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阮老太太不是一直住在京城郊外的宁静山庄吗,她虽然也姓阮,可好歹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怎么好意思到外甥的府上住”赵天听说宁静山庄还是姑丈给置办的。
“脸皮厚的人,你指望她知道不好意思四个字怎么写吗”阮黎嘲讽地说道。
“诶,我就闹不明白了,就算她是姑丈的姑母,管得也太宽了。”赵天说。
“谁让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阮黎也无可奈何,“当然阮家落魄,爹能考取功名,是阮老太太在背后支持,冲着这份恩情,爹就不能忘恩负义。”
“这就麻烦了,恩情这种事是最难还的。”赵天难得展现出智商,却没人鼓掌。
阮黎反倒不以为然地说了句,“那可未必。”
阮老太太当年仗着这份恩情,加上她又是阮宣唯一的亲人和长辈,竟想插手外甥的婚姻大事。
张氏是阮老太太夫家的女儿,因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也为了将阮宣这个新科状元绑得更紧,阮老太太和张家都想让阮宣娶张氏。
那时阮宣早已爱上赵秋灵,此生非赵秋灵不娶,自是拒绝。
而张氏见到阮宣的第一眼,便深深的爱上了他,扬言非阮宣不嫁,知道他和赵秋灵的感情,又耍手段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惹阮宣厌恶不已,最后不得不退让一步,只做他的妾室。
阮宣不答应,阮家的男人从不三妻四妾,他又是真心爱赵秋灵,不想做出让她伤心的事。
因为这些事,阮宣与阮老太太闹得很僵,差点断绝关系的时候,阮老太太突然妥协了。
当时的阮宣刚入朝为官不到一年,不像现在,精明得像只老狐狸,年轻时候的阮宣还以为阮老太太真的不再逼他,高兴之余便放松了警惕,岂知便着了道。
张氏很幸运,只一夜就怀上了阮宣的孩子。
哪怕是被下了药,作为一个男人,阮宣也必须负起这个责任。
据说阮宣后来找阮老太太谈了一次,出来后便一改常态,答应纳张氏为侧室,但是只能从后门进,且不会办喜事。
张氏起初不开心,还想拿孩子说事,可见阮宣态度坚决,又觉得只要嫁给他,日后有的是机会,便答应嫁了。
她答应,张家又不同意了,认为张氏都怀上他的孩子了,怎么也应该明媒正娶,如此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走后门,日后只会叫人看不起。
张家与张氏怎么争执的,没人知道,反正最后张家也拗不过张氏,张氏便如愿以偿的嫁进阮府。
阮黎本不该知道这些事,不过谁会避讳一个婴儿,当时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嘴巴再严的丫鬟下人,私底下也会议论,七拼八凑的,她就知道了当年爹娶张氏的真相。
唯一不清楚的是,当年爹和阮老太太到底谈了什么,只知道后来阮老太太就不再插手阮府的事。
其实他们不说,她也大概能猜到一些。
张氏能怀上阮如曼,成功嫁入阮府,这一切都归功于阮老太太,也只有她,爹才会没有防备,大概爹当时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姑母竟然会做出那种事。
阮老太太的行为触犯到爹的底限,于是爹以纳张氏为妾,换阮老太太不再插手阮府的事。
张氏没有在张家待太久,阮老太太是她去山庄后的第二天过来的。
来时三辆马车,后面两辆马车装的全是东西,一辆是自己用的行李,这一看就是想在阮府住上十天半月的,另一辆马车却是送给阮如曼的布匹和饰品。
得知此事,阮如曼一脸惊喜,没想到姑祖母来就来了,竟然还给她带了这么多东西。
五匹布都是今年最流行的布料和颜色,饰品虽然不是很贵重,但是对阮如曼来说却是救命稻草。
之前为了收买何明帮她办事,阮如曼当掉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
阮黎之前说的没错,那支翡翠玉簪子确实被她当了。
“谢谢姑祖母,您对我太好了。”阮如曼克制着自己去摸五匹布和首饰的心情,快步走到阮老太太面前,抱住她。
以往逢年过节,张氏都会带阮如曼去见阮老太太,阮如曼嘴又甜,经常把阮老太太哄开心,在阮老太太心里,阮如曼跟亲孙女一样,所以隔三差五就送她东西,跟阮黎娘家是比不了,但至少不会被其他贵女比下去。
“你是我的亲外孙女,不对你好,对谁好啊。”阮老太太笑起来满脸褶子,像一朵风干的菊花。
同样是亲外孙女的阮黎,从进门开始,却连看她一眼都没有,与阮如曼当着阮夫人和阮黎的面上演一出祖孙情深的画面。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好一会,阮老太太这才仿佛记起阮黎也在,看向阮黎,“哎哟,我真是老了,怎么把阮黎忘了,都没有给你准备点东西,你不会记恨我这把老骨头吧,不过这也是你的错,逢年过节都不来看望我,还是如曼贴心。”
阮黎微微一笑,“姑祖母说的是什么话,您是长辈,我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记恨您,再说了,这些廉价的布匹和首饰,我也看不上眼。”说罢嫌弃的扫了那堆东西一眼。
阮如曼的脸扭曲了一下,怕被人看到,立刻低下头。
这个动作哪逃得过阮黎的火眼金睛,面上笑意更甚。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在张家向来强势的阮老太太哪受得了阮黎这语气,当场发飙,说罢又把矛头对准阮夫人,“赵秋灵,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她平时就是用这种态度跟长辈说话吗亏你当年还是京城第一才女,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姑母多虑了,黎儿平时从不跟长辈这般说话,大概是因为您刚刚说了她不爱听的话,”阮夫人很淡定,“这孩子就是被她爹宠坏了,我的话都不听,只听她爹的。”
言下之意,阮老太太说阮黎没家教,就是说阮宣不好。
阮黎嗤笑道,“年纪大了,果然是老糊涂了,我娘是才女,跟这件事有什么因果关系。”
“你”阮老太太被母女俩轮流气,一口气差点顺不上来。
张氏和阮如曼赶紧扶着她。
“姐姐,大伯母难得来一趟,您放任阮黎气她,就不怕老爷回来知道这件事,姑母可不仅是他的亲人,还是他的恩人。”张氏不满地对阮夫人说道,又拿旧事重提,膈应她。
“是吗,等阮宣回来,我可得好好的问问他。”阮夫人不咸不淡。
“算了,心慈。”阮老太太忽然说道,冲张氏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不知实情的旁人一看,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大伯母,他们这是对长辈不敬,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张氏不想放过这个找赵秋灵母女麻烦的机会。
“我说算了。”阮老太太声音忽然变大。
张氏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老太太为何突然发脾气,亦想不通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张氏不知当年一些事,阮夫人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恩人这两个字,对他们夫妻俩就是一个禁忌,十几年来,两人谁都不曾再提过。
正当大厅的气氛僵硬得流不动之时,阿德突然兴奋的跑进来。
“夫人,小姐,赵家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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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果果的打脸
阿德话刚说完,一个中年男人就领着一群人进来了。
阮夫人和阮黎都认得中年男人,他是赵家的管家赵正志,地位仅次于赵家人,亦是阮黎的外祖父左膀右臂的存在,也是赵家唯一一个被贯以赵姓的下人,他的到来基本也代表着赵山河。
阮黎每次看到他都特别开心,“赵叔,您怎么来了”
“是家主让我过来的,”果不其然,赵正志接着说,“前两天听说表小姐被小人陷害落水,家主特意命人收集了许多您喜欢的东西,有一些需要时间,今天刚刚拿到,家主立刻让我送过来给表小姐。”
赵正志说完就命人将所有箱子抬进来。
一箱一箱珠宝首饰,珍稀的古玩玉器,还有当季流行,颜色丰富多样的布匹,以及御寒的各种披风,裘皮大衣等等,要说有多贵重,就有多贵重。
众人原以为四五箱已经算多了,没想到十个红箱子已经把阮府的大厅摆满了,外面的队伍还看不到头,后面搬进来的五个大箱子不得不摆到台阶下面。
红色布盖一掀开,张氏和阮如曼已经掩饰不住眼里妒恨的光芒。
后者几乎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昂贵的东西,跟这比起来,姑祖母送她的那点首饰布匹根本不值得一提。
阮如曼看着箱子里装满漂亮奢侈的首饰珠宝,再看看姑祖母送给她的,被衬托得就像路边的小石子,暗淡得没有半点光芒,心中已经没有半点欣喜,甚至觉得很丢脸。
脸色不好看的还有阮老太太,就在刚刚她还说忘记阮黎,没准备送给她的份,赵家人就上门来打脸。
十五箱价值连城的东西,不仅衬托出她的小气,也让她备感没面子。
“赵叔,帮我谢谢外祖父,过段时间我一定去赵家看望他。”阮黎看着这一箱箱宝贝,喜欢得不得了。
外祖父真是太给力,她还在想怎么狠狠打阮老太太和阮如曼母女的脸,他马上就递个阶梯过来,爱死他老人家了。
“我会转告的,家主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赵管家说完又转向阮夫人,“小姐,那么我先告辞了,家主还在等我回去复命。”
“有劳赵管家跑一趟了。”阮夫人起身,亲自送甩出大厅。
阮黎上前打开其中一只箱子,只见又是一匣子的珠宝首饰,款式种类繁多,令人应接不暇。
她拿起一支翡翠簪子,这支簪子与阮如曼当掉的那支款式有几分相似,但是细看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上面的翡翠成色也不一样,这是赵山河花了一千两买的。
“如曼,我记得你也有一支翡翠玉簪子,还是姑祖母送给你的,这是姑祖母第一次来阮府住,怎么不见你用”阮黎转头,对上阮如曼来不及收回去的嫉妒目光,微微一笑。
阮如曼顿时一惊,在其他人望过来的时候迅速的收敛起表情,垂下眼眸,柔声说道“如曼比不得姐姐,平时在家里素惯了。”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以前有贵客来府上拜访,你头上天天插着那支簪子,还是说你觉得姑祖母比不上那些贵客重要”阮黎岂会让她就这样蒙混过关。
“别胡说八道,如曼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张氏立刻反驳。
阮黎耸耸肩,“谁知道呢,毕竟姑祖母好歹也是有皓命在身的夫人。”
张氏见阮老太太果然皱起眉头,急忙解释“如曼只是听说姑祖母来了,一时高兴忘记了,明天肯定会用那支翡翠玉簪子的。”
阮如曼来不及阻止,张氏就先替她做出决定,见姑祖母看了过来,只得硬着头皮道“娘说的是。”
阮老太太很快乏了,阮夫人让人将她带到收拾好的客房。
阮如曼跟着张氏回到偏院,心里想着翡翠簪子的事,没注意到张氏已经停下来,撞得她哎哟一声。
“如曼,你是怎么回事,从刚刚就一直心不在焉。”
阮如曼犹豫一阵,只得把翡翠玉簪子被自己当掉一事告诉张氏,张氏却不是好糊涂的,再三追问,这才知道前阵子官府就阮黎被害一事追查的凶手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你让为娘怎么跟你说好,做出这种事竟然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张氏气得直指着她,又不满道,“做就做了,为什么不把阮黎弄死”
“我怎么知道她命那么大。”这个结果也让阮如曼气得吐血,花了一千两,不仅人没事,赵家又给她送了这么多东西,幸亏自己聪明,从不暴露自己,“娘,先不说这个,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回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关键是你自己都不记得簪子在哪里当掉了。”张氏没好气。
簪子不是在京城当的,阮如曼怕官府顺藤摸瓜,查到她身上,特意去其他地方当掉簪子,费了一番功夫。
因为是随意选的地方,所以她也不记得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买支一模一样的簪子。”张氏冷静下来。
“哪有这么容易。”阮如曼不是没想过,但是京城这么大,想找到一模一样的翡翠玉簪子,几乎不可能。
“现在不试也不行了,都怪你没有提前跟我说,不然就可以借口簪子摔坏了,姑祖母那么疼你,肯定不会怪罪。”张氏想到自己当时傻傻的跳进阮黎的陷阱,胸口都气疼了。
阮老太太送的翡翠玉簪子价值三百两,不过翡翠这东西本来就是越戴越通透,越戴越值钱,所以阮如曼当了四百两,这还是她不会讲价的价格。
现在张氏母女要赎回那支翡翠玉簪子,至少也要五百两银子,甚至更高。
知道需要五百两,张氏阴沉着拿出攒了许多年的家底。
在阮家没有任何靠山的张氏,这些年能走到现在,阮如曼也能在京城其他贵女面前不丢脸,全靠阮老太太和张家在背后支持。
换而言之,阮老太太不仅是她们的靠山,也是她们重要的经济来源,为了几百两银子,失去这么一个靠山,绝对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所以再肉疼,张氏还是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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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秘密
偏院的动静没有瞒过阮黎,得知张氏派身边的丫鬟小青出府了,立刻猜到她的目的。
阮黎让春花去赵府,告诉赵天,自己有件要让他去办。
赵府其实就在离阮府不到五百米远的地方,春花很快见到赵天,将小姐的话转告给他。
“姐这又是玩哪一出,今天早上堂祖父不是刚让赵伯给她送了十几箱东西”赵天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办了。
他年纪小,对京城却没人比他更熟悉了,加上平日里那群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一起出动,更是要不了多少时间。
另一边,小青也回到偏院,告诉张氏母女,她在一家银楼找到一支跟翡翠玉簪子很像的簪子,因为怕买错了,所以先回来告诉她们。
张氏母女当即决定明天一早去银楼看看,如果相似度达到九成的话,她们就买下来。
一颗心放下后,她们开始期待阮老太太进府的第一次发威。
吃晚饭的时候,休息了几个时辰、又恢复战斗力的阮老太太开始作妖了。
“宣儿,不管怎么样,心慈是你的妾室,如曼还是你的女儿,你都是当丞相的人,怎么还能这般作法,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阮府,”阮老太太大声道,“总之我不管,今晚我要她们也一起上桌吃饭。”
“姑母,这是阮家的家事。”阮丞相表情不变,一边说,一边往夫人和女儿碗里夹一筷子菜。
阮老太太闻言更不高兴了,啪地一声放下筷子,“你的意思是,我不是阮家人是吗”
“我没这么说,只是姑母毕竟也是嫁入张家的人,”阮丞相看向夫人和女儿,“怎么不吃”
阮老太太被他堵了一下,知道硬的不行,便放软态度,“宣儿,姑母知道你还在怪我,当年我也是为了你好啊,这样吧,心慈可以不上桌,但如曼是你的女儿啊,她是无辜的。”
阮宣眉头一皱,“她应得的,秋灵都按照规矩划给她了,甚至跟黎儿一个待遇,再说是她自己不珍惜,又闹出殴打下人的丑闻。”
阮老太太不满,却又知道阮宣没有说错。
抛开周朝第一首富的赵家,阮黎和阮如曼每月拿到的月例都是一样的,说起来还是阮如曼占了便宜,明明是庶女,月例和生活用品却是按嫡女来置办的,除了没有父爱,其他的一点不亏。
“我就说老太太无缘无故过来,原来是打着替阮如曼讨公道的主意,真是个好祖母。”阮黎似笑非笑地说道。
“大人说话,轮得到你个小辈插嘴吗”阮老太太本来还不知道怎么接话,“宣儿,不是我说你,女儿就应该严家管教,将来嫁出去才不会堕了阮家的名声,以为阮家没家教。”
“够了,阿宣说的没错,您毕竟已经是张家人,阮府也不是以前的阮家,我女儿怎么管教,是我跟阿宣的事。”阮夫人听不得老太太说她宝贝女儿的坏话,当即表示不满,这也是积攒了许多年的怨气。
“你这是对长辈应有的态度吗”阮老太太一向蛮横惯了,到了阮府也没转换过来,以为这儿就跟在张家一样,“宣儿,看你娶的什么媳妇,她就是这样对我大吼大叫的,她眼里还有没有阮家的列祖列宗”
人善被人欺,这话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老太太霸道了一辈子,不知道当她的秘密被人发现的时候,她还能不能维持现在这副表情,张家人还会不会再听她的话。
沉寂了两天的系统终于又开口了。
阮黎顿时精神振奋,这老太婆竟然藏有秘密,还是和张家有关的,听这意思,似乎是不能被张家知道的大秘密呢。
“姑祖母,我娘眼里有没有阮家的列祖列宗,我相信在祠堂里的阮家祖宗们,每天都能亲眼看到我娘如何虔诚的上香,至于你,爹说了,您是张家人,嫁出去的女儿,又怎么好意思在阮府耍威风。”阮黎说道。
“黎儿,不许这么跟你姑祖母说话。”阮宣象征性的指责了一句。
阮黎努了努嘴,“我尽量了。”
阮老太太被气饱了,吃到一半就不吃了,说要去祠堂拜阮家的列祖列宗,实则就是去哭诉。
张氏母女左等右等,肚子都饿得一直在叫,还是没有等到阮老太太派人来叫她们过来,一听打才知道,连老太太都被气到离席了。
第二天,阮如曼带着小青去昨天发现翡翠簪子的银楼。
一进银楼大门,阮如曼立刻看到那支放在架子正中央的簪子,那抹翠绿的颜色,很像她当掉的那支。
“掌柜,把那支翡翠簪子拿给我看看。”阮如曼走到柜台前,急切地说道。
“原来是阮二小姐,贵客贵客,有失远迎。”银楼掌柜经常接待京城的贵女,对有着第一才女之称的阮如曼也很熟悉。
阮如曼特别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轻轻点下头,又向丫鬟小青示意一眼。
小青立刻说,“掌柜,我们小姐想看那支簪子,还不快拿下来。”
“真的是不好意思,这支簪子已经有主了。”掌柜一脸歉意地说道。
“怎么可能,我的丫鬟说昨天还是无主的。”阮如曼的脸色立刻变了,第一眼看到这支簪子,她就惊喜的发现,和她当掉的那支一模一样,要不是做工和雕工有很大的区别,她都要误以为这就是她当掉的。
“那是昨天,之后就有人过来买下了,那位客人说今天就过来拿,真的很对不住。”掌柜解释道。
“掌柜,如果我出高价,能不能割爱”阮如曼追问,“这支簪子真的对我很重要。”
“真的很抱歉,阮二小姐,我们银楼也是要讲信誉的。”掌柜摇了摇头,爱莫能助。
阮如曼咬着贝齿又问,“那还有没有第二支同样的翡翠簪子,或者说别的地方有没有”
掌柜再摇头,“这支翡翠簪子不是普通的簪子,整个京城只此一支,它并不是我们银楼制作的,以它的做工,一般的银楼也做不出来。”
阮如曼也觉得这支簪子特别好看,做工之精细,近距离一看,立刻就能区别开来,她也是戴了好几年,经常拿出来看才能远距离就分别出来,一听这簪子不普通,她就更想要了。
“掌柜,您就通融通融吧,这支簪子需要多少银子,我出双倍行吗”阮如曼恳求道。
“双倍”掌柜一愣。
阮如曼还以为有戏,“是的,双倍。”
“这簪子价值一千五百两,双倍的话就是三千两。”掌柜语气平静。
阮如曼表情僵硬了,别说三千两,就是一千五百两,她也拿不出来。
张氏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不多,但考虑到价格可能会有偏差,还多拿了一百两给她,谁知道加起来还不够簪子的一半。
阮如曼知道没戏了,又不甘心,错过这支簪子,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支一样的,姑祖母是个好面子的人,如果知道她把簪子当掉了,一定会觉得自己糟蹋了她的心意。
母女俩还要靠阮老太太,才能在京城过上好的生活,失去了这个靠山,未来的日子她不敢想象。
“我怎么听到好像有人要买我的簪子,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阮如曼你。”一个令阮如曼熟悉到做梦都会梦到的声音,忽然从身后的大门口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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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手货
“怎么是你,阮黎”对厌恶人的声音,阮如曼比熟悉的人都记得清楚。
一回头看到阮黎带着赵天,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想到买下簪子的人竟然是她,表情比吃下苍蝇还恶心,当然只是一瞬。
阮黎大步走进来,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银楼可不是你家,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的外祖父昨天已经送了你那么多珠宝首饰,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一支簪子,你就这么喜欢抢我看上的东西吗”阮如曼气愤无比。
银楼进出的人本就多,听到阮如曼的话,大家看向阮黎的目光带上诧异。
“你脑子被驴踢了,”阮黎无语,转头问掌柜,“隆掌柜,昨儿个,我弟弟付定金的时候,可有人先预定了”
“没有。”掌柜非常肯定的否定了。
阮黎挑着嘴角看向阮如曼,“听见了吗还是说在你阮如曼的眼里,只要是你看上的,别人都不允许买,否则就是抢你的东西这种行径可不是一个才女会干的事哦,连我这个女纨绔都没有这么霸道过。”
门口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我没有这么说过,你若不是故意的,就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跟我抢一支簪子,你分明是有预谋的。”阮如曼脸上露出被羞辱的表情。
“真是好笑,是不是以后你阮二小姐去的地方,我都不能去,这么一说,以后人人见了你,都得绕道走啰”阮黎摊手。
“再说了,谁知道你怎么突然想买这支簪子,还是跟姑祖母送你的那支翡翠玉簪子一模一样,该不会,”阮黎突然放缓了音调,阮如曼呼吸急促起来,“你把姑祖母送的簪子弄丢了,所以想买支一模一样的回去骗她”
“我没有。”阮如曼极快的反驳了她的话。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事要是闹大了,很容易传到姑祖母耳里去。
“你不愿意割爱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这簪子不可。”阮如曼丢下这句话就气愤地带着小青离开了银楼。
围观的众人见没戏可看,也散了。
从头到尾没说话的赵天看着表姐付完一千五百两,爱不释手的拿着那支翡翠簪子,忍不住问道“姐,你怎么知道她把阮老太太的簪子弄丢了”
