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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皇明 第11分页

作者:百夜/tnttr/北缇 字数:27173 更新:2022-01-02 10:39:01

    孝心,该死的孝心,朕宁愿他没这份心,也就不会他面若死灰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现在的情况竟让他想到了几十年前的土木之变,当时被擒的是当朝皇帝,朝廷的政策都是另拥新帝,无视瓦剌的勒索。

    他几乎可以猜测得到当满朝臣子知道太子被擒的消息以后的反应,以三位阁老为首肯定都会主张放弃太子。可是他们可以轻易说放弃,自己又怎么可以,那是自己最疼爱、最心爱的孩子呀

    “皇上,请您以江山社稷为重”在他思考间,三位阁老看着他的神情不禁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地跪倒大声道。儿子可以再生,太子可以再立,可是江山社稷却是不能轻易被败坏的呀

    “朕当然会以江山社稷为重”朱佑樘缓缓地起身,望着远方轻轻地道。

    皇帝偏宠太子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现在太子被生擒,三位阁老深怕皇上为了太子做出对大明不利的举措,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略微安了心。

    皇上果然要放弃太子了吗张永摸着怀中的盒子,第一次为太子感到不值,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本来以为这对父子会是例外,可是在面对江山社稷的时候什么感情也是空

    “刘大夏,朕命你立刻点齐十万兵马,出动京师三大营直奔居庸关痛击鞑子”捏紧写着血字的残破布襟,朱佑樘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道,“朕要御驾亲征”

    “皇上”

    “皇上三思呀”

    他的话让在场臣子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连忙齐齐跪倒劝道,御驾亲征无论在什么朝代都是一件大事呀

    “皇上,不可以呀”刘健扑倒在地大声道,“太子已经出事了,此时您还要亲征,若是再出现一次土木之变,叫这大明江山怎么办呀”

    “朕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说”朱佑樘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下的大臣们,淡淡道,“若朕不去,鞑子提要求时,你们谁敢去应对哼,太子自幼武勇过人,这次若不是鞑子卑鄙偷袭也不会被擒。再说,朕也不是英宗,身边更没有一个王振,谁敢说会再次上演一次土木之变”

    听他这样一说,众人也噤声不敢再言,正像皇上说的那样,朱厚照毕竟是太子的身份,若鞑子提出要求时谁又真敢不答应,否则太子有个万一肯定要承受皇上的怒火,太子若能平安归来更是要被太子报复;更何况土木堡失利最大的原因是当时的司礼监太监王振的瞎指挥,这里人又有谁敢自认是王振呢

    “都下去准备吧”朱佑樘拂袖对众人道,看着远方在心中默默道,照儿乖,千万别和鞑子赌气,朕知道你被擒会很懊恼,父皇会给你报复那些鞑子的机会的,一定

    第七十三章 居庸关外

    “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让帐外的巡视的一名统领立刻掀开厚重的帘子走进营帐探查。他看了一眼正蜷缩在地上发抖的大明太子,将一个跌落的水壶捡了起来。

    他恶劣地拿着水壶在朱厚照面前晃了晃,不怀好心地道,“渴了吧,想喝水呀,就是不给你喝”微微倾斜着水壶,水从壶嘴流出,“哗啦啦”地倾泻到地上。

    那人用脚踢了踢朱厚照,看他缩成一团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冷还是伤口在痛,“想喝吧,想喝就来求爷爷呀”

    朱厚照忍着痛艰难地抬头,冷漠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又缓缓地闭上眼睛,他现在感觉非常的不舒服没有力气理会这种得志的小人。

    他的头晕沉沉的,似乎正在发烧,原本红润饱满的双唇也因为缺水而干裂了,下唇那被他自己忍痛时咬出的伤口结了薄薄一层痂,稍微动动嘴唇都撕裂般的疼。

    那淡漠的一瞥,让那人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下场凄惨小太子彻底的蔑视了,他懊恼地出脚,重重地踢在朱厚照的背脊上,满意的看着地上的人一阵剧烈的颤动,呼吸猛地粗重起来,似乎正压抑着痛呼。

    虽然听不到惨叫声有些遗憾,但是能这么任意的欺凌一国太子却是他这辈子难得的机会。他将壶里剩下的水全部都倒在朱厚照身上,又踢了一脚,得意地道,“等狼牙卫刺杀了皇帝就等着我们大元再次统治中原吧,哈哈,你们这些汉人贱民也没多少日子可以得意了”

    朱厚照感觉那人洋洋得意的扬长而去,于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个统领看起来职位并不低,只怕他刚才说的正是鞑子的预谋。

    他心中不禁着急起来,狼牙卫应该就是袭击自己的那些人吧,那种活死人一般怪物,若是再多一些猛然突袭之下,如果不知道他们弱点,可能还真会让他们得逞伤害到父皇。

    父皇,您可千万别来战场皇宫内守卫森严,自然不用担心皇帝的安危,但若是父皇听到自己被抓的消息冒然跑到战场来,那只怕就危险了。不,父皇不会来的,那些阁老们应该不让父皇那么冲动吧应该不会

    不停否定着父皇会为了自己往危险战场跑的可能,朱厚照心中却更加忐忑不安,他索性挣扎着爬了起来,开始尝试调息,想试试看能否恢复内力自行逃出去。

    似乎十分肯定朱厚照没有自行出逃的可能性,鞑子只在他手脚上各加了一个重重的铁枷,限制他的自由。铁枷的锁相比现代的手铐之类是很容易开启的,受过各种逃脱训练的他并不担心,可是若没有内力却是肯定逃不出鞑子的大营的。

    在试了好几次都完全调动不了内力之后,他终于肯定鞑子肯定用了某种药物将自己的内力全部废掉了。

    可恶的鞑子虽然练了近十年的内力一夕间突然被废,他心中简直郁闷万分,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找机会逃出去,所以他又开始想起别的办法

    没有几个人知道朱厚照体内气的复杂程度,早期他一直修炼的是大罗宫的内力心法,这种心法是要不停的积累内力,然后量变产生质变渐渐的转为真气,不过这些年来由于不断地持续为朱佑樘足疗,所以产生的真气基本都已经用在了朱佑樘身上,他自身反而没有积累多少。

    在他偶尔得到天道策中的心法以后,朱厚照一直在同时修炼上面的功法,但是这些心法生涩难懂不说,而且成效极其缓慢,一年积累的量还比不上原本功法的五分之一,唯一的好处就在于那心法修炼出来的直接就是真气,而且那些气都分布在全身的各个x,ue位,与原来的内力路线并不冲突,所以他一直是同时修炼。

    现在丹田内的内力全部都被鞑子废掉,体内空荡荡的如同贼去楼空,在他将那些隐藏在x,ue位中的真气缓缓调动出来之后,那些真气渐渐的在经脉中汇成了一股细细的真气流,他强打ji,ng神运转了一周天,感觉那股细流似乎又细小了几分,但是他却惊喜的发现消失的部分正在缓慢的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他以前试过运用这种真气,它比用内力转换出来的真气要纯粹得多,威力也大了很多,现在虽然微弱,但是再给自己一天的时间修炼,起码出逃时能够勉强自保了。

