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宸国十年,逢北堂冥二十八岁生辰,燕王上表朝廷,希望可以入皇城朝贺,有大臣强烈反对,怕燕这几年内北宸国也算是盛世太平,只北堂冥这近一年,每每上早朝期间轻咳不断,有时候身子有恙,便免了早朝。诸多大臣私下窃语,忧思不断。
柳将军心里却愈发得意,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按着他的计划进行着。北堂冥还是在不断查找他平日里的一些犯罪证据,可是皇上跟自己比起来始终是嫩了些,自己的那些罪证岂是他想找便能找到的快了,马上就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柳将军每次在早朝之上看到北堂冥捂嘴咳嗽,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养心殿内,北堂冥因为身子不适,躺在正中的龙榻上,凌瑾瑜一脸忧虑地坐在一侧。
“周太医,皇上这是怎么了,为何近日身子大不如从前你不是告诉本宫,皇上只是轻微的风寒么,可是皇上的风寒却迟迟未好”凌瑾瑜皱眉看向刚刚替北堂冥把完脉的周太医,面色不虞。
那周太医双眼微闪,低头恭敬回道“回淳妃娘娘,皇上他只是操劳过度而已,风寒早已经好了,皇上只需平日里多加休息,淳妃娘娘不必太过担心。”
“若让本宫发现你对皇上的病情有所怠慢,本宫决不饶你”凌瑾瑜厉声斥道。
“臣万万不敢,皇上确实是劳累过度。”周太医忙回道。
听了他的保证,凌瑾瑜才微微放下心,转头看向半躺在床上的男子,双手握住他的,柔柔劝道“皇上,你听见没,都让你平时多歇息,你偏生不听,如今周太医都这么说了,你再不听我的话好好保重身子,那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北堂冥咧嘴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既然太医都说了没事,你还瞎操心什么。”顿了顿,道“瑜儿,你先回宫中歇息吧,朕有些话想同周太医说。”见她疑虑地皱眉,探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朕只是问一下周太医该如何安排下作息,又不是瞒着你偷偷干什么坏事。乖,你先回去,包子和玉米估计这会儿叨着他们的母妃呢。”
“好了好了,那我走了,你要认真听周太医的话,不要再由着自己的倔脾气做事了。”语气就像是哄着一个孩子,北堂冥偏偏十分受用,朝她笑着点点头,挥了挥手,“快去吧,小心包子和玉米找不到你又哭了,他们两个小家伙比朕还黏你呢。”
凌瑾瑜朝他灿然一笑,转身离去。
周太医低头回避,饶是这几年见惯了皇上和淳妃的恩爱,此时还是忍不住心里暖暖一片,难得啊,皇上会这样专一地待一个女人。缓缓抬头看向北堂冥,却发现他的目光仍是盯着淳妃消失的殿门口处,目光专注而复杂,交织了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直到许久,他才移开了目光,看向了他。
“周太医,实话告诉朕,朕的身子到底如何了”北堂冥目光淡淡地盯着他,问,那语气淡得仿佛问的不是自己的身子,而是一个与己无关之人。
周太医神色凝重,忽然拂袍跪在了地上,言语诚恳,“皇上,请听老臣一言,不能再减轻药量了,不然那茶叶中的毒素会越积越多,到时候就算老臣想办法清了皇上身体里的毒素,皇上的龙体也会因此大亏啊”
北堂冥恍若未闻,目光扫过他,幽深地盯着远处,周太医急切的说道“皇上不能再拖了,您这是害老臣成为千古罪人啊”他早就跟北堂冥说过,先前那累积的部分毒素无意间对身子形成了更大的创伤,这茶叶最好是半点儿不要碰,可是皇上却执拗地喝下了淳妃亲自泡的每一杯茶水。而淳妃娘娘根本就不知情,周太医万分不解,既然有歹人在茶叶中做了手脚,想害皇上,皇上为何不告知淳妃,反而这般作践自己,将自己的身子越搞越垮,就算以后将毒素清了,皇上估计也会折上几年的寿
“周太医,明日起,将那解药的量恢复吧”北堂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周太医大喜,“老臣叩谢皇上”
“谢朕什么”北堂冥苦笑。
“自然是谢皇上终于肯爱惜自己的身子,也让臣免于做这北宸国的千古罪人。”
“父皇父皇,包子也要抱――”三岁多的小包子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仰头望着北堂冥,撒娇道,声音糯糯软软,任谁听在心里都忍不住软上一角。然后小包子张开两只短小的胳膊,奔向眼前高大挺立的男子,抱住他的大腿。
北堂冥呵呵一笑,将怀里的玉米提到一边的胳膊弯里,然后俯身将小包子也一把提到了怀中。左右各一个,还上下掂了掂,“好好,都变沉了,父皇快抱不动了。”
凌瑾瑜笑着看向这三口子,无奈摇摇头。
“父皇骗人,母妃比包子重,父皇都能抱动。”小包子一脸控诉,缓而重地咬字道,玉米也懵懂地点点头,眼睛眨巴两下。
北堂冥和凌瑾瑜听闻此话齐齐一顿,接着北堂冥大笑出声,“瑜儿你看,咱们的包子和玉米可不是一般地聪明呢,哈哈”
“皇上,别把他们惯坏了,快放他们两个下来。”凌瑾瑜看着两个肉团子似的小人被他两只胳膊分别抱着,整个人看起来笨重极了。
