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阳光照得面庞晶莹透亮,额头微微发红,渗着微薄的汗意。
“朱雀,你猜猜,这交涉的地方会在哪里。”江季麟闭着眼开口,又饮了一口酸梅汤,汤液染 shi 他的唇瓣,似乎让那唇瓣镀上了一层光。
朱雀沉吟“应该不会在金陵,属下斗胆猜测,怕是在临淄。”
江季麟摇头“临淄靠南朝北,虽地处边城和金陵中间,但交通不便,不好,不好。”
“那大梁”朱雀又猜。
江季麟微微睁开眼“不错。”
“我们要做些手脚吗”朱雀满脸兴奋。
江季麟瞥他一眼“别说的这么见不得人嘛。”
朱雀年纪比江季麟要小五六岁,并不算小,行事也稳重,但言语行为颇有些跳脱,倒不像是二十五六的人。他的武艺比不得蓝狐,轻功比不得青龙,但是极擅使毒,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藏着的。
“那属下该如何做”朱雀的眼里满是嗜血的兴奋。
江季麟直身坐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冷光“杀了齐凌,将此事的矛头引向齐清。”
然后,让齐骋有机会站出来。
没了齐凌,王太后和朱家一来又添了借口和把柄,二来有了搏一搏的心思。
这齐家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地斗,多有意思。
他就爱看这些热闹。
朱雀很快便明白此事的意味“属下定不辱使命”
“等这桩事结束,我也到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了。”江季麟从竹榻上翻身而起,眯起眼看着北边的方向。
那是秦国皇宫的方向。
“这狗皇帝最近动作频频,处处针对主子,属下索 g 一把”
江季麟蓦地回眸,把朱雀没有说完的话逼了回去。
“什么狗皇帝,那是圣上。”江季麟抬手转着手上的扳指,“瞧这扳指还是圣上赐给本官的。”
“属下不明白主子为何如此忍辱负重,以主子的能力,杀他易如反掌。”朱雀问道,“他如今处处针对主子,一步步都在收回主子的权力,时间一长,岂不养虎为患,主子为何还要再等到齐国的事结束”
江季麟摇头“野草易拔根难除,皇室的那些老家伙,哪个不是虎视眈眈,时机还未成熟,若是贸然行动,他手下那些势力便如一盘散沙无法抓在手里,到时秦国只会和齐国一样乱。而且我如今是众所视之,一举一动不知被多少人看在眼里,皇上更是对我忌惮深重。”
江季麟转身打量着一池荡漾的池水。
“这打蛇,得等到蛇麻痹了直击七寸,而不是,缠斗不休两败俱伤。”江季麟垂下手,“朱雀,你说说,蚕和蝗虫,你更忌惮哪个”
这问题让朱雀始料未及“蝗虫吧,一场蝗灾就会害得民不聊生。”
江季麟淡笑“蝗虫铺天盖地而来,虽声势浩大,也造成巨大的损失,却也惹出了多少灭蝗的法子。而蚕不一样,蚕食桑叶,不紧不慢,不急不缓,无底洞一样的胃口,不知不觉间就将笼里所有桑叶吞噬殆尽,你见过,有人去灭蚕吗”
“这两者并不能相提并论,蚕吃个桑叶有甚打紧,可那蝗灾可是人人忌惮的。”朱雀摇头。
“哦”江季麟挑眉,“你似乎忘了,蝗灾,可是一群蝗虫。”
朱雀哑口。
“一只蝗,成不了气候,又惹人憎恶。所以”江季麟转身看着朱雀,目光暗沉,“我们要做蚕。”
“属下明白了”朱雀抱拳,心头一阵颤栗说不清是敬多一些还是惧多一些。
主子要做蚕,所以主子以前,现在,以后,都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江季麟微微一笑,转了目光“青蛇怎么样了”
朱雀一愣“他身上伤好了,只是胳膊眼睛已废,整日里饮酒谩骂,殴打仆役,他,他有些话实在不堪入耳,属下把他关在东篱那所偏院严加看管。”
“骂我的”江季麟眉眼半阖。
朱雀声音不由低了下去“主子,青蛇行刺未果落入宁长青之手,不仅没有及时自裁谢罪反而重刑之下把易容的秘法都交了出去,此种行径,为何还要留他一命甚至除了限制他行动还要好吃好喝供着属下实在不解也不忿。”
江季麟长叹一声“你们毕竟,为我出生入死。他虽犯了错,却也受了许多苦楚,我希望他有一天能想明白,别自个和自个过不去。”
“主子”朱雀闻言一怔,眼中泪光一闪,忙低下了头掩饰。
“不说他了,凛冬阁事宜你接手的如何了”
朱雀瓮瓮道“托主子的福,一切妥当。”
江季麟点了点头“行了,这儿也没你的事了,回去做好万全的准备,大梁,齐凌必须死。”
“是”朱雀跪地应了,转身退下,不多时便消失在了树荫中。
江季麟垂眸看着地伤排队走过的蚂蚁,兀地笑了。
他欠蓝狐恩情,杀不了青蛇,可不代表旁人杀不了。
朱雀这人,他再了解不过,若是他下令杀了青蛇,反而让朱雀寒心,可如今此番作为,少不得让朱雀感念于心。
为进退两难的主子分忧解难,可是合格的奴才该做的事。
他不杀青蛇,杀青蛇的那个人,便成了朱雀。
这中部侍郎坐的,好久都没有让剑尝尝血的味道,端的让有的人忘了,与他江季麟作对,便是与那条贱命过不去
六月十三日。
闭门思过的宁长青终于被齐凌从牧州府叫到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