    朱厚照心中一阵欣喜,正准备潜心修炼,突然帐外一阵sao动,他连忙装作虚弱的样子闭着眼睛继续倒在地上。

    “快,快点,把那太子提出来”

    “大明皇帝来了,准备布阵”

    父皇怎么会出京朱厚照心中一阵惊异,接着感觉有两人拎着自己的手臂往外拖。

    居庸关自古就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现在的样子是明初由徐达和常遇春规划创建,在明景泰年间进行修缮后形成的,站在那高大雄壮的城楼上往下看,人不过是一个个黑色的小点而已。

    朱佑樘冷凝着面孔看着城墙外密密麻麻的鞑靼军队,他们赶过来的时间刚好,急行军一夜之后,就到达了居庸关,而此时鞑子的部队正好扎营在城墙外,尚未开始攻城。

    两军旗帜鲜明的对垒着,却都不约而同的鸦雀无声,只有寒风的呼啸声、兵器的摩擦声以及马儿打响鼻的声音偶尔飘荡在战场上。

    谁都知道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一番激战,所以两方的气氛都显得无比凝重。

    这时从鞑子的队列中出来二十余骑,由两名将领带领大摇大摆的朝城墙走近。刘瑾见状连忙对朱佑樘道,“皇上,不能让他们再靠近了”

    “开炮,不,发s,he弩箭让他们停下来”朱佑樘连忙道,立刻有守关将军指挥士兵用墙头的床弩s,he击。

    居庸关武器的配置可不比其他的城镇,大炮基本全都是千斤大炮,而配置的床弩威力也都极大,有效s,he程能到六百米以上,那群人的反应非常灵敏,看到城墙上飞出了东西立刻掉头逃窜。

    弩箭落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城墙上的明兵哈哈大笑发出一阵嘘声。那群鞑子见逃脱了弩箭的s,he程,于是控制住马不再前进,保持着离城墙七八百米的距离,愤怒地开始喊话,“你们的太子在我们手中,不想要他的命了吗”

    “问他们的条件”朱佑樘面色一沉狠狠地盯着他们,左右立刻有人将他的话大喊传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响亮的声音在山峦中回荡显得气势十足。

    “我们大汗说了,只要你们开门投降,我们保证你们太子的安全”那二十来骑鞑子齐声喊道,但是气势相比起来却弱了几分。

    “告诉他们,不可能,大明军队不可能不战而降”朱佑樘冷冷地道。这种不可能达成要求肯定也不是伯颜猛可的真正目的。

    那两人在一起讨论了一会,接着又带着士兵吼道,“若是你们奉上库银十万两,金银珠宝十车,我们就让你们把太子赎回去,否则我们可不保证他的安全。”

    说着,他们朝后面刚搭好的高台指了指。朱佑樘远远望去只能看得到两个健壮的男人压着一个身穿明黄色衣服的人,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楚脸,但是他却可以肯定那正是自己最宝贝的孩子。

    “皇上,殿下好像受伤了”刘瑾也远眺着观察那个人,大惊道。

    “该死的鞑子”朱佑樘紧捏着拳头,狠狠道。照儿一定伤得不轻,否则以那孩子的骄傲这个时候肯定会站得笔直,即使是被俘虏也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而不会像现在需要人托着才能勉强站稳。

    “皇帝老儿,你最好快点考虑,否则你们大明太子,你那唯一的儿子我们可就不保证安全了哦”城墙下的鞑子兵又叫嚣起来,引来守城士兵的一阵叫骂。

    朱佑樘怔怔地看着远方的儿子,心中却充满了煎熬,如果自己仅仅是一名普通的父亲,此刻若是真能用那些金银钱财换回自己的孩子,即使是十倍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可是他不但是一个父亲,却更是大明的皇帝,只要站在这里代表的就是这个国家的尊严,又怎么能够

    仿佛感觉到他的凝视,朱厚照缓缓的抬起了头。明明隔着近两里多的距离,两人的视线却好像在这充满硝烟与战意的空气中相遇。

    朱佑樘眸中闪过一抹心痛,深深的地吸了口气,斩钉截铁地道,“朕拒绝”

    拒绝拒绝拒绝一声又一声的传唤在山峦中回荡开来,朱厚照望着城楼上的那缕明黄却淡淡的笑了,果然是父皇呢,只有他会懂自己,即是真靠着国库的金银被丢脸的赎回去,那样的结局只怕会让自己身不如死

    那群叫阵的鞑子见事不可为,连忙转身拍马回到阵列中。从伯颜猛可所在的中军传来了轰隆隆的击鼓声,立刻就有无数的鞑子兵推着一门门火炮出列。

    伯颜猛可带领的是鞑靼军的主力,拥有十数门从各个攻破的关隘中抢来的大炮,还有他们自身常备的小型火炮,具有相当强的攻击力。为了运送这些大炮,他们还特地休整了一天才准备进攻。

    朱厚照看着鞑子们的布阵准备,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这群笨蛋以为靠这些东西能攻破这雄关吗

    当他还在现代时,曾经有不少军事学家对明朝中叶以及后期的战争都非常感兴趣,因为这个时期已经出现了威力强大的各种火器,却又还在普遍使用着大刀弓箭,骑兵也还依旧是战场上主力,是个十分奇特的年代。

    不少军事学家对这个冷兵器与热兵器相互并存时代的战争总结了一条关键,那就距离。一直以来明军的配备在世界来上讲都是最先进的,并且一般百人队都必须配备十把以上的火铳,但是唯一制约火铳不能完全取代刀枪的原因就是装填速度以及使用的是实心弹丸发s,he。

    蒙古军在经过与明军多次交战以后已经总结了一套利用轻骑速度对付火枪队的战术,明军的骑兵并不多,只要顶住了第一次齐s,he,然后突破火铳的s,he程之后就能利用蒙古军彪悍的近战能力来赢取胜利。

    既然朱厚照清楚知道这点,又怎么会给鞑子有机可乘的机会,为了针对鞑子犀利的骑兵他可是改造了不少火器,并且将一战时克制骑兵的一些战术告诉了刘瑾他们,提前来居庸关安排,只要他们不傻的话,这次一定可以让鞑子吃个暗亏。

    “哼,你就在这里看看这座雄关如何被我拿下吧”伯颜猛可得意自满的走上高台,站在朱厚照身旁道。

    朱厚照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城楼的方向,心中暗自想道,我肯定会看着,等着看你们怎么死

    说话间轰隆隆地炮声响起,两边都开始使用火炮对轰起来。这个时代就是这么诡异,若是双方都有火炮,首先肯定先拼炮的威力,再拼人的战斗力。

    鞑靼使用的是从各个城镇搜刮来的“神武大将军”等型号火炮,其实已经是明军比较老式的配置了,虽然威力很大可是毕竟是采用的实心弹,从这个s,he程打到城墙上却已经不能造成多大的危害。

    朱厚照知道居庸关城墙上的炮早已换成了威力更强劲的新式火炮,这种炮有点像是前装滑膛加农炮,也就是在明后期出现的那种红夷大炮,其最突出的优点就是s,he程。

    果然城墙上一轮齐s,he后将鞑子们吓了一跳,他们根本没想到城墙上的炮居然几乎可以打到自己面前来。

    “哈哈,就凭你们抢的朝廷想要淘汰的这点破烂,你居然敢来攻居庸关真是夜郎自大呀”看着鞑子的狼狈样子,朱厚照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开怀大笑起来。