北堂冥得令放下两个肉团子,摸了摸那小脑袋,“你们自己玩去吧。”
于是,两个小家伙儿屁颠屁颠地走了,玉米脚步踉跄,几乎是被乳母牵着走。
终于清静地只剩下两个人,凌瑾瑜还望着两个小家伙儿的影子,北堂冥一步上前,从身后轻轻搂住她,低笑道“包子和玉米很讨人喜欢,等他们一天天长大了,咱们也就一天天老了。”
凌瑾瑜身子后靠,依在他怀里,“也不知我们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北堂冥眸色微深,忽地扬嘴一笑,将头顺着她的脖颈探到前面,与她脸颊相贴,语气坚定道,“能,自然能。朕还要每日喝着瑜儿泡的茶水,吃着瑜儿做的糕点,一起看咱们的孩子长大。瑜儿,我们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凌瑾瑜沉默,良久点了点头。北堂冥眼眸幽幽地看着她,逐渐转为热切,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
“皇上,属下有急事禀告”外面一声高唱,北堂冥神色瞬间变为肃然。看来柳将军那老狐狸和燕王已经开始行动了
“瑜儿,朕有要事处理,今晚就不在你这儿歇着了。”北堂冥急急撂下一句,几个箭步向外迈去,走出一半,那脚步却骤然驻足,下一刻匆匆返回,在她唇上落下狠狠一吻,才又大步离去。
此时的熙和宫中,灯光昏暗,淑贵妃已经对着烛光发了许久的呆,眼中灰暗一片。身边的小太监挑了挑烛火,沉默不语,偶尔看她两眼,似乎在等着什么。“娘娘,大人说,不能再拖了,皇上已经起了杀心,难道您想看着柳家满门没落,到时候就算皇上放过了娘娘,娘娘亦是生不如死啊”
太监低声道。淑贵妃呆滞的眼瞬间转为凌厉,蓦地扫向他,“闭嘴,你个狗奴才还敢催促本宫”“奴才不敢,娘娘您多加考虑下罢,如今柳家不必从前了,娘娘您也不比从前了。”“你”淑贵妃瞪着他。
太监低着头,继续道“皇上前几日罢了蒋大人的职位,那内侍卫总统将军一职已经被皇上自个儿的人占了,兵权完全被皇上掌控在了手里,而且贾大人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了,朝中向着大人的大臣越来越少”“别再说了,容本宫再想想”淑贵妃打断他的话,陷入沉思。
王心怀不轨,柳将军却力排众议,“燕王乃皇上亲大哥,虎毒还不食子,且那燕王兵马弱小,大家未免太过大惊小怪。”
北堂冥也不在意地笑笑,目光晦暗,带着一丝缅怀,“也是,自从大哥封了王,有了自己的封地,也即朕登基为帝以来,已有十年之久,朕还从未传召过他,皇城好歹是王兄的故土,王兄他思乡心切,倒是朕这个做皇弟的欠考虑了。此事,准。”
燕王携手下进了皇城,兵马等驻扎在几里外,只有几个贴身侍卫卸了佩刀,跟随燕王,进入了皇宫。
宫廷盛宴,北堂冥特意设了座位,让燕王坐在座首。
北堂冥朝他举杯,朗笑道“王兄,朕已经十年没有见你了,这一杯朕敬你。”
燕王与北堂冥的长相五分相似,只是身上多了岁月侵蚀的沧桑,显得老成,眼里深藏的东西隐忍且蓄势待发。
他笑着举起酒杯,回道“皇上这一声王兄让臣愧不敢当,蛮荒路途遥远,所以臣少回皇城来看望皇上,皇上莫怪才是。这一杯应该臣下来敬皇上。”说罢,两人酒杯对举,齐齐一饮而尽。垂头之际,眼中皆有精光闪过。
众大臣也偶有人向燕王敬酒,轮到柳将军时,两人目光片刻交织,传达着只有对方才懂的讯息,接着便是一番虚礼客套。而两人这番动作悉数落在了北堂冥眼中,心里不由冷然一凌,朝澈王的方向看了看,澈王微微点了点头。
场中歌舞不断,宴会已经过了大半,燕王莫名嗤笑出声,在这殿堂中显得格外突兀,场中一下安静下来。“王兄这是怎的了,为何突然发笑”北堂冥故作不解,看向他。
燕王暗沉的眸子盯着他看,声音悠缓低沉,“禀皇上,臣只是无意间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哦何事如此好笑让王兄这般失礼地笑出了声。”北堂冥嘴角的弧度优雅而迷人。
燕王双手猛地收紧,心中恨意浓厚,明明、明明是这个人夺了自己的一切,为何他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挖苦他
“呵呵,回皇上,是这样的”燕王淡笑着说完了整件事,叹息地摇了摇头,“皇上觉得这个皇子是不是太过可怜,明明一切都该是他的,只因为他的皇弟不过是有了一个手段厉害的母后,所以他的皇位生生地被他的皇弟夺走了那皇后当了太后,那先皇留下的遗诏被私藏了起来,罔顾欺君之罪,将这个皇弟推上了皇位,他们两个真是该死不过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两个人也算恶有恶报,都去地狱里见了阎罗王”
燕王语气越来越激愤,望着高坐在金黄龙椅上的男子。在座的众大臣越听越心惊,凡是从当年夺嫡之争中走过来的人皆能听出这燕王所指之人。那个被夺皇位的皇子正是他自己,而瞒天过海的皇后自然就是当年手段狠厉的孝慈太后。
难道先皇临终前真的是留下了一道遗诏,而太后将此事瞒了下来不管此事真假与否,燕王当着北堂冥的面说出这事,当真是愚蠢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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