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进去问问,问他案子到底是不是他做的,再问他自己现下可以帮他些什么毕竟除了自己,眼下再无人关心他了。
正要过去制住门外看守的兵卫,忽有一青年女子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拉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急急走了过去。到了楼外她朝几人道了万福,柔声道“ jian 妾 来给夫君送晚膳,还望几位大哥成全。”又松开男孩的手,从袖中掏出些碎银子递了过去。那几人对视了几眼,终于放了行,女子便拉着小男孩进了楼去。
片刻后女子的剪影现在了楼上小窗上,旋即两个剪影拥在了一处,隐约听见孩童喊“爹爹”的声音,之后一个孩童的剪影便加在了两人之间。
秦斜川彻底呆在了那里,心中苦涩汹涌翻腾,前赴后继。十年时光,早已物是人非,他竟还以为自己是他的唯一。如今他的妻他的儿,才是对他最重要的人,与他们相比,自己根本算不得什么。
忽然想到宁丰城,他与嘉靖侯纠缠二十年,不仅自己不得善终,更是伤尽妻儿。甚至他死后十年,宁惜酒仍因积怨难消,苦心设计害嘉靖侯,日后若是被人查出,更是 xing 命难保。一场藕断丝连的不伦之恋,究竟要连累多少无辜自己又岂能让兰秋霁再步宁丰城的后尘
过不多久看见女子拉着孩子出了小楼,那孩子却站在门口扯扯拉拉不肯离开,口里嚷着“恺儿要和爹爹睡,恺儿想爹爹”
温婉美丽的女子俯身柔声安他道“爹爹今夜有事,明晚恺儿便可以与爹爹一起睡了。”
恺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却又不放心地问“真的么”
女子强笑道“娘几时骗过你”硬扯着孩子离去了。
秦斜川呆呆看着母子俩渐行渐远,少妇瘦削的肩微微颤动着,夜色中显得有些凄迷。虽然十年前就知道她的存在,这却还是秦斜川第一次见到她。从前 他是多么恨这个女子,恨她夺去了自己心中至爱,恨她安享着不该她得的人。可是他错了这样一个温柔的女子他怎能恨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又何其无辜横亘在 他们之间的原是自己,自己才是真正可恨的
再一想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或许几日后便要支离破碎,即便到时自己劫出兰秋霁,然而却叫这个柔弱的女子,幼小的孩子如何与他一起亡命天涯自己竟把一切想得如此简单,还象十年前那样莽撞,以为凭着一股血气可以战胜一切。真是可笑可悲
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为兰秋霁洗罪,让他一家团圆
第十七章
回到宁家,宁惜酒还没有睡,正坐在桌边看书。秦斜川在他对面坐下,宁惜酒抬头问他“他可说了什么”
秦斜川正情绪低落,听着这话有些生气地看着他,道“你让我去见他,原是想要利用我打探案情的么”
宁惜酒闻言怔住,面色略有些苍白,隔了一会他冷笑了一声,道“查案原也是我的职责”
“你一个小小忤作,哪有这样的职责你是为了李远那个只会趋炎附势的狗官罢”秦斜川难以抑制满心的怒气与嫉妒,嘲讽地道。
宁惜酒愕然看着他,默然了片刻后他收回目光,悄声道“随你怎么想。”又低头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
秦斜川见宁惜酒不理自己,只得坐在那里生闷气。过了片刻宁惜酒抬起头来,柔声安他道“别太担心了。”
秦斜川见他目光温柔,气立即消了下去,也觉得自己的表现过于激烈,于是咳嗽了一声道“如今证据不足,难道到了期限那个狗官真能将他定罪么我不太懂什么狗屁王法,你在府衙当差多年,总该知道的罢。”
宁惜酒将视线移到空无一物的桌面,沉吟了片刻后道“除非你能证明这十年来清泉刃的确不在兰秋霁手中。”
“废话若是我能证明,还会坐在这里么”秦斜川气愤地道,他越想越气,忽然拍了一下桌子,霍然起身喝道“真是岂有此理河水那么急深,清泉刃掉进水里肯定立即被冲走,怎么可能还捞得上来我这就和狗官理论去”
宁惜酒见他拔足便走,忙喊住他道“匕首落下之处原是浅滩,今年雨水过多,水流才变急,全金陵的人都知道这点,你与大人说了也没用。”
秦斜川仔细回想了一下十年前朝雨晚风桥下的水流景况,似乎的确如此。他只得颓然地重新坐了下来。
凝眉想了一阵,他忽然双目一瞪,腾地起身一把抓住宁惜酒衣领,厉声喝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匕首落下之处原是浅滩,可是我从未说过匕首被扔进了哪条河,更没有提过是哪一段河水,你怎地知晓那里原是浅滩”
宁惜酒眼珠猛然一缩,面色立时惨白如纸。片刻后他强笑了一声,道“我我数次见你在朝雨晚风桥附近徘徊,故此故此猜是那里。我猜错了么”
秦斜川忽然伸手掐住他的喉咙,宁惜酒无法喘气,急忙拼命挣扎。秦斜川狠心加了力,咬牙道“你猜得倒准,连清泉刃是从朝雨晚风桥上扔下去的也 清清楚楚。”他从怀里掏出宁丰城的遗书在宁惜酒眼前抖了抖,道“这是什么你总该知道。你在这上面下了胭脂醉,又把这封遗书送给嘉靖侯,害他中毒我可 有半点说错”手一松,宁惜酒头往后一仰,收势不及,“嘭”一声撞在了轮椅背上,后脑立即湿红一片。
秦斜川吃了一惊,正想要俯身去查看他的伤势,他已急喘着将头倚在了椅侧。缓了一阵后他虚弱地道“适才哑婶急忙来告诉我说是漫天被两个青年劫走我就猜出是你和秋达心”
“废话少说你倒底是怎么知道清泉刃是从朝雨晚风桥上扔下去的”
宁惜酒伏在椅侧喘了几口,后答道“十年前有一夜,我路过朝雨晚风桥可巧可巧看见你和兰秋霁在桥上争吵,之后他将一把匕首扔进河里,然后你们先后跑走了。我我见那把匕首似乎不错于是下河将它将它捞了上来,据为己有”
秦斜川一惊,那夜自己心神纷乱,根本没有留意到有人在附近。忆及那夜自己与兰秋霁争吵的情景,他心里猛然一跳,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厉声喝问“这么说来你十年前就知道我与兰秋霁的关系了是你向李远以及兰老太婆告的密也是你用清泉刃杀的人”
“不是”宁惜酒急声辩解。秦斜川赤目怒吼道“你还敢狡辩你定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诬陷兰秋霁,所以故意用清泉刃杀人,如今又故意 xie 漏出我和 他的关系,让他替你顶罪你竟是如此心狠手辣”见宁惜酒睁大眼怔怔望着自己,他恨声喝道“你做什么无辜状难道我冤枉你了不成”
宁惜酒沉默下来,望着秦斜川的眼神空洞一片,隔了片刻他忽然苦涩一笑,垂下眼睫静静道“对,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下毒,是我杀人,是我故意陷害兰秋霁所有的一切全是我做的。你把我送官罢,也好救出你的心上人,与他长相厮守。”
秦斜川见他如此轻描淡写,仿佛那几条人命根本算不得什么,亏得自己之前竟还一心想要为他遮掩罪行。想到自己居然如此愚蠢,从头至尾都被他甩得团团转,顿时怒不可遏。他将轮椅猛力拐了个弯,朝向了大门,咬牙道“好好好,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