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野坡上冒出魏子时的人格, 从良严令禁止她挨揍的时候, 宋辰再往上凑, 以免被母上大人黑虎拍头, 再拍出人格分裂。
那天下午,她被魏子时整整逼问了一下午乱七八糟的,腿给拧的青紫一大片, 后脑也因为激动那什么的时候,硌在一个尖锐的石子上, 硌了一个口子。
折腾到临黑天的时候, 她是被哭唧唧的宋辰扶着回去的,第二天早上还有点鸭子腿, 大筋都拉伤了, 最操蛋的是第二天下地干活,带着遮阳帽子捂出汗,后脑被汗液沁的针扎一疼。
并且她已经变成肉体凡胎, 根本经不住折腾, 一顿“野味”吃的挂了好几天的吊瓶, 宋辰还以为是自己突然发狂,愧疚的差点抑郁成疾。
从良知道, 这大概就是主系统说的后遗症, 美好吧, 不能说不美好,毕竟她由最初开始,就喜欢魏子时这个调调, 进而才爱上其他世界不同的他。
可她现在没有能快速恢复体力的药,乡下零散的活每天都有,要是时不时的人格分裂冒出一次,“野味”她实在吃不消。
她禁止宋辰帮她挡打之后,消停了几个月,年底的时候,一场大雪下的差点连门都推不开,从良到外头除雪,宋辰也跟着一起出去。
两人在雪地里头,追追打打的打雪仗,宋辰越发的白皙,笑起来两个酒窝俏皮可爱极了,团雪球手指冰的通红,却不舍得朝着从良的头脸上打,只瞄着不疼的地方,两人跟俩小孩子似的,末了还堆了个雪人儿。
只是大清早的母上大人洗过脸泼在了门口,笑闹的功夫,那热乎乎的洗脸水就冻成了冰,起身进屋的时候,从良脚底下一滑,眼看要脸先着地,宋辰急的直接就冲上前用身体接。
然后在从良瞠目欲裂中磕到了脑袋。
倒是没有昏过去,只是眯着眼任从良怎么叫,都不吭声,从妈妈跑出来照着从良就是一顿乱拍,心疼的直哎呦。
两人扶着宋辰进屋躺下,从妈妈还尤不放心,就要打电话找车去医院。
从良眼见着宋辰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变了模样,眼神有那么瞬间冷漠的宛如连环变态杀人犯,她心惊胆战的按住她妈妈打电话的手,指着床上的人,“你看不是醒了,没事的。”
“磕的哐当一声唉我在屋里都听见了,要脑震荡的。”从妈妈上去就要摸,被从良及时抓住了手,“脑震荡是晕要吐的,再观察一会儿哈,真的震荡隔壁不是有车,知会一声就去医院了。”
从妈妈被从良连推带扯的弄出去,从良关上门,瞪着门上快要磨没的雕花,两腿有点发软。
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这是又分裂了,而且这眼神,绝不是魏子时会有的,毕竟魏子时没有真的杀过谁,再邪气,也只是皇家那不得志的皇子,幽幽怨怨长大的一点不甘。
这眼神要真的杀过人才会有,从良搓了搓脑门,缓缓走到炕边上,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脱鞋上炕,侧身抱住了人。
那人先是死死盯着房顶看,而后死死盯着从良的发旋看,半晌才伸出冰冷的手指,勾起从良的下巴,盯着看。
从良跟他对视着,两次要凑上去亲他,都被他躲开了,又是好久,他才缓缓勾唇笑了下,两个酒窝照样都露了出来,却一点都没有俏皮可爱的滋味,反倒有些森森。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那人说。
“云丑”从良又凑近他,还是被他推开了。
云丑坐了起来,四外环顾了一会,赤着脚下地,走到窗边看着外头银装素裹的天地,许久也没有再说话,没有在回头看从良。
直到从良忍不住也下地,抱着他的腿给他穿上了脱鞋,自己紧紧的从身后抱住他,他才开口“我一直就觉得,自己过没什么不好,可你出现以后,我又觉得,还是要两个生活,才有滋味,被喜欢着,哪怕是个怪物也没什么。”
云丑说“现在看来并不是。”
从良心理咯噔一下,暗道要完犊子。果然云丑下一刻抓着她的手,把她甩出去老远。
“你喜欢的本就不是我,”云丑说“转世投生,怎么能算一个人”
从良撞在桌子上,后腰生疼,脸色有些发白的看着云丑,“你们就是一个人啊。”
云丑站着不说话,从良突然升起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感觉太熟悉了,她连想都没想,就飞快的上前,窗台上搁着果盘里头有三个红彤彤的大苹果,而果盘的边上,赫然就是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尽管从良跑的很快,也只来得及空手抓住云丑戳向自己脖颈的刀。
