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眯起了眼睛,手指钻进他的指缝“不好看了。”
怒气一瞬间冲破了理智,林海压制住陈轩的腿,硬是将对方身上鲜血淋漓的衣衫扒去,紧接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很丑吧”陈轩无奈地垂下眼帘,不在乎渗血的伤痕,只在乎他的看法。
林海想要挣脱陈轩的手,却怕牵扯他身上的伤,最后只得虚虚地握住。
“真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陈轩望着他的手指,喃喃自语,“太丑了。”
这话说得似乎不止是身体。
林海直起身,摇头道“三少爷多虑了,我在意的只是”
“只是季家与陈记的关系”陈轩了然地倒回床头,艰难而费力地寻到了枕头靠着,“这点林行长可以放心了,我被我爹赶出来了。”
话题弯弯绕绕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林海起身前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陈轩身上的伤,暗红色的血痕从雪白的肩漫延到腰腹,那颗妖艳的痣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心里愈发烦闷,腾地站起,似乎要把陈轩的事一并抛在脑后。
屋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林海起身去迎,格子门前滑过几道模糊的人影,黑色的影子像展翅高飞的雁倏地远去,而晃动的光全化为飘落的羽毛。
“林海。”陈轩抓着被褥起身。
“躺回去。”林海猛地回头,呵斥,“我不想梦见满身是血的你”
话音刚落,扣门声响起。
陈轩倚着床头缓缓笑出声,沙哑的嗓音里弥漫着得意。
“林行长。”陈轩的尾音微微上扬,“你梦见我了。”他用手将额前的碎发拂开,“在梦里,你和我干什么了”
第三章 牛糖
云四带着郎中推门而入,拖长的影子笼罩了陈轩的神情。
林海垂下眼帘,言又止。
“行长。”云四凑上前来,“郎中带到了。”
“救人。”他只说一句,攥着拳头离开了。
窗外阳光明媚,满地洁白的新雪,什么污泥也没有,连麻雀的脚印都被掩盖,林海无端想起与陈轩的初遇,男人腰间堆叠的绸缎。
至于梦里有什么他伸手扶眼镜,胳膊抬起才想起眼镜还在屋里。
你与我睡一觉。
陈轩说得平淡无奇,林海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某晚甚至梦见了陈三少。
自然是脱得干干净净的陈三少。
奶白色的丝绸从瘦削的肩缓缓跌落,露出泛红的脊背,肌肉线条宛如精美的瓷器,他的手指从肩头温柔地摩挲到腰窝,指腹泛起轻轻的战栗。
陈轩的嘴唇在蠕动,林海却听不见声音。
温柔的日光取代了丝绸,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而绸缎越滑越低,陈轩的手向他探来,指尖缀着一点暖光。
雪花落在林海面上,刺骨的寒意将他从混沌的臆想中惊醒。
格子门在身后窸窸窣窣地响,云四蹑手蹑脚地走出来“行长,怎么办”
林海抬起手,将面颊上的雪拂去“去查。”他的手指还带着颤,“打陈轩的人,给我找出来。”
云四闻言立刻往屋外跑,跑了两步又绕回来, o 着鼻尖嘀咕“陈三少就睡咱这儿”
“那扔出去”他反问。
云四讪笑“肯定不能啊”
“那就去查。”林海后退几步,退进檐下的 yin 影里,“查清再想下一步怎么办。”
云四挠着头跑远了。
陈轩靠在门上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 门从里面打开,郎中轻声说伤口都处理好了,但陈轩起码有两三天下不来床。
“多谢。”他等郎中走远才抬腿进屋。
陈轩脱了上衣趴在床上,支着下巴看一卷泛黄的册子,光像潺潺流水,从他的发梢滴落,汇聚在肩胛骨里。
“林行长。”陈轩头也不抬地笑,“继续咱们刚刚的话题你梦见我什么了”
林海向床边走过去,细碎的阳光晒得他头晕脑胀。
陈轩还是不抬头“林行长,你是不是”他话未说完就被林海从床上拎起来。
“你在花楼里用的那一套,别用在我身上。”林海刻意避过陈轩手臂上的绷带,“三少爷,等你能下床,我一定亲自送你回陈记。”
陈轩微微蹙眉轻哼,仰头逆光觑他“然后呢”
“什么然后”
“咱俩的事儿。”陈轩耐心地解释,“睡觉的事儿。”
林海眼睛猛地睁大“你说什么”
“林行长。”陈轩抬手环住他的脖子,“论阔气,南京除了陈记,也就你了难道阔家少爷的爱好你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海偏开头,躲开陈轩的唇。
“啧。”陈轩挑眉,“你现在做什么我都没法子反抗,多有意思。”
院里的梧桐树在风里摇曳,破碎的光碎在陈轩眼底,林海抿唇后退“三少爷,我没那爱好。”
“真没有”
林海的怒气终是爆发,也不管陈轩的伤,直接把人摔到床上“如果你的伤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找谁都行,何必纠缠我”
陈轩闷哼着捂住腰腹,攥着被褥冷汗涔涔“读书人,一点都不懂得情趣。”
不知什么人从檐下跑过,踩得雪咯吱咯吱响。
陈轩渐渐缓神,轻声唤他“我要吃牛糖。”
林海冷冷道了声“三少爷”,继而扭头不愿再看床上病恹恹的陈轩“这儿可不是陈记,没人惯着您。”
“可我想吃。”陈轩笑嘻嘻地望他,“林海,我想吃糖。”也只有陈三少这种阔少爷能堂而皇之地要糖吃,还不觉得丢人。
林海把眼镜戴回鼻梁上,郑重道“三少爷,我们季家商会比不上陈记,要什么有什么。”
“那就去买。”陈轩说得坦然,“四牌楼那里有家炒货店卖的牛糖特别好吃。”
林海听得头皮发麻,转身就走。
“林海”陈轩忽然拖长嗓音叫他,“在梦里,你和我睡了吗”
砰
林海喘着粗气摔上门,却还是听见了陈轩嚣张的笑声。
他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抬手挡着光板着脸往门外跑。云四没开车,林海便自己钻进去,刚启动就瞧见屋檐下闪过一道身影。
“远方”他探出头,拔高嗓音,“去哪儿”
远方是公馆的护院,在分会干了三四年。
“云四让我去查陈家少爷受伤的原因。”远方寻声来了,“行长,你这是要去哪儿”
林海避而不答,反问“查出什么没”
“那伤确实是从陈记带出来的。”远方挠着头嘀咕,“陈记的下人嘴巴严,我试了好多种法子,只打听出三少爷惹陈振兴生气的事儿。”
“他爹生气了”林海略一思索,收回视线把远方遣走了。
若是陈轩直接把和他说的话说与陈振兴听,倒真有可能被赶出来,但林海记得,他们刚见面时,陈轩的臂膀内侧就有伤,瞧模样还是旧伤。
换句话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