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放纵一次。
就一次。
再忍下去,他真的就快要死了。
容隐打定了主意便有了动作,可却也越发的觉得不够,忽而他站起身转身面对着床榻半跪上去。
拉着陈子清那垂在床榻一侧的手掌,容隐咽了一口唾沫,最终还是大着胆子那么做了。
被挚爱之人的手掌包裹,那种感觉犹如将死之人得到清泉的浇灌。
舒服得令他叹止。
“师兄”
容隐在起身的空隙间忍不住哑着嗓子唤对方,可他知道对方是唤不醒的。
“呵”
乘人之危,在对方丝毫不防备自己的时候,他却做了什么
给对方下了术,让其暂时无法感知到来自外界的一切。
容淮宁啊容淮宁。
真行。
可真是被此人要了半生的姓命。
一声有力的闷哼之后,他挺身起来。
看着自己的痕迹留在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兄身上,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他的师兄
其实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什么长清山大弟子,什么人人敬仰赞叹的子清道长,什么修真界罕见的奇才,修仙得道的好根骨,统统都只是他人的看法罢了。
他的师兄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十年来的朝夕与共,他才是唯一明白这个人其实只是因为没有涉足。
看似无欲无求,实际却是空虚的很。
之后容隐收拾好自己后又重新打了盆热水,给那人解了术清洗了一番,替其掖好被子后出了房间。
在房外的廊下他立在栅栏处,微微仰望着泛着黑蓝色的夜空,点点繁星捧着那高月。
又圆又大的中秋月,亮得让人无处遁形。
突然脑海中闪现出了那一幕。
对方一身白袍,手中拿着一把浅色的油纸伞从天而降,模样就像是画中的人,气质非凡,见到他不紧不慢的轻轻问了一句。
“你可是容隐”
那一如清泉过耳般的嗓音,与那惊艳绝尘之貌,真真是举世无双。
虽然时隔多年,可每每回想起来,都历历在目。
容隐走出当年的回忆,轻轻对着夜空呢喃“徐徐图之师兄啊。”
再之后,他站在廊子下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沉思了许久。
第二天陈子清醒得比平日里晚,但是却也还是比其他人早些。
向星彤休息了一夜之后也已经没有大碍了,昨夜只是因为伤口太过疼痛,一时无力虚脱了而已,歇歇也就缓了过来。
他们过来的时候对方正在吃着早饭。
当看到来人的时候,向星彤有些目瞪口呆,一旁的容芷见他们来了也就起身离开了,留下她一直回不过神。
容隐一笑“向姑娘这么快就不认识在下了。”
“呃”向星彤轻咳了两声,问道“我不会是这是子江家”
“不是。”
“我说嘛”她微微松了口气,像是这里是容隐的家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一样,“那为什么子清道长与子江会出现在这”
容隐不想让她知道容家与他的关系,故说道“昨夜恰好碰到,不知那些追杀向姑娘的人是何人”
“什么追杀我的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向星彤眼神闪避开,不愿同他直视,“反倒是子江如此关心我,不知是何意思”
“那些人追你,似乎是要下死手,向姑娘觉得从这里出去以后是能与之抗衡,还是能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逃走”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她险些就被刺中了要害,猜也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向星彤闻言脸色顿时就不对了,惊愕的看向他“他们知道我在这”
这里是民宅,那些人就算是想要杀她,轻易也不会闯到这里来,但是她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不出去
“向姑娘现在身上负着伤,定是不敌的。”他也不去回答对方的问题,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如此便引得向星彤拿捏不定,犹豫半晌直言问道“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的,定不会让姑娘为难。”说罢容隐便踏进了门,陈子清也随之走了进来,撩了下衣摆坐在了一旁,他则与向星彤面对面,“先前在天罡道,向姑娘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那时若非是陈子清出现,他定是遭了大难。
“谁知你与那事无关,我当时是真的以为你是凶手,所以才会后来没能同你说声抱歉,很对不起。”向星彤微微低下头,言辞诚恳,“希望子江能够不要怪我。”
可是这一招她完全用错了人,容隐根本不会上当,怜香惜玉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向姑娘还是实话实说罢,不然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你浪费口舌。”干脆直接摊牌,省的再绕来绕去的。
向星彤彻底明白是躲不过去了之后,也就坦然了“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当时我的确是以为你与那夺金丹的邪功是有关的,我想知道幕后的人是谁,到底是谁这般丧心病狂的修炼如此妖法”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眼神逐渐的被一种仇恨的情绪蒙蔽。
“十二年前,我的父母因为再次现世的这妖法没了姓命,丢下我与我那可怜的妹妹,我必须找到那个人,我要杀了他为我的父母报仇”
