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倒是清楚,傅希如回头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把人往自己背后一塞“舍弟言行无状,不必放在心上。”
使者自然不会在意,传达了云横的意思,就告辞了。
傅希行一等人走了就表示反对“这是怎么回事大兄,你真会去”
傅希如比他平静的多“对。”
出乎意料的是,傅希行并未一意阻拦他,反而静下来仔细看了看他镇定的神情,随后叹了一声“真的要去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和他有这样的交情。”
傅希如正如他所料,并不解释,只是安抚他几句“这些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担忧,凡事有我。”
这话太敷衍,但傅希如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很郑重,傅希行一愣,没想好该如何继续劝阻,傅希如就先转身把他抛在身后了。
傅希行觉得这并不简单,能嗅到怪异的风向,却知道的太少,隐约只察觉最好也不要再去寻求谢翊之的意见,而先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看看接下来的情况再说。
他倒是不抱怨傅希如对自己的隐瞒,一是因为被隐瞒的太多,二是知道倘若自己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多半也不会去找傅希如分担,这是为了保全彼此,不得已而为之。
父亲早亡,兄长遭贬的动荡,究竟还是给他心里留下了不安的影子的。
云横的案子虽然还在审,行动却是不受限的,他愿意带着两个大理寺的公人出来游玩,态度已经十分配合,自然也没人能够说什么。
“某身在边关久矣,未曾见过长安风物,心中十分敬仰,想趁机多逛逛”这种理由,也确实不好反驳。尤其又有傅希如在场,大理寺总不会动辄得咎,于是只要有人跟着,也就由他去了。
在平康坊宴客,倒不算太过分的事。近些年来平康坊中楼台并起,私宅联立,家家户户都养着娇媚女儿,各处红粉,白日也待客,夜来也迎客,平康女子做成了一桩生意,也就受人追捧了。
傅希如并不犹豫,既然答应了,就来赴宴。
云横的亲信站在门口等他,接过马鞭,迎他进金碧辉煌的厅堂。里头胭脂红粉摩肩接踵,翠云鸦鬓挤挤挨挨,是云横一贯的手笔。一踏进去,傅希如就察觉到足下的柔软,低头一看,果然是图案特异的波斯地毯,绵软惊人,厚重的樱桃红色,两边挨过来十五六的莺莺燕燕,簇拥着这玉面修罗一般的郎君往里面去。
云横高踞在厅堂之上,见他入内,朗声笑起来,执着一只荷叶金盏亲自递在他手里“贵客总算是到了,来尝尝这葡萄酒,乃是敦煌酿的,与西域的不同。”
傅希如接过来,从善如流尝过一口,唇上燃起火焰一般的赤色,也随之笑起来“想必是熏蒸过,滋味确实比西域的更烈,我今日是托大使才能有此福。”
云横爱酒,也爱美人,要得他认可,在这两样上多半不能太拘谨,正因如此,傅希如总算在幽州练出了现如今的酒量,搂着身旁双螺髻的少女,在云横身边落座,准备如这位手握重权的节度使所言,好好“叙叙旧”。
“自幽州一别,多日未见了,郎君可还习惯这长安繁华么”云横看着鲁莽,说话却滴水不漏,饮过一轮酒,来问傅希如的感慨。
他是知道傅希如不会长留幽州的,因此当初并未过分为难他,且对这个与长安,与皇帝息息相关的年轻郎君颇有兴趣,有意折节相交。无论是为了什么,总也算是和傅希如有了相当的交情,彼此倒也意气相投。
傅希如知道和他之间,含蓄委婉都是无用的,饮磬一盏酒,身侧美人挽袖斟满的间隙里坦然答道“我很好,但不知大使是否也爱长安”
云横脸上的笑意一滞,意味深长起来。
作者有话说
陛下,不好啦,你男人去逛窑子啦
终于把你心里有点逼数这段写出来了,我有点高兴。卫燎心里确实挺没有逼数的,有点熊孩子,所以比较欠揍
对了,这篇最近会开订阅,入v当天三更,之后应该是日更不会动摇,照例每个月最后一天休息,大概是这样,谢谢大家支持,欢迎关注我的微博,走进我的生活。忘了说,大使是对节度使的尊称之一,我蛮喜欢这个的,其他的好像比这个还亲近,所以就选了这个。
第三十四章 选妆
长安自然很好,富丽堂皇,万国来朝,天下是一朵正当时的牡丹,长安就是稳稳的被层层花瓣包裹的黄金蕊,就傅希如所见来说,从没有人会不喜欢这里。
云横似乎丝毫不觉得这句话中有什么复杂含义,笑意一收,环视了一眼堂下,见乐班已经排好,舞姬已然列队,歌吹之声马上就要响起来,于是坦荡的承认了“这是当然。”
傅希如低头笑笑,面色在灯影下玉一般洁白,叫那两个本来有几分怕他的美人也放软了身子依偎上来,举着酒杯凑到他唇边,轻声软语的劝酒。
这左拥右抱的场面向来容易招致众人玩笑,傅希如却并非玩不起的拘泥 g 子,低头从美人手中衔起酒杯,就着玉手饮这杯酒,神态慵懒又恣肆。
他向来端庄自持,且颇有几分冷淡,陪席的都是云横的旧交,熟悉他的不多,因此他这模样倒少见,于是博得满堂喝彩。云横也点头赞叹“郎君风流,吾至今仅见今日设宴只为了尽享春夜之欢,还请诸位不要拘束,开怀畅饮”
他话音一落,就有人给了舞姬入场的指示,清脆的击掌声过后,穿着轻罗的少女们渐次而入,乐声也随之响起。
时下又复兴起绿腰舞,以手袖为容,踏足为节,舞姬皆穿长袖舞衣,缓步入场,扬袖翩飞,踏着羯鼓的鼓点而舞,姿态既美又柔软,颇为动人。这本该是一人独舞,但稍经改编,自然也能群舞,只要手笔够大,就请得起一队美人,风流的柔软意态也绮丽起来。
背后来回的是举着玉盘珍馐的侍女,身边依偎的是温香软玉的美人,这本该是傅希如最习惯,最适应的长安风情,他却仍旧保留着一份尖锐的清醒,逢场作戏,虚情假意,始终不曾真正醉去,更未曾放松对云横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