“她那么爱炫耀的人,有多少天没见她头上插着那支簪子,再说了,”阮黎压低声音,“你以为何明的一千两是从哪来的。”
赵天立刻懂了,敢情人家把珍贵的簪子卖了,难怪那么着急,“不过姐,这簪子真的跟她的一模一样吗,不会其实就是这支吧”
“怎么可能,”阮黎拔高语调,“这支簪子可比她那支精致多了,上面的翡翠也是品质最好的玻璃种,她那支虽然色泽看似一样,可行家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品种,再看上面的雕花,也不是一个级别的,这上面的色泽和雕工,乍一看还以为是真的,单凭这一手艺,最少也能值个三百两。”
“这么贵的手艺啊。”赵天咂舌。
就在这时,两个女人走进银楼,走得急,她们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阮黎和赵天,第一时间冲到掌柜面前。
“隆掌柜,昨天那支翡翠簪子我买了,这是一千五百两。”其中一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柜台上。
一听又是为翡翠簪子来的,隆掌柜下意识的看了阮黎一眼,一脸为难的对二人说道“章小姐,真不好意思,那支翡翠簪子,刚刚已经被人买走了。”
“被人买走了”隆掌柜口中的章小姐就是章婉心,此刻一脸错愕,再看架子最显眼的地方,确实已经不见那支簪子的踪影。
朱秀秀赶紧问道,“掌柜,可否告知是谁买走了簪子”
隆掌柜犹犹豫豫的看向她们斜后方的阮黎。
两人顺着他的视线转身,同时喊道“怎么是你”
再看阮黎手上拿着的,可不就是她们正在找的翡翠簪子。
“怎么就不能是我”阮黎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们,没有错过两人刚刚的表情,看样子她手上这支翡翠簪子还真是抢手货,走了一个阮如曼,又来了一个章婉心和朱秀秀。
阮如曼的目的她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章婉心又是为何这般看重这支翡翠簪子,着急的程度,不像是一般的小事。
章婉心死死的盯着她手上的翡翠簪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晚来一步,簪子就落入她生平最讨厌的人手中,深呼吸一口气,她走到阮黎面前,“阮小姐,好久不见。”
“不久不久,前几日不是还在雅楼门口见过么,只不过当时我在楼下,你在楼上而已,听说你们当时在聚会呢。 ”阮黎笑眯眯地说道。
章婉心面上尴尬不已,她的祖父和阮黎的爹同是丞相,凭阮黎的身份,去参加她们的聚会是没有问题的。
以前不是没邀请过阮黎,毕竟阮黎不在意名声,她们在意,巧的偏偏就是那次没有邀请。
“阮小姐,”章婉心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翡翠簪子,真诚地说道,“我真的很喜欢这支簪子,可否将它卖给我”
“是你很喜欢,还是别人很喜欢”阮黎可不觉得章婉心是那种舍得花高价买一支翡翠簪子的人。
诚然,这支翡翠簪子很好,有一种低调的奢美,连她这种只喜欢耀眼的珠宝首饰的人看了都想买,但章婉心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拿得出一千五百两的人。
只能证明一件事,章婉心不是买给自己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要送人,而这个人对她很重要,难道是她家有长辈要过寿了好像也不对啊,哪有送长辈,送簪子的。
“原来你知道”章婉心误会阮黎的话,以为她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后面就顺理成章了,为什么她刚好提前一步买下簪子,因为都是有预谋的。
章婉心眼睛瞬间锐利起来。
阮黎愣了一瞬,“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她的反应又让章婉心不确定了。
阮黎很想翻个白眼,这个章婉心搞什么,一会知道,一会不知道,鬼知道她在说什么。
章婉心见她的反应不对,越发肯定阮黎不知道那个秘密,也对,她也是很偶然很偶然的机会下才知道的,阮黎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知道那么隐秘的事。
“阮小姐,你如何才肯将这支翡翠簪子卖给我”
“刚刚阮如曼还说愿意出双倍的价格。”阮黎拿着簪子,似是而非地看了她一眼。
章婉心犹豫了一下,双倍就是三千两,跟她预算的差了很多,昨天发现这支簪子的时候,她花了大半天才凑到两千两,还是差一千两。
可一想到这支簪子带给她的巨大好处,不就是三千两,回去后再找人借一千两就有了。
“好,我出双倍价格,”章婉心怕阮黎反悔,立刻应下,“不过我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银票,只有两千两,剩下一千两,我可以以丞相孙女的名义向你保证,明天一定会还给你。”
“我想你误会了。”阮黎抿唇轻笑,“我的意思是,阮如曼出双倍的价格我都没卖给她。”
章婉心嗔怒道,“你耍我”
“非也非也,这怎么能算耍你呢,我只是这么一说,谁知道你会误会,你们不是才学深厚的才女吗,怎么连这点都理解不了”阮黎晃了晃自己的手指。
“你分明是故意的,你根本没打算把簪子卖给婉心”朱秀秀根本不相信阮黎有这么大度,会把到手的簪子让出来,她说那句话不过是为了逗章婉心而已。
阮黎给了她一个原来你也挺聪明的眼神,“到我手上的东西,岂有再卖出去的道理,再说了,你们看我像是缺银子使的人吗”
她要是像,整个京城只怕没有不缺银子的人。
从小泡在银子堆里长大,三千两,连她每月零花钱的零头都不够。
章婉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和阮黎之间横跨着一条巨大的天涧,是她永远也跨越不过去的。
“不过我也挺好奇的,章小姐怎么会对这支簪子这般执着,难道说它有什么秘密不成”阮黎如何也想不到这是章婉心准备用来讨好一个男人的。
“阮小姐不愿意卖给我就算了。”章婉心表情冷硬,心知簪子是拿不到手了,更加不会把簪子的秘密告诉她。
“不说就算了。”阮黎将簪子放回盒子里。
章婉心看着她的动作,眼中带着不甘。
贺蘅和沈子安同时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小当铺,器宇不凡的气度哪是这种小地方见得到的,尤其是像贺蘅这种一见误三生的贵公子,街上的女人已经被迷得找着南北,拥挤在当铺的门前,痴疾的盯着里面的人。
“就是这支,你看是不是。”沈子安接过当铺老板拿出来的盒子,打开盖子,露出一支翡翠玉簪子。
“不是这支。”贺蘅只一眼就看出不同。
沈子安哎地一声,“怎么又不是,我还以为这次绝对是呢,跟你给我看的那支翡翠簪子明明一模一样,又白跑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花了点时间,么么大家。
、赏花会
“不计较做工和雕刻的话,确实一模一样,不论形态,还是细节,都很相似。”贺蘅也很遗憾。
“可你不是说,那支翡翠簪子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怎么会出现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沈子安以前也帮贺蘅找过,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相似的,可以说完全一样。
“这支簪子,应该是仿冒的。”贺蘅倒是很平静,他本来也没奢望这么快就能找到。
“不会吧,一支翡翠簪子而已,有什么好仿冒的,再说了,对方就不怕赝品突然遇上正品,会尴尬吗”沈子安一想到那个画面,都把自己逗笑了。
贺蘅突然问当铺老板,“这支翡翠簪子,是谁当的”
“是一个少年,看着年纪挺小的,长得白白净净,就像大户人家出生的。”当铺老板回忆地说道,像他这种小地方,很少来这种人,簪子的质量也高,当的价格便高,所以他的印象特别深刻。
沈子安以为当掉簪子的人应该是个女人,这种款式的簪子明显只有女人会用。
“什么少年,明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娃娃。”当铺主人的妻子掀开后面的门帘走出来,反驳了丈夫的话。
“敢问夫人,你怎么确定她是个女的”翻转一下子出现了,沈子安立即追问。
老板娘看沈子安和贺蘅两个大帅哥都盯着她,脸一红,“那女娃娃身上有一股很重的胭粉味,两边耳朵还有耳洞,一看就是女的,而且多半是从京城来的,那种胭粉味我前个儿去京城闻过,只有闻香楼有。”
这个情报非常好,沈子安又抓紧问了一些细致的问题,须臾片刻,方和贺蘅一同离开。
两天后,沈子安来到衡王府找贺蘅。
“我去闻香楼问过了,买那种胭脂粉的女人太多了,根本查不到是谁,后来我就拿着这支簪子去问,果然被我问到了,”沈子安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道,“你知道这支簪子是谁的吗,绝对想不到。”
贺蘅瞥了他一眼,“谁的”
沈子安回道,“就是阮丞相的女儿。”
“阮黎不像缺银子的人。”贺蘅很难想象那个张扬自信的女子会去当首饰。
沈子安噗地一声,“本来就不是她,她的外祖父可是赵山河,怎么可能缺一支簪子的银子,除非赵山河倒了,是阮丞相另一个女儿,有着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阮如曼,妾室生的,不过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前阵子阮丞相不是因为他的女儿被推下水一事报官,还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是有人收买一个叫何明的人,听说花了一千两银子,因为一直找不到凶手,现在还是一桩悬案。”
“还有这种事。”贺蘅挑眉说道。
“你连阮丞相还有个女儿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沈子安接着说,“巧的是,何明被收买的时间恰巧就是阮如曼当掉这支翡翠玉簪子的第二天。”
“你认为谋害阮黎的人是她”贺蘅倒是没想到还会牵扯出这件事。
“女人嫉妒心远比你想象的更可怕,一个是名下言顺的嫡女,一个是身份低微的庶女,这也就罢了,偏偏嫡女还有个极为疼爱外孙女的首富外祖父,从小穿金戴银,天天这么刺激,突然做出这种极端的事也正常,不过这不是重点,”沈子安突然话锋一转,“昨天我又听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就在我们出京城去小当铺那天,阮府两位小姐在一家银楼里发生了争执。”
“和此事有关系”贺蘅知道沈子安不是无故八卦两个女人的人。
“当然有,你知道她们争执的东西是什么”
“翡翠簪子”贺蘅缓缓说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阮如曼想要买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是想糊弄正在阮家坐客的阮老太太,结果被阮黎抢先一步,奇怪的是,章丞相的孙女也对那支簪子有意,”说到这,沈子安突然就笑了一下,“不过跟首富的外孙女比谁银子多,就好比关公面前耍大刀,所以这簪子最终还是落在阮黎手里。”
贺蘅沉吟片刻,忽然道“过几日,你去阮府送一张邀请帖。”
“你想以什么名义邀请她,太过突然可是会引起注意的。”沈子安提醒他道。
“以朝阳的名义。”贺蘅说。
“朝阳公主的邀请帖”阮黎正在院子里指挥下人采雪水,听说是公主府的下人送来的,当即接过烫金边的邀请帖,打开看了一眼,“原来是赏花会啊。”
众所周知,朝阳公主喜好举办赏花会,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现在是冬天,赏花的对象便是凌寒独自开的梅花。
这梅花也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梅花,而是从很远的地方移植过来的,品种繁多,其中就有极为珍稀的别角晚水。
“小姐要去吗”春花问道。
“去,朝阳公主的邀请肯定是要去的,我得好好想想,那天要怎么打扮。”阮黎立刻回屋翻找衣箱里的衣服。
赵天得知表姐要去参加赏花会,特意过来告诉她一些消息,“听说朝阳公主不止邀请了京城的贵女,还邀请了许多王公贵族,文人雅士一同前去赏梅,看来是要办一场盛大的赏花会,到时去的人会非常多。”
“往年不是也有邀请,有什么稀奇的。”阮黎不以为意。
“当然有,”赵天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尔后小声地凑到她耳朵,“听说衡王爷也会去。”
阮黎当即扭头看过来,“你是说那位二皇子殿下”
“是衡王爷啦,一个月前他就被封为衡王了,现在不能叫二皇子,姐你可千万记得,别到时见到人家,还叫二皇子。”赵天赶紧纠正她。
“知道啦,”阮黎并不当一回事,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当然知道当着人家的面要叫王爷,所以说她顶不喜欢跟皇室子弟往来的,规矩一套一套的,幸亏她是胎穿的,从小学起,要是半道穿来,不用几天就穿帮了,还不得被抓去烧死。
“诶,你觉得那天我戴这支簪子怎么样”选完衣服,阮黎从首饰盒里拿起一支红翡簪子。
赵天看了一眼,“姐你怎么不戴上次在银楼买的那支翡翠簪子,我觉得那支就挺好看的,不是有句话叫低调奢华的美吗,上次还是你说的。”
“好看是好看,可你姐我的气质明明是张扬霸道的美,配这支簪子,会不会太朴素了”阮黎有点担心。
“姐,你的美难道不是任何华服美饰都掩盖不了的吗,”赵天将她放回去的簪子又拿到她手上,“我倒是觉得,耀眼和内敛的气质进行碰撞,或许会是不一样的瑰丽,而且你这么美,肯定能驾驭所有首饰。”
“你说的太对了,姐我就信你一回。”阮黎被他说得心花怒放,决定那天就配这支翡翠簪子出门。
与此同时,偏院那边的阮如曼也收到了赏花会的邀请帖。
得知女儿被朝阳公主邀请去参加赏花会,张氏比阮如曼还高兴。
“如曼,你做得非常好,公主又给你发邀请帖,说明在她心中,对你的印象还不错,去赏花会后一定要记得找机会,加倍的讨好公主,这位朝阳公主深得皇帝的喜爱,得到她的信任,以后还怕嫁不到好男人吗,明白吗”
“知道了,娘。”阮如曼紧紧的捏着红边的邀请帖,脸上并没有如张氏那般高兴。
张氏并不知道,一张红边邀请帖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朝阳公主每年的赏花会都会邀请京城叫得出名的贵女参加,但是贵女也分层次级别。
普通的贵女,像阮如曼这般在家中地位不高的庶女,收到的邀请帖都是红边的。
真正有份量,有价值的邀请帖是烫着金边的,只有收到这种邀请帖的人,才是真正被朝阳公主看重的人。
曾经,阮如曼也像张氏一样,第一次收到公主的邀请帖,便以为自己终于入了朝阳公主的眼,每晚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后来在赏花会那天,她主动上前跟朝阳公主说话,还用很亲昵亲近的口吻,结果被朝阳公主反问一句“你是谁”,当着大家的面丢尽脸,从那以后,她才知道红边邀请帖其实一点份量也没有。
真正有份量的金边邀请帖就在阮黎手中。
她丢脸的时候,阮黎就坐在旁边,将她的丑态看得一清二楚,那时她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爬得更高,让所有嘲笑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如曼,赏花会那天,你就穿这件衣服,配你的气质刚刚好,我见犹怜,一定能让所有男人看到你都心动。”积极的张氏很快为她挑了衣服。
阮如曼看了一眼,纯白的颜色,确实很适合她,这一次还有很多王公贵族子弟也去,这一次她一定要用自己的才学,在赏花会上大放异彩,做最耀眼的那一个。
几日后,赏花会如期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火车上信号太差了,又晚了
、背后嚼舌根
阮黎一早起来盛装打扮,髻边插上的正是那支翡翠簪子,前边则是缀着珠花的步摇,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
“姐姐,等等我。”
阮黎回头看到同样打扮好的阮如曼小跑过来,跑到她面前已经气喘吁吁,呼出的气几乎可以凝结成霜。
“有事”阮黎注意到阮如曼身上穿的衣服首饰,全是那天阮老太太送给她的,虽然不贵重,但是却将她那张清秀的小脸蛋衬托得越发像朵出尘的白莲花。
阮如曼好像就是有这种本事,在没有任何优势的情况下,依然能凭自身让外人觉得她楚楚可怜。
她也确实成功了,听说当初才女评比的时候,投给她的票数至少有三分之二是男人,这种女人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姐姐,我的马车坏了,可否载我一程”阮如曼红着脸提出这个请求。
去参加朝阳公主的赏花会,她的马车实在不够看,停在那么多奢华的马车之间会很丢脸,否则她早去公主府了,不会等到现在,因为她的马车根本没有坏。
“不能。”阮黎拒绝得干脆利落。
阮如曼表情一变,脸上的红润褪得干干净净,咬了咬贝齿,“姐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可以向你道歉。”
“我对你不满”阮黎挑了挑好看的柳眉,“那可多了去了。”
阮如曼一听,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要怎样才肯答应带我一起去,要我给你跪下吗”
“那可别,要不然第二天又会传出阮大小姐欺辱庶女的谣言,”阮黎径自穿过她身边,上马车后冲她笑了笑,“你还是坐自己的马车去吧。”
华丽的马车随后跑开,扬起的雪花溅到阮如曼,吓得她退后一步,差点摔倒。
“小姐,您没事吧”小青忙将她扶稳。
“可恶的阮黎,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反过来求我。”阮如曼气得在原地跳脚。
赏花会就在朝阳公主的府邸举办,这天一大早,受邀请的贵女便早早来到这里。
偌大的府邸,犹如一座奢华的宫殿,据说这是朝阳公主未及笄前,疼爱她的皇帝早早命人建造的,花费了十几万两,朝阳公主及笄后,便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搬进公主府。
公主府占地面积超过一万平米,里边回廊无数,阮黎第一次受邀到公主府便曾迷路过。
阮黎的马车停在公主府的大门口,已经有很多人到了,她一下来,马上就有公主府的下人上前将马车牵走,带到后面的巨大马棚,那也是事先建造好的,据说可以容纳一百辆马车的面积。
公主府的下人随后领着阮黎进去,穿过长长的石子小道,很快便看到一片极大的院子,院子分成两边,中间隔着许多梅花品种。
有宫粉梅,红梅,朱砂梅等等,品种繁花,在天寒地冻的季节里竞相开放,也在争妍斗艳,为这雪白冰冷的世界增添一抹奇艳。
那群早早到来的贵女此刻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诸如章婉心,朱秀秀等人。
章婉心在京城的名声还不错,她也是才女,却很少抢别人的风头,因而很多贵女都喜欢跟她往来,就数她们身边聚集的人最多,不过最瞩目的还是这场赏花会的举办者,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身边聚集的,几乎全是朝中重臣的千金,大部分显然已经到了很久。
朝阳公主贵为皇帝之女,巴结讨好她的人多不胜数,每一个都选择早早过来,就是为了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不像阮黎,不早到,反而拖到最后。
“我们都聊这么久,阮小姐怎么还没来”这不,马上就有人对她的迟来提出疑问,这人自是亲近章婉心的贵女。
她一开口,众人就像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不知道吗,阮小姐参加聚会,从来都是最晚到的。”朱秀秀掩唇而笑,好似自己说了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
“不是吧,就算她是丞相之女,可这次是公主邀请她,她想让所有人都等她一个吗”刚加入这个团体,不明白前因后果的贵女便顺着朱秀秀的话说下去。
朝阳公主蹙了下眉。
看到的贵女以为朝阳公主不满阮黎的行为,又接着说阮黎的不是,还提到她女纨绔的名头。
“真的,那天我亲眼看到阮黎跟她那个表弟赵天,还有赵天的狐朋狗友,他们竟然一起进了青楼那种地方。”受到鼓舞的郑思佳也说出某一天看到的事。
“天哪,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去青楼那种烟花之地,还跟一群男人去的。”立刻有人做出夸张的表情。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
说话的人都没注意到朝阳公主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唯有章婉心注意到了,随即打断她们的话。
“阮小姐性格一向奔放,我们不说她了”章婉心笑着说道。
“这一大清早的就听到别人在背后嚼舌根,看来我今天出门是忘记查黄历了。”
阮黎那把清清爽爽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打断章婉心后面的话。
众人下意识的回头,只见被她们贬损的阮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身盛装在这个争夺斗艳的赏花会上尤其亮眼。
点缀着淡淡脂粉的白皙脸颊,天生完美又出众的五官,与眉间那一朵纯洁的梅花花瓣相得益彰,就像花中的仙子,连院子里尽态极妍的梅花都无法夺去她的光芒。
“阮黎,你终于来了。”朝阳公主唰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脸上的笑容并不作伪。
“你的赏花会,我怎么可能不来。”阮黎回握住她的手。
朝阳公主听到很受用,笑言,“你再不来,我都快无聊死了。”
听到这话的众贵女脸色异彩纷呈,就是在刚刚,她们还陪着朝阳公主聊天,没人敢冷落她,现在她却说无聊,明显在说她们聊的话题没意思。
“我以前啊,还以为只有不学无术的人才会在背后说别人闲话,没想到自诩娴静端庄,才德兼备的才女们也会这样,”阮黎斜眼瞥向她们,“看来多读点书,也长着一张同样的嘴巴。”
这话一落,整个亭子里的贵女们脸色都青了。
、胸无点墨
“我们可不会跟一群男人去青楼,你敢说你没有去过青楼吗”嚼舌根最厉害的郑思佳反唇相讥。
“我有否认吗”阮黎似笑非笑地望向郑思佳,“你是不是对青楼有什么意见”
“谁不知道,青楼是污秽之地,青楼女子更是低贱,一点朱唇万人尝,真正自尊自爱的女子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刘思佳越说越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阮黎还在笑,眼睛里的却越来越淡,“青楼女子也是人,她们若跟你一样有个好出生,就不会选择投身青楼,你看不起青楼女子,不会显得你多高尚,只不过是你的运气比她们好而已。”
“其次,我不觉得青楼就一定是污秽之地,每一个行业的诞生,都有它的必然理由,它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一些臭男人的需求。”
最后一句话令在场的贵女红了脸,暗道阮黎怎么好意思当着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女子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阮小姐,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不过今天的主题是赏花,不如就这样算了吧。”章婉心适时站出来。