从良疼的龇牙咧嘴,云丑却是握着刀柄还在用力,脸上的表情狰狞,笑的青筋暴起,“我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你喜爱的即不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也不是我,凭什么”
“五人共体,你知道我待的地方虚空一片,上不着天下不落地,天天听着你和别别人亲亲蜜蜜,是什么感觉”
从良眼泪模糊了双眼,“我怎么可能不是真心喜爱你,”从良哽咽着说“你一个眼神,我就能认出,我也确确实实的和你相守了一辈子,那整整一生的夫妻,你一句话就都要抹煞了吗”
“你这是要干嘛啊”从良叹气道。
她当然知道云丑这是要干嘛,他得不到宁可死,也不许别人得到,这一惯是他的作风。
不过云丑没有像她想象的一样,死不肯松手,她见从良抓刀子的那只手血流不止,就渐渐松了力道,任从良将他手中的刀夺下去。
“药给我。”云丑说。
从良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云丑皱眉问道“不是有味道清香的药膏,涂上片刻就好了么拿来,我给你涂。”
“我已经是个寻常人。”从良说“已经没有那样的药了。”
不过她打开一个抽屉,拎出了药箱,用另一手拉着云丑坐到炕上。
“你帮我包扎起来吧。”她把药箱打开,递给云丑。
从良指点着云丑把她的手包好,其实口子不深,只是伤在手心,有些糟心,好之前都不能干活了。
包扎完,两人坐在热乎乎的炕上,相对无言,从良两次要靠过去,都被云丑推开了,她就在炕上打滚蹬腿,脸色红扑扑的爬起来,瞪着脸色阴沉的云丑。
问道“你不想我吗”
云丑的睫毛闪了下,垂着眼没吭声,怎么可能不想,在他与前世今生结为一体,知道了一切之后,就无时不刻不在想,想的恨不得出来杀了自己。
可真的出来了,他见到与他相守了一生的伴侣,当闻到她熟悉的血腥气,又不想死了,只想留下来。
“不想抱抱我吗”从良朝着云丑凑近了一点。
“你自己跟自己气什么啊”从良又说着凑近了一点。
云丑被从良脚了下小腿,抬眼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从良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松动了,马上死皮赖脸的凑过去,亲了亲云丑的侧脸。
云丑的脸慢慢有些发红,那一世里,两人房中厮混的感觉一一浮现,他还没有看见过,不知道能看见的情况下,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美是什么模样,但是从良和他心中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却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从良大着胆子坐上云丑的腿,手圈过他的脖颈,歪头观察他的表情。
云丑和她视线相对,突然伸手紧紧搂住她,侧身朝炕上一甩,就要栖身过去,从良看出他眼中惯常想要办事儿之前的迷离,惊的三魂七魄飞了一半。
这可是大白天啊,她老妈没有敲门进屋的习惯,都是直接闯,她屋里的门锁上次被老妈彪悍的拽坏后,就一直没修过,她跟宋辰两人都是夜里偷偷摸摸,不敢太大声
“等等等唔”从良嘴唇被不轻不重的堵住,云丑栖身过来,睁眼眼紧紧的锁着她,从良受伤的手举到头顶,另一手勾住云丑的腰身,轻抚他的后背,双眼陷在云丑泛着涟漪的双眼中,悸动不已。
在亲吻的间隙,赶紧道“先把桌子顶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丁卯篇大圆满完结
那天睡醒后姜寅的人格消失,宋辰和从良就各自陷入了纠结。
关键是宋辰三次都记得自己干过什么事,却是如同旁观者一样,无法控制自己,整张小脸都抽抽着,从良安慰了他半晌,宋辰后来哭唧唧的问从良,他是不是患了失心疯。
从良从来心宽的能跑马,可这一次,也不由自主的总是晃神,宋辰比她晃的还厉害,神神叨叨的,时长自言自语,疯起来折腾的从良腰酸背痛,温柔起来,又绵软的像一块儿化在从良身上的糖糕。
这天从爸爸和从妈妈去赶集,顺道去县城接放假回家的从弟弟,宋辰一脸纠结的在从良身边转了半天,才迟疑的说“我总是做一些梦。”
