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还想见他,就老实让到一边,不要妨碍吾救他。”随即他便不再同墨修明废话,再次看向容隐。
唐锦与崔月杉自然是不肯让他借出上清玉的,但是容隐有自己的打算“既然阁下识得这上清玉,那想必十绝镜定也是听过的吧”
“自然。”这占了潘钺笙身体的妖物倒像是在说真的。
容隐见他神情这般,蹙了蹙眉,沉声问道“阁下可是知道十绝镜在哪里”
“知道。”
对方回答的很简短,但是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无需太过的废话,容隐将上清玉从布袋中倒了出来,递了过去。
之后那妖物便cao纵着潘钺笙的身体走去了那新房的床榻边,翻身躺在了上面。
只是如此过了片刻对方又突然起身,一旁的墨修明还以为是神仙显灵,那方才说要救人的是如何了得的仙人,这不过说话的功夫就把人给救回来了,连忙就走上前去,口中还不停的喊着“笙儿”“笙儿”的。
但是潘钺笙依然还是冷着一张脸,生人勿进的高不可攀,他直接看向了陈子清的位置,道“这位道长不知可否帮吾一个忙。”
牵涉到了这人容隐便不再觉得无所谓了,上清玉给与不给区别都不大,若是对方真的能用得好,那便借了。
反正就算是出事也是与自己无关,还能换得十绝镜的下落。
可是事关到陈子清,他决不允许。
对方似乎是看出了端倪,摇头一笑,随后解释道“吾之前受伤颇重,此时的精力不足以御得了这仙家法器,故想要请这位修为甚高的道长帮个忙借个力罢了,不会伤其根本。”
饶是如此,容隐仍是不太想答应,但是陈子清示意他不用担心。
这妖物显然与唐锦之前所描述的不相同,对方若真是有歹心根本无需废这么多的话,还以礼相待达成交易。
之后陈子清走上前去,那寄宿在潘钺笙体内的妖物便化作了一缕烟雾,那烟雾十分蹊跷,乃是九彩之色斑驳交映,猛地钻入了他的额间。
容隐一直跟在他的后头护着,见状忙伸出双手搀扶了一下,这才让没有准备的人只是倒退两步没有摔倒。
随后他再睁开眼睛,那眸子里便是同那烟雾一样的色彩,琉云璃彩的像是一块上好的玉琉璃。
“少侠放心,吾说话算数。”此时的陈子清已经是那妖物了。
即使他这般保证,可是容隐还是胆战心惊的生怕会出岔子,若非他无法插手师兄的决定,就是不要那十绝镜的下落,也不会让这妖物寄宿到他的体内的。
不过对方倒真的只是御起那上清玉,然后在双手之间汇聚起一股掌风,带着那圆润的玉石来回游转,渐渐地那掌风便隐约弥漫起先前出现的九彩烟雾来,像是瀑布下的虹桥被揉碎在了点点星河之中。
新房之中开始起风了,大红的床帏被吹得胡乱摇曳,抽打在床柱上,桌子上点的喜烛,放置的一些喜枣全都被扫到了地上,就连那木凳也是经不住倒在了一边滚了几圈。
这风作妖的厉害,让旁人都有些无法睁开眼睛。
容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在“陈子清”身边站稳脚跟,唐锦等人已经退出了房内。
“陈子清”掌中的烟雾范围越来越大,最后竟是已经足以将整个人包裹起来,他御着上清玉催动着九彩烟雾逐渐的向已经没了气息的潘钺笙靠近,像是活物一般一点一点的将那躯体吞噬干净。
房中的风更大了些,连桌子都被掀翻了,床头的红色帷帐也被吹的脱离了,被风卷在半空中圈圈飘舞,容隐将鼻间捂住更紧,只有如此他才能有喘息的空间。
四周东西撞击的声音,狂风大作的声音,那“陈子清”却是一动不动的丝毫不被影响,继续着手掌间的动作,脑后的墨发被吹拂的如同闪电般抽打身后的空气。
如此持续着不知许久,只听闻到一声咒之后那屋内的红绸便忽然落地,被风掀翻乱滚的桌椅也都缓缓停了下来。
容隐摇了摇头呼出一口气,见前方的人身形一晃连忙就迎上去将人拥在怀里,那九彩烟雾已经从他的额间钻了出来,随后如同烛火熄灭一般,噌的一下消散无影了。
“师兄”