阮黎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不仅仅,那是什么”朝阳公主忽然接话,知道阮黎连青楼都敢去,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足为奇,反而对她后面的话比较感兴趣。
被打脸的章婉心顿时尴尬了。
阮黎满足她的好奇心,接着说“青楼女子的存在至少还能起到文化传播的作用。”
嗤
人群中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她在瞎编,青楼那种肮脏的地方还跟文化有关系,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朝阳公主扫了眼打断阮黎讲话的朱秀秀。
发现公主不满的眼神,朱秀秀连忙低下头。
“若青楼女子是污秽,京城的达官贵人士大夫为何每逢喜事便邀请她们前去弹唱助兴,她们弹唱的内容是不是文人墨客写出来的诗词,没有她们的传播,就不会有你们在课堂上学到的唐生诗词集。”
唐生乃是一百年前最为出名的大诗人,也是大词人,他创作的很多诗词堪称千古绝唱,也是创作的诗词流传最广的文人,他生平的事迹早就被扒得清清楚楚。
唐生的诗词之所以能够家喻户晓,无人不知,皆因他生前常混迹于青楼,被青楼女子多番传唱,经久不衰。
这还不算,阮黎又说了一件让郑思佳变脸的事。
“前朝的牡丹夫人,相传她也是一名青楼女子,混迹风尘,却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后遇到她的良人李将军,李将军为了她,未再娶妾,后战死沙场,牡丹夫人也为其守身,脆弱的肩膀扛下一门老小,一生再未改嫁,周朝始皇帝闻其事迹,曾赞其温婉淑德,秀外慧中,坚贞不屈,乃女中豪杰之典范,赐其牡丹夫人,”阮黎顿了一下,眼睛看向神色开始不安的郑思佳,“你道青楼女子低贱,莫不是在质疑始皇帝的眼光”
“我没有”郑思佳胆颤心惊地反驳,无端被扣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顿时心慌了,看向其他人,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众贵女纷纷躲闪,不敢帮她说话,万一她们也被扣上同样的帽子,传到当今皇帝耳里,谁知道会不会惹恼皇帝。
就在气氛凝滞之时,追赶阮黎的阮如曼急匆匆的走进来了。
她的马车没有阮黎的马车快,追出来后已经落后了一大截,以至于现在才赶过来,她的出现也打破了亭子奇怪的气氛。
“对不起,公主,我的马车坏了,这才迟到的。”阮如曼发现大家都在看她,其中也包括朝阳公主,还以为自己迟到惹公主不高兴,寒冷的天气,额头愣是浸出一层薄汗。
郑思佳借这个机会悄悄的退到人群里,到赏梅会结束,都不敢再冒头了。
这事在大家的默认中悄悄的过去了,迅速的聊起另一个话题。
被冷落的阮如曼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末了才自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阮黎不喜欢和章婉心一群人凑在一起,朝阳公主也知道,便带着她去另一个地方。
“今天的天气还挺冷的,你的火气却不小啊。”朝阳公主让侍女端几碟点心上来,借着间隙说道。
“谁让她们先来惹我,我最烦这种斗来斗去的,我又没碍着她们,总喜欢多管闲事,好像我爬进她们家后院偷拔了几棵桃树一样,我再喜欢吃桃,我还不会自己种啊,又不是没地可种。”她每天忙着享乐,把上辈子缺的补回来,忙得一秒都挤不出来,谁有精力去管她们啊。
朝阳公主被她的语气逗乐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喜欢跟你聊天呢,还是跟你说话有意思点。”
阮黎同情的拍拍她的肩膀,“我理解你,宫斗那就是宅斗的升级版,你从小到大也不容易,要和其他姐妹争宠,每一步都像踩在悬崖边上,需要时刻保持警惕,我要是你,估计就是那戏曲里活不了几集的小配角。”
“哈哈,我倒是觉得你能活到最后。”朝阳公主最喜欢的,就是阮黎这些总是能戳中她心窝子的话。
“被打入冷宫的话,说不定能活到最后。”阮黎连连点头。
朝阳公主又大笑起来。
笑声没有遮挡的传到隔壁的章婉心等人耳里,跟她们说话的时候,朝阳公主连话都不怎么说,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足够说明朝阳公主把阮黎当成真正的朋友。
先前当着朝阳公主的面,大说阮黎坏话的几位贵女,此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亭子里的气氛再次凝滞。
“听说朝阳公主这次还邀请了衡王,赏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怎么还没有看到衡王的身影”朱秀秀打破沉默,说了一个众人最感兴趣的话题。
“真的可衡王不是从来不参加赏花会的吗,这次怎么就来了”这个话题在亭子里迅速的引起轰动。
不知情的贵女们再看其他人的打扮,难怪第一眼看到她们的时候,便觉得她们今天打扮得有些过了,再看自己,反被衬托得朴素,这样如何让衡王看到她们,心中暗恨没有早知道这件事。
“婉心今天真漂亮,这件貂皮大衣还是第一次见你穿出来,我还以为你转性子了,原来是为某人啊。”乐平郡主打趣她道。
章婉心被说得脸红了,“你别乱说,这是上个月刚拿到的貂皮大衣,本来就是要拿出来穿的。”
“是是是,只是凑巧而已。”乐平郡主语气依旧调侃。
角落里,被她们忽略的阮如曼听到衡王殿下会来赏花会,眼睛便亮了,迅速的盘算起来。
这是个好机会,赏花会一般都会吟诗作对,凭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称,只要表现突出,定能入衡王的眼,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然而直到赏花会开始了,她们都没有见到衡王的身影,倒是与衡王关系很好的沈子安来了,不得不相信,衡王没有来赏花会。
章婉心垂下眼眸,眼底尽是失落,出发前,她为了衡王,特意花了两个时辰做出这身打扮。
朝阳公主是赏花会的举办者,必须出面,走前再次问道,“你真不来吗”
“不去不去,什么赏花,无非就是对着梅花吟诗作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胸无点墨。”阮黎头摇得像波浪鼓,毫不掩饰自己体内没半点墨汁的真相。
朝阳公主掩唇而笑,“也就只有你会把胸无点墨四个字说得理直气壮,京城哪位贵女不着急着表现出自己的才气。”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又怎么能比。”阮黎从来没掩饰这一点,上辈子的她文科成绩就没好过,到这里哪怕从小带着成人的记忆,可一看满篇的之乎者也,还要吟诗作对,她就觉得头疼。
这个世界跟她在课本上学的历史不同,就像一个平行空间,没有她熟悉的诗人词人。
她的文科成绩是不好,但要背几篇古文装装逼还是没问题的,可她不乐意。
一旦被贴上才女的标签,以后会背的诗词背完了,她上哪再作出同样惊才绝艳的诗词,那是自己找抽,把脸送给敌人左右开弓。
阮黎有自知之明,所以她从不靠古人的诗词装逼。
朝阳公主知道她的秉性,也不逼她,真要拉着她过去,到时赏花会只怕会变成腥风血雨,便任由她了,走前还吩咐府上的下人把点心都端上来,让她不至于太过无聊。
阮黎当然却之不恭,她来这里,除了见朝阳公主,另一个原因就是公主府上的点心。
公主府的厨师是从皇宫出来的御厨,做了一手好点心,自从吃过一次,她就再也忘不了,恨不得把公主府的厨师拐到阮府。
府上的下人端过来的点心很快将亭子的石桌摆满了,然后便退了下去,留下阮黎和她的丫鬟春花。
正当阮黎吃得欢脱之时,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还以为是去而复返的朝阳公主,头也不回的丢了一句过去,“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方没有回答。
终于察觉到不对的阮黎立刻回头,只见来人并不是她以为的朝阳公主,而是一个陌生又俊美的男人,灼灼其华,正面带笑容的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全架空,唐生这个名字是我自己编造的nn,但人物经历是真的,北宋柳永就是如此。
、颜狗阮黎
好俊的男人啊。
八卦的系统先一步道出阮黎的心声。
阮黎差点被还未吞下去的糕点噎到,捶了下胸口才把堵在喉咙的糕点吞下去。
春花赶忙倒杯茶给小姐喝。
喝完,阮黎才有点活过来的感觉,连忙站起来,向贺蘅欠了欠身,“阮黎见过王爷。”
“阮小姐,不必多礼。”贺蘅迈步走进亭子。
一阵风吹过来,拂起两人的衣衫和发丝。
阮黎鬓角的发丝被吹到脸上,痒痒的,她一个顺手抓起就扔到后面,动作毫无淑女风范可言,直接问道“王爷是迷路了吗赏花会在那边,已经开始了,现在去也不迟。”
因为赵天说过衡王会来参加赏花会,阮黎对他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意外,听说这位衡王也是喜好风雅之人,想来和大家一样,便自作主张的以为对方迷路了,未去院子那边与大家一起吟诗作对。
阮黎哪里知道,贺蘅来公主府并未惊动任何人,院子里的贵女和王公贵族没一个人知道他在这里,否则院子里早就传来阵阵尖叫声。
“不,我是来找阮小姐的。”贺蘅的目光落在她头顶的翡翠簪子上,有些意外。
他已经十分确定,这支翡翠簪子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一支。
“找我”阮黎立刻将记忆抓出来回想一遍,确定自己跟这位衡王从未有过节,那就不是为了寻仇来的,可他们也从未有过交集啊,对方为何要找她。
她的疑问都写在脸上。
贺蘅轻声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如我们坐下,慢慢聊。”
阮黎矜持的点了点头,等贺蘅坐下,才追问,“不知王爷找我,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我是为阮小姐头上的翡翠簪子来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它,直到前几天方知落入阮小姐手里。”贺蘅没有拐弯抹角,他相信阮黎也不喜欢,便直接道明来意。
阮黎表情顿时一言难尽,阮如曼和章婉心想要这支簪子也就罢了,没想到堂堂衡王,竟然也对这支女人用的翡翠簪子情有独钟,莫不是有什么怪癖不成。
“这支翡翠簪子是我一个亲人的,只是多年前遗失了。”贺蘅仿佛有读心术一样,笑着解释道。
好吧,是她想错了。
阮黎为自己给衡王乱戴帽子感到羞愧,很干脆的拔下头上的簪子,递给贺蘅,“既然是王爷至亲之人的东西,那便物归原主吧。”
贺蘅没有第一时间接过,看着阮黎的眼眸多了一层其他情绪,他还没有提出来,对方便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想到其粗枝大叶的性格中,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阮小姐将它戴出来,想必心里很喜欢这支簪子,为何愿意割舍予我”贺蘅盯着她,似想知道她的真正想法。
“我是挺喜欢这支簪子的,但是它对我来说只是首饰里众多簪子里的一支,没有它,我可以用其他簪子,照样能衬托出我的美”阮黎话还没说完,春花就偷偷戳了下她的手臂,立刻意识到自己说得过于忘形了。
贺蘅注意到主仆俩之间的小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阮黎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可是这支簪子对王爷不一样,它是王爷至亲之人的东西,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或许还是唯一的,既然如此,我为何不把它让出来,成全王爷一片思念之情。”
“这支簪子确实对我很重要,如此,贺蘅多谢阮小姐相让。”贺蘅笑了笑,果然和传言的不一样,他又想起朝阳时常在他耳边说阮府的大小姐是个很有意思的妙人。
“王爷言重了,美好的东西,若是回到它主人的身边才有意义,我是很愿意成全。”阮黎落落大方道,“亲情本就不是可以用银子衡量的。”
“说的不错,亲情是无价的。”贺蘅的眼睛里倒映着阮黎的身影,与之前相比,那倒影更加鲜明了。
“王爷也很认同这句话吧,银子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亲情没了,就像心被挖掉了一块。”阮黎自己改编了一下,虽然有点不太恰当,但这是她能说出的最好比喻。
前世的她是个孤儿,这一世有最疼爱她的父母,有智商不够可以欺负的表弟,还有宠她入骨的外祖父,除了有两个瑕疵的存在,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和家人。
贺蘅其实有点诧异,他一直以为阮黎应该是个认为银子可以买到一切的人,因为她有个一点风吹草动,就喜欢送东西给她的外祖父。
这一点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令他没想到的是,从小被宠爱,被溺爱着长大的阮黎,她还被人称为京城第一女纨绔,声名狼藉,这样的人性格理应嚣张跋扈,不讨人喜欢,可出乎意料的是,她虽然行事出格,却有着稚子一般的友善和纯真。
真正的阮黎就像一把火,散发的热度,吸引着身边的人向她靠近。
想到这,贺蘅忽然笑出声,眉眼尽舒。
谦谦灼灼,温润如玉。
阮黎不得不承认,这位衡王真的如传闻般好看,刚刚那一刹那,她便不自觉看呆了,要不是她还记得眼前的男人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肯定会发更久的花痴。
她喜欢好看的男人,说得不好听点,就是颜狗一枚,只是这个秘密少有人知道。
她以前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就是阮丞相,年轻时的阮丞相,风采绝佳,貌似潘安,哪怕现在快四十岁了,气质反而沉淀下来,就像一口埋藏地下几十年的老酒,越品越有味。
丞相爹是自己家的,阮黎可以从小看到大,审美也被潜移默化着,一直看不上那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古代的男人很多都是早早就成婚了,或养了一堆妾室,十四五岁的人,多数已经当爹。
所以阮黎一直觉得只有向丞相爹那样的男人,才算真正有魅力的成熟男人。
不过今天她决定推翻这个想法,像衡王这样的男人,气质和魅力完全不输给丞相爹,颜值也比丞相爹高,这样的男人才是颜狗的终极目标。
“怎么了”贺蘅发现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有点奇怪,眼睛里像是冒出一团火,很明亮。
阮黎轻咳着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王爷应该像现在这样多笑笑,虽然你之前也有笑,但是总有种拒人于千里的感觉。”
她只是随口一说,目的是想掩盖自己花痴的属性,不叫人发现,却不知,这句话无意间挑动了贺蘅的神经。
从来没有人看穿他的伪装,阮黎是第一个。
度过初识的尴尬时刻,两人聊天越来越投机。
阮黎发现自己挺喜欢跟贺蘅聊天的,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没有对她不由自主冒出的奇怪想法表露出任何异样或不赞同。
随心所欲了十几年,阮黎真的改不了,哪怕面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衡王爷,她说着说着,也会不自觉的暴露出本性,换了别人,肯定会惊讶的跳起来,甚至反驳她。
两人在这边聊得火热,赏花会那边吟诗作对的活动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一开始是由才气比较高的贵女作诗,阮如曼是第一才女,自然避不可免,她原本也在等这一刻。
看似临时作诗,其实都是早就准备好的,阮如曼为了这场赏花会,准备了半个月,诗一作完便惊艳了全场,其他人随后作的诗也没有掩盖住她的锋芒。
尽管听得出来,这不是阮如曼当场作的诗,但只要她是凭自己的能力做出的诗,不管准备了多久,只要诗作足够出色,便能令人刮目相看。
不同的人,就算给你同样的时间,你也未必作得出如此出色的诗。
更何况,在座又有哪个人是没有提前做准备的,当你事先知道赏花的内容,你会忍着不去想吗,既然你做不到,别人做到了,那么荣誉便是别人的。
得到想要的荣誉和关注,阮如曼没有乘胜追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没有再参加后面的对对子。
进退得当,识大体的行为,人群中已经有一些人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赞赏。
然而这些人中并没有阮如曼想要的。
真正家中有权势的王公贵族的子弟,却几乎没有一个表示出对阮如曼的兴趣。
注意到其他贵女嘲讽的眼神,阮如曼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成拳,心中很不甘心。
她知道真正有头有脸的家族是不会娶她这种妾室所生,在家中没有任何地位的庶女。
看中她的,只有家世不够好,或者出生寒门的子弟,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阮如曼强颜欢笑的退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她要改变,就不能坐以待毙,必需主动出击。
没人发现阮如曼离开了院子,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穿过走廊,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一刻钟前,她偶然看到沈将军之子沈子安往这边过来。
亭子下,一个长身玉立,风华绝代,面如冠玉的男人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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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主子
这是阮黎第一次跟男人聊除吃喝玩乐之外的话题,还能聊得这么开心,同时也对贺蘅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她一直以为皇帝的儿子都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人。
没想到平易近人,蔼然可亲这些词也可以用在贺蘅这个受宠的王爷身上,跟他聊天甚至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要不是春花提醒,阮黎都没有注意到时间过得那么快。
“王爷,赏花会应该快结束了。”阮黎提醒贺蘅,本意是想告诉他,如果他不想被其他人看到,最好在赏花会结束前离开。
“阮小姐也不喜欢赏花会吗”贺蘅没有接她的话,言笑晏晏的聊起另一个话题。
阮黎微微一愣,点点头,“花是挺好看的,不过我只懂得看。”
言下之意,她不会咏诗。
贺蘅已经充分了解到阮黎在某些方面的直白,不像其他人明明不喜欢,却为了讨好某些人曲意逢迎,这样的阮黎更加真实。
“英雄所见略同,我亦不喜此类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赏花会。”贺蘅淡笑地说道。
“我能理解,王爷玉叶金柯,贵不可言,讨好您的人可以绕京城几十圈,要是他们知道您在这儿,早就过来围堵了。”与贺蘅聊天,阮黎觉得很舒服,也渐渐放开了拘谨。
除了沈子安,也就只有她会当着贺蘅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他是王爷,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所以别人才会讨好她。
贺蘅却知道,阮黎只是单纯的这么说,未有其他想法。
“阮小姐既然也不喜欢,可要与我一同离开”贺蘅站起来,向她提出邀约。
也多亏沈子安没有看到,否则两颗眼珠子只怕要掉下来,身为贺蘅的好友,他是最了解贺蘅的人。
表面如谦谦君子般一团和气,待任何人都和颜悦色,可正如阮黎猜的那般,贺蘅骨子里其实是个很冷漠的人。
阮黎有些意外贺蘅的话,但并没有多想,见石桌上的点心在不知不觉间吃得差不多了,也萌生了离开的想法。
“如曼见过王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亭子旁的走廊传过来,就像糖下多的声音,甜过头了。
她的话打断了阮黎。
阮黎越过贺蘅的肩膀,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阮如曼,微微欠着身,脸蛋粉嫩粉嫩的,低着头,欢喜又羞涩,活像个思春的少女。
阮如曼大概没有看到她,以为这里只有衡王一人,她的想法便不难猜测了。
顺理成章的气氛被打破,贺蘅好似没有听到阮如曼的声音,连头也没有回,只是看着阮黎,似在等她的答复。
阮黎看了眼嘴角僵硬的阮如曼,忍不住笑了,“好啊。”
阮如曼永远不会忘记仇人熟悉的声音,瞬间忘了礼仪,猛然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失声道“阮黎,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总喜欢说这句话,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阮黎说着,又意味深长地问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不在前院面与大家作诗对对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我迷路了。”意识到这里还有衡王在,阮如曼立刻放软姿态,受惊般的瑟缩着,好像阮黎欺负了她一样,苍白的脸色透出几分楚楚可怜,如果她没有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瞄贺蘅的话。
“赏花会也不是第一次在公主府办,你竟然会迷路,可真稀奇啊,不会是跟着别人过来的吧。”阮黎有什么说什么,向来不会给她脸。
阮如曼咬了咬贝齿,委屈巴巴的抬起头,好似一只被欺负得不敢反抗的小白兔,“我知道姐姐一直不喜欢我”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阮黎话接得飞快。
一旁的春花急得恨不得上去捂住小姐的嘴巴,衡王还在这里呢,小姐说得高兴,又忘了这里还有别人,可要是个普通人,她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阮如曼立刻红了眼眶,咬着牙不再接话。
心中窃喜,阮黎啊阮黎啊,你就不停的说吧,让王爷亲眼看看丞相的大女儿是个如何小心眼,粗鲁不堪,说话不经大脑的花瓶,你说的越多,王爷对我的印象就越好。
本以为能钓到沈子安这条大鱼便算不错了,万万没想到,她会遇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衡王。
