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不明所以, 想凑上前看看,可姑娘竟扔下她自己朝前走去了。
她耸耸肩, 心里更好奇了。
姑娘的脾气一向是温顺的, 除了和东院, 平常几乎不红脸的。
回到屋里,明琬羞得把信和那盒脂粉一股脑都摔到了榻上。
顾琅景这无耻的登徒子。
在信笺里写着约她明日去月桂园游船,末尾却说他想尝尝桃花味的吻,要她赴约前抹上那盒桃花姬。
明琬干脆捂起了脸,可一闭上眼,满脑子想的都是在东宫被他亲吻的场景。
干净,很软,泛着凉意。
她的心很乱,从前她对顾琅景一直都是敬而远之, 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可自从那日在巷子里被他以命救下,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了。
不可否认, 顾琅景生的很好看, 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对她也
明琬猛然惊醒,下意识甩了甩头, 她这都是在想什么呢
他那般轻佻下流的调戏自己, 现在自己竟还不恼,反而念起了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拍了拍额头,不打算再想这些。
随后捡了一床小薄毯, 倚在榻上瞌着眸子, 不一会儿就倦睡了。
日落西垂, 天边的云都镀上了一层金光,空气中吹过的风拂在人脸上都暖洋洋的,惹人轻慨。
明琬睡了一下午,醒来用过晚膳后便伏在榻上,一双细细的眸子百无聊赖的看香菱她们做针线活儿。
纤细光滑的银针带着棉线穿过丝绸,针眼刺破绸缎的时候发出微微的撕扯声。
几个牵扯间,便多出了一点花草的雏形。
香雨年纪小一些,是个爱活泼的。
她见明琬一直盯着香菱姐做活,忍不住笑,“姑娘,这针线有什么好看的。你下地走走,待会儿水烧开了洗过漱,就歇下吧。”
明琬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太阳穴,应道,“下午睡多了,还不困。”
香菱聪敏,觉得今日的姑娘好像有些奇怪。
她虽是在看自己,可眼神早就不知飘向了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思忖着,定是和下午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有关。
香菱忍不住问,“姑娘,殿下信里到底说了什么,才惹得你这么魂不守舍。”
香雨在旁边拿着针穿线,一听,好奇的凑上前,“什么,殿下送东西给姑娘了送了什么,姑娘你快说呀。”
明琬被她们扰的头疼,轻咬薄唇,“没什么,就是约我明日去游船。”
“真的”
香雨笑,“那是好事啊,奴婢一早就觉得殿下对姑娘不一般。”
“臭贫,小姑娘毛都没长齐呢,懂的倒多了。”
明琬不打算跟她们闲扯了,去外屋自己洗了漱,就早早躺下了。
香菱二人见状,也不做活了。
伺候着放下了帐子,又灭了几根蜡烛,让整个屋子还透着光又不至于太亮,就退下了。
明琬惦记着明天,揪着被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最后闹腾到后半夜,实在困极了,才缓缓入睡。
她做了一个梦,大气巍峨的金銮殿布满了红纱锦账,文武百官在殿下挤的满满的,佳肴美酒,觥筹交错。
大殿的最前方站着一身着红衣,修长挺拔的男子,只是背对着自己,看不见神色。
明琬只听见周遭此起彼伏的恭贺声。
“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殿下大婚,是我大越之福,该当举国同庆啊。”
她咬唇,这是顾琅景的大婚。
只是这太子妃,不知是哪家的贵女。
正想着,殿上的男子陡然转身,手端着三足酒杯,下了台阶,朝平国公走去。
周遭明红喜烛映衬下,更显得那张清俊如画的脸宛若画上的神仙。
“岳父大人。”他扬眉,笑的春风得意,敬了杯酒。
甄政一脸惭愧,将自己的杯口挪到了顾琅景杯下,“老臣不敢当,小女能嫁进东宫,是她的福气,敬殿下。”
“爹爹”
明琬神情有些恍惚,突然觉得心里难受。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整个甄府都卯足了劲想把甄明瑶嫁进东宫。
顾琅景一饮而尽,随后放下酒杯,似是想起了什么,匆匆告别。
“孤失陪了,你们慢用。琬琬自己待着,孤不放心。”
他走的轻快又恣意,唇边溢出的话让朝臣们纷纷投来了艳羡的眼光。
“太子妃娘娘当真得殿下宠爱啊。”
明琬失神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冷不丁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惊呼出声。
梦里,她清晰的感觉脸颊两侧微微发烫,心里酥酥麻麻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好像,隐隐有些愉悦。
正是三更天,窗子没关严,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明琬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她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纱帐,夜深人静,外头还黑着,手指捏紧了被子,刚刚是个梦。
她竟然梦见自己和顾琅景成亲了。
都说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她镇静的安慰自己,定是最近总和他掺和在一起才会这样的,并不是旁的。