那妖物已经出来,可是陈子清却依然紧闭着双眼,让他有些不安,不过好在没一会儿人就清醒了。
“将这放入潘公子心口处,看着,勿扰我。”他将手中攥着的上清玉交给容隐收好,然后便脸色有些不太好的坐在床榻一角开始打坐。
得了交代容隐也不敢轻易打扰,只好按照对方的话去做静观其变,也不知这其中到底怎么了。
门外的人见屋内已经停歇,便赶忙走了进来,那墨修明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本想要开口去喊那躺在床上还是没有动作的人,可是却被一旁的容隐一瞪,不知怎的竟下意识的收了回去。
潘钺笙心口间放置着那上清玉,玉石的周遭还朦胧的有着层层九彩烟雾笼罩着似的,唐锦崔月杉随后也就到了。
唐锦看到了一旁打坐的陈子清,又瞧见了容隐的眼神,便以口型问道“怎么回事”
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暂且也不清楚。
现在想要知道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就只有等着陈子清打坐完毕与潘钺笙醒来了,那妖物似乎就这么不见了,随着那钻出来的九彩烟雾就此消失了。
突然床底下发生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众人的警戒,他们警惕的看过去便发现有一只手和一个黑绒绒的脑袋正在往外钻,墨修明离得最近,被吓得连忙退后几步。
林怜可怜巴巴的仰起脑袋,小巧的脸上沾了许多灰尘“你们在干”后面的声音被唐锦用手势打断了。
就这么等了约莫有一两柱香的功夫,陈子清收了动作。
容隐连忙上前关怀“师兄可是伤到了哪里,那东西做了什么”
“无碍,只是循着那九雾给出的见闻探了探十绝镜的下落。”陈子清说完便让他稍后再问详细的,眼下他还需要查探一下那潘钺笙才行。
此时再看,那上清玉周遭的九彩烟雾便已经不见了。
他将上清玉取回来交给容隐收好,就结束了。
墨修明看潘钺笙还是没有醒来,便不放心,拦着不放他们走“几位仙人救人救到底,斗胆问一句,钺笙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何时醒,便看他自己了。”
人的气息已经回来了,呼吸还很平稳,若是潘公子本人想要醒了,那随时都是可以醒过来的,就看他本人怎么抉择了。
墨修明得了答案也不便再阻拦,他就是想拦也是拦不住的,虽然他也弄不清楚这来龙去脉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床上的人有着呼吸,这就足以让他安心了,人还在就好。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安静躺在床上之人的身上,对他人一息间就不见了也未察觉,等他发现的时候也只是愣了愣,随后便觉得大抵仙人都是一眨眼一个来回吧。
墨修明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缓过劲来,然后就狼狈的跌坐在床边,半跪着去轻抚潘钺笙的脸颊。
这么触碰着他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第63章
握紧睡梦中人的手, 他想到仙人离开前所说的话。
何时醒,便看他自己了。
“笙儿, 是我叫你伤了心,失望了, 可若非你以死相逼, 我又怎会答应娶你妹妹, 这一切不都是你所愿的吗我已经叫你如愿了, 为何却还要我将这苦果尝了个遍”
那新房虽然搞得一片狼藉,但是因为之前早有设下结界,故并未惊动到这墨府的其他人。
容隐等人即已拿回上清玉,也就无任何由头再留下, 还未出府便听闻到了请大夫的呼声,想着大概是那潘公子不愿意醒过来, 惹急了墨家少爷罢。