这就像是上天对她的垂青,终于知道要补偿她这十四年来所受的不公平待遇。
尽管半道冲出一个阮黎,但是她说话一向不经大脑,没有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还是个劣迹斑斑的,会跟一群男人去青楼的女纨绔。
金龟婿哪有这么容易钓,像贺蘅这样的男人,不可能只看外表,越是身处高位,越注重内心。
这个女人,找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找个不会怜香惜玉了。
爱八卦的系统声音在阮黎耳边响起,忍不住偷偷瞄了贺蘅一眼,越看越满意,不会怜香惜玉就对了,说明阮如曼的把戏半点用处也没有,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一枚香玉。
贺蘅耳观八方,假装没有注意到阮黎偷看他的动作,只是为什么是满意,因为他没有理会阮如曼吗
阮如曼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衡王开口,只得无助的看向贺蘅,却发现他正在看阮黎,面上带着微笑,眼角甚至没给她一个余光,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为什么,阮黎这般嚣张跋扈,丝毫没有身为丞相之女的风范,衡王该看的应该是她才对。
就在这时,朝阳公主出现了。
看到皇兄在这里,她没有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显然早就知道。
“二哥,阮黎,你们怎么都站着”
阮黎瞟了阮如曼一眼。
朝阳公主看向阮如曼的神色冷了许多,“我道阮二小姐怎么不在前院,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怎么,我这公主府的院子,也让阮二小姐迷路了”
话里的讽刺意味令阮如曼脸色难堪。
朝阳公主没理会她。
“公主,既然赏花会结束了,那我就先告辞了。”点心吃完了,阮黎也满足了,便站起来,拍掉双手的点心屑。
朝阳轻笑道,“谁说赏花会结束了,我只是中途偷个懒,过来看看而已,再说,你还真的每次过来只是为了吃我这些点心吗,好歹出去和大家见个面,打声招呼也行啊。”
阮黎虽然掩饰得不错,但是她早看出来了。
别的名门贵女参加她的赏花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出风头,多结识一些贵人,还有的是想为自己找户好人家。
也就只有她是为了吃的来的,好像没有点心,她就不来一样。
“还是算了吧,我跟那些人没有共同话题。”阮黎摆摆手。
她的才气没有名气响亮,嫉妒她的人,都爱拿知乎者也刁难她,虽然她也不怕被刁难,但是每次都来还是会厌烦的。
万一她赌气念了会背的千古好诗,以后麻烦定会接踵而至。
朝阳想想也是,便不留她了,“那我找下人送你吧。”
“不用,我和阮小姐一起走。”贺蘅开口,风度翩翩的模样,倒不像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王爷。
朝阳心中诧异不已,她这个二哥从来没有跟哪位名门贵女走得这般近过,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她没时间多问,因为前边院子的下人来找她,不一会就跟着府上的下人走了。
这边,阮黎见贺蘅就要走,转身准备跟上他的步伐,八卦系统忽然开腔了,内容令她怔在原地。
我生平最讨厌有两个主子的人。
“怎么了”贺蘅发现她没有跟上,回头问道。
“没事,我们走吧。”阮黎摇摇头。
贺蘅颔首,迈开步伐。
“姐姐,不如我也跟你一起走吧。”眼见衡王已经离开了,阮如曼有些着急地喊住阮黎。
失去这个独处的机会,以后肯定没有了,她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阮黎刚走两步,回头瞥了她一眼,直白道“我想没有这个必要吧,我们又不乘坐同一辆马车,再说了,你的小马车又跑不过我的大马车。”
阮如曼眼眶红了,“我知道我的身份没有姐姐尊贵,姐姐您也没必要这般羞辱于我。”
阮黎翻个白眼,真当她是傻子。
她只是不爱动脑筋,又不是真傻,会不知道阮如曼故意当着贺蘅的面这么说
“人家已经走了,你说再多也没有听到。”阮黎都替她尴尬了,算计来算计去,人王爷还不是连正眼都没看过她。
阮如曼愕然的抬起眼眸,才发现衡王已经走出一小段距离。
阮黎说完便追上去,与贺蘅并肩离开公主府,半点不自在都没有,徒留身后又嫉妒不已的阮如曼。
阮黎走到公主府门口,看到贺蘅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她,不明所以地问道“王爷可还有事”
“这是一点小小的谢礼。”贺蘅从身上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红盒子,递给阮黎。
阮黎好奇的接过,打开一看,漂亮的眼睛霎时瞪大了,“这东西,怎么在王爷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囧,存稿箱忘记设置时间了
、亲事
“前个儿恰巧在京城外一家小当铺看到,我想它可能对阮小姐会有点用处。”贺蘅简洁地说道。
“有用有用,太有用了。”阮黎忙点头。
那天翡翠簪子被阮黎买走,阮如曼找不到一样的替代品,回去后无法跟阮老太太交差,便和张氏一起欺骗阮老太太,说簪子在一次茶会上被人不小心撞到,上面的翡翠摔坏了,因为怕她生气,所以那天才撒谎的。
她嘴甜,尤其会哄老人家,阮老太太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过多的苛责,也没有提出要看摔坏的簪子。
事情就这样被她蒙混过去。
阮黎正愁没有机会整治阮如曼,衡王就把机会送到她面前,就像一把及时雨,那支翡翠簪子果然没有白送出去,欣喜道“王爷的礼物我很喜欢。”
“阮小姐喜欢就好,那么我先告辞了。”贺蘅笑着朝她点头,风度翩翩的走了。
“多好的人啊,明明是个王爷,却没有半点架子。”阮黎感慨的看了眼衡王的马车离开的方向。
“衡王长得真好看,奴婢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春花红着脸接话,又是一个被其魅力倾倒的人。
“我家春花终于也知道思春了,”阮黎也笑了起来,“周朝第一美男,不仅好看,还不摆架子。”
她见过皇室其他几位皇子,一个个鼻孔朝天不说,一口一个本王,好似愿意跟你说话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不像贺蘅,跟她说话,从头到尾都没有自称过一次本王。
阮黎虽然是颜狗,但也不是只要长得好看就一定会粉。
回到阮府,路过大厅时,阮黎看到阮夫人,阮老太太和张氏,大厅的气氛不太好。
“娘,看您一脸不高兴,是不是又有人气您了”阮黎走进来,看也没看脸色不好的阮老太太和张氏,径自走向阮夫人。
“没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不是去参加公主的赏花会吗”阮夫人不想让女儿也烦心,便转移话题。
阮黎听得出来,顺着她的话说,“结束就回来了。”
母女俩旁若无人,被忽视的阮老太太怒拍桌子,大厅立刻安静下来。
“阮黎,你进门都不懂得叫长辈吗”阮老太太说完阮黎,又将矛头对向阮夫人,“赵秋灵,你就是这样教自己的女儿吗”
阮黎有种掏耳朵的冲动,这话她都听过两次了,就不会换点新意吗。
“想讨论黎儿的家教,姑母还是等阮宣回来,再跟他讨论吧。”阮夫人秉承惯例,将锅甩给阮宣,不带丁点犹豫的。
阮老太太还想说什么,衣袖被张氏扯了一下,让她赶紧回到正题,别被赵秋灵跳过正事。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件事,但如曼的亲事,必须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如曼虽说是庶女,但她好歹也是丞相的女儿,你随随便便找些没身份没地位,家世不好的郎君就想打发了,我是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阮老太太一口气说了许多。
“姐姐,如曼是我的女儿,我希望她嫁个好人家,将心比心,我想您也不会让阮黎嫁过去受苦吧。”张氏亦假惺惺地说道。
阮夫人被气得有够呛的。
阮黎大概理清思路了。
原来这才是张氏把阮老太太招到阮府的真正原因,替阮如曼找一门好亲事,不由觉得好笑。
张氏这是怕娘亲在阮如曼的亲事上作手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是什么样的,就以为别人也这样。
“总之,我会待到如曼的亲事解决为止。”阮老太太又说。
言下之意,如果她不满意,是决计不会走的。
“姐姐,如曼的亲事就劳烦您了。”张氏也跟着假惺惺地说道。
阮夫人终于烦了,甩手道“适合的人选我已经给找了,你们既然看不上,那就自己去找,我又不是阮如曼的亲娘。”
张氏一听眼睛就亮了,二话不说,“这话可是姐姐说的,既然说出口,就要遵守诺言,别到时候又想插手。”
凭相府的名声,要为如曼找门好亲事不难,她就怕赵秋灵插手,从中作梗。
“到时你们别来求我就行。”阮夫人不以为意。
阮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张氏是在打这个主意,有娘亲出面,那些人至少会给几分面子,张氏算什么,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妾室,旁人怎么可能会给她脸面。
“你放心,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有我在,别人怎么也要给点面子。”阮老太太轻蔑地扫了赵秋灵一眼。
“谢谢大伯母。”张氏一副激动的样子。
张家在京城也是名门望族,尽管比不上以前,但多少还有点影响力,阮老太太又是二品诰命夫人,有她出面,阮如曼一定能嫁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阮夫人已经懒得说什么了。
阮艳霞几年前确实是一号人物,靠有个丞相侄子,以女性的身份掌管整个张家,无人与之抗衡,张家几乎是她的一言堂。
张心慈因为嫁入阮府,有了价值方入阮艳霞的眼,这些年没少利用张心慈母女加深与阮府的关系,与京城的贵妇来往频繁,确实有些面子。
不过张心慈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这名字着实与其不配,双方不过是双互利用罢了。
听到八卦系统的话,阮黎忽然灵光一闪,阮老太太不开口,她倒是忘了,系统曾经说过,阮老太太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看来还得从这方面下手。
“娘,今天有人送了支簪子给我,我拿给您看看。”阮黎拿出那支翡翠玉簪子,递给阮夫人。
阮夫人看簪子算不得多好,比这质量更好的,她屋里多的是。
以女儿对珠宝首饰的挑剔,这种有点劣质的簪子她应该不会喜欢才是,除非她是故意的。
有着玲珑剔透心思的阮夫人隐约觉得,阮黎此举和阮老太太及张氏有关。
“我送给如曼的簪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阮老太太尖锐的嗓门帮她解答了这个疑惑。
阮黎笑眯眯地转向阮老太太,“姑祖母弄错了吧,阮如曼的簪子早就摔坏了,这支不是她的,是别人送给我的。”
“不可能,别以为我老了就老眼昏花,我记得很清楚,这就是我送给如曼的簪子。”她不会看错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尤其是这支带有意义的簪子。
“那可巧了,送我簪子的人说是在一家小当铺找到的。”阮黎勾了勾嘴角。
一旁的张氏已经慌了,她当然也不会认错这支簪子,她就是女儿当掉的那支。
可如曼不是说她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当铺当掉簪子的,怎么会出现在阮黎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天都在火车上,火车上的味道,差点令我吐了,到现在都难受,总算可以更新了,各位晚安
、极品老太
张氏想说阮老太太看错了,但是作为簪子曾经的主人,是不可能弄错的,说不定还会惹恼阮老太太。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时候不说话比较好。
阮黎岂会让她如愿,这一出就是要让阮老太太与张氏心生隔阂,立刻问张氏,“你觉得这支簪子是不是阮如曼摔坏的那支”
她还特意加重“摔坏”两个字的读音。
张氏暗恨阮黎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管承不承认,都不是好事,但是不承认,不仅老太太的疑虑不会打消,还会罪加一等。
欺骗加上不承认,绝对会触爆老太太,更严重点,万一老太太决定撒手不管如曼的亲事,那就得不偿失。
张氏的犹豫间接告诉阮老太太答案,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张氏和阮如曼欺骗了她,簪子不是摔坏了,而是被她们母女俩当掉了,又恰巧落入阮黎手里,脸顿时气绿了。
自己刚刚还为阮如曼的亲事出头,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阮老太太又是个好面子的人,哪怕再气,她也没有当场给张氏难堪,于是气呼呼的走了。
明知道回去后会被责骂,张氏也不得不追上去。
两人一走,大厅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黎儿,你是不是该说说,如曼的簪子,怎么会落到你手上”阮夫人可不信事情真的有这么巧。
“娘,我不是说了,就是别人送的,我也是看到后才知道的。”事实就是这么巧。
如果不是衡王恰巧在找与这支簪子一模一样的,他也不会发现小当铺的簪子,更不会知道她在银楼买走他要找的那支。
阮夫人有些怀疑的看着阮黎,她是知道女儿有多么讨厌张氏和阮如曼,“那你倒是说说,送你簪子的人是谁”
“呃,我要说是衡王,您信不信”阮黎试探地问道。
“不信。”阮夫人回得十分干脆。
阮黎无奈的耸耸肩,“看,我说真话,您又不相信。”
阮夫人问,“你什么时候跟衡王扯上关系,你不是一向对皇室子弟最敬而远之吗”
这也是阮夫人一直最放心女儿出去玩的原因之一,只要不与皇室中人往来,她的女儿就吃不了亏。
“这是意外。”阮黎想了想,就把自己正好买到贺蘅在找的那支簪子一事告诉阮夫人。
“原来是这样,倒是没听说过,不过”阮夫人忽然正色道,“既然衡王没有声张过此事,以后谁也说,知道吗”
“知道了,娘。”阮黎本来也没打算说的,抱着阮夫人的手臂,亲昵道“不过娘,您知道那支簪子是什么来历吗,我看衡王似乎挺重视的,说是亲人的簪子,可是姑祖母又怎么会有那支簪子的仿制品。”
“这事我倒是没听说过,可能是你姑祖母曾经在哪里见过,特别喜欢,就让人仿造了一支一样的簪子吧。”阮夫人亦不知个人缘由,在她看来,不过是支簪子,没什么可纠结的。
阮黎一听也没有深究了,看到地上有份名单,让春花拿过来,上面全是阮夫人准备的各家郎君名单,一看上面的名字就知道张氏为何嫌弃这些人。
“娘,这些人您什么时候准备的”
阮夫人揉了揉眉头,叹气道“上个月张氏提过这事,我寻思着阮如曼也十四岁了,确实可以开始物色人选,就让人准备了这些。”
“可惜人家不领情,还以为您故意给阮如曼挑些家世清贫的郎君,让她嫁过去吃苦。”阮黎哼道。
母女俩都是目光短浅之辈,这份名单上的郎君家世是不怎么好,多是寒门子弟,但个个品性良好,他们也没有复杂的家族背景,阮如曼嫁过去,日子虽然说不上多富裕,但是绝对比大多数女子要好。
就阮黎所知,这些名单上有好几个郎君都是准备参加今年的科举,而且是比较有希望的,他们家世清白,一旦高中,势必会受到重用,平步青白。
娘这般用心良苦,张氏却半点不领情。
阮如曼是赏花会结束后回来的,这一趟收获不错,虽然错过衡王这条大鱼,但是因她在赏花会表现出色,又进退有度,知道适可而止,不少王公贵族子弟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好,其中也有她看中的。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见到张氏后,差点被她甩了一个耳光。
“娘,您这是干什么”阮如曼还以为张氏会高兴自己钓到金龟婿。
“我还想问你呢,阮黎为什么会有你当掉的那支簪子,今天她当着你姑祖母的面拿出来,你姑祖母都知道了。”为了安抚大伯母的怒火,张氏挨了阮老太太一顿骂。
“不可能。”阮如曼立刻否定。
“有什么不可能的,那支簪子本来就是你姑祖母送给你的,我都能认出来,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张氏没好气,“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问题,你想想怎么平熄你姑祖母的怒火吧。”
阮老太太是阮如曼最大的倚仗,得罪不起,只好过去向她老人家赔罪,低声下气,低眉顺眼,姿态都做尽了,阮老太太的火气才消掉。
经此一事,她也不敢再小看阮黎,连她当掉的簪子都能找到,极有可能已经知道她就是何明的幕后指使者,当然,也有可能不知道,她也相信自己的伪装,一支簪子不能证明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也得提前做好应对的手段。
阮黎却是低估了阮老太太厚脸皮的程度,在确定那支簪子就是她送给阮如曼之后,第二天她竟然当着阮丞相的面,提出让她把簪子还给阮如曼。
“我没听错吧,别人送给我的东西,就因为跟阮如曼摔坏的那支长得一样,我就得无条件的把簪子双手送上”阮黎很想掏掏耳朵,证明自己没耳背。
“如曼已经向我承认错误,她怕我责备,才撒谎说簪子摔坏了,实际上只是弄丢了,大概被人捡走了,才会出现在当铺里。”阮老太太理直气壮,这番说辞自然也是阮如曼拿来骗她的。
阮黎直接做了一个动作,令阮老太太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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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质
簪子掉在地上,直接断成两截。
大厅落地无声。
阮黎掸了掸手,她宁愿把簪子摔坏,也不会给阮如曼,她的东西自己做主,老太太凭什么一句被捡走,她就得无条件白送。
从小就没受过委屈,哪怕阮老太太是爹爹唯一的亲人,得寸进尺到她身上,就别想讨到好。
阮老太太气得脸青了,手指着阮黎颤抖起来,“你目无尊长,真是反了反了,阿宣,看看你们教的好女儿,一点姐妹友爱都没有,现在能这样,以后嫁了人,还不得只向着夫家”
“姐妹友爱那你得先问问人家有没有把我当姐姐。”阮黎目光瞥向嘴角来不及隐去笑意的阮如曼。
“姐姐,您怎么会这么说,我一直把您当成亲姐姐的。”阮如曼垂下头,委屈地说道。
“我可没这个福气,真当你亲姐姐,哪天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都不知道,”阮黎说完又看向阮老太太,“您怎么就这么确定,簪子是她弄丢的,而不是她当掉的。”
“这还用得着说,如曼又不缺银子,她有什么理由当掉簪子。”阮老太太自信得很。
阮黎耸肩道,“说不定她要干一件大事,而这件事大事需要一大笔银子呢。”
阮如曼握着的双手突然紧了紧,手心微微冒出汗渍。
知道真相的张氏也因为这句话冷不丁惊了一下。
“如曼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有什么大事可干,不过是你胡乱猜测罢了。”阮老太太还在替阮如曼说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张氏母女俩的异样。
“想要知道簪子是不是阮如曼当掉的,很简单,只要问问送我簪子的人,是在哪个当铺发现的,再去问当铺主人,对质一下就清清楚楚了,”阮黎冲阮如曼笑一下,“把我当亲姐姐的你,一定问心无愧吧”
被点名的阮如曼背后立刻冒出一层冷汗,不行,不能对质。
女扮男装虽然能降低风险,但不是百分百,仍然有被认出的可能性,能不对质,最好还是不要。
看到阮如曼的表情,阮黎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小当铺是在京城外,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阮如曼如果离开太长时间,势必会被发现她不对劲,但是她又不能假他人之手,应该是连贴身丫鬟小青都没有告诉,所以她让小青在房间假扮她,自己出城当簪子。
“我当然问心无愧,”阮如曼见大家都在看她,强颜欢笑地回了一句。
“大伯母,我看不如就算了吧,簪子都摔坏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张氏急忙出来打圆场。
阮黎打断道,“不行,我可不喜欢正正当当得来的簪子,还要被人骂没有姐妹友爱,虽然我跟阮如曼确实没什么姐妹友爱。”
阮宣一直没有发话,本来想顺着张氏给的台阶下的阮老太太,听到这话又被气到了。
“阿宣,姑母知道你平时上朝忙,你媳妇总不忙吧,就不会让她管教一下阮黎吗,听听她都说的是什么话”
“我说什么话了,更难听的我还没说呢,比如姑祖母您倚老卖老,以为自己辈份大,您说任何话,我们就得听,真不好意思,这是阮府,再者,但凡你们一开始提出花同样的价格把簪子买回去,我还能称赞你们一声有骨气,说不定考虑一下就卖给你们了,”阮黎不屑道,“你们到底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将几百两的簪子白给阮如曼,仗着一张风干的橘子脸吗”
阮老太太胸口急剧的呼唤,肝肺也在抽疼。
“黎儿,怎么跟姑祖母说话的,”阮宣喝斥了一句,“既然这一切是簪子引起的,那就从簪子上解决,黎儿的朋友在当铺发现簪子,如曼却说弄丢了,如此,就把当铺老板找来问问。”
“老爷,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都是一家人,别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张氏抓着帕子说道。
“怎么没有必要,如果簪子是阮如曼当掉的,我很好奇,她到底做了什么需要当掉价值几百两的簪子,那银子又被她花哪里去了。”阮黎插嘴道。
“我什么也没做,簪子真的是我不小心弄丢的。”阮如曼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了。
“如曼不用怕,真金不怕火烧,对质就对质。”猪对队阮老太太上线了。
阮如曼恨得攒紧双手。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如曼啊,这可怎么办,难道真要等阮黎那个小贱人把当铺老板找来吗,万一他认出你怎么办”一回到偏院,张氏再也冷静不下来,担忧得在原地走来走去。
“娘,不用担心,当铺老板认不出我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就算记得,也只是大概,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爹爹会不会信我。”这才是阮如曼最担心的事。
张氏一听也有点担心,“别怕,只要他们没有证据,我们就是安全的,你爹是朝中大臣,办事一向讲究有理有据,阮黎一张嘴再能说,没有证据也是白搭。”
阮如曼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黎儿,你之前不是说簪子是衡王送给你的,岂不是要去问衡王才知道是哪个当铺”阮夫人也是回来才想起这件事。