    “闭嘴”伯颜猛可被他笑得额头青筋直跳,对身边的人吼道,“换洋炮”

    “大汗,不是说洋炮要做秘密武器用的吗”那人硬着头皮问了一声。

    “还放着做秘密武器就不用打了,老子的炮都快被轰光了”伯颜猛可瞪了他一样,怒道,“你还不快去”

    说话间鞑子们的大炮有不少已经被炮弹打中,然后爆炸开来。突然鞑靼队列中一阵sao乱,他们陆陆续续居然又推了十几门大炮出来,朱厚照一看那长长的炮管和设计结构就知道糟糕了。

    鞑子们推出来的炮正是西方在攻城战中最喜欢使用的加农炮,结构与居庸关那些大炮的设计差不多,s,he程超远不说,对于破坏城墙和城门也充满了破坏力。这种炮十四世纪在西方就出现了,朱厚照不禁怀疑是鞑子们从哪里抢过来或者买来的。

    这些加农炮在使用出来以后,经过几次齐s,he果然让城墙和城门都遭了殃,虽然还不至于出现完全坍塌,但是却已经有了破损。

    伯颜猛可看了下城墙的状况,接着吼道,“准备出击”

    踏踏的马蹄声响起,一队近五千人的骑兵散开队形开始准备冲刺,朱厚照看他们的队列基本是十人一队,其中明显被保护的一些人身上背着一个类似弹筒的东西,他想了想不可思议地惊呼,难道是迫击炮

    他可以肯定这种式样的设计不是出自自己之手,而且这么大的量不可能会从中原流出,肯定鞑靼另有来源。难怪这次鞑子胆子会如此之大,居然敢直袭居庸关,看来就是对这些火炮有信心吧。

    在他惊讶时又有一队近五百人的骑兵冲刺了出去,他们大约二三十骑为一队,在他们的马后面还拴着一辆木车,车上则固定着一门火炮。

    靠榴弹炮朱厚照忍不住开始骂粗口了,这东西鞑子们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炮的炮管比较短,但是弹道弯曲、弹丸的落角很大,在攻城时若是冲进了城墙上大炮的s,he程范围内,甚至可以打击到城墙上的士兵。

    自己还想着这炮的杀伤力太大,威力太过凶猛,还是不要大规模普及比较好,没想到却被鞑子们抢先用了出来。

    朱厚照可以肯定这些东西不是鞑子能够造得出来的,应该都是西方的技术。可是,虽然这个时期西方确实已经出现了这类炮,但是却应该分散在各个国家并且还没有被完全普及呀,又怎么会被鞑靼这么大批量的得到呢

    该死的,父皇,你给我赶快下城楼呀朱厚照痴痴望着城墙,心中不禁着急起来,这些火器一定就是伯颜猛可的依仗了,看来鞑子对这一战信心十足,所以连压箱底的东西都用了出来,只为正面彻底攻破这天下第一雄关。

    第七十四章 大明必胜

    由于角度的原因,城墙上的大炮都会有一些死角,比如说居庸关的这些火炮s,he程大约在四百米到几千米远。鞑子的这批骑兵现在就是想要冲锋到距离城墙三四百米的地方,眼看着马匹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接近了城墙,第一排的骑兵已经举起盾牌准备抵御来自城墙上弓弩的袭击。

    “啊”

    “怎么回事”

    突然冲锋中的前排骑手一个个接连发出了惨叫,他们连人带马都不停地栽入一些挖好的大坑中。

    “是陷马坑”

    “跳”

    虽然此时在冲锋中速度非常的快,但是鞑子的骑兵却果然十分出色,看到前排的人落坑,他们立刻控制住马匹跳过那些坑洞。

    可是挖坑的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狡猾,跳过去的一部分骑兵刚落地马腿却又陷入了一些小坑里面,这时他们才发现整个这一带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陷马坑,连环相套着的,短短的近百米距离突然之间变得遥远起来。

    前面乱成一团,后排的冲刺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只能绕着走或者从一些已经暴露的坑洞附近绕过去。

    一部分鞑子骑兵从坑洞中狼狈的爬出来,朝着城墙一路小跑,他们现在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卑鄙,你们汉人太卑鄙了”伯颜猛可暴跳如雷,在朱厚照身边吼着。

    朱厚照自然知道他为什麽这样说,以往战争中即使会使用陷马坑,但是却不会在两军对垒中这样使用,因为这样自己一方的骑兵也会无法冲刺。一般守城方都将陷马坑安置在城墙后面,只有在瓮中捉鳖时才会使用。

    现在明兵突然来上这样一手,等于就是放弃用骑兵与鞑子们冲杀,来遏制对鞑子们最大的优势速度。

    他狡诈地在心中偷笑着,现在就说卑鄙,更让你头疼的还在后面呢。

    几息间那些爬出坑的士兵终于艰难地跑到了陷马坑带的边缘部分,突然他们只觉得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接着听到轰隆的爆炸声浑身一痛就再也没有知觉。

    陷马坑带后面居然是地雷带,这种威力强劲的东西虽然每次只能炸伤或炸死一两个人,但是那种泥土飞jian、血沫横飞的震撼场面却会严重的影响士兵的心理。

    陆陆续续爆炸了一些地雷之后,那些刚从陷马坑逃出来的鞑子兵们开始有些胆怯了,不敢再如先前那样勇猛的冲刺,忐忑不安地走在地雷带上。

    “哈哈,你们草原的勇士也不过如此嘛”朱厚照看此情况不禁大笑起来,刺激着伯颜猛可,“就你们那点人,来一个炸一个,来两个炸一双”

    “即使用人把那坑填平,也要给我冲过去”伯颜猛可恶狠狠地瞪着他,转身对旁边的人吼道,“赶快,再派五千人上前冲锋,死都要把那些火炮送到城门前去,让这些汉人试试威力”

    立刻有人将他的命令传了下去,接着鞑靼队列中马上有一队骑兵呼喝着冲锋的口号,朝着城墙气势十足的冲了过去。

    上吧,上吧去得越多死得越多朱厚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露出一抹冷笑,看着那队鞑子毫不畏死的冲锋上前。

    “准备,开炮”

    突然城墙下传来了大明将军的命令声,在地雷带后面距离不到百米的那些小土包之后突然泥土飞扬,伯颜猛可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长长短短的土包后面居然全是挖好的沟渠,一把把火铳被架在了土包上,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些比较奇怪的火铳和小型火炮,由于之前那些沟渠都用黄色的布遮挡着做好了伪装,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

    “轰隆隆”

    “嗒嗒嗒嗒”

    炮声接连不断响起,炸得那些刚躲过陷马坑和地雷区的骑兵人仰马翻,惨叫连连,而那连续不断吐着火舌的奇怪火铳则像是一件不断收割着人性命的凶器,不少骑兵即使躲过了炮火也都惨死在那件凶器之下,偶尔有一些漏网者也逃不过厄运,被那些大明士兵躲在壕沟中一枪枪打中击毙。

    伯颜猛可看得眼目欲裂,整个壕沟区错落有序的排列着,仿佛形成一个巨大的陷阱不停地绞杀着人命,而那种小型火炮他也终于看出了奇特之处,虽然外形有些不一样,c,ao作和威力却与自己从洋人那里弄来的那种叫迫击炮的东西一样。

