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一饮而尽,“你越喜欢我,越要把我往外推,现在都要我娶别人了。”
“你以前最爱说我是你一个人的。”他盯着茶碗里的茶沫,满嘴都弥漫起苦涩,“说我这辈子只能娶你。三少爷啊,若是相守注定要经历委曲求全,你又何苦待在我身边”
林海说“我比谁都知道你是多骄傲的人。”
他的话句句恳切,都讲到了陈轩的心里,于是陈三少呆住了,趴在栏杆边听河风里的水声。
早晨的闹剧最后以云四开车送轮椅收场,陈三少刚上车就睡着了,趴在林海怀里被车颠得左摇右晃。
“行长,你们一大清早可真够闹腾。”云四没心没肺地感慨,“刚刚远方去接钱家的二小姐,估计跟我们差不多时间到家。”
他搂着陈轩的腰,心不在焉地嗯了几声,低头亲三少爷的额头时,叹了口气“本家那边有回信了吗”
“哎呦,这年节里的,哪能那么快”云四调转车头,随口问,“行长,您着急等回信”
“尽快收到自然好。”他揉着眉心感慨,“要不然我们在南京的行事太容易受限。”
路上的行人较之清晨多上不少,林海和云四聊了没几句,陈三少就醒了。
陈轩困顿地打哈欠,抱着他的脖子犯迷糊。
“我屁股疼。”三少爷还没清醒,说出来的话毫无遮掩,“应该是肿了。”
林海清咳一声,把陈轩的脑袋按进颈窝“回去给你擦药。”
“好。”三少爷乖巧地点头,“你擦。”
“嗯。”他安抚 xing 地拍陈轩的后背。
于是得到肯定答复的陈三少平静下来,迷迷瞪瞪睡了会儿,又腾地坐起“钱蕊”
原来还惦记着分会的处境。
林海的面色瞬间黑了,恨不能掐住三少爷的腮帮子用劲儿拧“现在跟你说话,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陈三少缩了缩脖子,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装糊涂“我要吃那个。”三少爷蹬了蹬腿,“云四,停车,我要买锅巴。”
锅巴这种零嘴,林海也只有小时候才会吃,也不知道陈三少怎么想起来吃了,约莫是看见路边的招牌,心痒了。云四将车停在马路边,陈轩立刻推开车门,左顾右盼,见没有别的车,蹦蹦跳跳地窜到街对面。
“行长,你不陪着去”云四转头调侃。
林海疲惫地摇头“买个锅巴而已,哪里需要我”语气哀怨,到底还是被三少爷气着了。
阳光终于从云层外透出来,林海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自打娶了陈轩,他总是这样沉思,连云四都习惯了,握着方向盘探头探脑地看街对面的三少爷。
“行长,你说钱蕊真的只是为了自家的账簿来的吗”云四纳闷道,“还是想嫁进分会啊”
“你说呢”他如今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钱家二小姐的名字。
云四 o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到答案,最后干脆继续趴在窗边看陈轩,谁料马路上忽然窜出十几辆黄包车,闹哄哄地挤做一团,谁也不让谁,甚至还有一两辆车的车夫打得难解难分。
“怎么回事”林海蹙眉推开车门,拂开一个被挤到车前的车夫。
云四也下了车,仰起脖子往街对面望“不知道啊,今日有庙会吗”说完又惊叫起来,“行长,我瞧不见三少爷了”
他心里一惊,冲到街上,瞬间被两个争执的车夫堵住,此时林海已经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他直接伸手粗鲁地推开面前的人,踩着黄包车的踏板翻身跃起,脚刚沾地,就有更多的车夫涌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海的心猛地攥紧,也顾不上会不会伤到人,直接蛮横地撞开面前闹哄哄的车夫,跌跌撞撞地扑到街对面,可那里哪里还有什么三少爷
连锅巴摊子都没了。
“行长”云四也满头大汗地挤来了,“三少爷人呢”
林海没有回答,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沉思。
“行长”
“车里有枪吗”他终于开口,语气平静。
云四却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地点头“有有一把,但是子弹不多。”
林海抄手站在路边,轻声道“无妨,拿来吧。”
“行长,我们再找找,说不定”
“拿来”他陡然提高嗓音,握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云四吓得连连后退,望向林海的目光甚是陌生,仿佛见了鬼,但最后还是跑回车边拿了枪,藏在衣服里鬼鬼祟祟地挤到林海身边。
“行长。”云四哀求道,“您若是打死了人,咱们分会在南京城里又要落人口实了。”
他一言不发地抢过枪,大踏步地走到人群间,抬手对天鸣了三发子弹。车夫们飞速安静,显得枪声一声响过一声,继而以林海为中心,街道口忽然多出一大块空地。他打完也不逗留,将枪揣进怀里,招手唤来还在愣神的云四。
“一个都别放走。”林海冷声吩咐,“谁敢溜走,我今天就打死谁”后面一句话是刻意提高嗓音喊的,他就是故意喊给街上所有的车夫听。
这场事故来得突然,陈三少失踪得蹊跷,一切都仿佛是提前安排好的,林海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查出黄包车车队由谁指使,这样或许还能找到零星的线索,所以车夫一个都不能放走,哪怕要杀鸡儆猴,林海也不会吝惜枪子,至于分会的声誉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目光无比坚定。什么都没有三少爷的命重要。
车夫们被林海的话威慑,且都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乡野村夫,三发子弹的效果比他想得都要好。
街上的场面才控制下来,远处就驶来一辆车。
“行长,”远方隔得大老远就摇开车窗喊,“出什么事了”
林海摇了摇头,等远方下车以后才低声道“三少爷不见了。”不是他刻意怀疑钱蕊,而是非常时刻,防人之心不可无。
远方望了望噤若寒蝉的车夫,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先是按住林海握枪的手暗暗摇头,再喊云四去搜每个车夫的身。
“如果有人绑走了三少爷,肯定还没走远。”林海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紊乱的心虚,强迫自己冷静,“你和云四在这里查人,我去沿路找陈轩。”
“行长”远方点头,再抓住他的衣袖,“您的腿”
“罢了。”林海苦笑一声,“装断腿是为了他,如今出了事,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别人故意试探我,看看我的腿是真瘸还是假瘸。”他揉着眉心叹息,“那就如他们所愿。”
“惹我的下场”林海 yin 测测地勾起唇角,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可就算说了,也必定是狠毒的威胁。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一触及心中的底线,平日温和的表象就消散殆尽,也就三少爷成天闹腾,因着这个阔少爷就是林海的底线。
没了闹哄哄的车夫,林海上车以后飞速驶离了这条街,他沿着原路返回,并不觉得绑架陈轩的人会往分会的方向去。
说来这阔少爷也算是命途多舛,从小被陈振兴虐待,长大后又与兄弟争夺家产,连嫁进分会都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如今更是成了要挟林海的筹码,说被绑架就被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