“对啊,不过沈将军的儿子沈子安好像也知道,好像就是他帮衡王找到的。”阮黎点点头。
“那还是去问衡王吧。”阮夫人只是犹豫了一秒。
阮黎笑了,“为什么呀”
“不是我想贬低沈将军的儿子,只是那个沈子安听说是个纨绔,跟他接触不太好。”阮夫人给了解释。
阮黎就更不解了,指了指自己,“我还是京城第一女纨绔呢,你侄子赵天也是有名的纨绔。”
“那怎么一样,”阮夫人不咸不淡,“你们这两个小纨绔有几斤几两重,我还不知道。”
所以比他们大几岁的沈子安,就是真正的大纨绔是吗。
阮黎无话可说,心里已经明白,在阮夫人心里,大概有着谦谦君子美称的衡王名声要比沈子安好得多。
不过为了问一件小事特意把人约出来,也不太好。
阮黎回房后,再三琢磨,决定写信询问。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太够意思了
衡王府
“王爷,这儿有您的一封信,是阮府的大小姐差下人送过来的。”管家拿着信走进来,恭恭敬敬地递给正在练字的贺蘅。
一手铁划银钩,苍劲有力的字,跃然于白纸上,笔尖锋芒微露,露锋处却含蕴雅致,不焦不躁,不乖不戾。
贺蘅收掉最后一笔,将毛笔搁置于笔架上,目光落在信件上,上面写着四个字衡王亲启。
“呦哟,这真是那位号称女纨绔的阮大小姐写出来的字吗”沈子安的脑袋凑了过来,惊乍的表情好像看到不得了的东西。
“你这个真纨绔,对她的字有什么意见”贺蘅瞥了他一眼。
“外面的人不都在传阮黎不爱读书,当初上女子学堂不到一年,听说气病了两个夫子,成功荣获周朝历史上第一位被禁止去学堂的女子。”说到这,沈子安就想笑,“可是谁知道,这位阮大小姐就是不想去上学,才故意气病夫子的。”
贺蘅也听说过一点传闻,嘴角往上牵了牵,目光落在信封上的字,正所谓见字如见人,阮黎的性格在这字上也能窥见一二。
奇险率意,又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她的字特点太过明显,没有任何条条框框的束缚,张扬跋扈,不受束缚,每个字一笔而下,没有一丝犹豫。
就像她的人,总是说出让人出其不意的话,做出令人惊诧不已的事来,堪称特立独行。
“快看看她说了什么,赏花会才过去一天,她就迫不及待送信找你,该不会是主动来邀赏的吧。”沈子安哈哈笑道。
贺蘅想到阮黎那双明亮又总是带着满足笑意的眼睛,“你认为她缺什么,她爹是当朝丞相,从我这儿能图什么”
“那可不一定,衡王妃可是块香饽饽,而且你还是那个最有力的竞争人选,京城想嫁给你的女人不知凡几。”沈子安没有点明,他知道贺蘅听得出来。
贺蘅笑了笑,只说了一句,“她爹是阮丞相。”
沈子安哑然,阮宣在朝中是个异类,他是周朝最年轻的丞相,在如今几乎人人都已站位的振荡局势下,唯独他一直没有明确的表达过立场,可是没有谁敢忽视他。
阮宣的站位将会影响到朝中局势的平衡,所以每个有实力争夺皇位的皇子王爷都想拉拢他。
阮黎是阮宣最疼爱的女儿,谁若娶了她,相当于将阮宣绑到自己的船上,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阮黎如果真对王妃的位置感兴趣,根本不用她去谋取就能得到,要不是她名声不好,又有一对不着急她嫁人的爹娘,阮府的门早被拍烂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突然有种你能娶到阮黎,是你的福气。”沈子安一时无语。
贺蘅低声沉笑。
片刻后,他取出信里的纸,上面亦是阮黎的亲笔字迹。
开头便是一番感谢和赞美,直言很喜欢王爷送给她的簪子,第一眼看到它就觉得特别有眼缘,仿佛命中注定,说得天花乱坠。
最后才进入主题,说不小心把簪子摔坏了,伤心得晚上做梦都梦见簪子质问她,为什么要把它摔坏了,所以想问他簪子是在哪里买的,大抵是怕他说那支簪子是唯一的一支,还在信里特别强调,她想亲自去看看,就算没有,她也认了,可要是不亲眼看到,她就不死心。
“哈哈哈,笑死我了,眼缘,命中注定,还做梦梦到,这些话亏她说得出口,不就是想知道阮如曼当掉簪子的当铺在哪里,说得好像遇到一见钟情的郎君。”沈子安笑得肚子疼。
贺蘅合起信纸,转向他,“你今天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没啊,我能有什么事。”沈子安仔细想了下,确实没有。
“沈将军昨天还问我你去哪里了。”贺蘅说。
沈子安瞬间反应过来,举起手,“行行行,我走我走,真小气,让我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贺蘅听到了,没理会,让管家取张信纸过来,给阮黎回了一封信。
“小姐,小姐,衡王回信了。”春花拿着刚收到的信急匆匆的跑进来。
“这么快。”阮黎一听立刻放下手中的瓜子。
信纸一摸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纸,而是特供皇室使用的明黄纸,上面写着阮黎亲启。
一打开信纸,阮黎第一眼就被上面笔走龙蛇,苍劲如松的字吸引了。
早就听说衡王的字自成一派,颇有大家风范,就连当代最具盛名的书法大家都称赞不已,这话果然不假。
若不是衡王的墨宝极少流落在外,只怕早就成为文人墨客竞相模仿的对象。
“小姐,衡王写了什么”春花好奇地追问。
“他也太够意思了,一句话也没问就把当铺地址给我,还告诉了我一件重要的事。”阮黎欣喜的折起信纸。
“什么事”春花问。
“秘密。”阮黎收起信纸,想了想,便又回了一封感谢的信,接着将当铺地址告诉阮丞相。
阮丞相出马,当铺老板很快就被带到阮府,毕竟阮如曼一个姑娘家,也不可能真的跑到很远的地方去。
张氏和阮如曼之后被叫到大厅,待人一齐,当铺老板二人就被叫进来。
“你二人看看,认不认识这支簪子。”阮宣让下人将断成两半的簪子端到当铺老板面前。
当铺老板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当朝丞相,他一个小老百姓,这辈子都没想过能与这么大的官面对面说话,双手紧张得冒汗,盯着簪子看了一会,点头,“回丞相大人,是这支簪子没错,只是后来被人买走了。”
“我不问买它的人是谁,你看看,这里的人,有没有当掉簪子的人。”阮宣面色威严。
他也不问是不是阮如曼,只问人在不在,这样如果人被指认出来,就不能说是受了别人的暗示,结果反而更有说服力。
当铺老板看了大厅里的人一圈,因着自家婆娘曾经说过,所以他直接略过男子,只看女性。
阮如曼一脸镇定,反倒是张氏,紧张得脸都绷起来了,尤其是当铺老板的目光看过来时,更加心神不宁。
当铺老板的目光没有停留太久,只一会就移开去看其他人。
这一口气刚松没多久,当铺老板的目光又很快粘了过来,疑惑又纠结的打量着阮如曼。
阮如曼后背立刻冒出冷汗。
“如何”阮宣问道。
“回丞相大人,小人其实不确定那人长什么样了。”当铺老板抓了下脑袋,忐忑地回道。
阮如曼和张氏内心同时一松,忍不住雀跃起来。
“听听,我就说簪子不可能是如曼当的,阿宣你偏不信,还听信阮黎的话,这不就闹了笑话吗,既然已经澄清,阮黎是不是应该给如曼一个道歉”阮老太太腰杆倍儿直的挺着,神色得意洋洋。
阮如曼楚楚可怜的低下头。
“谁跟你说澄清了,他只是说不确定那人长什么样,又没说不是阮如曼,话别说的太早,还有老板娘没说话呢。”阮黎瞥了她一眼,从容地说道。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是我真的只想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好。”阮如曼眼眶微红,没发现当铺老板娘盯着她若有所思的眼神。
当铺老板娘突然眼睛一亮,指着阮如曼大声喊道,“没错,应该就是她,那天过来当簪子的人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还带人身攻击
“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我女儿,她那天根本没出过府。”张氏的反应比阮如曼还要快。
“爹,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老板娘为什么会指认我。”阮如曼也跟着叫冤。
老板娘是个不怕事的,立即回了一句,“我没记错,那人来的时候,身上的脂粉味跟这位姑娘一样。”
“一样的脂粉味不能证明什么。”阮如曼咬牙说道。
“如曼说的没错,”张氏似想到什么,腰杆突然直,“所谓送簪子的朋友也是阮黎说的,事实上有没有这个人我们根本不知道,至于当铺老板和老板娘,我们就更无从得知是真是假。”
当铺老板娘是个气性比较大的,看出张氏在阮府的地位不高,性格也不讨喜,便不客气的呛回去,“这位夫人,我只是个乡下糙妇,好话不会说,我若说半句假话,就让老天叫我家破人亡,倒是你的女儿,如果那日不是她,夫人可敢让她发誓否则一辈子嫁不出去。”
“放肆,你一个平民,也敢咀咒相府的二小姐,我看你是活腻了。”张氏举起手就要打过去。
当铺老板娘立刻躲到阮黎身后。
阮黎抬着下巴盯着张氏,谅她也不敢,又看向阮如曼,“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吗,那日去当铺的女人分明是你。”
阮丞相皱眉,看着阮如曼的目光哪怕收敛多了,也有种穿透力。
阮如曼被看得内心发慌,下意识喊道“那天去当铺的人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是女人,是你们串通起来说谎的。”
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你终于承认,簪子是你当掉的。”阮黎得意洋洋的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阮如曼。
阮如曼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如曼哪里承认了,你不要血口喷人。”张氏还没反应过来。
除了她,其他人都听清楚了,包括阮老太太,盯着阮如曼,似乎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何要当掉自己送给她的珍贵翡翠玉簪子。
“如果不是阮如曼,她怎么知道那天去当铺是个男人,老板和老板娘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除了他们,只有当事人知道。”阮黎事前特意吩咐过他们,指认的时候不要说出对方女扮男装,就是为了炸阮如曼的话。
果然,她一下子就上当了。
“为什么要骗大家,你其实把簪子当掉了。”阮丞相犀利的目光落在阮如曼身上,带着压迫感。
“爹,她不止当掉了簪子,还有部分首饰,你问当铺老板,听说当了有五百多两呢。”阮黎说道,不过,收买何明的银子是一千两,阮如曼当掉的首饰只得这么多,剩下的一半,她一直查不到是怎么来的。
阮如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有一声是张氏的。
“老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曼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她那个不成器的舅舅,我爹娘曾经说过,如果他敢再赌博,就把他逐出张家,结果他还是没控制住跑去赌了,还偷偷欠下一笔债,债主说如果期限到之前不还,就直接找上张家,他只好来找如曼,他是如曼的亲舅舅,总不能看着他送死,只好卖掉首饰,帮他凑银两还债。”张氏声泪俱下的道出前因后果。
阮黎暗道一声失算,没想到他们连后路都准备好了。
没有给自己准备后路的才女不是聪明的才女。
一个能够从地位低下的庶女爬到周朝第一才女,被文人墨客所认同,足够说明她是个聪明人。
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书读得多还是有好处的,像阮黎这个宁愿气死夫子,也不愿意去学堂的女人,脑子果然还是简单了些。
阮黎“”
我去,你个死八卦系统,还带人身攻击的
“不管你们是什么原因,你们欺骗了姑祖母,又想利用她从我这儿把簪子拿回去,你们母女俩真是打的好算盘。”阮黎嘲讽道。
阮如曼跪着爬到阮老太太跟前,仰起小脸,“姑祖母,我对不起您的信任,我知道您一向反对舅舅赌博,我怕您知道这件事后会气坏身子,才不敢告诉你的,舅舅向我保证过了,这一次之后,他绝对不会再赌博了。”
“如果您还不解气,您可以惩罚我,我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阮如曼说完就给她磕头认错,态度积极又诚心。
“要罚罚我吧,都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忍心,才会同意她那么做。”张氏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阮老太太唉声叹气,转向阮宣,“阿宣,没想到这件事是和张涛有关,她们也是帮人心切,我看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看如何”
“就照姑母说的吧,”阮宣同意了,“不过做错事总要受罚,就罚她向黎儿道歉,和三个月的月例。”
“好。”阮老太太没怎么犹豫。
老太太还能怎么办,阮如曼母女要靠她,她也要靠她们呢,当然只能选择原谅了。
心机婊是不分年龄的。
阮黎“”
阮如曼尽管内心很不情愿,面上还是不得不做足态度,当着大家的面向阮黎道歉。
就在这时,钱管家匆匆的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东西。
“老爷,夫人,小姐,刚刚衡王府的下人送了这两样东西过来,说衡王让交给大小姐的。”
“衡王”阮丞相还不知道送阮黎簪子的人是贺蘅,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他竟不知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与衡王有了联系。
“给我看看。”阮黎注意到有封信,猜测是不是上次的回信。
钱管家将盒子和信件递到大小姐手里。
阮黎拆开信,看完顿时笑了。
“衡王在信上说了什么”阮丞相问道。
“爹,把簪子送给我的人就是衡王,我之前算是帮了他一个忙,这是他给我的真正谢礼。”阮黎一边解释,一边打开盒子。
只见里面放着几本书,书上还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放的,赫然是一支颜色极为纯正的手镯。
阮黎正想看看是什么书,阮丞相便站起来,“你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困得要命晚安
、因为我名声不好
阮黎跟着阮丞相来到书房。
“黎儿,你跟衡王是怎么认识的”阮丞相神情严肃,倒不是反对女儿跟衡王往来,衡王的秉性确实不错。
“事情是这样的”阮黎屁颠屁颠地搬张小凳子坐在阮丞相面前,一副准备讲小故事的姿态。
阮丞相失笑的扶了下额头,他这个宝贝女儿,总是有办法让他严肃不起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等阮黎巴巴拉拉地说完,他还倒了杯水给她。
“谢谢爹。”阮黎捧起茶杯一口就干了。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你跟衡王还挺有缘分的,衡王是个重情义的男人,你把簪子还给他,他会回你这么贵重的谢礼也是理所当然的,”阮丞相了然,“只是没想到他会把这只帝王绿手镯送给你当谢礼。”
“爹你知道手镯的来历”阮黎很好奇,手镯是帝王绿,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其价值可以买好几支翡翠簪子。
“这只手镯是太后去年在国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赐给衡王的。”阮丞相当时也在场。
“这是女人用的手镯,太后怎么会把它赐给衡王”阮黎更好奇了。
阮丞相见她是真好奇,并没有多想,无奈道“自然是想让衡王把手镯送给女子。”
阮黎猛地一拍大腿,“糟了,那我是不是该把手镯退回去,京城喜欢衡王的贵女那么多,要是被她们知道了,我会被她们一人一口口水淹死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没有想过衡王送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把这只手镯送给你吗”丞相大人稳如泰山,对阮黎搞错重点似有心理准备。
“我当然知道。”阮黎站起来,表情眉飞色舞。
“你知道”阮丞相有点意外。
“爹你想啊,太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赐女人用的手镯给衡王,传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所以全京城惦记手镯的女人绝对只多不少,衡王拿着手镯如同烫手山芋,他肯定要找个机会把手镯送出去,这样就不会有人惦记了。”阮黎说完还觉得挺有道理的点着头。
“闺女啊,你的意思是衡王想拿你当挡箭牌吗”阮丞相试探道,“有没有可能,他是喜欢你”
“不可能。”阮黎毫不犹豫。
“你如何肯定”
阮黎拍拍自己的胸口,“因为我名声不好啊。”
阮丞相“”
“再说了,我跟衡王前后加起来也就见过两面,爹您放心吧,女儿我虽然有那么点肤浅,也觉得他长的特别好看,但我还是会先看他的秉性的。”阮黎冲阮丞相眨眨眼睛。
阮丞相的口才第一次被堵得发挥不出来,要是被文武百官知道了,还不得惊呆他们。
曾经舌战群儒的阮丞相,竟然也会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你有分寸就好,你也快及笄了,爹不求你嫁个皇亲国戚,只希望你这辈子快快乐乐的,做个没有烦恼的人,至于道路上的障碍,爹会给你扫干净的,总有一天。”阮丞相放弃与阮黎讨论前面的问题,握着她的手,轻拍着手背,语重心长地说了点心里话。
“谢谢爹,黎儿最喜欢你了。”阮黎欢喜的抱住他,没有听出阮丞相话中有话。
阮丞相摸摸她的脑袋,想着这样就好。
“姐,难道就这样放过阮如曼,那也太便宜她了吧。”赵天越想越不甘心,阮如曼差点害死他姐呢,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你以为我想吗,我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阮黎爱不释手的摸着手里的书。
“能有什么简单不简单的,不就是阮如曼干的。”赵天抱着双臂,脸颊气鼓鼓的。
阮黎将目光从书上,安抚他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放心,虽然这件事无法证明是阮如曼干的,但是要对付她,机会有的是,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从我们面前消失。”
“姐你是不是准备”赵天趴在桌上,在自己脖子上兴奋的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想什么呢,你姐我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阮黎白了他一眼。
“姐你要是温柔,那只要是女人都可以称为淑女了。”赵天拿起一颗橘子剥成两半。
阮黎劈头就把橘子抢过来,“好好说话,不然别吃我的橘子。”
“姐你是世上最温柔的人。”赵天一脸真诚。
“乖,吃你橘子。”阮黎笑眯眯的,把橘子又放回他手上。
“谢谢姐。”赵天心满意足地吃上橘子,“对了,上次你让我查的事,没查到,但是阮老太太跟张家一些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你说的是张子濯那一支吧。”阮黎说。
“是啊。”
“是你的个头。”阮黎头也不抬,“张子濯是张家老太爷妾室所生,跟姑祖母本就不合,要不是他是张家现在最有希望的男孙,有其张老太爷护着,早就被姑祖母打压得骨头都瘦了。”
赵天表情悻悻,“这不是你让我查的嘛。”
“算了算了,不用查了。”阮黎想通了,阮老太太要是真有秘密,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凭赵天的能力肯定查不到,还不如顺其自然吧。
赵天凑了过来,“姐,从我进门开始你就一直盯着手上的书,什么书这么好看”
“话本。”阮黎把他的脑袋推开。
“什么话本,让我也看看呗。”赵天一听就很感兴趣了,他对四书五经这些都没兴趣,跟阮黎一样一看就头疼,话本倒是没少看,姐能看的,他肯定也能看。
“不行,这是别人送给我的。”阮黎合上话本,拉开与他的距离。
赵天瞄到了,哇哇地叫起来,“天哪,我没看错吧,这是东白先生的写的吗,我超喜欢他写的话本,姐姐姐,你怎么有他的,不是说他的话本很多都成孤本了吗”
被他发现了,阮黎也不遮掩了,洋洋得意道“这是衡王送给我的。”
东白先生是三十年前的作家,他的作品却是死后才被传开,所以很多都已经失传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把其他话本拿来冒充东白先生写的,但很快就被拆穿了,因为每个作家都有他自己的写作风格,是不是真迹一看就知道。
衡王当然不可能拿假的话本骗阮黎,所以上面既然写着东白先生,那就一定是真的。
“姐,你看完借我吧,借我吧,我找人抄一份,绝对不弄坏你的话本,好不好,好不好嘛”赵天缠着阮黎。
“我借借借,别晃我手臂。”借之前,阮黎还是要跟他约法三章,“借你可以,但是不能拿走,只能在我这儿抄,而且抄完不能给你那群狗友看,不要就拉倒。”
“行。”赵天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反正不是他抄,不给他们看就不给看,他可以炫耀,“不过姐,衡王送你这么珍贵的话本,你是不是应该回礼”
阮黎一脸沉思,“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是回礼什么好呢”
“你问我就对了,我知道。”轮到赵天得意洋洋的翘起尾巴。
阮黎眼睛一亮,“快说。”
“听说衡王喜欢养花,越稀有就越喜欢,在衡王府据说有一个花园,里面栽种的花多不胜数,全都是衡王养的。”
“中,决定了,那就送花,正好我知道哪里有最特别的花。”阮黎拍板道,“明天跟我一起去,就这么决定了。”
第二天一早,赵天过来找阮黎,姐弟俩便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话本我是这么珍贵的东西o ̄︶ ̄o
帝王绿翡翠o╥﹏╥o那我是什么
阮丞相有个理直气壮说自己肤浅的女儿的我不说话╭╰╮
、新品种
“姐,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赵天站在一座青砖灰瓦造的房子前,说破也不算,但是很难想象他这个高贵美丽的表姐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早就知道了,”阮黎撩起裙摆走进去,“别看这里偏僻又破落,里面的人特别会种花。”
外面看着不起眼,其实别有洞天,满院子都是花卉,而且是在冬天里开得正艳的花,各种花都有。
种花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因为喜欢花,所以在这里种了许多花,他们种的花不是任何名贵花,什么盖世牡丹,天彭牡丹统统没有,而是寻常就能见到的郁金香,牡丹,玫瑰,春兰等等,种类特别多。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还引不起阮黎的注意。
这对夫妻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们通过杂交和嫁接,能培育出与众不同的花,既美观,又稀奇。