    在那种速度与威力都犀利无比的火炮面前,即使派上再多的士兵都不过是浪费人命而已可是现在近万人陷在那战场上,却又不能轻易地转身撤退,否则只会成为活生生的靶子

    “可恶”虽然是被明军弄了个措手不及,但是激得自己派上那么多士兵的原因却是他调转头,猛地冲到朱厚照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将那遍体鳞伤地小太子高高拎起,“是你,是你,你知道是不是,你是故意激我的我草原那么多的英勇儿郎呀”

    一个照面而已就要损失近万骑兵,无论对什么指挥者都是致命的打击,这样大的失误是不可以忍受的

    以往明军的神机营与鞑子对战,吃亏就在鞑子骑兵冲破距离之后的近战以及他们ji,ng准并且威力强大的弓箭。现在明军躲在壕沟中,又都带着头盔,弓箭很难伤害到他们,这种在一战中广泛使用的壕沟战一旦被配备强大火器的明军使用出来简直是威力强悍无比。

    只要没有坦克和飞机的出现,现在的明军朱厚照有足够的自信,他们就是战场的王者。他毫不示弱地盯着伯颜猛可的眼睛,坚定地道,“明军必胜你们这些鞑子滚回你们的草原”

    “你很强,也很出色,这些战术都是出自你之手吧难怪大明皇帝将你当宝一般疼爱”伯颜猛可的怒气突然消失不见,但那骨子里的那种y狠却像是再也压抑不住的透露出来,只见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是盯紧猎物的毒蛇一般瞪着朱厚照,y沉沉地道,“既然你父皇不肯用钱财换你,就别怪我心狠了”

    朱厚照心中一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伯颜猛可将他狠狠地砸在地上,转身下了高台,不多时立刻有几名长相凶悍的鞑子兵朝他走了过来,其中两人手中还拿着两个森寒的铁钩。

    “大明必胜,鞑子必败,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突然从鞑子那边的高台传了出来,那个声音略带沙哑却像是正压抑着无止境的疼痛,仿佛穿透了战场上的炮火声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大明必胜,鞑子必败”

    又是一声响起,比先前的声音嘶哑了很多。那声音也许是用内力喊出来的,所以能传遍战场,但是好像叫喊的人突然失去了意识一般,那“必败”两字带着模糊的余音嘎然而止。

    “是皇儿”是朕的照儿朱佑樘顾不上城墙边危险,立刻冲出城楼,趴在墙垛上往外看。

    发生了什么事,照儿究竟怎么了他没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那种压抑着痛苦的叫喊声,是朱佑樘从来没有在儿子身上听到过的,他太过了解那个孩子的骄傲,若不是让人无法承受的疼痛,他断然不会在战场上突然发出这样的叫喊,何况,自己在这里,那贴心的孩子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更加不应该会这样

    城墙下打得热火朝天,他却没有心思去关注己方即将到来的大胜。远远望去只能看到鞑子架起的高台上有几人正在布置着什么,儿子的身影被那些人挡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楚。

    “皇上,这里危险,您还是先回城楼吧”萧敬和一群文臣武将们都追了出来,他劝道,“殿下应该不会有事的”

    “不,朕要在这里看着,看他们究竟对照儿做了什么”朱佑樘的双手搭在墙垛上,十指因为用力而完全发白,嘴里喃喃道,“那些该死的鞑子,他们已经伤了照儿,还想干什么”

    说话间高台上的鞑子又有了动作,众人定睛远眺着,等他们看清楚之后不由得都抽了一口凉气。

    “禽兽不如”不知道是谁忍不住骂了一句,众人立刻心有戚戚。

    朱佑樘心痛得好像无法呼吸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双眼无神的怔怔看着前方。

    高台上立起了一根粗壮的竹竿,朱厚照被人用铁钩硬生生的穿过肩胛骨,用绳子勾着铁钩凄惨地挂在了竹竿顶部。竹竿的顶部因为承受不住人的重量略微弯曲着,让朱厚照凌空悬在了空中,每当寒风吹动时,他的身体就被吹着不停摆动,于是伤口一直被扩大,不停的有鲜血流了出来。

    “照儿”朱佑樘无法想象儿子现在该有多痛,只知道儿子身上那明黄的衣袍没过多久就渐渐被染成了红色。

    鞑子的中军突然擂起了响鼓,鼓声的间歇有人齐声喊道,“明军停火否则太子必死”

    鼓声与喊声错落有致,将伯颜猛可的用意完全展露了出来用大明太子的命换取那些草原将士的生路。

    “快,赶快叫他们停火,放他们走”朱佑樘毫不犹豫地大喊了起来,即使杀敌千万若换不回照儿又有何用。

    “皇上,只要再一会咱们就能全部歼敌呀”

    “皇上,请您三思呀,这是难得的机会,不但能毁掉鞑子的新式火炮,而且能歼灭这么多人,下次小王子就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了”

    “后面那五千骑必定是太子激得小王子派上来,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报复,这是殿下好不容易制造的机会,咱们不能错过呀”

    城墙上的文臣武将们难得态度一致的跪地劝了起来,若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下次想要再次歼敌骑兵一万,就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臣子们的话让朱佑樘心中一沉,怒骂道,“那要怎么办,不停火,难道要朕看着太子死在那里吗”

    “不是叫你们废了他的武功,他怎么还能用内力”伯颜猛可揪着身边一名将领怒骂道,他心中焦虑万分,若是能将那批火炮撤回来,他们还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再翻盘,可是没想到看到太子这么凄惨的样子,那皇帝居然还不下令停火。

    “我们确实是给他吃了太师配的药呀”那人也是一脸困惑,“会不会他的内力有些古怪,所以现在还能使用”

    “可恶”伯颜猛可焦躁的走来走去,难道这皇帝疼爱太子是假的,赎金不肯付,现在连停火也不愿意

    他们说话间昏迷过去朱厚照又被两边肩胛的疼痛弄得清醒过来,听着鞑子们的鼓声和叫喊声,他吃力的抬头望了一眼城楼的方向,那里有一缕鲜艳的明黄从墙垛间不时闪现。

    父皇无力的动了动嘴唇,他能想象得到父皇此时肯定在火冒三丈的命令将士们退兵,只为了保住自己。

    不可以,这样难得的机会想了想,朱厚照忍着痛,勉强调动着体内的真气,缓缓的念了起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一首耳熟能详的正气歌突然在战场上飘荡起来,刚开始声音微弱和细小,渐渐的却越来越大声,让每个人都能清晰听到。

    “皇上,是殿下的声音”萧敬动了动耳朵,仔细倾听着,突然惊喜的道。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虽然断断续续的,朱厚照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每当有风吹过时背诗的声音就会戛然而止,然后隔了几息时间之后那个声音又会继续响起。

    “别念了,别再念了照儿,算朕求你,把体力留着,等朕去救你”朱佑樘趴在墙垛上小声的泣道,他的眼眶早就红了,可是他却不敢眨眼,生怕泪水模糊了视线。他要一直看着,看着自己骄傲的孩子用行动维持自己的尊严,这一刻,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错过。

