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便走过去搭把手“给三少爷买的东西都在哪儿呢”
“行长,放心吧。”云四擦了一把汗,“都已经装箱搬出去了。”
“嗯,仔细些。”他向掌心哈气,借着皎洁的月色打量住了月余的四合院,突发奇想,“要不这房子先放着,等过完年带三少爷来玩玩。”
云四连声说好“北平好玩的东西多,三少爷肯定愿意来。”
林海神情一变“罢了,天亮就把这院子卖了。”
“啊”云四大吃一惊。
“三少爷那个 xing 子,怕是能玩到我是谁都忘了。”他揣着手冷笑,抬腿踢飞院子里的雪堆,“还是把他关在家里好。”
云四缩了缩脖子,继续埋头搬行李去了。
第二日他们一大清早就上了火车,林海没穿长衫,只在西服外罩了件风衣,引人注目。云四坐在他身旁递报纸,忍笑嘀咕“我算是知道三少爷为什么担心了。”
“你能知道什么”林海头也不抬地看报。
“行长,您可别这么说。”云四不满,“这些年来分会说媒的,都是我帮您拦下的。”
“你怎么不拦三少爷”他把报纸一抖,换了面继续看。
“您喜欢的我拦了干什么”云四起身倒了一杯热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林海笑着摇头,还没说话,手里的报纸就被热水泼 chao 了。罪魁祸首却不是云四,而是坐在他对面的青年。
第三十五章 藕粉
“抱歉”青年看上去与三少爷差不多大,可能还要再小些,涨红了脸起身帮他擦衣服上的水痕。
林海躲过那只手,蹙眉道“无妨。”
云四已经帮他从箱子里拿出干净的衣衫“行长,换身衣服吧。”
林海接过,并不急着换,反倒抬眼去看手足无措的青年“你去哪里”
“南京。”
怯怯的声音把他逗笑了“顺路。”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隔间,换衣服时神情凝重了些许。
“云四。”他把下人唤进来,“我们提前下车。”
云四挠了挠头“租车回去”
“车站肯定有车。”林海点头,将衣袖卷起,“还真让三少爷给说准了,遇上个死缠烂打的。”
云四没听明白,呆愣愣地挠头。
“他泼的茶水有问题。”林海把染上水渍的衣服扔出窗外,“还好有报纸挡着,差点在 yin 沟里翻船。”
云四听到这里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行长,我想起来了,那孩子是前几天吃饭时请来作陪的。”
“好像还挺有名气。”云四捂着脑袋回忆,“说是手段一流,搭上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知道就行了。”林海拍云四的肩,低声叮嘱,“准备好提前下车,这种人背后牵扯了太多关系,越早甩掉越好。”
“行长,其实你再娶一个”
他忽而撩起眼皮。
云四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后退“行长,我知道错了。”
“不过是个戏子。”林海轻蔑道,“我想少些麻烦而已,你以为我怕他”他嗤笑着摇头,“背后有再多的势力又如何,没人会为一个戏子得罪整个商会云四,别再提娶不娶的事了。”
他说“我这辈子就娶三少爷一个人,多半个都嫌累赘。”
云四讪笑不已“三少爷听到这话肯定开心。”
“开心”林海先是冷冷地勾起唇角,继而板起脸,“三少爷才不会开心。”他双手交叉,一字一顿道,“他会仗着我的喜欢,胡作非为,把分会当做垫脚石,拼了命地夺家产。”
林海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不断下沉,即使陈轩曾经在走投无路时哭着说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他却依旧坚信陈三少会选择家产。阔少比鳄鱼还不值得相信,那些冰冰凉凉的泪水已经让林海栽了不止一次的跟头。
火车在茫茫雪原中奔驰,像是耄耋老者,一边沉闷地低声咳嗽,一边横跨狂野。车厢里的骚动宛若悄悄点燃的引线,林海瞥了云四一眼,下人会意,寻来两个搬运行李的小工,塞了些钱。
“到站先不要急着下车。”他卷起报纸,将随身携带的行李箱搁在门口,“你去和那个跟来的戏子说说话,等车快开时再找借口跳下来。”
云四拍着 xiong 脯说没问题,偷偷 o搬走了行李箱,留林海一人坐在隔间里看窗外的风景。或许是靠近站台的缘故,视线尽头的雪线上多出几间低矮的房屋,偶尔还有极淡的炊烟,几只落队的候鸟穿过薄雾,冲进云海深处。
不知哪里传来的喊叫从半掩的窗飘进来,他收回视线,原来火车已经驶进了站台,戴着贝雷帽,满脸煤灰的孩子正捧着报纸随车奔跑。
林海推开窗,混杂着焦糊味的风吹得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只隐约瞥见列车前方伸出的无数手臂,抓着手帕挥舞,有如振翅的白鸽。林海忽而兴起,想到几年前第一次背井离乡去南京时的情景,猛地将窗户玻璃全推上去,像个孩子一样不等车停下就跳下了月台。
“行长”云四扑到窗口,“您这是”
林海站在月台边掸裤管上的灰,挑眉对着云四挥手,示意他继续待在车上。不过一瞬间,那节车厢就行进了站台,整列火车缓缓停下,更多人学着林海的模样,迫不及待地从窗口跳下,等待多时的小贩一哄而上,瞬间就将他淹没在人海中。林海此时倒不担心被缠上,随着人群往站外缓缓踱步,站口停着不少车,他随便选了一辆坐上去,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云四就带着搬行李的小工来了。
“行长,下车时人太多,那个戏子根本找不到咱们。”云四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发现放不下以后又租了一辆车,“您白担心了。”
他坐在车上把报纸翻得哗啦啦响,也没往心里去“要是他有胆子继续跟,我也懒得周旋,直接处理掉算了。”
云四咂舌,重新检查了一遍行李,确定没有遗漏以后,把剩下的工钱与小工结了,又跑去买了些炒货带到路上吃。
“行长,咱们是直接回公馆吗”
“嗯。”林海看完报纸,抱着胳膊闭目养神,“你说三少爷会在哪儿”
“在家里吧”云四不太确定,托着下巴琢磨,“不过我们下午才能到家,三少爷很可能跑出去玩儿了。”
林海听到这话,不由冷哼“他能去哪儿”
“彩云轩”云四费力地思索,把城里阔少爷爱玩儿的地方一一列举,“行长,你要去找三少爷吗”
林海没回答,头靠着玻璃沉思,许久以后才疲累地叹息“先回家吧。”
云四忍不住回头打量他一眼,他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然,面无表情地凝视窗外。
年轻时,林海也曾不懂“满目山河空念远”的意思,如今在归家途中,终是觉察出各中酸楚离开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如今看世间万物都是陈轩。可就算懂了,也依旧苦涩。远处的山丘起伏如波涛,而搁在林海与陈轩之间的间隙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是凡人,自然会疲累,然而三少爷就如同心底最柔软的一块血肉,难以割舍,就算精疲力竭,每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