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的人深更半夜的来传她, 明琬想也不用想, 定是钱月把事情都说出去了。
赵夫人母女一向看重太子妃之位,此刻被自己捷足先登, 定不会罢休。
来之前她好生安抚了娘亲,又命香菱去请爹爹来西院,这才随清风走了去。
她一点不怕,顾琅景说过,万事有他呢。
明琬穿着一身素色的交领小薄衫, 来时风大,她裹紧了些。
走进屋,见赵夫人不善的盯着自己, 微不可察的挺了挺腰板。
“夫人唤我何事”她大方的站在那儿,神色如常问。
赵夫人拿起茶杯就冲明琬泼过去,冰凉的褐色液体顺着她的脸往领口下流。
“大胆,你还敢质问本夫人何事”
甄明瑶气不过,上前就欲扇她耳光被赵氏制止。
她大声呵斥, “你跟太子殿下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说了多少遍, 要找机会把你妹妹介绍给殿下认识, 你怎么还不要脸的贴上去”
“她就是不要脸,背地里指不定用什么下贱的手段勾引殿下呢”甄明瑶眼角隐有湿意,气骂道。
其实她隐隐有些不安, 害怕殿下的魂儿真的就被勾了去, 再也容不下别人。
明琬从怀中拿出了帕子, 不轻不缓的擦了擦脸。
随后径直走向一旁的客桌上, 端着一杯茶,以同样的动作泼了回去。
赵夫人措手不及,从没想过她会反击,惊的尖着嗓子大叫。
明琬眼眸平静,“夫人就是再气,殿下喜欢的人也是我。你现在这般欺凌我,就不怕来日我嫁人,把这笔账算回来”
甄明瑶走上前,攥着她的手腕,神色狰狞,“胡说,殿下怎么可能喜欢你,低贱的庶出女,你也配”
“为何不配”
明琬并未被她激怒,神色泰若,两厢对比,反而是甄明瑶更狼狈一些。
她抬手晃了晃手中的帕子,“这是殿下的手帕,如此贴身的物件,是三言两语就能勾引来的”
想起这块帕子的来由,她心中便有些微漾。
被顾琅景塞进她肚兜的手帕,没想到此刻竟成了她显摆的证据。
赵夫人擦干了脸,浑身气得发抖,眼眸睁的吓人。
她站起身一把抢过那块帕子,见那款式确实是男子所有,且右下角还用金线绣着一个“景”字。
“贱人,和你娘一样下贱”
铁证如山,赵夫人再忍不下去,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纤细的手腕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大手拦住,随后一甩,赵夫人就摔倒在了地上。
她愤怒抬眼想要斥骂,却却呆住了神,“老爷”
甄政在书房看书,被香菱叫来,刚进屋就看见赵氏要打人,哪还能忍。
他指着乱成一团的屋里,怒道,“放肆,成何体统”
“一个后院都管不好,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
甄明瑶见甄政来了,顿时有了依仗。
从小到大,凡是和甄明琬起了争执,爹爹都会向着自己,斥责她的。
这么想着,她更委屈了。
一个箭步就冲到了甄政怀里,声音呜咽,“爹爹,瑶瑶委屈。”
除了长子甄修彦,甄政一向最疼爱小女儿,虽然这段时日他对赵氏很不满意,可到底受不住甄明瑶的眼泪。
他神色松了些,轻声问道,“怎么哭了,有什么委屈和爹说。”
甄明瑶见爹爹一如既往的向着自己,不禁得意,从他怀中脱开,指着明琬,“就是她,她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了。爹爹,您明知道女儿一直属意殿下的。呜呜瑶瑶好委屈。”
甄政皱眉,瞅了眼明琬,声音严肃,“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
明琬毫不犹豫承认,可转过头便反问,“但是爹,殿下不是货物,是人。他有自己的判断,他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难道女儿拱手相让,他就会喜欢妹妹”