    “皇上,还停火吗”萧敬眼中闪烁着泪花,哽咽着小声问。

    “不”望着还在执着的念着诗的儿子,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缓着自己的情绪,坚定的道,“打,给朕狠狠地打,把那些鞑子全部歼灭”

    下面壕沟中的士兵有一部分是朱厚照的亲兵,其他的主力则都是神机营的人,他们才是c,ao弄火器的行家,所以取代了原本的普通士兵进行这次埋伏。

    他们很多人都知道自己使用着的先进火器和如此神奇的战术都是出自太子的设计与谋划,因此即使皇上没有下令,其中有些人也已经放慢了手中的动作。

    皇帝的下令全歼敌人的命令传来,他们的动作突然都凌厉了起来,尤其是那些亲兵更是凶猛。一些识字的士兵已经听清楚了太子殿下在念些什么,不识字的也在附近人的解释下知道了殿下在念一首宋朝时的抗元英雄被俘虏时写下的著名诗句。

    他们心中有些理解皇上为什么反而下令继续攻击了,虽然正在饱受折磨,但是殿下却在用自己的行动表示自己的意愿,所以皇上也只能支持殿下。

    士兵们红着眼眶一边跟着太子默念,一边更加英勇的杀敌,冲进壕沟区的鞑子不但无一人幸免,就连正在一边s,he箭一边相互掩护着撤退的骑兵也受到了更加猛烈的炮火袭击。

    “该死的这个该死的太子”伯颜猛可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行动反而起了反效果,引得明军成了哀军,士气猛地上升了几分。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故留人间。日夜展书读,凄凄我脸色。”

    远方的朱厚照终于断断续续的念到了最后几句,城墙上的那些文武大臣们也都含着泪花在跟着他一起背诵着,突然不知道是哪个书呆子突然奇怪的道了一句,“咦,太子好像背错了”

    身边有人反应灵敏的猛地捅了他一下,那人立刻捂着嘴巴闭了嘴。

    “背错了”朱佑樘突然转头望了那人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远方的儿子身上,刚才他背的是什么他拧着眉头回忆道,“哲人日已远,典故留人间。日夜展书读,凄凄我脸色没错,皇儿确实是背错了”

    儿子的惨状让他刚才心神大乱,根本没心思细想朱厚照这个时候背正气歌的理由。就算是要自己继续攻击,他只要大声喊一句就行,又何必花这么大的功夫背完这么长一首诗呢而且文天祥写下这诗是为了表达自己宁死不降,忧心爱国的思想,仔细想想根本与现在的情况有些不搭调。

    快点想想,快点回忆起来呀,照儿的用意究竟是什么朱佑樘死死盯着远方的儿子,突然心中灵光一线,猛地望着萧敬问道,“朕有一次罚太子抄书,抄了一个通宵,那天是什么时候”

    第七十五章 成功脱逃

    夜幕渐渐深沉,山间的寒风疯狂的吹拂着,发出尖锐而难听的呼啸声,吹得越来越凛冽。天空看不到星月,只有浓厚的乌云在狂风中不断翻滚,气温渐渐的在降低,看天色应该马上就要飘雪了。

    白天的战场上不时有士兵举着火把穿梭来去,沉默的收拾着战友们已经僵硬的尸体,为明天的战斗做准备。火光随着风儿摇曳着,将一个个沉重的背影拉得长长的,显得y森而恐怖,透着几分凄凉。

    鞑靼的营地里生起一堆堆篝火,让不用执勤的士兵可以围着火堆取暖休息。白天的战斗最终以鞑子留下七八千条人命而告终,那批从洋人那里弄到的火炮也大部分损毁在战场上,幸好那些榴弹炮还抢救下来不少,但是这么大的损失已经让伯颜猛可无法承受。

    本来将大明太子以凄惨的样子挂上竹竿只是为了示威而已,但是这次的惨败却使得伯颜猛可暴跳如雷,于是他让人将朱厚照继续悬挂在那里,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朱厚照的身体已经在寒风中冻的僵硬,寒冷让神经对疼痛的感觉迟钝了很多,却还是让他疼得难以忍受。两边的肩胛骨承受着身体的重量,那样非人的痛苦让他不时疼得昏迷过去,却又在寒风的吹拂中苏醒过来,如此反反复复,不停地消耗着他的体力。

    肩胛骨的伤口因为风不断吹动身体导致根本无法凝结,鲜血不时地从那两处汩汩流出,顺着身体蜿蜒渗透到衣物中,成为他身上唯一的热源。幸好,由于日间那统领泼在身上的水,加速了身体的降温,低温让他的伤口不再大量的流血,否则他担心自己根本熬不过今夜。

    父皇父皇您别担心

    父皇,我不会死在这里的我一定会活着回去

    父皇,您等着我,等我回去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他在心中一声又一声的默默呼唤着朱佑樘,仿佛成为一句句的魔咒,是支撑着他能承受痛苦的力量。朱厚照尽量让自己忽略疼痛,集中ji,ng神用体内微弱的真气护着心脉,他知道只要心脏还能跳动,就还能继续活下去。暗暗算着时间,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没有多久援兵就会到了,父皇一定会了解自己用意的

    时间渐渐过去,大量的失血让他头晕眼花,看东西都渐渐模糊了起来,体力的逐渐衰弱让他不敢再轻易昏迷过去,生怕就那样昏死过去再也醒不来。每当他觉得自己要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就咬紧牙关望向远方的城楼。

    城楼前的城墙上有一片火光在跳跃着,偶尔有长长的人影在随着火光摆动,虽然看不清楚,但他却知道那里肯定会有一个人在默默看着自己,陪着自己,给自己力量。

    大雪终于洋洋洒洒的飘落,篝火渐渐地弱了下来,鞑子们陆陆续续的回到营帐休息。壕沟中戒备的明军也支撑起了遮挡物来挡雪,蜷缩着进入了梦乡。

    “皇上,雪越下越大了,您先进城楼休息吧”萧敬为朱佑樘撑着伞,低声劝道。太子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皇上却一直站在这里看着。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城墙上的风又这么大,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得了。

    “不用了,朕不进去看不到那孩子朕心里更慌”朱佑樘将冰凉的双手放在嘴前呵气取暖,那股暖气在空中形成一股白烟,他抖了抖开始发凉的身体,呢喃道,“你看,朕还有你给我撑伞,自己也还能呵气取暖,可是那孩子却在那里受苦朕就站在这里,再多陪陪他,就算只能这样远远看着他,只要那孩子知道朕在这里,或许会觉得时间没那么难熬”

    “皇上,殿下殿下他不会有事的,您要保重身体否则太子太子回来又要骂咱们没伺候好您了”萧敬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着道,“皇上,时间还有那么久,殿下一定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皇儿,他很坚强的”朱佑樘断断续续的道,胸口的一直绞痛着,像是有一股抑郁的气噎在喉间让他用了最大的自制才避免自己的失态。凛冽的寒风让他忍不住跺了跺脚,这样的天气自己光是站在这里都这么难受,皇儿又是多么的痛苦。

    萧敬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头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取来一件皮裘披风为朱佑樘披上,无奈的劝道,“皇上,就算是为了殿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呀”