明琬如此默念着,闭紧眼,强行让自己入睡。
她不想承认,梦境的伊始,就是内心伸出最真实的想法。
夜色迷蒙,渐渐被晨曦冲散了余热,太阳冉冉升起。
清风拂面,鸟鸣啾啾,天亮了。
香菱照例打好了清水,进来服侍她洗漱。
用过早膳后,明琬在柜子里挑了一身水绿色的罗裙,发髻用同色的丝带轻轻缠了两个小包子,额间的碎发别在耳后,整个人清新自然,宛若池中的浮水绿荷,香娇玉嫩。
香雨拿螺子黛轻轻为她扫了眉,随后笑问,“姑娘,今日的唇要点什么颜色”、
明琬动作一滞,想起了昨夜那稀里糊涂的梦,眼眸流转间,状若无意道,“昨儿拿回来那盒粉色的脂粉,还挺好看。”
香雨知道,整个妆盒里就属那个粉色的小锦最精致好看了。
拧开嵌着红宝石的开关,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
香雨拿小手指肚蘸了少许,轻轻抹在明琬柔软的唇间。
只轻轻一晕染,小巧饱满的唇就画满了桃粉色,娇艳欲滴,很是诱人。
香雨忍不住惊叹,“姑娘,这颜色真好,又香,真是个妙东西。”
明琬望着铜镜中的人儿,淡扫蛾眉的妆配上这浅粉色的唇,确实说不出的好看与动人。
她怔了一会儿,想了想,又随手捡了块手绢给擦了。
甄府外,一辆明黄色的宫廷马车早早的停在了门口。
明琬收拾妥当后,一出门就看见了站在梨树下的顾琅景。
他今日穿了一身烟青色的锦袍,和他所有的衣裳一样,袖口和领边都用金线秀着张牙舞爪的盘龙纹。
尊贵又张扬,可穿在他身上,却只觉得气质很相配。
一头墨发被束在白玉冠后,眉毛修长,似远山掠过。
明琬视线下移,猝然对上他那双狭长漆黑的眸子,顿时不自然别过了脸。
顾琅景走上前,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见她娇羞,眼里带着一丝戏谑,“一日未见,就这般盯着孤。”
他凑上前,故意压低的声音,暧昧又缠绵,“女儿家,不知羞的”
明琬斜了他一眼,羞愤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也没上马车,径直朝前走,哼唧了一声表示不满。
她故意走得快,实则伸手轻拂了胸前,想压下那如雷的心跳声。
顾琅景总是喜欢在人前靠自己很近,也不管她是否乐意,他才不知羞呢。
“诶”
顾琅景挑眉,站在原地不可置否,“小姑娘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他跑了几步就追上了她,一手环过她娇小的肩膀,稍用力就搂了过来。
俯首在她耳边,低下头时鬓间的碎发拂过明琬耳垂,有点痒痒。
“告诉孤你羞什么,亲都亲了。”
“什么亲了亲了的。”明琬推开他,气道,“谁和你亲了。”
顾琅景一本正经,“你啊,甄明琬,东宫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妃。
明琬听见这三个字,顿了下脚。鬼使神差的,她又想起了昨日做的那个梦。
白皙的耳垂顿时变得通红,越来越不正经了。
定是怪他天天在耳边嘀咕这些,自己才会做那种不知羞耻的梦。
她气得直跺脚,心中局促的很,再不想和他说话。
可这次顾琅景却没松开她,固执的搂着,低头轻轻在她娇软的唇间琢了琢,声音低哑蛊惑,“你不乖,没用孤送的脂粉。”
明琬偏头躲了去,恼他道,“要用你自己用去。”
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吵了一路步行走向了游船赏景的月桂园。
月桂园是除了大悦宫,民间最大的游玩赏景之地。
此刻正值盛夏,园中绿荫丛丛,琴音渺渺,赏心悦目,景色怡人。
穿过汉白玉搭就的小型九曲回廊,明琬二人来到了大运河。
她望着碧波一片,疑惑道,“这河面甚广,水花湍流,不像是单纯的观赏湖。”
顾琅景把玩着她的掌心,软软嫩嫩的,笑道,“傻姑娘,大运河是越京一条主要的运输河流,哪是什么观赏湖。”
他指向河东面,那远远还飘着几个黑点,解释道,“这条河通自靖州,再到广陵流向京城,除却本地人游玩,还可用作物品运输,载人远行,是先祖太爷爷年间派人修筑的。”
“唔。”
明琬似懂非懂,甩甩头,眼里带着一丝期盼,“咱们快去找一只船吧,我见商家那排满了人,一会儿就没有了。”
顾琅景忍不住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孤该说你什么好呢。”
这大运河上停驻数十条皇家御船,就是供他们这些顾家皇族游河赏景用的。
他再不济也算是大越未来的储君,若去和老百姓一同排队登船,传出去那群文武百官怕是要笑掉大牙。
“跟我来。”
他牵着明琬走到另外一侧,那穿着官服的侍卫,手持着剑在站岗。
领头的侍卫长见太子殿下来了,还牵着个小姑娘,顿时明白是什么意思,躬下身,恭敬道,“殿下。”
“嗯。”顾琅景颔首,先登上了船,随后伸手递向明琬,示意,“来,孤拉你上来。”
明琬这才反应过来,为自己方才的话有些羞赧,垂着头上了船。
桅杆上撑起了明黄色的旗帜,一个大写的楷体“御”字迎风舞动,威风又张扬。
宽敞气派的御船上,除了掌舵的船夫,就明琬和顾琅景两个人。
两侧河面上顿时有精致华美的小船拉开了帘子,视向这边。
明琬不太喜欢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本还想着站在外头吹吹风看看景,这会儿就朝船舫里去了。
顾琅景见她躲了进去,刚要把她揪出来,就觉船身一沉,紧接着就是一阵错乱的摇晃。
“砰”的一声,撞上了来船。
“哎呦。”一道清脆甜美的女声从船外面传了过来,惊得明琬登时跑出去看。
可看清了眼前此景,她咬唇,眸子一下子就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