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顺着眉眼不答话,却也不下令让御林军撤离,只是任由张皇后责骂,在他看来太子虽然年龄还小,但是下的命令却再正确不过,所以他才二话不说的遵命行事。
“怀恩公公,本宫的话你没听到吗还不快点下令要御林军解开我们三宫封锁”
“可是这是太子的命令,老奴不得不遵守”怀恩细声细气地道,“再说了,太子殿下这也是一片孝心,怕有漏网的刺客跑到其他宫里闹事,如今皇上和太子都被伤了,若是太后们再有个好歹,今儿当值这些人可都是万死不辞。”
“胡闹,简直是胡闹”张皇后没想到老太监这么不给她面子,气地直跺脚,“简直是反了,这宫里到底是谁做主,如今皇上出事,本宫的话就没人听了吗袁统领还不带着你的人给本宫撤了”
在明代一朝太后的权利还是比较大的,尤其是太子年幼的时候,一旦皇帝出事,宫里主事的人就是太后或者皇后,如今太后不管事,那皇后就最大,那袁统领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现在太子年幼,怀恩公公虽然权利大,毕竟还是没有军符调动御林军,再说皇后也只是要求解开三个宫的封锁而已,为了这个得罪皇后甚至其他两位实在不值得,反正怀恩公公人好,事后应该不会计较的。
这样一想他连忙挥手对着身边的副将道,“来人呀,去通知三宫的兄弟们都给我撤了”
闻言,张皇后露出一抹满意地微笑,朱厚照跨步走出殿门,冷哼一声引起他们的注意。只见他缓缓迈下台阶,喝道,“给我站住”
看到太子出现,正要跑开的副将连忙停住脚步与其他人一起跪地行礼,朱厚照冷冷地环视着眼前表情各异地众人,看着张皇后道,“本宫早就说过,若有问题我来负责,我到要看看谁敢撤军”
第十七章 宫禁之争
“朱厚照,你胡闹够了没有”张皇后看到他,立刻怒气冲冲地道,“哀家再说一次,马上给我把封锁坤宁宫、慈宁宫和宁寿宫的御林军都给撤了”
“孩儿见过母后”朱厚照不慌不忙地对张皇后行礼道,“请母后息怒,这兵实在不能撤不但宫内要封禁,明儿一早孩儿还想请大学士们封闭城门,严禁出入”
“你是什么意思不能撤哼”张皇后冷哼道,“现在哀家是命令你必须撤哀家身为统驭六宫的当今皇后,难道连下的懿旨都没有人听吗”
“母后母仪天下,下达的懿旨当然无人敢不听,六宫之内莫不应以您马首为瞻”朱厚照朝她微微一笑,顿了顿又道,“但是父皇遇刺乃国家大事,事关江山社稷,虽然发生在宫内却也是国事,按我朝祖制自古后宫不得摄政,所以孩儿虽然年幼,也不得不勉强担当起这番重任,否则岂不是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关爱由于孩儿驽钝实在猜不出刺客是如何潜入宫中的,又是受何人指示,现在宫内是不是还有余党因此孩儿只能出此下策将所有地方全部控制起来。望母后明鉴”
“好你个太子,这么会强词夺理”后宫不得摄政朱厚照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到张皇后头上,她猛地冷静下来,按照明朝制度,当皇帝出事的时候,的确应该太子是由主掌政事,虽然当太子年幼时皇后可以垂帘听政,但是自己毕竟乃一介女流之辈,今日与太子争权之事要是落在有心人眼里日后说不定会有杂言杂语。她板起俏脸,勉强镇定心神道,“这么说皇儿是连我们这三宫的人都要怀疑了”
“母后此言是何意”朱厚照惊异道,小脸上充分的表达着总角小儿应有的懵懂与诧异,“孩儿只是想御林军本就有保卫都城之责,如今情况复杂,孩儿虽然是暂时命令他们封锁了宫城,又何尝不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母后和皇naai呀今晚若有惊扰让皇naai和母后不愉了,改日孩儿一定会去像皇naai和母后赔罪的再说了”他眼神骨碌一转,指着刚刚赶到的锦衣卫指挥使吕纪道,“若是孩儿真像母后说的那样,不是应该派锦衣卫去监察吗吕统领,你说是不是”
“这个那个”吕纪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了,怎么正好挑在这个时间来,被两双充满威仪的眼睛瞪着,他只能顺着眉眼支吾半天不吭声。
“好好好哀家管不了你”张皇后指着朱厚照连连三个好字,玉指一一点着锦衣卫指挥使吕纪、御林军统领袁启和怀恩冷冷道,“太子不懂事,你们也跟着闹吗他说调军,你们就跟着做,哀家到要看看出了事情你们谁担当得起”
“这个这个”袁启一听到皇上遇刺的消息就带人朝咸阳宫赶过来,封锁各宫的兵都是吩咐副将听从怀恩安排的,具体情况他都还不太清楚,于是只能用求救般的眼神望向老太监。