    朱佑樘抓着披风愣了一下,接着将那披风裹在身上,是呀,若是自己又病倒了,等到皇儿回来只怕会要怨自己浪费了他的心血

    “回禀皇上,行动的百人队已经都准备好了”华阳大步走到朱佑樘面前,行了个礼道。

    朱佑樘转身对他点了点头,“接应的人呢你们这次绝对不容有失,一定要给朕把太子带回来”

    “都安排好了,请皇上放心”华阳坚定的回答,都是因为他们失职才让太子落入鞑靼人手里,虽然皇上还并未处罚他们,可是整个亲兵队的人都已经自责了很久。

    “那就好,你们先下去休整一下,等时辰到了再出发”朱佑樘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无情地道,“若是救不回太子,你们也就别回来了”

    “遵旨”华阳连忙跪地领旨,他看到朱佑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退下,然后又将视线望向了太子所在的方向,迟疑了一下,问道,“皇上,这时候鞑子已经开始休息了,我们现在出发应该也不会惊扰到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寅时三刻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殿下,殿下他得多受那么长时间的折磨”

    “你以为朕不想早点将皇儿救回来吗”朱佑樘气恼地一拳打在墙垛上,懊恼地道,“那是他自己跟朕说的时间,皇儿必定是有什么安排,若是提前动手,朕又担心坏了他的计划可恶”

    “殿下说的”华阳吃惊地道,他一直以为这个时间是皇上随意定的。隔得这么远,也没见到太子打过什么暗号,皇上怎么会说是太子定的时间他在心中回忆了一下,“皇上,难道是殿下念的那首正气歌”

    “嗯没错”朱佑樘微微点了下头,却无意多做解释,只是摆手示意他退下。

    那是只有他与皇儿才知道的小秘密,朱佑樘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虽然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但那孩子气呼呼的篡改正气歌最后几句时的可爱表情,却象是还在自己眼前一样。

    那一次自己不过是恼他为了训练骑s,he和研究火器太过火,耽误了功课不说,还惹得阁老们在自己面前不断抱怨,所以罚他抄书而已,明明是想让他分好几天完成,可没想到平时稳重懂事的儿子却又突然和自己赌起气来,居然通宵不睡的抄书。

    直到临到早朝前,他的随侍太监见实在劝不动倔强的儿子,于是没有办法跑到乾清宫来求救时自己才知道。等自己赶到时咸阳宫时,儿子已经在抄最后一篇了,恰好是那正气歌。那个鬼ji,ng灵的家伙看到自己,撅着小嘴提笔将最后那几句改掉,然后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将那页纸摆在自己面前,作为无声的抗议。

    自己当时看到那诗句实在是啼笑皆非,本来原句应该是“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本意是“贤哲虽然已远去,榜样令我心更坚。檐心展读圣贤书,光华照彻我容颜。”,却被他改成了“贤哲虽然已远去,典籍却留在人间。日夜展书苦读,令他脸色凄凄”。

    那一天是十九日寅时三刻,自己刚起床准备上朝的时间,而今天正好是十八号,照儿年纪虽小,做事却极有章法,不会多做无用之功,白日他读那正气歌绝对是别有用意,朱佑樘有信心,儿子应该就是在暗地里告诉自己救援的时间。

    他心痛的看着远方的儿子,现在子时还不到,距离卯时还有好几个时辰,照儿穿着那么单薄的衣物,在这么寒冷的天气怎么熬得过去

    朱佑樘心中忐忑不安,距离在这么远的地方,根本不知道那孩子现在的情况,若不是借着投s,he在地上的长长影子,勉强可以看到朱厚照偶尔摆动脑袋的微小动作,只怕他会立刻派兵出城,哪管会不会打乱儿子的计划。

    夜色越来越深沉,雪落得越来越大,火把的光在这样的夜里显得黯淡无比,根本照不了多远。鞑靼的军营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巡逻士兵军靴踩在雪地上“喀嚓喀嚓”的脚步声。

    一队百来人组成的队伍悄悄地从壕沟中匍匐着爬出,他们穿着的黄白相间的衣服趴在雪地上远远的望去简直与地面融为了一体。这些士兵都是朱厚照按照现在特种兵的手法特别训练出来的,每个人都备有几种特制的迷彩服和特别用具,而且都学过一些轻功武术防身,虽然在战场上他们的作用并不大,可是在做一些需要特殊事情时却都是好手。

    从城墙上他们稍微侦查了一下鞑子戒备森严的几个营帐,估计是鞑靼军存放弹药或者其他重要物资的帐篷。行进间队伍渐渐分为了两组,人多的那边朝帐篷方向潜行而去,而人少的则掠向朱厚照所在的高台。

    “轰隆隆”的爆裂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鞑靼士兵从梦中被吓醒,纷纷吵吵嚷嚷骂骂咧咧的抓着武器冲出帐篷。一眼望去,存放着重要物资的营帐区起了大火,士兵们立刻朝着那个方向大叫大喊地冲了过去。

    “明军袭营了”

    “快救火”

    那队偷袭的士兵见已经毁了不少帐篷,连忙准备撤退,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引起sao乱吸引鞑子的注意力,此时目的已经完美达到,于是他们一边继续朝附近的帐篷扔着手雷,一边迅速朝壕沟区撤离。

    伯颜猛可一直与将领们议事刚刚睡下就被爆炸声吵醒,他连盔甲都来不及穿就冲出了帐篷。存放着攻城器械的那个营帐区火光冲天,不时还传来一阵阵爆裂声和士兵们的叫喊声,乱成一团。

    “不好”他望了一眼高台方向,竹竿下人影幢幢,伯颜猛可立刻大叫一声,带着自己的亲兵朝着高台冲了过去。

    “快点,鞑子来了”朱厚照在空中看得仔细,连忙催道。一名亲兵敏捷的爬上竹竿,挥刀斩断了拴着铁钩的绳子,他飞快的坠落着,轻轻的落在一人怀里。

    “殿下”华阳飞身接住朱厚照缓冲着下落的趋势,指尖碰到太子的身体,他只觉得怀里的人浑身冰寒彻骨,不带一丝暖意。自己的手刚贴住太子的身体,就立刻就感觉他的肌rou崩得紧紧的,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先去那里”朱厚照大口的吸着气,试图缓解那让人头皮发麻的疼痛,华阳托着的地方正是先前被打伤的腿弯,可是他腿上本来就全是伤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拧紧眉头,不愿让属下发现自己的狼狈,虚弱的指着方向。

    “那是什么地方”华阳带着人朝那个方向飞掠而去,他一边小心的保持着自己身体的平稳,避免让太子因为颠簸而更加难受,一边不解地问。

    “看到那个营帐了吗呼一会你们一起扔手雷,炸完立刻撤退,不要与里面的人硬拼,如果被他们靠近记得要屏息”朱厚照一边指点着方向,一边缓缓的道。虽然从华阳胸膛传来的暖意让他冰冷的身体本能的渴望靠近,但是他的意识却克制着自己,反而僵硬着身体隔那胸膛远远的。

    “知道了,殿下”华阳连忙答道,他分神看了一眼怀中正拧着眉头观察周围情况的太子,迟疑了一下,小声道,“殿下,要不您靠在我身上吧,也许会舒服一点”