“不像是梦”宋辰抱着正在切果子晒干的从良后腰,“我觉得,那些是真的,我跟你过了好几世。”
从良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切自己手上,她这些天以来操蛋的预感,终于应验了,上一回,明明没有磕到头,却突然冒出姜寅的人格,虽说出现的突兀,消失的迅速,可她总觉得,她才真正的见识到主系统说的融合后遗症。
妈的这叫一点点
“你都梦见什么了”从良侧头亲了口宋辰,手上继续切果子,心里却忐忑的要命。
“梦见你是我的母后”
“嘶”从良一刀切在了指甲上,虽然没切透,大菜刀可不小,疼的够呛。
宋辰却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一样,接着说,“梦里我是个皇子,”宋辰说到这里,眼睛弯了弯,“你一个太后,死皮赖脸的要和我好。”
从良也笑了一下,没有回头,轻声道,“我那时从没见过这么好看又矜贵的男人,眼睛和心都一起直接被你闪瞎了”
宋辰没吭声,顿了顿,又接着道“我还梦见,你为我被野狼撕开了后背,梦见你每天砍柴,卖了就给我包街角的糖糕。”
从良放下刀,回头拉着宋辰的手,“你还梦见什么”
“我还记得和你大雨中伞下拥吻,从大船跳入海中,怀里死也不肯松开的布包,一心只想着拿钱回家,和姐姐过好日子。”
宋辰眼眶发红,上前拥抱住从良,“世界一片荒芜,天色永远灰扑扑,你跟我在一个半山的温泉里厮守一生”
宋辰哽咽道“你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的吗”
从良将头抵在宋辰的肩头,使劲儿点了点头,眼眶湿湿的。
“先前我失控的时候”宋辰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就是前几世的我对不对”
从良没有回应,只是搂紧了宋辰,宋辰也没有再问,摸着从良的头发,将唇贴在她的额头,由衷道“我曾经想,能和你拥有一世,已经是幸运及了,却原来,我与你有过这么多世,”
宋辰泪流满面,却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你一定是十分百分千万分的喜爱我,才会世世找我,与我厮守。”
从良捧着宋辰的手贴在脸上,只一个劲儿点头,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
“让你每一世,都看着我衰老死亡,”宋辰心疼的摸着从良的脸蛋,“你心里,一定非常难受。”
从良表情裂了一瞬,飞快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终是忍不住,扑进宋辰的怀里,抽泣出声。
几生几世,从良从未将任务世界,当成虚假看待,相知相爱一生,最后看着心爱的人衰老死去,从良从未说过什么,只用唯一一个理由支撑自己,下一世,我还能遇见他。
可是亲手送走爱人,又怎么可能不天翻地覆一次,只是从良从来不善于软弱,而这些话,也无从诉说。
宋辰一语道破,从良觉得像是自己绷了许久的弦断掉,当初她选择和宋辰共度一生,看似干脆利落,谁又能看到,她亲自操刀,割舍掉那些前生时,心中鲜血淋漓成了什么模样。
“你别哭。”宋辰说“无论是哪个我,都一样的喜爱你。”
从良最后也没有如愿大哭一场,前村的张大妈到家里买笨鸡蛋,见到从良眼眶红红的,以为小两口拌嘴,查好鸡蛋,付好钱之后,站在院子里,“教育”宋辰和从良小两口之间不要鸡毛蒜皮巴拉巴拉
足足一个多小时才走,张大妈走了之后,从良那点深埋在心,被宋辰三两句话勾出来的哀伤,早已经在吐沫横飞中消散。
从良送走人,关上大门,回头跟宋辰相视而笑,她继续切沙果晒干,宋辰则是继续诉说他梦里那些事,这一次,两人却谁也没哭,而是嘻嘻哈哈的把前尘往事,都回忆个遍。
一大筐沙果切完,从良把果片用纱网盖上,防着苍蝇,剩下的果核,拎着倒去猪圈。
她家有一只黑白花的猪,长的跟奶牛一样,索性直接取名叫奶牛。
这奶牛是头成年老母猪,下过三窝崽子,从不怕人,自诩是家里的大功臣,每次添食,都要借机往出钻,钻出猪圈,就直奔鸡食,不吃光,怎么赶都赶不回去。
从良倒果核,一个没注意,让奶牛又挤了出来,直奔鸡食而去,从良在身后叫破了嗓子,人家扭着屁股跑的更快了。
从良甩了筐就来追,奶牛唧唧唧的绕着院子耍着从良跑圈,一副不吃了鸡食,誓不回去的架势。
正这时候,宋辰把捆车的绳子,一头绕了个咯噔,在手里甩了几圈,突然甩出去,准确的打在奶牛的眼睛上,打的奶牛四脚朝天翻了个个,刚爬起来,又被一下打在脑袋上。
