛贼不会等苍州三万军,良州一万人,一刀下去对多错少,划算”
这话说的,众人脸色一变望向良王。
良王紧了紧护腕,对这“冒犯”毫无所觉,屈指“吧嗒”一下敲点羊皮图上一点“东营背河,河道泊靠军、商大小货船多少艘”
一个黝黑瘦高的中年将领登时愣了,一张脸像烙糊了的炊饼撒上层白面粉“三,三百多。”
真他娘的倒霉,我揉眉心“两百船运粮悯州回来的,往南下过京城哨卡必无人阻拦。朕不知他们是如何混过皇城九门盘查的,河道有人看守盘查吗”
众将原本就没料到良王大驾,更不明白皇帝为啥在此,也不知城中出事,营中变乱已让他们慌头慌脑、各生异心,一时都沉默不语。
“有人守吗”我忍不住拍案暴喝。
萧关低头道“没有。”
皇侄拉了一下我胳膊,沉声道“刘仲,带人去赤水津堵住河运,同时留意常武门外三道水下闸门是否完好。”
“窦玄、谢七、唐致,率重骑兵右翼包抄,决不能让叛军上通京官道”
“唐远、隋璋守左翼,堵住大营北门”
“步兵阵随我正中冲袭,萧关去传令,平安带都绑头上,能拿火把的拿火把,让他们能看清”
“殿下,”萧关道,“这是当活靶子”
皇侄转脸看向我,短促地笑了一下,神色无一丝慌张,甚至带了些难以言说的欢愉“本王理当身先士卒,再说也没别的办法了。叔是和我一起,还是”
他这是记着苍州五王之乱那茬,故意放出姿态征询我意见。众人倒是懵了,必对良王敢邀请皇帝和他一起当活靶子的勇气心生敬佩。
我叹了口气,欣慰道“知道了,朕过河去设法知会中、青、悯三州军,给两千人,一千也成,朕可以和去赤水津的兄弟们拼半程路。”
事出紧急,皇宫回不去,兵符信令皆不在身边,各路军皆被削王裁兵令搞得战战兢兢疑神疑鬼,眼下除了朕亲自上门刷脸估摸着都不肯轻举妄动。
良王殿下十分懂事地一点头“一千,精骑兵,缇骑那两百人还跟着叔。此处南接皇城,北邻三城十万户人家我们尽力逼乱军东渡长河。但长河以东平野万里,路通八方,乱军一旦撤入极难追剿”
“明儿太阳落山前朕一定调动中州驻军布防,”我从身边一将领手里夺了把佩剑,“各位掐好时间。那什么,刘仲,走”
第45章 嗝屁
以前没做皇帝的时候,朕一直向往被封去良州做个混吃等死的闲王,但间歇里也不是没幻想过戎马倥偬一回。如今真得了机会,发现自己还是比较适合混吃等死。
跑到赤水津时天已露白,晨曦中欲乘舟横渡长河,结果发现泊船不够,原本要带的一千人马只能上五百,就这五百登船登到一半,他娘的上游果然几艘大型军用货船满载叛军破浪冲来,那刘仲当即把锚索一斩将皇帝陛下打包推向对岸,两军登时厮杀起来,朕连滚带爬登岸,发现上了船的四五百人只剩下两三百。在这两三百勇士的护送下,朕顽强地逃出敌人的弓箭shegrave 程区。
但敌人并未放弃追杀。我回头一看足有七八百追兵“分开走分开”
一缇骑军官道“末将跟着陛下”
“末将也”
“他们不知道是朕,不然不会就派这么点人追,缇骑别都跟着朕,散开跑”
我觉得“戎马倥偬”这四个字,主要还是落在“倥偬”上。火烧屁股一路窜到中州东驻军大营,主将姜知庸正和朕的七哥中州珠王殿下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他们遥遥瞧见了河西京都和平安营一片狼烟,正慌得商量要收拾细软拖家带口偷渡出海逃离这个战火纷飞的国家。
朕将脸一抹,指着他们摞在马车旁的包袱“姜知庸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朕是谁长河岸布兵迟一刻朕剁了你的狗头”
七哥珠王生得珠圆玉润唇红齿白,秋凉天里肥硕的身体还扑扑出汗,他起打见了我擦shi了三块帕子,听我骂姜知庸,又从身边婢女手里接过一条帕子,慌道“陛,陛下,十四弟,七哥的兵不多,大营离这两百里地呢”
“兵符在身上吗拿来”我伸手。
珠王殿下搓着帕角“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苍州营为何反了怎么还闹进皇城了”
我气得想抽他巴掌,噌一下拔出剑“别废话你想死吗”
我十分理解他们,毕竟他们有钱有权有门路,只要一逃从此天高路远什么祸事都烧不到他们头上,要死的兵和老百姓跟他们没关系,而皇帝和将相谁来做也不关他们的事了。这觉悟其实还算好,总强过那些造反的。
强撑着一口气从七哥手里抠出兵符,又一边传信青悯二州备兵来援一边往青州跑,跑到一半青州兵竟然迎头过来了,我转脚要往悯州方向去,那青州将领拦道“陛下不知吗悯州民变,州军和乱民打起来了”
反了反了,我扬鞭就往回赶,刚遥望见赤水津,就见无数未及换上平安营军服的黑甲苍州兵密密麻麻乘筏渡河,蜂蚁般扑面而来。
这起码说明他们没打进皇城。我安慰自己。
头束朱红锦带的友军紧追其后,与叛军在大河中央抢夺渡船,一时扑扑通通河里跟下饺子似的连汤带料沸成一锅。
苍蓝的暮色铺天盖地,长河水色本清,至此转赤,是以名“赤水津”。
历史上和未来都有过相似的战况,然皆远不如今日惨烈。
因为那都是外敌入侵,这是自相残杀。
叛军东渡长河后迎头撞上中州防军,当即被四面包圆。西、良、中、青四路军人数虽众,但比不上苍州镇边军悍勇,勉强拼出一个势均力敌。而势均力敌往往意味着两败俱伤。
胜利是必然的,从论持久战的角度看,我方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各路援军,只是时间问题,除非叛军已经事先和其他军队结成同盟。但事实证明并没有。所以叛军平定后疑云笼罩了每一个人的心头他们明明已经被收编入平安营,晋王的大罪半点不沾身,往后建功立业前途一片光明,为何在几乎没有胜算的情况下贸然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