    “不用了”朱厚照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虽然这么紧绷着肌rou会让自己更加难受一些,但是他本来就不喜欢被陌生人碰触,从皮肤传来的他人的体温,这种触感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若不是逼不得已,他宁愿自己行走。

    不知道为什麽,听着这个答案华阳心底觉得有些失落。从殿下去绵山开始,他就一直跟随着殿下,殿下的才华和武勇都一直让他觉得高不可攀,原本能够办好殿下安排的事情,能够一直跟在殿下身后就已经是他心里最大的渴望。

    可是就在刚刚第一次碰触到太子,第一次抱着太子的时候,他才发现怀里的身体居然是那么的轻,平时高不可攀的殿下在这样的火光中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需要人呵护和保护的孩子而已

    “炸”一声坚定的命令声打断了他的沉思,轰隆的爆炸声陆续响起,华阳望着太子闪烁着火光、充满了坚毅的眼睛竟然看痴了。

    “快,再炸一轮赶快撤”朱厚照紧张的关注着那营帐中的情况,没发现抱着自己的侍卫统领的不对劲。

    士兵们看着眼前的营帐,那恶心诡异的情况让他们想要呕吐,连忙拉开引信又继续扔出手雷。营帐被爆炸的气流掀飞,从里面流出了带着怪味的大量液体,帐篷中摆放着一个个大瓮,每个瓮里都泡着一个面目全非的人。有些瓮被炸开,里面的人肢体都被炸断,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在地上蠕动着,朝着他们的方向爬过来。

    “啊,怪物”

    “什么鬼东西”

    一阵恶臭传来让明兵们咒骂起来,刚嗅进一点那气味就觉得头晕眼花,他们想起太子的吩咐,立刻屏息将手雷扔出去,连忙准备撤退。

    华阳回过神来,惊异地道,“是狼牙卫”

    “快走,小王子过来了”只是炸断了几名狼牙卫的手脚,没有能将他们的战斗力全部毁掉,让朱厚照觉得有些遗憾,但是看到伯颜猛可带着人叫嚷着冲了过来,他连忙下令撤退。

    伯颜猛可一边怒吼着,一边带人追一行人,幸好他们的轻功都不错,且战且逃、相互掩护下趁着鞑子还没形成合围终于冲到了壕沟区。

    望着壕沟中一根根狰狞的枪管和炮筒,伯颜猛可只能无奈地带着士兵返回营地,他心底明白,这一次失去了人质,天亮后的战斗将会更加艰难了

    第七十六章 暗夜疗伤

    逃过了鞑子的追击,一行人匆忙的跃过壕沟区冲进了城门,然后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皇上歇息的将军府奔去。

    能这样抱着太子,华阳知道也许是这一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机会。他既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些,又恨不得能马上就到。奔跑间,他偶尔低头看看怀中太子的情况,虽然没有听到一声泄露出的呻吟,但是殿下的气息却越来越急促,手指间碰到的肌rou都绷得紧紧的,不时还在抽搐着,不用想就知道太子现在有多痛。

    他心中虽然充满了矛盾,但是脚步却不自觉地越来越快,太子的情况让他揪心,这么重的伤越早得到治疗才越好。在他胡思乱想间,灯火通明的将军府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开门,快点”远远的华阳就大吼一声,立刻有士兵机灵地提前冲上前报信。门房早就得到过通知,知道情况十分紧急,不等盘查就将他们放了进去。

    “走这边,皇上和大夫都在暖房等着呢”马永成正焦急的在门后,呵着手等待他们,见到他们进门立刻一边引路一边道,“快点,皇上都催了好几次了”

    “其他人都去休息吧”华阳回头对那些默默跟在身后亲兵吩咐了一句,立刻朝着马永成指点的方向一路飞奔。

    “皇上,殿下回来了”一见到正在门口焦急盼望着的朱佑樘,马永成立刻擦了擦泪水,哽咽着道,太子的样子实在是凄惨到让人不忍心多看,不知道皇上看了会有多心痛。

    “照儿”朱佑樘看到被华阳抱在怀里的儿子,立刻伸出手想要将他抱过来。自己两手相碰,感觉到一片冰凉,他在外面等待得太久,让自己身上一丝暖意都没有。朱佑樘皱了下眉头,又将手收了回去,连忙道,“快点,先进来”

    进了房间众人立刻觉得暖和了很多,里面放着好几个火盆提高温度,外厅则点着几盏巨灯将房间照得透亮。透过纱帘隐约还可以看到后面内厅的床帘上正悬挂着几颗夜明珠照明,已经有好几名大夫打扮的人在床边的桌子上整理着药箱里的药物。

    朱佑樘快步走到火盆前面将双手烤热,摸了摸开始有些热气的衣服又连忙走到华阳面前。儿子的样子让他倒抽了口凉气,灯光下他的小脸一片苍白,嘴唇干枯开裂下唇已经被咬得伤痕累累。平日灵活的双眼轻轻闭着,眼皮不时微微颤动,单看儿子正紧皱着的眉头,就知道他正隐忍着多大的痛苦。

    儿子身上原本明黄色的外衣现在已经完全被染成了暗红色,结冰发硬的粘在他的身体上,两边肩胛骨上那森森的铁钩还钉在里面,随着走动的动作鲜血不时的汩汩流出,看起来凄惨而恐怖,让人觉得自己的肩胛骨也在隐隐作痛。

    朱厚照缓缓地睁开眼睛,借着灯光看着眼前朱佑樘。父皇的眼中含着泪花,深情而专注的望着自己,随着他的每一次眨眼,泪水便无声的从他脸颊滑落。看着一脸难受的父皇,他艰难的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微弱的声音,“父皇”

    “照儿”朱佑樘强忍着心痛从华阳手中接过朱厚照,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突然剧烈的颤动,他心中一惊,知道自己无意中弄痛了儿子。

    “皇上,小心”华阳刚刚离手将太子放到皇上手中,却突然看到太子的身体正猛地抖动,连忙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想要接住太子。

    当人觉得疼痛时会不自觉的往右翻,而太子右翻则会跌落在地。那一刹那间华阳的心被猛地悬起,伤势如此之重的太子若再跌倒在地,简直会让人不敢想象后果。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虽然朱厚照的身体因为疼痛在不自觉地抽动,但是却本能的朝着朱佑樘的怀里靠了过去。

    “来,靠着父皇”朱佑樘立刻判断儿子腿上肯定也有重伤,于是小声地对他说。然后朱佑樘立刻调整着抱他姿势,用两个手掌托住他的臀部,像是抱小婴儿一样,让儿子整个人靠在自己的怀里。

    华阳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掌心,怏怏地缩回了手。太子将头埋在皇上的颈窝,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虽然殿下还是在大口吸气压抑着疼痛,但是他的双手却软绵绵地搭在皇上的胸口,一路紧绷着的肌rou显然终于松懈了下来。

    “你先下去休息吧”朱佑樘望了他一眼,吩咐道。然后抱着朱厚照转身朝着内室走去,边走他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儿子冰凉的小脸,轻声哄着,“照儿乖,父皇马上让人给你治伤,照儿会没事的”

    华阳看着纱帘后皇上用无比轻柔的动作将太子放在早就布置好的床榻上,一边吩咐人烧热水用热毛巾化冰,一边温柔的哄着太子。太子始终都一声不吭,只有粗重的呼吸声透露出他的难受,他将头一直埋在皇上怀里或者颈窝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脸,但是搭在皇上身上的手脚已经不复之前的僵硬,可以看得出来,在看到皇上以后的殿下已经完全的放松了下来。