从良目瞪口呆的看着绳结在奶牛身上乱飞一通,不用一会儿,把奶牛打的吭叽着往圈里跑,头一次没吃到鸡食,就偃旗息鼓,回到圈里,直接钻到稻草里,把脑袋藏起来了。
梦游一样把猪圈门关上,从良回头就朝着“宋辰”奔过去,直接蹦到他的身上,他也默契的一把接住了从良的两腿,将她抱孩子一样抱住。
“爸爸”从良试探的叫了一声。
久违了的温柔笑意,从良又颤声喊了句,“丁卯”
丁卯搂着从良靠在窗台上半倚着,亲了亲的她的额头,低沉的“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从良紧搂着丁卯的脖子,想问句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可是她嗓子有点发紧,问不出口。
丁卯和宋辰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却有一点相似,就是绝对不会闹从良,宋辰对她无微不至,丁卯更是把她当成小孩子,相守的那一世,就连最后丁卯瘦成那个样子,也还是竭尽全力对从良百般的好。
可要不是丁卯露了一手绳结,从良竟然都没认出他。
“我,”从良侧头寻着丁卯的脖子一路亲上去,含着丁卯的唇瓣,含糊道“我想你”
同样一副相貌,哪怕是宋辰这副皮相,根本不符合丁卯的年龄,可丁卯出现,这副样貌的眉宇间,就凝了一抹宽厚的温柔,丝毫也不显得违和。
从良松开腿从丁卯身上出溜下来,拉着人就进屋,将屋门一关,再次扑进丁卯的怀里。
两人静静拥抱着,四周空气温馨环绕,丁卯垂头亲吻从良的发旋,手指摩挲她的耳垂,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她紧紧的扣在怀里。
“丫头,”丁卯低声问“你过的好吗”
从良鼻尖一酸,埋在丁卯的胸口点了点头,丁卯笑了下,是从良最讨厌的那种老父亲一样的笑意,可如今却看的从良想哭。
没有伤疤的脸上,这笑再没了狰狞的意味,沉淀的是那一世厮守的岁月里,对他心爱小丫头满满的宠溺。
两人在门口相拥了许久,从良仰着头觑了他一眼,见他垂着眼,眼中潋滟柔情,要腻死人一样,却只是痴痴得看着她。
她主动撅着嘴送上去,丁卯也只是和她缠绵拥吻,没有下一步动作。
从良
个个冒出来都是猴急,虽然大白天的可难得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唉,五叔的滋味,从良相守那一世后期,都碍于他身体不好,勾着吊着,从没吃尽兴过。
不过她手不老实,丁卯却只是挑眉看着她,反应剧烈,却宠溺的亲吻她,却没动手。
“别闹,丫头”丁卯的声音有些哑,喉结滚动下,沉声道“我想多看你一会”来不及了。
从良笑的甜甜的,真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正想调侃两句,却见抱着的人,换了一幅神色,满脸的不悦,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质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么笑”
从良因为气息不济,脸色憋红“”
据说,那一个下午,从良经历了从天堂坠入“地狱”。
再从“地狱”升到天堂的无限转换,连屋里两个相互黏糊着给彼此梳理羽毛的鸟,都吓的喳喳叫唤着飞走了。
等到从妈妈从爸爸带着放假的从弟弟回来,从良小脸煞白的一出屋,吓的一家人差点把她送医院。
那之后,后遗症彻底暴露了,从良每天都生活在五个人无缝切换的水深火热中,甜蜜又痛苦的咬牙忍着。
终于冬天的时候,从良实在忍不了离家出走了。
十二小时没到,又冻的脸色发青,自己回来了,她在小山坡上蹲了半宿,最后咬牙接受了精神分裂款的大宝贝儿。
没办法折磨有多深重,她就爱的有多难以割舍。
但是这一次出走,因祸得福,五个人格不知道怎么商量的,一个月一轮换,一年中余出的两个月,就都是宋辰,毕竟他才是本体。
然后,从良就过上了赛神仙般的日子,体会到月月换新郎,月月做新娘的酸爽。
只有唯一一点,他们至今没能商量好,娃娃的问题,要么一个不能有,要么就要有五个。
从良摸着自己的肚子和家里的存折,挣扎了许久,默默批发了一大箱套套。
番外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