对有权有势的人来说,什么样的名贵花没见过,他们养花也不一定只要名贵花,真正爱花的人,只要是好看的花都会喜欢。
阮黎不是第一次来,这对中年夫妻一眼就认出她,知道她是为新品种来的,妇人热情的给阮黎介绍了几种花。
今年成功杂交嫁接的花不多,真正品相好看的也比较少。
“阮小姐今天来得巧,如果您再晚来几天,这些花可能就卖出去了。”妇人将他们带到院子角落那块花圃,那里种的都是成功的新品种。
不过也不是所有杂交嫁接的花就好,大部分都是失败品,品相好的,一百株里大概也就一株。
今年的失败率比较高,一百二十株里才成功了一株。
“姐,这些花真好看。”赵天不懂赏花,但也觉得这片花圃的花颜色最亮,最有生机活力,姿态最美。
“不然我来这儿干什么。”阮黎小声地说完,指着中间一株墨蓝色的兰花,“这株以前好像从未见过”
妇人当即开心地笑了,称赞道“阮小姐真有眼力,这株兰花是一个月前培育出来的,是一个新品种,它的品相是我培育这么多年见过最好的兰花,所以我们夫妇将其命名为空谷幽兰。”
“名字真好听,这株空谷幽兰我要了。”阮黎越看越喜欢。
“谢谢阮小姐,我给您打包起来,顺便把空谷幽兰的注意事项告诉您,因为是新品种,可能和其他兰花有些不一样的习性,而且比较娇弱。”妇人一边准备移植,一边提醒阮黎。
阮黎打算把这株空谷幽兰送给衡王,到时肯定要跟人家讲讲怎么养这株兰花,于是竖起耳朵倾听。
妇人之前其实成功培育过几株空谷幽兰,但是死了几株,最后只剩下这一要株。
像他们这种养花多年的人,都能把空谷幽兰养死,已经说明它的脆弱。
买完空谷幽兰,阮黎又选了几盆以前没买过的花,都是新品种,这几盆是送给外祖父的。
阮黎之所以知道这里,是因为她的外祖父也喜欢养花,后来一次偶然发现这家养花的,便偶尔过来买一盆。
她从不仗势欺人,又很好说话,容易满足,为人干脆,这对夫妇都很喜欢她,有什么新品种,总会给她留着。
搬花的时候,赵天一时粗心,把花盆碰倒了,湿润的泥土夹着根须洒了一地。
阮黎气得拍了他几下,幸亏摔的不是空谷幽兰,不然这花那么娇弱,肯定没送人就先死了。
“脑子不行,要是连活都干不好,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姐姐姐,我错了,别打别打,我现在就收拾还不行嘛。”赵天赶紧跑进去帮妇人重新拿花盆。
阮黎拎着裙摆也走进屋里,美名监督。
“这种花对泥土比较挑,需要院子里南边墙角那一块的泥土,我去弄点进来。”妇人将花放进花盆里,又拿着小铲子出去了。
院子的小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留着撇小胡子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吕厚信,生意上门了,还不快出来。”
“这不是金掌柜吗,怎么劳您亲自走这一趟”吕厚信就是妇人的丈夫,一看是平日合作的金掌柜,赶紧洗把手走过来。
“今天有两个贵客上我那儿买花,她们不缺银子,就想买特别一点的花,我想起你这儿别的没有,最不缺的就是特别的花,就把她们带来了。”金掌柜说完就把两位贵客领进来。
“你就是金掌柜说的,那个很会种花的吕厚信”后进来的朱秀秀上下打量了吕厚信一眼,眼中除了怀疑,还有高高在上的轻蔑感。
有阮黎珠玉在前,吕厚信夫妇立刻对这两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生的贵女没有太大的好感,脸上真诚的笑容淡了很多。
“我就是吕厚信,只是稍微懂点,很会不敢当。”吕厚信问道,“不知二位贵人想买什么样的花,我们这儿名贵的花没有,新品种倒是培育了一些。”
“名贵的花没有看来你们这儿也没什么大不了嘛。”朱秀秀皱起眉。
章婉心用眼神制止了她,“我要的就是新品种,劳烦带我们过去看看。”
吕厚信便带她们去看。
正是阮黎挑过的那块花圃,移植的坑还留在上面,没来得及翻新。
章婉心看了一下,新品种不假,但是这些她还看不上,想要引起那位的注意,必须最特别的,“不是说有一株新品种叫空谷幽兰吗,是哪一株”
吕厚信皱起眉头看了金掌柜一眼。
“你不是说空谷幽兰难养,为了养活仅剩的一株就费了很大的精力,既然这位小姐想要,价格也不是问题,正好可以卖给她,还能赚一点。”金掌柜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
吕厚信摇了摇头,对章婉心说道“抱歉,空谷幽兰只有一株,且已经卖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培育出第二株,您来晚了。”
章婉心笑容僵硬了,突然觉得这种情形似曾相识,好像之前买簪子的时候,也是来晚一步。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章小姐。”阮黎在屋里就听到她和朱秀秀的声音,出来一看果然是她们。
章婉心和朱秀秀转头,却见阮黎和赵天从里面走出来,前者半倚在门框上,笑意盈然的看着她们。
“怎么又是你”朱秀秀脱口喊道。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你们”阮黎一脸好笑。
章婉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盯着阮黎,“阮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那株空谷幽兰不会是被你买走的吧”
阮黎点了点头,指着赵天怀里的花,笑眯眯地说道,“这就是那株空谷幽兰,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又很特别”
章婉心一眼就喜欢上这株空谷幽兰,梦幻而神秘,就像是一抹奇迹,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漂亮的花,如果是那位,他一定会喜欢。
“阮小姐,我很喜欢这株空谷幽兰,可否请你割爱当然,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你花了多少银子买,我以十倍买下。”
“我已经够喜欢拿银子砸人,没想到章小姐比我更懂,很抱歉,我是买来送人的,不能割爱。”阮黎摊摊手,“赵天,我们走吧。”
章婉心闻言顿时急了,身体比思想更快的拦住他们。
“章小姐,你可是京城有名的淑女,不会想强买强卖吧”阮黎挑眉看着她。
章婉心阴沉着脸又退开了。
又泡汤了,送心上人一个礼物怎么就这么难。
谁会想到,外表温婉的大家闺秀,心里其实偷偷的喜欢着一个男人。
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快走出大门时,阮黎回头看了章婉心一眼,这位京城有名、人人夸赞的才女,章丞相的孙女竟然暗恋着一个男人,真是看不出来啊。
“婉心,阮黎太过分了,她是不是故意的,不然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巧。”朱秀秀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
章婉心的指甲抠到肉里,没好气道,“不是巧合,难道是你或我说出去的吗”
“怎么可能”朱秀秀一脸讪讪的闭起嘴巴。
“姐,章婉心怎么突然想买花,她不像是爱花之人,看起来更像是为了送人才买的。”赵天小心翼翼地将空谷幽兰放好,待马车跑起来才放手。
阮黎想起系统的话,“说不定真是呢。”
系统八卦,阮黎可不是爱八卦的人,这事随即被她抛到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阮黎我不止抢簪子,抢花,我还要抢男人,不服来揍我。
、花圃修错字
“姐,这株空谷幽兰你打算怎么办,过几天再送给衡王”到了阮府,赵天跳下马车,将几盆花搬下来,又喊来下人把花搬到阮黎的院子。
阮黎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你看我像是会养花的人吗”
“呃,一点也不像。”不是赵天说,他这个表姐一看就是个性格粗枝大叶的人,让她养空谷幽兰这么娇弱的花,不出一天,肯定就把花养死了。
“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就把它送出去。”阮黎毫不羞愧地说道。
“姐姐要把什么送出去”阮如曼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身后传来。
阮黎和赵天回头,看到不知何时回来的阮如曼,站在门槛的台阶下,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姿态。
“送什么关你什么事。”赵天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我只是好奇,才问姐姐的。”阮如曼勉强的笑了笑,话里却在暗讽赵天多管闲事。
“我的意思,就是我姐的意思,你还想怎么着,”赵天冷哼道,“簪子的事你我心知肚明,你做的那些事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和我姐,所以别在这儿跟我姐装什么姐妹情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阮如曼装傻充愣,“姐姐,赵天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敢说我受刺激,你”赵天话还没说话就被阮黎阻止了。
阮黎看着似乎变向油盐不进的阮如曼,挑眉道“听说你这两天去给姑祖母请安都被拒在门外,心里很忐忑吧。”
一下子被戳中痛处,阮如曼笑容僵了。
赵阮黎竖了竖拇指。
“不知道姑祖母还会不会帮你物色一个好夫婿,祝你好运。”阮黎说罢,示意赵天跟上。
“上一次,”阮如曼突然高声说道,“你跟衡王那天在公主府的亭子里,你们之间果然有什么吧,否则衡王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手镯送给你。”
京城中只要不是已婚的贵妇,就没有不对衡王妃一位感兴趣的,只要是适龄的贵女,都有想法。
阮黎停下脚步,回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送了他东西。”
这话听在阮如曼耳里,就是两人相互交换了定情信物,裸的炫耀。
“小姐,大小姐真的跟衡王交换了定情信物吗”小青等他们走了才好奇地问。
“不会的,衡王怎么可能看得上阮黎,她的名声那么差。”阮如曼像自言自语,又像自我安慰。
小青倒觉得不是没可能,大小姐名声是差,可人长得是真美,她就没见过比大小姐更好看的人,看到小姐气得脸都青了,她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阮黎让赵天带一盆花回去,送给他的祖父,剩下的也都分配好,阮丞相阮夫人每人都有一盆。
收到花的时候,两人一点也不意外,因为阮黎经常出去逛街,每次回来都会买一大堆东西,里面总有他们的一份,各种稀奇古怪的都有。
有时是糖人,有时是小泥人,小灯笼,有时还是糖葫芦或点心,吃的最终都落入她肚子里。
“只给我们买吗”受父亲影响,阮夫人也喜欢花,不过她只喜欢一种,就是牡丹,在她的院子里,几乎种满了牡丹,寻常的,珍稀的都有,比如价值千金的盖世牡丹。
阮黎怎么会不懂,“放心吧娘,我已经让人送一盆过去了。”
只不过送的不是新品种,而是平时就能看到的花。
她特别不喜欢阮老太太,能送她一盆花已经是极限了,想要她花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是不可能的。
女儿是她生的,她眼珠子一转,阮夫人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本就不强求她做到十全十美,礼节到了就行。
“娘,我明天要去赵家,你有没有什么话或东西需要我带给外祖父的”阮黎绕过桌子,抱住阮夫人的胳膊,笑嘻嘻地问道。
“天气这么冷,让你外祖父多注意点身体,别生病了,”阮夫人拍拍她的手,“我这儿有一根千年人参,明天你也一并带过去吧。”
“外祖父肯定不会收,或者又让我带一大堆东西回来。”阮黎太了解外祖父,他就是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塞到她们母女手里的人。
“最重要的是心意。”阮夫人淡定且肯定地说道。
阮黎连连点头。
回到院子,阮黎让春花准备一张信纸,在上面写下养空谷幽兰的注意事项,还有谢谢贺蘅让人送过来的话本,第二天就把这盆花连同这封信,让人送到衡王府。
赵天在她出发前往赵家时赶过来,向她传达了祖父很喜欢她送的这盆花的想法,然后大摇大摆跟她一起去赵家。
赵家和赵府不同。
赵府就是赵天一家住的地方,离阮府很近,赵天常往这边跑也有这个原因。
赵家则是首富赵山河居住的地方,在阮府相反的方向,马车穿过热闹的集市,最后停在赵家偌大的大门前,看门的下人一眼认出这是阮黎的马车,立刻招呼其他人一拥而上,把她带来的东西搬下来,再搬进去。
“小姐,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老爷之前还说一得空就要去阮府找您,知道您来了,他一定会很高兴。”听说他们来了的赵管家迎面走出来。
“外祖父在书房吗,我去找他。”阮黎撩起裙摆就要去书房找人。
赵管家急忙叫住她,“可真不凑巧,老爷现在在会客。”
“是我没事先通知外祖父,那我们等他会完客,赵叔你忙自己的事吧,不用管我们,”阮黎招呼劳动力赵天,“我们先去外祖父的花圃。”
姐弟俩来过花圃无数次,就跟自家后院一样,连什么花要移植到哪片花圃都知道。
赵山河的花圃平时是不让下人碰的,都是自己浇水除草,不过阮黎除外。
她把花移植到花圃里,开始指使着赵天浇水除草。
“姐,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我每次都得跟你过来,你还就会指使我干活,自己就坐在那儿动动嘴皮子。”也怪自己,明知道会被使唤,他每次还是屁颠屁颠的跟过来。
“天上可没白掉的馅饼,我不让你多干点活,你回去怎么跟我舅他们解释,你的零花钱是哪来的”阮黎一边吃着点心水果,一边回道。
赵天无语,“你怎么说都有理。”
阮黎往嘴里塞块点心,含糊道,“本来就是。”
赵天继续干活,可除草的时候,不小心把旁边一株花的根须伤到了,吓得他赶紧让阮黎下来看看。
阮黎下来一看,发现断掉的根须老长一截,对花会不会有影响,她也不知道,她养花都是假把式,“你真是的,除个草都像往脑子里塞稻草。”
赵天刚要反驳,丫鬟那把清脆的声音传过来。
“这位公子,你不能往这边走,这是我们老爷的花园。”
阮黎和赵天同时扭头,看到一个被丫鬟拦下的年轻人,二十弱冠,身上有股儒雅的书生气。
年轻人也正好看过来,不禁呆立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阮黎让衡王去养这盆花,养死了就不关她的事了。
、温少阳
她有着娇嫩的鹅蛋脸,身穿一件石榴红刺绣镶边黄色芙蓉花圆领通袖小袄,逶迤拖地玄色葫芦双福百水裙,身披弹墨梅竹菊纹样薄烟纱遍地金,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绿玉镯子,腰系撒花缎面网绦,上面挂着一个香袋,脚上穿的是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整个人显得香艳夺目艳美绝俗。
砰砰砰,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了吗,有人春心荡漾了。
阮黎头顶立刻挂满黑线,这个八卦系统是不是傻了,说话越来越不着调,哪来这么多别扭地形容词,怎么听都像是在卖弄文采。
“你是谁,没听到丫鬟说这里不能来吗”赵天看到年轻人傻愣愣的盯着他表姐看,心头不悦的吼道。
温少阳发现自己竟然看阮黎看呆了,反应过来,脸立刻红了,“我、我叫温少阳,未请教小姐芳名”
赵天见自己被对方忽视了,这个傻头傻脑的小子还敢觊觎他表姐,气得撸起袖子,冲过去时被阮黎拽住。
“别丢人现眼了,我没猜错的话,这位温公子应该是温太傅的孙子。”
温太傅乃天子之师,虽然现在不怎么参与朝中之事,但仍是文学界举足轻重的泰斗之一,备受文人学士敬仰,尤其是年轻学子,想成为他的学生的学子多不胜数。
温少阳作为温太傅的孙子,从小受熏陶,亦是位才华横溢的才子,只可惜生不逢时,前面有个比他更出色的贺蘅,貌比潘安,博学多才,颜色才华皆被盖过,否则出风头的人便是他了。
“太傅的孙子难道就能不遵守礼仪,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看吗”日天日地的赵天才不买一个太傅的账,故意大声说话。
“在下不,不是故意的,只是小姐长得太美了。”温少阳涨得脸色通红,他一向知礼守礼,温文尔雅,从未做出过任何失礼的事情,这是第一次盯着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看到失神,赵天的话令他羞愧万分,怕阮黎误会,连忙解释,因为紧张,说话不由自主的结巴起来。
赵天翻个白眼,拉倒吧,谁不知道他表姐长得美,用得着你来说。
“姐,你看他傻不愣登的样子。”赵天小声地对阮黎说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温太傅的孙子,你见过他”
“我没见过他,不过我听外祖父讲过温太傅有个孙子叫温少阳,也是他的得意门生。”阮黎偷偷踢了他一脚,“早叫你不要只顾着玩,多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这个温少阳听说还是今年科举最有希望夺得魁首的人选之一。”
“好嘛好嘛。”赵天自知理亏,闭起嘴巴。
“温公子是来找我外祖父的吗”阮黎看着他问道。
突然听到心中的仙女跟自己说话,温少阳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哦不是,我是跟着祖父过来的,祖父正在书房跟阮小姐您的外祖父说话,我出来透透气,不小心走到这里,打扰二位种花,真的很抱歉。”
温少阳朝她充满歉意地拱了拱手。
“来者是客,温公子不必道歉。”阮黎温和地说道。
被这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温少阳不仅不轻松,心里反而更加紧张,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摆。
正当气氛即将陷入沉默时,赵山河与温太傅已经谈完话,两人一起走了过来。
“黎黎,赵天,你们怎么过来也不事先通知外祖父一声”赵山河刚从管家口中得知他们过来的事。
“因为我们想给外祖父一个惊喜啊。”阮黎笑眯眯地说完,又冲一旁的温太傅欠了欠身,“阮黎见过温太傅。”
当着长辈的面,赵天可不敢造次,也规规矩矩的喊了声温太傅。
“山河兄,你这两个孙子果然是钟灵琉秀,不像我家少阳,读那么多书,都读成书呆子,看上去呆呆傻傻的。”温太傅抚着胡须,一脸笑呵呵,就像阮黎和赵天印象中的慈祥长者。
“温兄说的是,孩子长得好,我们做家长的也愁啊。”赵山河一脸甜蜜又负担。
温太傅顿了顿,大抵是没遇过顺着杆子往上爬,一点也不懂得客气的人,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堂堂天子之师,也终于有说不出话的时候,片刻后才道“山河兄,那我们就告辞了。”
赵山河也不挽留,亲自送他们祖孙二人出去。
“姐,祖父什么时候跟温太傅关系这么好,看样子不像泛泛之交。”人一走,赵天便好奇地问阮黎。
阮黎不以为意,“不知道,外祖父一向敬重读书人,温太傅既是文学界泰斗,和外祖父相识也正常吧。”
“这个赵山河,脸皮越来越厚,我只是夸他家的小辈一句,他倒是一点也不谦虚。”与赵山河告别后,温太傅一上马车便摇了摇头,寻常人应该反过来夸他的孙子才是。
“阮小姐确实长的好看啊。”一旁的温少阳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温太傅忍不住盯着看起来像是情窦初开的孙子,“少阳啊,你不会是看上阮黎了吧”
“有这么明显吗”温少阳脸更红了。
温太傅一脸无奈,他这个孙子也不是第一次见到闺阁中的少女,什么时候见他跟对方连对视都不敢,他也不是完全的老古板,怎会看不出来,只是什么人看不上,偏偏去看上赵山河的外孙女。
“少阳啊,你若真喜欢上人家,祖父还是劝你放弃吧,阮黎是阮府和赵家的宝贝疙瘩,他们是不会把她嫁给你的,你一届书生,只怕也保护不了阮黎。”
温太傅不了解阮丞相,但是他了解赵山河。
他们一家不缺银子,也不缺权势,给阮黎找的夫婿,怕只有这么一个条件。
而他这个肩不能挑,担不能提的孙子,绝对不在他们的人选范围内。
温少阳的脸色白了白,“祖父,我只喜欢阮小姐。”
温太傅叹气了口气,这可怎么办。
贺蘅收到阮黎送来的花和一封信,这一次里面有两张信纸。
第一张写着感谢他送的话本,说非常喜欢,为表谢意,知道他喜欢养花,就把这盆空谷幽兰送给他,最后像是发现忘记提手镯的事,她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还说特别明白他的用意。
第二张纸便是记载着养空谷幽兰需要注意的问题,密密麻麻的写满整张纸。
“把花拿下去,好生照料。”贺蘅叠好第二张信纸递出去,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侍卫李南接过王爷递过来的信纸,又抱起那盆花,看王爷的表情,大概猜到送花的人应该是阮府那位阮大小姐。
这不是第一次有女人送盆栽给王爷,不过他却是第一次看到王爷收到花后露出笑容,甚至郑重的交代要照顾好,不由得对阮府的大小姐生出几分好奇。
“书房是不是还有几本话本”贺蘅突然问道。
周管家反应极为迅速的答道,“回王爷,是有两本,好像是一个叫月山居士的人写的,听说很有名。”
贺蘅沉吟片刻,“多收集几本,留着备用。”
“是,王爷。”周管家目不斜视。
两人退出去后,李南忍不住问周管家,“王爷以前从不看话本的,这次怎么突然让你收集”
他无法想像王爷捧着一本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王爷的心思,我等怎会知道,李侍卫,把花给我吧。”周管家接过空谷幽兰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段摘自资料软件,以后不晚上更了
、雄心豹子胆
阮黎和赵天在赵家待了一个上午,吃完午饭才回去。
来时只带了一点东西,走时却拖着一车东西离开。
就像阮黎说的,赵山河虽然收了阮夫人送给他的千年人参,可是一转眼,他就从自己的库房里掏出更多滋补的东西给她带回去,什么百年灵芝,鹿茸等等。
“姐,堂祖父真疼你,上次你落水,他就让人送了十几箱东西给你,这次又送了一堆补身体的,这么多要吃到何年何月。”赵天挺羡慕她的。
不过不是羡慕她有个经常送东西的外祖父,而是羡慕堂祖父对表姐的纵容。
不像他祖父,每次看到他都恨不得把他绑在屋里背诵诗词,所以每次祖父和爹一下朝回府,赵天就会找借口逃出来,不然他们肯定又会对他混合双打,因为在朝中又被其他青年才俊给刺激了。
阮黎从这些滋补品里挑出几盒塞给他,“这些你拿回去给你祖父和爹娘,就说是我孝敬他们,天冷了,让他们多补补,注意一下身体。”
赵天笑嘻嘻的收下了,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过很快脸又垮了,“姐,你这么孝敬他们,只会越衬托出我的纨绔,他们又要念叨我了。”
“那你就出息给他们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人在你这个年纪,偏房都有了。”阮黎从腰后掏出话本,津津有味的看起来,头也不抬。
“还是饶了我吧,以后我要是娶妻,肯定只娶一个,娶那么多个女人会要了我的小命,我可不想回家还要天天看一群女人斗来斗去。”赵天看阮黎表情不对,连忙解释,“我不是说姑丈,就张氏那种段数,根本不是姑母的对手,斗都不用斗。”