“母后,一人做事一人当,调兵的事都是孩儿下的命令,若是出了事情自然由孩儿担当”朱厚照从袖中取出一尊玉质虎符高高举起,“虎符在我手中,袁统领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又有何责任要担”
众人看清楚太子手中的玉符连忙跪地叩拜,这枚玉符正是掌控天下所有兵马的虎符,可以调动天下兵马,连怀恩都没想到会在太子手上,皇上居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太子保管,这是古往今来从来没有过的,足见皇上对太子的宠信。
“哼哀家说不过你”张皇后脸上一白,虎符在太子手中即便她说得再多也没有意义,她拂袖转身道,“nai娘,我们回宫”
“恭送皇后娘娘”“恭送母后”
看到张皇后一群人渐渐消失在眼帘,朱厚照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对怀恩道,“怀恩公公,父皇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可否秘密请四位大学士进宫商议”
怀恩赞同的点点头,太子想到的正是他也刚准备去做的,于是连忙去安排人,分头秘密请四位大学士进宫,朱厚照又对袁启、吕纪两人道,“清查刺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二位了,本宫不相信区区两人就能混入宫中,宫里一定有人接应,请二位相互配合一起搜寻可疑之人。刚才抓到的那个活口一定要仔细盘问”
“太子殿下放心臣等一定尽心尽责,争取尽快查出刺客”两人连忙叩拜在地,他们见到太子的次数不多,一般都是远远地看到太子与皇上相处的画面,直到今晚才领教了太子的厉害,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手段却高明,让他们心中实在惊叹万分。
“主子,不好了”
朱厚照心中一惊,难道父皇他惊骇地扭头一望,张永已经喘着气跪倒在面前,“说怎么回事”
“回禀主子,刚才抓的那个刺客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你们连个人都看不住吗”
“是东广,东厂的人说审问的时候不小心就把人弄死了”张永猛地磕头道,“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东厂的公公连尸体都不许我们的人进去看”
“人怎么会被东厂提走不小心,哼”太巧合了,这才多久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活口就被处置了,这可是最大的线索
不小心把人折腾死,这话说出来在场的人没一个相信的,只能当笑话听那群番子各个都是审讯的高手,落在他们手里的人从来都是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从来没听说有不小心玩死的看来东厂里面肯定有人与这些刺客有关联,几人对视一眼,知道这次的事情大了
“奴才们正在审问的时候,突然东厂的吴公公就带着一群番子冲来提人,说这是事关皇上的大事,咱们无权审问二话不说就把人提走了”被朱厚照一双充满怒意的眼睛瞪着,张永惊得满身冷汗,他是个ji,ng明人,知道事关重大,所以不得不来回报,“吴公公是东厂提督,奴才们也没办法只能让他们把人,只希望审问时能在场,谁知吴公公也不许,没多久就传来消息说带进去的刺客不小心被整死了”
“蠢奴才,本宫抓的人你们就让东厂这么提走”一条最有利的线索就这么断了,朱厚照气愤难当,一脚朝张永踢过去,“你们就不知道来找本宫吗”
“回禀太子殿下”张永不敢躲避硬生生的受了一脚,“奴才们也想来通报,但是皇后娘娘一直在这里,奴才看您在与娘娘讲话不敢来打搅,心想就这一会儿应该没关系,没想到”
“哼,东厂“朱厚照黑亮的眸子里闪动着愤恨的光芒,姓吴的,本宫记住了
第十八章 长夜漫漫
今晚的咸阳宫注定热闹,由于朱佑樘的伤不宜移动,所以在夜里秘密赶来的大人物们都只能来到咸阳宫守候。
殿内,内阁首辅兼华盖殿大学士徐溥、东阁大学士谢迁、武英殿大学士刘健、以及顶替去世的邱濬入阁的新任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东厂厂公吴鹏、锦衣卫指挥使吕纪还有御林军统领袁启齐聚一室,可以说除了皇帝以外,如今能左右大明朝政的大人物们都在这里一杯杯焦急的灌着茶水。