陈子清听到这便不再保持沉默,目光严肃的看向她“向姑娘的父母死于十二年前的那场动荡”
“是,道长是不是知道什么”狠厉的模样缓缓褪去,向星彤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紧紧的盯着他,“是不是”
“这件事我也只是听说并未到场。”
听他如此说,向星彤又失去了精神,有些苦涩的抿了抿唇,继而说道“后来虽然知道子江道长不是与那妖法有关的人,但是我觉得既然他知道四十年前的事情,就一定也知道其他相关的,便想能跟着你们,并没有想要害你们的意思。”
“我只是想要报仇”
她说着就泪如雨下,本就是受了伤,此时过度伤心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容隐低声叹了口气“向姑娘节哀,事情已经过去多年,还是放下吧。”
“不可能”向星彤赤红着眼睛,死死的看着他,扬声问道“如果是你,原本可以一家人幸福的生活着,却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你会就这么算了吗没有体会过这种滋味,你说得倒是轻巧”
她向容隐怒吼着,也不管伤口是否会撕裂。
陈子清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顾不得去看容隐,连忙出声转移开话题“向姑娘当心伤口。”
“呵,我原本以为你们能告诉我些什么,但是却没能成功,后来我又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当年的那件事并非是六月雪的余孽所为,而是归一门的人”
向星彤擦了擦泪水,目光转而又变得狠厉。
“我听说十二年前死于动荡的人,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死过一次的云氏夫妇,对方诈死叛出归一门估计就是因为其门下的人觊觎他的金丹,却不想归一门的人早已利益熏心,还是将人给找到并杀了”
陈子清神情很是肃穆,他对其所说的不全部认同。
“当年我的父母刚好路过目睹了这一幕,之后才惹来了杀身之祸,我躲在柜子里亲眼看着那群人闯进我们家中,将我的父母双双杀害”向星彤终是说不下去,回忆起幼时的那件事,心中抽痛的厉害,“因为怕我会冲出去,父亲匆忙之下给我们下了禁锢,而我就那样眼看着他们离我而去。”
她的妹妹当年才刚刚出生,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也和妹妹一样不知道该多好。”
她在接下来的十二年前,直到现在都是为了报仇而活,日日夜夜都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能够手刃仇人
虽然她说的不似作假,可就算这些都是属实,却也无法代表什么。
“不知向姑娘是从何处认定,这些人就是归一门的人”
向星彤冷冷一笑“你知道这次江陵园的活动是谁幕后cao纵的吗就是这归一门的现任掌门我本是打算就此接近他再杀了他,却不想他身边隐藏了众多高手,哼,他将这魔爪伸到江陵,还不知道是有什么惊天的阴谋呢”
事情的原委已经问了出来,他们便让其先安心在此处歇息,然后就出了房门。
回去的路上陈子清有些担心这向星彤的身世会让容隐想起什么,但是悄悄的看了对方几次,都未发现什么异常。
“师兄觉得,这归一门的人不太可能做那样的事”
在屋内他表现的很明显,话里话外都是觉得这个门派不会是做出那种事的人。
陈子清默认了。
“师兄不是也不了解这归一门吗”
“虽然归一门销声匿迹多年,但是仅凭这些前辈多年前的作风,就不像是会杀掌门的人。”这教派虽被称为魔教,行事作风却全然无可诟病。
云氏夫妇
这他倒是不太清楚。
向星彤所言不似作假,可这件事牵涉极广,哪里是轻轻松松就能下判定的。
容隐闻言陷入沉思。
忽然身旁的人停下脚步,他望过去就见陈子清满脸凝重,随着其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不远处的墙头上立着个人。
对方一身紫衣,上头绣着的条纹显得庄重肃穆,腰间挂着一块令牌,负手而立没有做任何遮掩,像是完全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陈子清就这样同他对视着,僵持片刻疾步上前飞身上了墙头,走前嘱咐容隐留在家中不要出门。
随后那突然出现的紫衣男子便一闪跳下了墙,他也跟了上去。
如果自己没猜错,那人可能就是歃血盟的盟主了。
这么多天,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心中一边感叹着,容隐一边微微一跃跳上了墙头,正打算追上前面的两人就听闻到前门一阵轰闹的声音,嘈杂的很。
当下就感觉是出事了,连忙带上之前做来防身的木剑奔向前院。
等他赶到的时候容家二老也已经到了。
许雪兰看到他之后脸色立马变了,呵斥道“回去”
“二婶,眼下不是训斥我的时候。”容隐看着闯入的一群人手中持着刀剑,神情十分严肃,往日里从不会反驳的他今日像是变了个人。
她看了这个侄儿片刻,最终没有再坚持,而是叮嘱他一定要小心,千万不可以犯傻,然后厉声向闯入的这些人说道“不知道各位大侠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寻人。”
“哦”许雪兰并未同其撕破脸,面上好声好语着,“不知各位是要寻何人这里只有平常百姓,恐怕并没有大侠要找的人。”
“少废话,有一位红衣女子分明昨晚来了这里,再不将人交出来,休怪我们不客气”对方五大三粗的,又人多势众,若真是打起来还真的是讨不到巧。
许雪兰无奈的笑了笑“各位好汉真的误会了,这里我们生活了几十年了,哪有什么红衣女子,大侠这样说倒是怪吓人的,不知道还以为是闹鬼了。”
她说的很是无辜,真像是弄错了一样。
可是来的这群人根本不信,说着就要冲进去自己找,容柏成在一旁赶紧上前拦在了前面,赔着笑“大侠高抬贵手,我这一家老小的生活也不容易,是真的没有您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