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麟失食指和拇指捏着帛纸,快速地从宁长青胸口抽了出来,因为动作过快而撕破了那帛纸的一节。
随着轻微的“刺啦”声,江季麟已经捏着扯开了一角的帛纸,离了宁长青五六米远,稳稳站在了屋中央。
他轻瞥了眼脸色一瞬间煞白的宁长青,桃花眼里情绪不明。
宁长青在瞒他些什么
心里某处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极不舒服。
江季麟最恨别人的欺瞒,每一个欺瞒他背叛他的人,无一不是痛苦而残忍地死在他的手上。
如若宁长青敢背着他做些什么事
即便他救过自己的 g 命,他也不会放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我想问一下,有没有人看啊
第7章 惊蛰,一候桃始华7
月光透过半遮半掩的窗户,倾泻在一展而下的帛纸上。
帛纸上画着一男子,长发上羽冠高束,坠着一颗明滟涟涟的珠子。男子有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眼角挑着,漫不经心地模样似乎不把天下所有人事放在眼里,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线条优美又不失刚毅的下颌,两瓣薄唇用一点朱丹红落在画卷上下颌上方,那薄唇轻抿着,像那双桃花眼一样风情中透着凉薄。
画像只画到了男子的肩部下方三寸左右,却已经足够。
只消一眼,便想象得出画中人当是怎样的玉树临风,翩若惊鸿。
也只消一眼,便能认出画中的人是谁。
“叛贼江铭,诛九族。线索者,赏黄金百两。”江季麟不带一丝感情地读了两句话,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就像是那画中的人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就像是那缉捕令上“诛九族,死罪当诛”的话对他来说一份分量都称不到。
“季,季麟哥。”宁长青跌跌撞撞下了床榻,惊慌失措地看着江季麟,“我不是,不是故意瞒你的。”
江季麟没有回他,只是死死盯着缉捕令上的话。
他想过有一朝,权势的大树轰然倒塌后的结果,也料得到朱家的人会怎么对付明争暗斗了将近百年的老对头,甚至已经做好了应对皇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一切打算。
可当他亲眼瞧见帛纸上“反叛之罪,当诛九族”八个大字时,还是忍不住从牙关到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发起颤来。
他恨
恨那懦弱的耳根子软没有半分魄力的愚蠢的皇帝,恨朱家那群虚与委蛇 y 狠狡诈的小人,恨朝堂上那堆没有半分本事只靠着宗族的关系横行霸道的混账
他恨
他江家为大齐呕心沥血一百多年,文武并行,忠心耿耿,为保住大齐的江山,他江家的儿郎,他江家宗族的多少血液,洒在大齐大江南北的疆域
他是江家最小的孙辈,却继承了江家家主的位置
为什么
因为江家的人都死绝了
为了那皇座上愚蠢的帝王
他从还是个垂髫小儿时就知道自己肩上扛着的是什么,就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保下先祖创下的基业,就被灌输着要如何保护大齐的江山,要如何护着姓齐的血脉
可最终呢
齐家的人对江家忌惮了多年,朱家的人对江家虎视眈眈了多年,天下人对江家指指点点了多年。
谁是忠臣,谁又是佞臣
谁是忠臣,谁是佞臣
江铭从来都不算是江家合格的继承人,因为他不服。他从来都不服
可当十年前那场持续六年的大战耗尽了江家所有青年人的生命后,江家唯一有资格继承家主位置的,也只有江铭了。
江铭十五岁,还未行冠礼时,便踩着鲜血提着剑加官进爵,袭封军队。
十年了,这份责任他背了十年了,不,是二十五年,他从出生起便背上了这份责任。
他江铭背了二十五年,背够了
江铭这名字,他也受够了
江家的忠心,江家的抱负,江家的热血,一百多年,也该够了
是大齐对他不住,是大齐对江家不住。
桃花眸里卷起漫天的风暴, y 沉沉地比暗夜的万丈悬崖还要让人胆寒。
“季,季麟哥”宁长青目光触到江季麟的眸子,吓得浑身一抖,不由朝后退了两步,可又有些担忧,抬着眸子半是躲避半是坚持地打量江季麟。
江季麟抬起手臂,便将那卷帛纸撕成碎片,抬手一扬,纸屑像是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到了地上。
“怎么,你不是该叫我江铭”江季麟唇角勾出一抹冷笑,似有似无。
宁长青把头摇得像筛子“不是季麟哥就是季麟哥不是什么江铭”
“那你留着它做什么”江季麟指着地上碎片,“你想要黄金百两”
宁长青初时并未听懂江季麟的话,脑子转了转才突然明白过来。
只是一瞬间,他额上便冒出冷汗,眼圈也一下子发了红。
“不是”他急急地想解释,“我只是,只是。”
可他太着急了,张着嘴巴想说话却似乎毫无头绪,又怕江季麟误会了他,眼角处很快便蓄起了晶润。
“只是什么”江季麟步步紧逼。
宁长青眼角死死憋住的泪水一下子便落了下李。
他也不知道,他真没想着要告发江季麟,他就是觉着那画上的季麟哥也挺好看的,就不由自主地伸手揭了榜。
他就是就是心里高兴。
高兴季麟哥离不开这谷了,高兴季麟哥能一直陪着自己了,高兴季麟哥没有人要只有他要,高兴自己可以占着季麟哥
可这些话,他如何说得出的口,这些自私的卑鄙的想法,他如何能让季麟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