她目光视向甄明琬,“你一口一个喜欢殿下,那你知道他最喜欢什么点心,最喜欢点什么味道的香,最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这些你都知道如果不知道,那你凭什么说你喜欢殿下。”
话音一落,明琬声音带着一丝嘲讽,“还是说,你喜欢的不是殿下这个人,而是他背后的权位”
“你。”甄明瑶不知道她何时口齿这般伶俐,竟说的头头是道。
她怕爹爹被她蒙骗了去,顿时瘪了瘪嘴,哭的更大声,“爹,你看,她做错了事儿还振振有词,当着您的面欺负女儿”
甄政被甄明瑶哭的有点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问明琬,“你和太子在一起多久了”
明琬没想到爹爹会这么问,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论理说,她和顾琅景三年前就互通了心意。
可她不能这么说,后来的自己确实是在遇见刺客的那一日,对他动了情。
半晌,她特地提了些添油加醋的话,缓缓答,“瑶妹派人刺杀女儿的那日,殿下以性命相救,女儿就是在那时候动心的。”
“嗯。”甄政点点头。
从前他有些太过忽视钱氏母女,直到上次明琬遇害,他出面讲和,孩子也答应了不计较瑶瑶的错失,他便觉得明琬是个好孩子。
与东宫攀亲,两个女儿谁都行,他也不想过多干涉。
若明琬能当上太子妃,一样可以巩固国公府和未来储君的关系。
心中有了计较,他咳了一声,定定开口,“都别闹了。明琬说的对,殿下是人,有自己的想法。他喜欢谁,就让他喜欢吧。”
他握着明瑶的手,轻声安慰,“京中家世好的俏儿郎多的是,你的婚事爹会认真考量的。”
“什么”赵夫人被一旁的婢子扶起来,惊呼出声。
“老爷,您怎么能向着那个小贱人,不给瑶瑶做主啊”
甄政横了她一眼,怒不可遏,“你给我闭嘴,怎么也是大家闺秀,怎的这般没有教养。”
他指着赵夫人,沉声道,“我警告你,明琬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以后不许这么叫她。上次你姑娘做错了事儿,琬儿答应不闹大。殿下也遇了刺,若是闹了出去,陛下追究,我整个国公府都要给你这个无知妇人陪葬”
赵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老爷,瑶瑶也是你的姑娘啊,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甄政哪还管她,撇下闹腾的屋子,带着明琬朝外走了。
明琬一向对她这个爹没什么感情,也不愿与他一起走,寻个由头便自己回西院了。
夜色安静,四周静谧的很,只余耳边浅浅的风声和池塘蛐蛐的叫声。
她顺着小径一路朝西,正走着冷不防被一个人搂住了身子,随后便是天旋地转。
待她晃了过神,却发现自己正坐在树上。
明琬吓得捂住了嘴,也没管身后是谁,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裳。
“呦,半日不见,便急着对孤投怀送抱了”
顾琅景揽臂搂着明琬,笑的愉悦,月华落在他眼里,像是盛满了一弯璀璨的星,惹眼又好看。
明琬这才松了口气,对上他如画的眼,弯唇一笑,“你怎么来了”
顾琅景抬手敲了敲她脑门,低哑的声音在夜晚格外的好听,“能怎么,还不是担心你个傻姑娘。”
明琬扬头,撇了撇嘴,“人家大获全胜。”
“孤的小鹌鹑出息了。”顾琅景赞赏的点点头,手臂稍一用力,便将她的身子托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他选了颗粗壮的石榴树,整个人卧在双杈交汇的地方,也不担心树干会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
明琬被他搂着,怕被下人看见,轻轻推了推,轻声道,“夜深了,你快回去吧。”