阮黎优雅的翻个白眼,“这不是明摆的事嘛。”
赵天小心翼翼的觑了眼她的脸色,“我就是闹不明白,姑丈当初为什么要留着张氏,还有姑母,我娘说了,不知道姑母怎么想的,如果是她,早把张氏弄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那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能明白什么。”阮黎翻了一页,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姐,我也就比你小两岁而已。”赵天抗议道。
“你就是比我小一天,在我眼里也是小孩子。”阮黎驳回他的抗议。
这时,马车忽然一阵急停。
赵天的鼻子因失去平衡磕到车厢壁,痛得他嗷嗷叫。
“发生什么事了”阮黎放下话本,掀开车帘。
车夫回头解释,“回小姐,好像前面有人在卖身葬父,围观的人太多,把路给堵了。”
“卖身葬父”阮黎探出头,隐约看到人群里确实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少女旁边有一担架,上面还盖着一层白布,道路被堵得只剩下一条缝,马车肯定是过不去的,可若只是卖身葬父,应该不至于把路给堵死了。
阮黎让车夫去打听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车夫没一会就回来了,“有位公子让那卖身葬父的少女跟他走,说这样就会厚葬少女的父亲。”
“这不是好事吗”阮黎问。
“可那位公子是孙家那位。”车夫犹豫地说道。
“孙家不就是那个败坏我们纨绔名声的好色鬼孙志嘛。”赵天一听到孙志顿时来了精神,从马车里探出头,露出一颗红通通的鼻子,“这个孙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他十二岁就纳了三门偏房,后来还玩死了好几个丫鬟,因为都是穷苦人家的姑娘,家人不敢与当官的作对,才没有闹大,这个少女要是被他带回去,估计也是被玩死的命。”
正确的说是玩死了一个,另外两个怀孕了,被孙家主母喂了堕胎药,失血过多而死。
这一家子都很有个性呢,连亲戚都不放过。
阮黎皱起眉头,从香囊里掏出一些碎银递给车夫,“把这些碎银交给那个少女,让她赶紧买副棺材,把她爹厚葬了吧。”
车夫接过碎银,立刻挤进人群里。
不一会,拥挤的人群突然吵闹起来,孙志嚣张的声音传了过来,“本少爷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蛋敢坏本少爷的好事,有种的给本少爷站出来”
人群随即让开一条路,孙志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你这孙子,就是你爷爷我。”赵天哪受了这种挑拨,当即跳下马车,抬头挺胸的看着孙志,表情比他还嚣张。
“原来是赵天啊,怎么,毛都没长齐就想学大人英雄救美,只怕都没长起来吧,哈哈。”孙志说罢大笑不已,他家的下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赵天一脸嫌弃,“别说得好像人人都跟你一样只会用下半身思考,我要是跟你一样,还不如早死早超生,省得留在世上丢人现眼,还以为自己多风流潇洒呢。”
“天儿,跟他说那么多话做什么,还不快上来,我们该走了。”阮黎重新掀起窗帘催促赵天,眼睛没有朝孙志那边看一眼。
孙志本来被气到了,看到阮黎,眼睛顿时跟移不开似的粘在上面。
赵天一看这个色鬼也被他姐迷倒了,比温少阳直勾勾的盯着他姐时更生气,立刻大步挡在他面前,奈何身板太小,十二岁的身体还没发育完全,挡不住孙志色迷迷的视线,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
“是没见过这么美的。”孙志不由自主地说道,他要是见过,早就叫冰人上门去提亲,不过现在也不晚,没想到京城竟然还有这样的美人儿,他竟然没有早点发现。
阮黎不喜欢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感觉很不舒服,两道柳眉拧成一块,“天儿。”
赵天也不喜欢孙志的眼神,被他多看一眼,他都觉得表姐亏了,像被污秽的东西碰到一样,立刻过去把车帘拉上,跳上车板,对车夫说“张大,我们走。”
“等等。”卖身葬父的少女从人群里跑出来,挡在马车前,“公子,小姐,谢谢你们的银子,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终身侍奉公子小姐。”
赵天见他姐没说话,便对少女摆摆手,“不用了,我们家不缺丫鬟,拿着银子把你爹葬了吧,早点让他入土为安才是孝顺。”
少女还想说什么,马车就走了。
“我一定要得到她”孙志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久久也没有移开眼,眼睛闪烁着对阮黎志在必得的光芒。
“可是少爷,这位美人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她是阮丞相的女儿,阮府那位大小姐。”下人犹犹豫豫地说道。
孙志不气馁,反而眼睛一亮,“原来她就是被人称为京城第一女纨绔的阮黎,这么美的人儿,竟然也是个会玩的,好好好,那我更要得到她,阮丞相的女儿又怎么样,她的名声那么差,肯定没人上门提亲,只要我让冰人去提亲,阮丞相说不定还要感谢我。”
“少爷高见。”下人竖起大拇指。
得意洋洋的孙志主仆没有注意到附近还有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李南看完整个过程,回到马车便将阮黎帮助卖身葬父的少女,还有孙志说的话一一转告。
“这个孙志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说阮丞相都得感谢他。”李南一边说,一边看王爷的脸色。
“脑子装浆糊,又岂会想那么多。”贺蘅神色平静,嘴角像被抚平一样,“走吧,回府。”
李南有些吃惊,王爷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在外面,从来都是进退有度,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极少像现在这般直言他人,看来王爷对那位阮大小姐的观感还不错。
回到阮府,赵天还气鼓鼓的。
一想到孙志看表姐的眼神,他就恶心得想把隔夜饭吐出来,越想越气不过。
“我还没怎么呢,你有什么好气的。”阮黎提起裙摆下马车,让看门的下人把里面的东西搬进去,滋补品全搬到爹娘的房里。
“姐,那个孙志一看就对你不怀好意,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啊”
“谁说我没生气,我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理他,不要给他任何表现的机会,事后再去想怎么报复,不是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阮黎当然也不是忍气吞声那一类人。
赵天一听,心情立刻好了很多,“姐,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阮黎思索片刻,“你去查查,孙志玩过的人中,有没有哪个是孙家的亲戚。”
“我马上去查。”赵天拔腿就跑。
阮黎不知道,赵天在阮府的大门口碰到正好回来的阮丞相,看到他火急火燎的,平时这个点都会赖着留下来吃完饭再走,阮丞相心中了然。
“天儿,这么急着离开,是不是你姐又让你去做什么事了”
赵天本来不想说,突然想到姑丈的本事比他高很多,就把孙志那个色鬼觊觎表姐的事说了。
阮丞相一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处理。”
赵天嘴上应着,私底下还是去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两天可能会上架,届时三更,谢谢大家一路支持
、弹劾
天边刚升起一丝鱼肚白,所有官员已经守在大殿外面,只等早朝时间一到便鱼贯而入,进入大殿中面见皇帝。
阮宣虽是丞相,却比多数官员早到,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说到这位阮丞相,实乃我辈之楷模,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从不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因而深受皇帝信任。
如今虽未站位,明确表示支持哪位皇子,却也没有谁敢对他动手,也没有人跟他撕破脸,就连章丞相,也只是与他面和心不和,见到阮宣,也是客客气气的打声招呼。
在等待上早朝的时间里,已经有几波人主动过来跟阮宣寒暄。
人人都知道,这位风度翩翩的阮丞相,并不好惹,又是亲皇一派,能跟他交好,最好不要交恶,除非早早站位,注定要对立。
与阮丞相有同样待遇的,还有贺蘅,他是在早朝前一刻钟到的。
一出现,除了已经有明确党派的,其余人也都上去与他寒暄几句,比另外两位同样是来上早朝的皇子更受欢迎,刚到就被众官员围住,画面有说有笑,甚是和谐,其中不泛文官武官。
论文,他的学识不比在场哪位文官差,论武,年少时曾跟随军队打仗,并立下大功,豪爽不羁的性格深得武官们的喜爱,武将们都觉得贺蘅不像个满嘴知乎者也的文人,也不像高高在上,傲慢自大的王爷,都很乐意与他往来。
这一幕正好落在庆隆皇帝眼中,满意的点了点头,“朕这个二皇子,颇有朕年轻时的风范啊。”
“说明皇上教的好,没有您,也就没有风度翩翩的衡王爷了。”太监总管张生见庆隆帝心情很好,便适时的拍了一记马屁。
说到不结党营私,这位衡王爷倒是和阮丞相一样,他不独来独往,但与其他官员往来却总是进退有度,不会触及到庆隆帝的底限,最重要的是,衡王爷从小孝顺,不论刮风下雨,也不论距离远近,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记陛下。
就拿衡王爷几年前外出打仗,他仍然不忘在边关搜罗一些有趣或好吃的特产寄回来给陛下,每每这个时候,陛下总是会龙心大悦。
庆隆帝心情大好,大步迈出去。
他一出现,众官员瞬间安静下来,地上落针可闻。
待庆隆帝进入大殿,众官员才整齐有序的紧随其后。
待众官员站定,张总管便站出来宣布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一名御史突然站出来。
“启禀陛下,臣要弹劾孙奇,孙奇身为朝廷命官,却徇私舞弊,滥用职权,教子不严,且纵子行凶,为其子隐瞒,掩盖真相,恐吓无辜百姓,望陛下彻查此事。”
站在后面的孙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被御史点了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陛下,臣冤枉啊,此乃子虚乌有之事。”
说完他又求助般偷偷看向大皇子。
“回陛下,孙大人为官清廉,或许他教子不严,可绝不会纵子行凶。”一名官员在大皇子的示意下站出来替孙奇说话,且没有把话说死。
令大皇子一派惊讶的是,那名御史却是有备而来的,不是空口无凭,紧接着便拿出一干证据。
“臣冤枉啊,这些实属捏造。”孙奇脸色苍白的辩解。
“陛下,臣认为证据已经很明显,坊间一直有传言,臣亦有所耳闻。”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人站了出来。
百官吃惊的看着阮丞相,从不站派的他,平时早朝亦很少做出这种当出头鸟的事情,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不少人暗自以为,莫不是要变天了,谁不知道孙奇是大皇子的人,阮丞相公然站出来针对孙奇,未尝不是与大皇子作对,这是不是说明,他心里已经便将大皇子排除在效忠的人选之外。
“启奏陛下,臣还要弹劾孙奇为官不仁,枉法营私。”弹劾孙奇的御史又开口了。
大皇子的党羽大吃一惊,竟然还有后手,后者若坐实了,可就不是简单的渎职罪。
孙奇也明显这一点,今日有人铁了心要整他,他唯一能倚靠的只有大皇子了,一个声音却打碎了他的希望。
“臣附议。”
百官哗然,震惊的看向说出这句话的衡王。
衡王站出来,拱手朝庆隆帝行礼,“关于孙大人与其子之事,臣亦有所耳闻。”
孙奇面如死灰,连衡王都开口了,他知道自己完了,证据确凿,又有衡王阮丞相出面,这两位都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大皇子绝对不会为了他与两人对上。
“既然如此,此事交由衡王彻查,结果如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员,庆隆帝挥挥手便做出决定。
孙奇立时瘫软在地,被侍卫拖了出去。
早朝结束后,阮宣两步追上前面的贺蘅,“衡王留步。”
“阮丞相有何事”贺蘅回头。
“方才大殿上之事,多谢衡王。”阮宣诚心地道谢。
贺蘅淡淡一笑,“阮丞相言重了,每个人都有责任清除害虫,尤其是为官不仁之人,况且我只是将知道的如实说出来罢了,份内之事,无须多谢。”
“若人人都像衡王这般高风亮节,怀瑾握瑜,朝堂的浊气便会减少很多,阮某告辞。”阮宣拱了下手。
“丞相谬赞,请。”贺蘅侧开身子,彬彬有礼,俨然不像位王爷。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大皇子脸色沉下去。
“衡王不会是已经将阮丞相拉拢过去了吧,否则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着实说不过去。”一名官员小心翼翼地说道。
“阮宣不傻,这两年他一直没有表现出丝毫支持哪位皇子的想法,这个时候不太可能做出这般明显的事,况且贺蘅和阮宣之前几乎没有往来。”大皇子贺铭沉着脸说道。
“王爷说的是,若他们私下有往来,便不会如此贸然暴露。”
贺铭眯了眯眼,“贺蘅的举动我倒是理解,他惯喜这些事,但是阮宣也这样,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那要不要派人查一查”官员问道。
“查。”贺铭毫不犹豫,若是巧合也就罢了,如果贺蘅真的与阮宣有密切的关系,他便不得不做准备了。
事情并不是秘密,贺铭的人很快就查清孙志的事,也知道了阮宣针对孙奇的原因,衡量再三,决定撒手不管了,处理这件事的人是贺蘅,他也没办法,还让人切断与孙奇所有联系,孙奇那边也没有派人去警告他,只要他还在乎他的家人,就不敢说不该说的话。
贺蘅的效率很高,不出两天就把孙奇翻个底朝天,不仅坐实纵子杀人,还有贪赃枉法等罪名,直接把他头顶的乌纱帽撸掉了。
至于孙奇的儿子孙志,经过查实,确实存在草菅人命的行为,一并给查办了。
“姐,姐”赵天一路大喊着跑进阮黎的院子。
阮黎正在梳妆打扮,听到他的声音,不得不走出来,“吵什么吵,成天毛毛躁躁的,要是被舅舅看到,一准念死你。”
“姐,我这不是有急事么。”赵天叫得口干舌燥,喝了下春花给他倒的茶才顺气,呼出一口气说,“之前你不是让我调查孙志家的事吗,我已经查到了。”
“怎么样”阮黎给他倒了一杯。
赵天一口干了,才说,“孙家确实有一个亲戚,是孙志的表妹李欣儿,李家世代经商,孙家看中李家的银子,就想跟李家结亲,可是孙志花心又好色,把人接到孙家后,还没给名份就开始拈花惹草,偏偏这个李欣儿性子又倔,还泼辣,没忍住就跟孙志打了起来,听说当时她肚子里已经怀了孙志的孩子,结果一尸两命,孙家为了隐瞒真相,就骗李家说人是从楼阁上摔下来的。”
“这次居然打听得这么详细,行啊,天儿。”阮黎高兴的拍了他后背一下,这种重要的事,她还以为孙家肯定会捂死不让任何人知道。
赵天刚喝下去的水差点被打出来,“没,这事外面都传开了,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
阮黎“怎么回事”
“孙家被查办了,一家人被叛流放边关,明儿一早就准备押送出城了,”赵天得意洋洋道,“听说彻查孙志父子的人是衡王,咱们之前那盆空谷幽兰没白送。”
“那我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阮黎对贺蘅的印象越来越好,暗道这位衡王可真给力,她还愁没机会搞孙志,人家就先帮她把人撸了。
“可是姐,这次只是巧合,你要是贸贸然去找衡王,或是联系他,会不会被人误会我们想跟衡王攀关系啊。”赵天说。
阮黎沉吟片刻,“你说的有道理,那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谢谢人家。”
赵天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姐,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姑母和阮老太太她们在大厅,好像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气氛有点严肃。”
“她们又要做什么,等我一下。”阮黎返回房间继续被赵天打断的梳妆打扮,不过这次很快就出来了,带着赵天直接赶往大厅。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去看病了,回来时间已经有点晚,所以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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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一
“姐姐, 您可还记得之前说过的话,如曼的亲事由我和大伯母做主, 您不会插手。”张氏挺直了腰板, 笑容满面的,与对面的阮夫人说道。
“我当然记得。”好不容易甩掉一个担子, 阮夫人怎么可能不记得。
阮如曼的亲事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件糟心事, 对她好,她们不领情, 对她不好,她们又会怀疑她是不是背地里动手脚。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阮夫人宁愿丁点不沾。
“姐姐记得就好, 事实上我跟大伯母已经商量好了, 这是我们挑的人选。”张氏拿出一份名单,上面全是她们挑中的人选,让丫鬟递给阮夫人看。
阮夫人早有心理准备, 看到名单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你倒是会挑, 这些人家世皆不错,只是你们确定要在这些人里挑吗”
“家世不行,怎么配得上如曼, 如曼好歹也是丞相之女,像姐姐之前拿出来的名单,那些郎君不是家中清贫,就是家道中落, 他们可配不上如曼。”张氏用手帕轻捂着嘴角轻轻的笑,以为自己说了个笑话,实则是嘲讽阮夫人。
“家世好,人品未必行,我之所以挑那些人,看中的是他们的人品,而且都是读书人,胸有沟壑,文采斐然,如曼也是位才女,若能嫁给其中一人,夫妻必能琴瑟和鸣。”阮夫人淡淡地说道。
阮夫人本是好意,可是对从一开始就把她往坏里想的阮如曼来说,阮夫人就是见不得她嫁得好,怕她将来过得比阮黎还好,打心底就不领情。
张氏微微一笑,“姐姐话这是把家世好的郎君一竿子打死,反过来人品未必不行,就像老爷,您说是不是”
“说的也是,否则阮宣当初就不会让你进门了,你真得感谢他人品高尚,是个有担当的男人。”阮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如果张氏的话是暗讽,现在就是明讽。
张氏脸都青了。
“赵秋灵,你这是在讽刺我吗”阮老太太冷眼盯着阮夫人。
“姑母想多了,我只是在跟张氏说话而已,并没有说您,您若真觉得我在说您,我也没有办法。”阮夫人神态微冷,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放肆,我看你就是在说我,别以为阮宣宠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我可是他的姑母,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阮老太太怒不可遏。
“仗着爹的纵容为所欲为的人是你吧。”阮黎刚到就听到阮老太太嘹亮的怒骂声,骂的还是她娘亲,顿时怒了,大步走进来。
阮老太太瞥向阮黎,刚要来一句没家教,你娘没教你长辈说话,小辈不能插嘴吗,突然想起之前两次都被赵秋灵一句是阮宣教的堵回来,话到嘴边就改了,“没规没矩,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难怪都快及笄了,还没有半个人上门提亲,跟如曼比差多了。”
“大伯母说的是呢,如曼那么优秀,前两年已经陆续有冰人上门提亲,如若不是舍不得如曼早早出嫁,把她留下来再陪我两年,如曼早就嫁个如意郎君了。”
张氏自卖自夸,可惜该捧场的没一个捧场。
“明明就是自己看不上那些人,嫌弃他们没权没势,说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拒绝,说得好像阮如曼有多受欢迎似的,要不是有丞相府这层关系,他们怎么可能看得上阮如曼。”阮黎讽刺地说道。
可笑的是,都是一丘之貉,却都反过来嘲讽对方。
一个想凭借丞相之女的身份嫁个有权有势的夫婿,一个则因为对方是丞相之女的身份,以为娶了阮如曼就能一步登天。
被戳破心思,阮如曼手中的帕子都绞成一团了。
“你是嫉妒如曼罢了,如曼哪怕没有丞相之女的身份,她也是京城第一才女,欣赏她的文人君子不知凡几。”张氏却不以为意,在她看来,阮黎名声那么差,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阮黎张口,还没说就被阮老太太打断了。
“好了,我们今天是要讨论如曼的亲事,赵秋灵,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决定了。”阮老太太冷哼道,“自己心思不纯,就以为别人也居心不良,心怀不轨,实话告诉你吧,这张名单上有几位郎君已经向如曼示好过,现在只要看如曼选哪一个,就能确定下来。”
“既然你们都决定了,姑母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阮夫人也不管了,将名单放下。
阮黎拿起名单翻看了一下,顿时一言难尽,阮如曼这是什么眼光,什么人不挑,居然挑中这些人。
这里面有七八位郎君,她不全认识,但是有三个还是见过,甚至听说过他们的传闻,人自己要找死,神仙来了都拦不住。
“姐姐觉得这些郎君怎么样”阮如曼看到阮黎在看那份名单,声音暗藏得意地问道。
“你的眼光可真高。”阮黎放下名单,笑意盈盈。
阮如曼觉得她阴阳怪气的声音是嫉妒,“姐姐放心,您一定也可以找到一个愿意接纳您的人。”
阮黎都不忍心告诉她,自己是真的不愁嫁。
三人走后,阮黎还冲他们离开的背影翻白眼,被阮夫人看到了,赵天也告诉她都来不及。
“黎儿,娘知道你不喜欢姑祖母,但娘还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态度跟你姑祖母说话,明白吗”阮夫人将阮黎拉到跟前,郑重其事地教育道。
“她说话太讨人厌了,尤其是跟娘说话的时候,活像她才是阮府的女主人,也不想想,自己是嫁出去女儿,都是张家人了,还好意思把自己当成阮府的女主人,我就看不惯她那种在你面前自以为是的嚣张态度。”阮黎摇摇头,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阮夫人十分从容淡定,“那看看你爹,他是丞相,在朝为官,与人树敌是在所难免的事,但是你见过他跟哪个不合的官员当面起争执吗不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表现得有多讨厌这个人,真正聪明的人,情绪都是内敛的,骂人不带脏字,这一点你还有得学。”