    带着复杂的心情,华阳转身离开了这暖室,踏出大门外时,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内室里闪耀着奢华的光亮,这个王朝中最尊贵的两个人正交颈低声倾诉着什么,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两人相互信任相互依靠的默契仿佛形成了无形的气场,那是一个没有旁人能cha入得了的世界。

    朱厚照斜靠在床上,脸却埋在朱佑樘的颈窝,让宫人一点一点的用热毛巾把身上的衣物捂软,然后将那身血衣慢慢脱了下来。

    遇上是水凝成是冰的地方还好一点,若是碰上血凝过的那一片衣物,即使是轻轻扯动都会拉痛冻伤的皮肤,让朱厚照眉头拧得死死的。

    温度的回暖让他的知觉渐渐敏锐起来,腿上被打伤的地方全是淤血,虽然床榻上铺的是最上好的丝绸,但还是让淤血之后敏感异常的皮肤感觉被扎得生疼。

    随着儿子的衣物一点点的被褪下,渐渐露出那身令人惨不忍睹的伤痕,朱佑樘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心里竟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儿子一句疼都没有叫唤,但是他将小脸往自己颈窝埋的动作却越来越用力,那小小的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怀里孩子的身体的魅力。结实有力的肌理,细腻白皙的肌肤,充满了力度与美感,让人即使是看着都觉得是上天的杰作。可是现在,那曾经让自己留恋不舍的背上满是狰狞的箭孔,而他的腿部却更让自己心惊,从儿子的小腿肚一直到大腿上都布满了青紫的淤痕,间或几处还有一些尚未愈合的箭孔在冒着血丝。

    “皇上,我等马上要为太子取下这两个铁钩,只怕叫人将太子固定住不要乱动比较好”一名太医小心翼翼地对朱佑樘道,满脸不忍的表情。虽然太子腿上和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就很恐怖,但是最棘手也最致命的就是肩胛骨上的那两个铁钩,取出来时的疼痛只怕可以令人发疯。

    “不不用了本宫忍得住”朱厚照虚弱的抬起头,扫了他们一眼,缓缓地道。他将视线对准朱佑樘,认真的说,“父皇我不想让人钳制着”

    “好,朕不叫人进来,照儿乖”朱佑樘强忍着泪水,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起身将他一把抱起,让朱厚照坐在他的身上,“父皇抱着你好不好,朕的照儿最坚强了”

    “皇上,那我们准备开始了”那名太医见两人都不愿意叫人进来,只得无奈地道。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倒霉了,被安排到为太子取铁钩,看皇上一脸紧张仿佛太子痛他更痛的样子,实在不知道等会处理完那铁钩自己会不会也因为弄疼了太子被迁怒。而其他人就幸运多了,可以不用抬头,只要默默的为太子清洗和处理腿部背部的伤口就行了。

    “没有什么能够止痛的办法吗”单单只是看着穿透肩胛骨上的两铁钩,朱佑樘都觉得疼,他简直不能想象等会儿子该有多痛苦。

    “虽然我们有一份麻沸散的残缺配方可以麻醉殿下以后再进行,但是鞑子似乎给殿下用过一些什么药,不但化掉了殿下的内力,而且还有一些古怪的成分残留在体内”那太医顿了顿,继续道,“那药和麻沸散的残方有些冲突,我们担心会影响殿下的身体,实在是不敢用药”

    “父皇叫他们开始吧我能忍住”一边喘着气忍着痛苦说着,朱厚照一边将脸又藏到了父皇的颈窝里,他实在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尤其是父皇,他知道,自己的痛苦会让父皇心里更加难受。

    “皇上,殿下会很痛的,拿个东西让他咬着吧别咬伤舌头了”那太医挽了挽袖子,想起来又说了一声,连忙转身吩咐人准备拿东西让朱厚照咬住。

    “不用了”朱佑樘淡淡说了一句,将儿子的头轻轻抬了起来。他温柔的用手指碰了碰那已经被儿子自己咬得残破不堪的下唇,将手腕伸到那小嘴边,望着儿子疑惑的眼睛,坚定的道,“照儿,疼就咬着父皇”

    “不”朱厚照眨了眨眼,闭紧嘴巴扭开脑袋,等会自己一定会疼得厉害,那样疼得发狂的时候肯定会咬伤父皇的

    “照儿听话,父皇知道你疼,你咬着父皇”朱佑樘火烫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朱厚照的脸颊上,他哽咽着道,“不要怕伤到父皇照儿乖,父皇想知道让父皇知道你现在的痛”

    “父皇”轻轻的张了张嘴,两个字含在嘴中却没有发出声音,那滚烫的泪滴让他忽然明白了父皇的自责与难过。如果这样的伤能让父皇的心里好过一些看着朱佑樘含着泪的双眼,他张开嘴将眼前的手腕狠狠地咬住

    朱佑樘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作为无声的安慰,然后看着那太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始。

    “唔嗯”一声闷哼之后被咬住的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怀中的小小身体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眼看第一个铁钩才刚取出一半,朱佑樘只能用另一只手紧紧拥住儿子的腰不让他大幅度的乱动,双眼望着他因为疼痛而渐渐无神的眼眸,无声的安慰着。

    手腕处传来的痛一阵比一阵更厉害,让朱佑樘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可是想到这样的痛不过是儿子的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他心中对鞑靼的恨意就堆积得越来越多。

    “还有第二个”那太医将取出的铁钩交给一旁伺候的医童,又连忙开始小心翼翼的开始处理另一边。

    这名太医是此次出宫的一行人里面年纪最轻,医术却是最为高明的一个,所以才被推选出来处理最麻烦的伤口。他取铁钩的动作快而稳,已经在尽量的避免因为无用的动作而弄痛朱厚照。可是铁钩穿透肩胛骨本来就是非常痛苦的刑法之一,即使他再小心却还是异常的痛。

    嘴中尝到铁锈的味道,朱厚照知道自己已经咬伤了父皇,但是那让人几欲发狂的痛让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他想,如果能晕死过去或许会好受一些,可是痛到极点之后原本昏沉沉的脑袋却越发清醒,偶尔滚动眼珠,毫无焦距的视线却能感受到一股温柔的视线,像是无形中为已经虚弱到极点的身体注入了力量,让他挺过一波一波的疼痛。

    “好了,快止血”太医将第二个铁钩终于取了出来,然后连忙喊到。

    太医们兵荒马乱的叫嚷声中,朱厚照听得最为清晰的是父皇轻声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柔柔的、暖暖的仿佛带走了疼痛与寒冷,让他终于闭上眼睛昏迷过去,不用再清醒的忍受那些痛苦

    “照儿”轻轻拨动着怀里孩子的刘海,他那那小小的身体因为剧烈疼痛引起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儿子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疲惫,虚弱的将头依在自己肩上沉沉的睡着了。

    朱佑樘心痛得无法呼吸,他知道不应该,身为一国之君的自己今天在臣子面前流了太多的泪,可是自从看到这孩子的样子开始,他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也许要失去照儿的恐慌下简直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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