顾琅景一手捏着她单薄的下巴,眸光锁定,“孤才来就撵我走,还有没有良心”
“没有。”
明琬蹭了蹭,想挪开自己的脸,可刚动了下便被一片薄唇覆上。
顾琅景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一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闭上眼,呼吸浓重,纷纷洒洒落在明琬鼻间。
口中吮着她舌尖的甘甜,手下动作也不停。
顺着腰间翻卷开的边儿,一瞬摸到了里边。
眼看着他已经攥着自己的肚兜带子,明琬心里慌,想伸手推开他的大手。
可她忘了自己还坐在他身上,这么轻轻一动,却惹来那人更大的反应。
顾琅景呼吸渐渐急促,舌头也越发的用力,手下更是不管明琬的阻挡,指尖一番,带子便松垮了下来。
两个人的姿势亲密无间,顾琅景只觉得身体涌上了一股邪火,有些失了理智。
双手牢牢把着明琬的身子,下边难受的蹭了蹭。
明琬身下和他接触的地方烫的惊人,她死死攥着他的肩膀,偏过头甩开了他的唇,大口的喘着气。
呜咽了两声,可溢出口的却是浅浅的呻吟。
“琬琬。”
顾琅景艰难的唤了声,却发现声音沙哑一片,带着浓浓的情欲。
“别,别闹了。”
明琬脸伏在他肩膀上,有些无助的求饶。
微风掠过,涌来一抹清凉,顾琅景渐渐回了神。
他温柔的抱着明琬,轻轻的抚着她后背,应了一声。
那厢,甄政他们走后室内一片空寂,宛若死灰。
钱娟拿手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动静被发现了。
钱月这时候醒过来了,轻轻唤了一声,钱娟急忙冲她比了手指,示意她别说话。
好在赵夫人是大家之女,只稍微稳了稳情绪,就带着甄明瑶也走了。
如此,西院总算再度安静了下来。
明琬拜别了甄政,神色轻松,转身朝钱氏屋走去了。
原来一个人能勇敢站起来时,别人真的不敢再小瞧,欺负了去。
顾琅景说的对,谁欺负她,她就十倍的欺负回去。
月如银霜,大地一片安静。
她心中想起了顾琅景,一片甜蜜与安心。
遇他以后,自己多了一份同恶势力作斗争的勇气。她突然很庆幸,自己一直推开顾琅景的时候,他从没放弃过自己。
如此想着,不一会儿她的脸颊就悄悄泛了红,宛若抹了蜜糖一般,像极了思念情郎的小女儿。
赵夫人二人回到了东院,怒气未消,将桌上的杯杯盏盏摔个干净。
她不止气老爷没给瑶瑶做主,她更气的是老爷的心已经开始偏向甄明琬。
与其说是气,倒更不如说是怕。
她怕,怕自己的地位不保。怕有一天钱氏取代了她,到那时她和瑶瑶又该何去何从呢
可纵使她再想,短时间内也想不出什么对策。
今夜动了大气,她脑子早已混沌一片。赵氏命人铺床,打算先睡下,剩下的事儿再从长计议。
甄明瑶也没心思再走,索性一起住下了。
夜深人静,母女二人刚要睡下,门外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甄明瑶诧异,“娘,这么晚会是谁呢”
赵夫人使了眼色,清风会意急忙去开门。
檀木小门半开着,涌进来阵阵凉风,吹得屋内窗棂前的薄纱帐呼呼作响。
门口站着道楚楚动人的身影,月华洒下来,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那女子款步姗姗,从容走进了屋。
甄明瑶一惊,失声道,“兰月侧妃”
兰月脸上薄敷了一层粉,烛灯映衬下却依然掩盖不住她的憔悴面容。
“赵夫人,甄姑娘。”
她轻启薄唇,却惊人的沙哑,“我今日来,是想求你们一件事。”
赵氏戒备的看着她,眼前的人是太子侧妃,深夜无端拜访甄府,总觉得有些猫腻。
“您是太子侧妃,又是将军之女,何事能烦得我们母女”
兰月眸色幽幽,她知道若想获取一个人信任与同情,首先就是要暴露自己的不堪。
她面容落寞,轻声道出了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