“娘,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暗讽姑祖母,但是要像个文雅之士,骂人不带脏字是吗”阮黎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阮夫人看宝贝女儿一脸认真的表情,轻咳一声,“娘可没这么说。”
“娘不愧是以前的周朝第一才女,等我回去就去找,把那些骂人的句子学起来。”阮黎握紧拳头,表情向往。
阮夫人突然生出一丝心虚,她好像一个小心把女儿往另一个方向拐跑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行,等阮宣回来,跟他商量一下。
阮黎说到做到,回去就开始翻书,不过她的书架九成九都是话本或游历的书,想找出一本和四书五经有关的,怕是找完了也没找到。
“姐,你不会真的打算学吧”赵天看她翻天覆地的找,一脸震惊。
为了骂人而看书,表姐绝对是史无前例第一人。
“我像是开玩笑的吗”阮黎斜睨了他一眼。
“不像,我觉得你可以去姑丈的书房找,他书房里的书肯定有很多。”赵天摇摇头,还给了一个建议。
“有道理。”阮黎转身就出门。
赵天追出去,站在院门口冲她喊道“姐,那你的话本借我看一下呗。”
远远传来阮黎铿锵有力的声音,“不行”
晚上,阮丞相回来,一进门就从下人口中得知阮黎去他书房找书看一事,还抱着一堆书离开,表情惊讶,他这个从小就不喜欢读书的女儿,突然对四书五经感兴趣了,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睡觉的时候,阮丞相还把这件事当趣事跟阮夫人说了。
阮夫人一听无语了,“老爷,黎儿这样,其实和我有点关系。”
阮丞相诧异,“怎么回事”
阮夫人把自己劝告阮黎不要当面骂阮老太太一事说了,末了还扶了扶额,“我也没想到她真的接受了,还为了骂人去看以前不喜欢的书。”
“夫人多虑了,这样没什么不好,她若真能学得下去,也是一件好事。”阮丞相大笑起来,对这件事倒是看得很开。
“看看,就是因为你总是纵容她,才把她养成现在的性格,性格太直,以后是会吃亏的。”阮夫人不是开玩笑,阮府的情况和其他人不一样,阮宣才是扮演慈父的人,而阮夫人则是严母。
阮丞相将她拥进怀里,“夫人且宽心,有为夫在,不会让黎儿吃亏的。”
“你总不可能护她一辈子。”阮夫人叹气道。
“那就给女儿找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夫婿,代替我们照顾她。”阮丞相安慰道。
“说的容易,这样的人上哪儿去找,我也不希望她嫁个有权有势的人,只要能对她好就行了。”阮夫人不是不懂,好女婿不难找,难的是像黎儿这样的身份,想找才难。
“会找到的。”阮丞相郑重道。
阮黎不知道爹娘聊着聊着,突然操心起她的婚姻大事,抱着书回去后,她就认真看起书来,赵天趁机把她的话本拿去给人抄,这几天垂涎死他了。
除了吃饭睡觉,梳妆打扮,其余时间表姐都在看话本,他想抄都不行。
一个看书,一个看话本,皆看得津津有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改过自新,以后不出去鬼混了。
接连数天没出门,赵天那群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派个人找上门来。
“赵天,最近几天都不见你的人影,别告诉我们,你从良了。”猜拳猜输了的方嘉木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找赵天。
方嘉木开始还以为人在赵府,他很怕赵天的祖父和爹,结果人没在赵府,问了赵府的下人才知道赵天这几天都在阮府,幸亏阮府就在附近,硬着头皮拜访了阮夫人,才见到赵天。
赵天看到方嘉木就嘿嘿的傻笑。
“你这一脸纵欲过度的虚脱和满足的表情是几个意思,终于了”方嘉木震惊,他们这群人都了,唯有赵天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不是他不喜欢,而是他总嫌弃那些女人不如他表姐漂亮,看不上人家,挑剔得要死。
“你才纵欲过度呢。”赵天翻了个白眼,“我这几天一直在家里看书呢。”
方嘉木一脸见鬼的表情,抓着他的肩膀使劲的摇晃,“赵天,赵天,你怎么这么想不开,难道你家人逼你参加今年的科举”
“滚滚滚滚”赵天被他晃得头晕,“四书五经我一篇都背不全,谁想参加科举了,我是在看话本,东白先生的话本,可好看了。”
方嘉木不喜欢看话本,无法理解赵天对话本就像看到美人一样痴迷的模样,“好吧,那你现在总有空了吧,出去玩吗”
“有空是有空,最近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没”赵天也想出去玩玩,松松筋骨。
“最近不是要科举考试吗,状元楼又搞活动了,听说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还增加了几种特色菜和点心,唐胖去吃过了,说特别好吃,我们想去看看,凑下热闹,你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赵天喜欢凑热闹,像状元楼这种一到科举的日子就热闹非凡的地方,他都会去。
没错,这就是赵天这些纨绔的日常之一。
哪儿有好玩的,哪儿有好吃的,绝对不少了他们的身影。
“特色菜我也去。”听到他们对话的阮黎也走了过来。
一袭粉裙,漂亮得像仙女下凡。
方嘉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偷偷对赵天说,“赵天,你表姐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喜欢吗”赵天斜睨了他一眼,眼底的威胁,方嘉木并没有发现。
“喜欢是喜欢,不过看看就好。”方嘉木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像他们这种成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压根就娶不起丞相之女,关键也镇压不了。
“算你识相。”赵天打心底就觉得方嘉木他们配不上他姐,他们要是敢觊觎他姐,他第一个戳瞎他们的双眼。
约好明天直接在状元楼见面,方嘉木就走了,一刻也不想停留,像他们这种纨绔,最怕的就是遇到阮丞相这种正经的大官。
状元楼,顾名思义就是参加科举的学子进京赶考时居住的茶楼,和雅楼并称京城两大特色茶楼,皆是文人墨客和王公贵族常去的地方。
今年的科举本该是在春闺举行,但是由于今年多地发生大面积的灾害,影响范围甚大,于是朝庭破例将科举延迟到现在。
每年这个时候,状元楼和雅楼的客人都比平时少,也算是茶楼的淡季,不过今年距离科举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状元楼和雅楼所有空房却一早就被订满了,尤其是状元楼,据说连马房都被征用了,每天都能听到状元楼里传出学子争辩的声音,热闹非凡。
这一天,晴空万里,朝霞满天。
一道强劲有力的马蹄声在宽阔的道路上得得响起,任谁抬头一看,都会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好俊俏的一匹汗血宝马,然后又遗憾于,这样一匹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不跟随将军在战场上厮杀,竟然被用来拉一辆马车。
几位即将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看到这匹汗血宝马后便是如此想法。
“好好的一匹汗血宝马,竟然被如此对待,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败家,敢用汗血宝马拉车”一名学子颇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愤慨。
“多半是哪个纨绔败类吧,只有这些人才有如此奢侈的做派。”另一名学子不屑地说道。
他们以为自己这般表现堪称高风亮节,定会得到他人的附和或追捧,岂知话一说完,四周却没有一个附和之人,大家都在说话,就是没有人理他们。
两名学子涨红脸,尴尬的立在原地,慢慢变得局促不安,不明白他们说错了什么。
直到马车停在状元楼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马车上利索的跳下来,华服裹身,举手投足间虽然有一丝贵气,但是又给人放荡不羁的感觉,就像人们口的纨绔。
两位学子嗤笑,看他们并没有说错,这就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可下一秒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那纨绔并没有走进状元楼,转身朝马车伸出手,一只纤纤素手从车帘里伸出来,皮肤白皙如纸,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透出淡淡的粉色,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当素手的主人从马车上下来那一刻,天空仿佛也黯然失色,夺不走那一道瑰丽的颜色,路边的喧哗声消失了。
两名学子屏住呼吸,呆呆傻傻的盯着稚嫩却可见绝色的少女。
这时,一旁的知情者发出嗤笑声。
“别说这位阮大小姐还真是个纨绔,只不过人家仗的不是亲爹是当朝丞相,而是有个周朝第一首富的外祖父赵山河,这匹汗血宝马赵山河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自己的生日礼物想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用来拉马车有什么错,怎么就成别人口中的败类”
他的同伴微微一笑,“人心不古,说明书读得多未必就能做到圣人说的那般谦逊,虚怀若谷。”
两位学子尴尬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灰溜溜的躲到人群里,不敢再露面了。
方嘉木三人得知赵天和阮黎来了,立刻从楼上跑下来,可是一看到阮黎就规矩起来,像见到长辈一样束手束脚,方嘉木冲赵天喊道,“赵天,我们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这你们就要问我姐了,女孩子出门肯定要出门打扮啊。”赵天摊手说道。
“打扮好,打扮好,阮表姐这么漂亮,是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出门,绝对能够艳压群芳。”
三个狗腿立刻变了态度,虚伪到令赵天作呕,一群马屁精,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一样的。
“我们进去吧。”阮黎一发话,三个,哦不,四个狗腿立刻跟上,唯她马首是瞻。
状元楼的小二不敢怠慢他们,这几位爷可都是京城的名人,只不过他们是以纨绔出名,来状元楼也不是第一次了,基本是哪有热闹,他们就往哪里凑。
包厢是唐胖早就定好的,这里的包厢需要提前定,尤其是科举期间,不提前订要排到好几天。
包厢很大,容纳十几个人绰绰有余,窗户打开,还能看到偌大的大堂,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正在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甚是热闹。
阮黎往外面看了看,这些学子基本都不认识,但是其他包厢的人倒是识得几张面孔,皆是京城那群王公贵族子弟,令她惊讶的是,阮如曼相中的郎君就在其中。
“姐你看什么呢”赵天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对面包厢里的人,咦地一声,“这不是阮如曼那份名单上的谢皓吗。”
“你知道他”阮黎侧头看他。
赵天还没说,听到他们对话的唐胖就凑了过来,“谢皓我知道,科举时间出来后,他时不时就往状元楼跑,跟一些学子的关系很不错,他是大皇子明王一派的人,应该是在帮明王拉拢潜质高,有机会夺魁的学子,不过衡王的名气比明王更高,又深得陛下信任,这些学子都知道站衡王肯定比站明王好,现在表态的人极少,多是客套。”
“你知道的真不少啊。”众人惊讶的看向平时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唐胖。
唐胖得意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往状元楼跑,要是连这点都不知道,我不是白跑了。”
唐胖本名不叫唐胖,真名其实是唐小山,只不过他就喜欢吃,身高没涨,身材反而开始横向发展,于是大家就给他取外号叫唐胖,以表亲切。
“你们要想知道谁,问我啊,状元楼的人我现在基本都认得。”唐胖洋洋得意,不过大家没在意。
小二将他们点的特色菜和点心一一端上来了。
闻到香味,众人就把唐胖抛到脑后。
唐胖见没人听他说话,只一会功夫,饭菜就快被他们吃光了,连忙住嘴扑上去。
像他们这种纯粹来状元楼吃饭的人极少,其他人哪怕点了菜也没有吃,经常能听到一些高谈阔论的声音从隔壁或大堂传过来,小二时不时端着饭菜进出他们的包厢就格外引人注意。
“对面的包厢是什么人,该不会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吧”有人嘲笑道。
听到这话的人开口了,“首富赵山河的堂孙和外孙女算不算土包子,丞相之女,侍郎之子,侯爵之子算不算土包子”
那人顿时说不出话了。
大堂大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连楼上包厢里的人都被惊动了,待他们探出头才发现,引起轰动的原因是衡王来了。
状元楼的学子们激动起来,早前便听说衡王会来状元楼,不少住在其他酒楼茶楼的人还特意过来蹲点,果不其然被他们等到了。
同样探头出来的,还有听到衡王来了的阮黎。
往楼下大堂门口一看,贺蘅乘着光走了进来,端的是气宇轩昂,丰神俊朗。
衡王之名,举国皆知。
那亦是众多学子向往学习的榜样。
众所周知,衡王不仅能文,更是能武,不过他最受人爱戴的不是文武双全,而是智谋和手段。
去年周朝多地发生自然灾害,令无数百姓丧命,当地官员欺人瞒下,贪赃枉法,差点爆发起义的时候,是衡王亲自带着人前去受灾最严重的东州省,花了两个月时间,不仅惩处了当地贪官,牵扯出一件大件,还成功解决了连庆隆帝都头疼不已的灾害,解救了无数百姓,后又开仓振灾,帮助百姓重建家园,度过最艰难困苦的时期。
当地百姓为感恩,自发组织起来为衡王和庆隆帝祈福,为庆隆帝祈福是因为他慧眼识珠,没有他派衡王到东州省振灾,自然灾害带来的危害也不会那么快就解决。
一个得陛下信任,又得百姓爱戴的王爷,将来极有可能成为帝王的人,若能搭上衡王,日后必定平步青云。
贺蘅的到来再次展示他在学子们心里的威望。
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贺蘅,既便站在人群中,也永远也最耀眼,最显眼的一个。
“真帅”阮黎支着下巴,感叹了一句。
离得最近的赵天噗地一声,嘴里的饭菜全喷出来了。
“什么”方嘉木和唐胖三人都没有听清楚她的话。
“没什么,吃你们的菜。”赵天往问话的唐胖嘴里塞了块点心。
嘴里有吃的,唐胖就顾不得问了,像猪一样吭哧吭哧的啃掉点心。
赵天见他们注意力都不在这边,才凑到阮黎耳边,小声说道“姐,咱们能矜持一点行不行”
“我这样还不够矜持吗”她真要不矜持,就直接出去找贺蘅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正好可以向他道谢。
“要是能稍微收敛一点,不要那么花痴就更好了。”赵天矜持地说。
阮黎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是个有理想有标准的花痴。”
赵天“”
古代的人真是不矜持。系统说。
隐约觉得系统是在说自己,阮黎选择了无视。
古代的科举果然盛大,从世界各地赶过来的学子,什么样的人都有。
可不是嘛,人生百态,不是读书人就一定当得了圣贤,有些人考取功劳是为了光宗耀祖,有些人是为了实现理想与抱负,还有些人是为了权势和地位。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权势和地位本就容易迷人心智,会做出出人意表的事来也就不足为奇。
哎哟哟,那也不能掩盖他们耍阴谋,耍手段的真相。
系统又开始自言自语般的对话,阮黎总觉得它说话怪怪的,哪里怪她一时也没想明白,随即被楼下大堂的文斗转移了注意力。
文斗在状元楼是一种常态,经常有学子说着说着就因为不服对方的观点斗起来,可他们是文人,文人不会打架,否则便是有辱斯文,于是就转变成文斗,既然大家都是读书人,那就用知识堵住悠悠之口,令其无话可说。
一开始的文斗只是学子之间的斗气,后来才慢慢转变成类似文化交流的一种现象,不过现在更多的也成为学子在高官和权势面前卖弄学识的一种手段。
衡王的到来领大家精神振奋,为了在衡王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有的学子便按捺不住的跳出来。
阮黎对文斗的兴趣不大,看到贺蘅和沈子安一同进了斜对面的包厢,便收回目光,思索着怎么找机会去跟贺蘅道谢,系统又开口了。
衡王在读书人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只怕人人都认为他是未来的帝王人选吧。
小声一点,万一被人听到怎么办。
听到又怎么样,有事的人也是衡王,皇帝生性多疑,也忌讳功高震主的臣子,衡王就算是他再喜欢的儿子,一旦犯了他的忌讳,再多的宠爱也无济于事,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呀。
要不是最后那熟悉的尾音,阮黎还没发现是系统在模仿别人说话,特别的惟妙惟肖。
这些人说的话,她倒是不意外,如果皇帝只有一个儿子,就不会有那么多争斗,只是庆隆帝终究也是位风流成性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子女十几个,仅皇子就有十个。
十位皇子中有三个幼年夭折,剩下七位皇子中有争夺皇位实力的人就是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竞争激烈,支持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人,自然看不惯贺蘅得势。
“姐,你干嘛呢”赵天发现阮黎在发呆,平时很少看到她这么呆立着没有表情的样子。
“别吵。”阮黎又竖起耳朵。
近年来,衡王在民间和学子们之间的威望越来越大,主子为此很是烦忧,再这样下去,这皇位非衡王莫属,若再套上一个民心所向,以后想再把他拉下马,便难上加难。
有些风头可没这么好出,承载的希望越大,压力就越大,越需要小心翼翼,可也正是因为过于小心,破绽和可攻击的机会也就越多。
何兄所言极是,树大招风,就算主子不出手,也有人会出手。
谁说古人就一定淳厚,我最喜欢看宫斗宅斗这些了。
最后一句冷不丁冒出系统的原音,颇有惟恐天下不乱的意思。
阮黎挑了挑眉,扭头问赵天,“你知道有没有哪个人是姓何的”
“姓何京城有很多姓何的吧。”范围太广了,赵天根本不知道她指哪个。
“这人很可能是某位皇子的幕僚。”阮黎从系统复原的对话中提取出的信息。
这时还是唐胖,“阮表姐说的是何英杰吧,京城中姓何的人,比较年轻,在同一辈中又有点名气的人就是他了,他今天也在状元楼,他以前是章丞相的学生,听说有点愤世嫉俗,上届科举,殿试只排了第十名,据说当初他是有很大希望夺得前三的,可是因为一事失利了。”
其他人也被他的话吸引过来,催促他快点说。
“听说和衡王有关,那年衡王刚从外面打仗回来,而且全是胜仗,陛下龙心大悦,轮到何英杰时,一时兴起便让衡王出题,衡王出题的方向和陛下不同,何英杰答得磕磕巴巴,本来是最有希望夺得前三的人选,结果只排了第十,据说何英杰一直认为衡王故意针对他。”
“自己准备不齐全,答不上来,凭什么这么认为”阮黎横眉道,她最讨厌这种实力不济,却总把失败的原因扣在别人头上的男人。
“因为何英杰是章丞相的学生啊,章丞相与衡王的立场不同,注定是要对立的。”唐胖不以为意。
“这么说,何英杰应该是和章丞相同一阵线的人,章丞相是四皇子党,他应该也算四皇子的人吧”阮黎问道。
唐胖点点头,“何英杰是四皇子的人,不过算不上幕僚,这人说话不经大脑,曾经在公众场合直言衡王的不是,谁不知道衡王人缘极好,尤其是在文人圈子,他就被排挤了。”
后面系统又说了一堆人的话,有的是模仿,有的直接八卦对方,楼里的文几乎每个都被它八卦,完了还有点意犹未尽。
阮黎猜想,大概是她得到系统之后,出来的次数少了很多,系统没有发挥的余地,这次出来,便一次性说个够。
还有大堂东南角正在侃侃而谈的男子,表面谦谦君子,其实是个负心汉,进京赶考前,他和青梅竹马私定终生,约定功成名就,就回去娶她,可是一到京城没多久,他就勾搭上一个富家女,也跟人家私定终生了。
在他旁边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家中已有妻子,上京后却对外说自己没有成亲,与好几个富商和官宦小姐眉来眼去。
相比之下,有些人还行吧,虽然胸无点墨,但是为了考取功名还是参加了科举。
官家子弟就是好,靠家中有当官的人,随随便便就能铺出一条路。
系统说的越多,阮黎知道的秘密也越多,到现在被系统点名的已经有十几个,只是胸无点墨还要参加科举,到底是励志呢,还是打脸充胖子。
听系统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的阮黎没有发现,自己在看别人时,也有人在看她。
自从在赵家见过阮黎一面后,温少阳便对她念念不忘,连书都看不下去,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面色都憔悴下去了。
家人看不过去,恰逢科举,这段时间状元楼都很热闹,便让人带他出来散散心。
温少阳知道家人是关心他,也不好让他们失望,便强撑着精神出来,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在状元楼看到阮黎。
这一定是老天爷可怜他,才会让他在这里遇见心中的仙女。
温少阳一时激动就站起来,想要过去见阮黎。
突兀的行为引起包厢其他人的注意,受温家人嘱咐的好友见衡王也看过来,连忙把人拽住。
“少阳,你这是怎么了”好友极少看到温少阳当众做出这般失礼的行为,小声地问道。
“我,我看到阮小姐了,想过去跟她打声招呼。”温少阳脸颊微红。
好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伸着脖子找了好一会,才看到斜对面包厢里的阮黎,一时无语,他们的角度是很难看到包厢里的人,温少阳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他想到温家人之前的嘱咐,本来以为只是开玩笑,温少阳这个书呆子怎么可能突然情窦初开,没想到是真的。
这一发愣,温少阳就挣开他的手,径自走出包厢朝阮黎走过去。
“咦,这不是阮丞相的闺女阮黎吗,她竟然也来了。”沈子安看到斜对面的门窗开了,阮黎支着小巧的下巴靠在上面,美人如斯。
贺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知看到什么,阮黎突然笑起来,像太阳花般灿烂,如同画一般美丽。
这幅画随后被温少阳挡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搞定了,改错字改了一个半小时,让大家久等了。
三章合成一章,谢谢大家支持么么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