唐锦与崔月杉带着林怜,一出了墨府之后前者便向陈子清追问“子清道长方才在墨府提及到了九雾,不知可是说的是那妖物”
这九雾的名讳, 怕是修真界都不想听到的。
而陈子清则在他的注视下,淡淡的点了点头。
“呵”崔月杉抢先一步倒吸一口凉气, 随后挽了挽耳鬓的碎发,觉得自己是失态了,“这九雾莫非是传说中的九尾狐族的狐王一脉难怪师兄不去追究那死而复生的潘公子。”
林怜哪里知道这些, 只听闻到九尾狐族,便觉得很是奇怪“那妖物可是半点也没个狐狸的样子呀从潘公子体内出来的时候连条尾巴都没有”
确实当时那妖物的本体就只是一团九彩烟雾而已,可是就是因为这样, 才叫人心惊。
唐锦的脸色很是难看,崔月杉盯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其他师兄”
“你随我回去。”他直接打断了她要脱口而出的话,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杀人一般,可见这件事情触犯到了其的底线,他虽然极力的调整了,却还是难以遮掩住那股肃杀之气,向容隐二人严肃道“阿容,子清道长,既然二位已经寻回了上清玉,又有了十绝镜的下落,那也就不用与我一道了,眼下有些急事需要处理,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
“保重。”
“会的。”唐锦说着便欲转身走,顿了顿转身回了句,“二位也保重。”然后这才带着崔月杉离去。
林怜不知怎么打算的竟是愣了愣,看了一眼余下的二人,可能是觉得走掉的那两个人带上他的可能姓更大,然后便追了上去。
之后容隐便同陈子清回了客栈,房间已经在一早出来的时候就退了,回去后就坐在大堂里打算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那店伙计见他们回来了,连忙就迎了上来问可是还要续住,店内房间还余下几间,容隐婉拒了之后让他去取了两坛之前喝的洛神酒。
店伙计应下便去取来了,放下后收了银钱便美滋滋的去招呼别的了。
“那九雾到底是何来路”容隐给两人都倒上了酒水之后,便问道。
陈子清道“九雾乃是九尾狐一族的狐王一脉,此妖生来就比一般妖物高人一等,天资直接便是抵得上一般妖物修炼了千年的道行,落地即可化形,识字可言。”
而且这狐王一脉的本体与普通九尾狐也大不相同,它们身后长着的并非是毛茸茸的九条尾巴,而是犹如九彩云雾一般,也正是此九彩尾让其生来便是至高无上的地位。
也因此被称为九雾狐,做以与低其一等的九尾狐身份区分。
九雾狐因为天资道行极高,只需潜心修行个千年即可位列仙班,一跃成为狐仙。
不过天道总是公平的,九雾狐虽然对于成仙唾手可得,可是却也极其少有,千年也难能寻出一只来,且与一般狐族不同,九雾狐没有狐妖生来的狡诈、睿智,反倒是同情心泛滥的可怜,轻易的一个槛就能让其丢了一条姓命。
九雾狐与九尾狐一样,九尾九命。
只是它又不同于九尾狐,断了一条尾巴之后不过是切心之痛,过后汲取教训一切继续。
九雾狐一旦丢了一命,道行全无重新来过且不会汲取教训,同样的槛轻易就能让其再次摔倒,这是天道所定下的天姓,遂想要修成仙身也是极其不易的。
“这九雾乃是断了自己一尾,将其注入了自己毕生的道行,换来了一条命赠予了那潘公子。”陈子清缓缓的将这始末说完,也是花了好些时间。
不过对方一向都是如此,饶是再慢条斯理,容隐听着也是觉得心里欢喜,丝毫不会觉得急躁,他将杯中的酒水咽入喉中。
“这也就难怪崔月杉会那般说了。”
陈子清也应道“这九雾虽说是妖,但身份地位却非修真界所能插手的,饶是天罡道、长清山,也是力所不及,唐锦自然是不会管那潘公子死而复生一事。”
“倒也是,这种妖王还是避而远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