朱厚照静静坐在一旁任由太医为他敷药裹伤,四位内阁大学士一来也就没有他什么事情了,嘉靖三十年不上朝的史实早已经证明明朝的内阁制度足以让朝政在没有皇帝的情况自行运转。他懒得理会老头子们对他的一声声赞誉,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能够尽快理清今晚的事情更重要。
巧合一个晚上哪里来那么多巧合朱厚照不相信巧合,他是典型的唯物主义者,更多的是坚信一切事情的发生背后必定有原因。他们与两个刺客的打斗不到一炷香时间,接近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御林军的人才匆匆赶来,而且平时应该在附近巡逻的那队士兵并没有跟着出现,这是为什么刺客的目标究竟是谁,如果是父皇又怎么会在咸阳宫来刺杀呢,明明今天父皇是临时起意过来咸阳宫,都知监都早已登记皇帝是在乾清宫就寝,知道他会过来的人根本没有几个还有张皇后就更加可疑了,今天一大早就找借口接走了厚炜,晚上她来咸阳宫短短的一段时间,就让东厂番子灭了活口。
东厂,这个恶名昭彰直属皇帝的机构,张皇后再厉害应该也很难把手伸到那里,更怪的是那两个刺客,在朱厚照看来不像死士,也不像杀手,虽然武功高强,出剑凌厉,但是光看他们出手还带有杀气就知道他们不够专业,以他感觉这两个人像是武林人士更多一些,所以才会下意识的蔑视小孩,给了自己抵抗的机会。
这场刺杀肯定不单纯,背后有着更多的动机,朱厚照只是一名军人而不是一名政客,他不熟悉现在朝廷的复杂关系,但是在他心中模模糊糊的有某种感觉自己的父皇在这件事情里面应该也扮演着某一种角色,只是也许在某一环节出了些问题才会产生现在的情况。
“皇上醒了,想见见各位”小太监细微的声音打断了朱厚照的沉思,他眼中一亮一个箭步冲到内室,床榻上趴卧着的朱佑樘正对他露出淡淡的微笑。
“皇儿受惊了”朱佑樘的脸色苍白,疼痛让他剑眉紧锁,一双上翘的丹凤眼却含着宠爱与赞赏望着引以为傲的儿子,“朕听太医们说了,皇儿把后面的事情都处理得很好,也很勇敢,照儿真不愧是朕的好孩子”
“父皇”两个字含在嘴里却喊不出口,一股酸涩堵在胸口冲得眼睛热热的,有什么东西想要往外冲,朱厚照曾经经历过这种感觉。那是前世父母去世的时候,或是战友重伤不治的时候,即使只是站着听着,默默看着,感觉心里却像有人在拿刀子捅一样疼得厉害,嘴里含着名字却叫不出声,好像只要张口泪就会不断的往下流,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父皇在自己心中已经这么的重要
他以为再也看不到父皇那带着宠溺的笑,对着自己时略带孩子气的举动,朱厚照不知道自己的眼眶早就已经红了,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皇帝,咬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来。
这一刻没人敢打搅他,看在眼里的人们突然感觉到无论方才多么早熟多少冷静的太子殿下,原来在面对皇帝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一个被吓坏了却倔强不肯哭的孩子,几名阁老看着太子的眼神忽然就慈祥了很多,连看过太子恐怖一面的其他几人也发觉原来太子殿下也有可爱的一面。
朱佑樘一边言简意赅的对臣子们交代事情,一边分出几缕心神关注儿子。小家伙死死的瞪着自己,让他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儿子瞪出个洞来,闪闪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圈却又倔强的不肯掉下来,一双小小的拳头捏得死紧,看着他这个样子,朱佑樘虽然觉得背很疼,心却更痛得厉害,有种想将儿子抱在怀里哄哄冲动,小东西被吓坏了吧
“就这样办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各位去办了”
朱厚照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平复着堵在胸口的那抹郁痛,明明他最想知道的答案在皇帝与一班臣子的谈话里就可以找到线索,偏偏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是发呆一般看着父皇皱起的眉,疼得苍白的脸,还有随着讲话摆动头时飘动的乌亮发丝。
怎么会这么失常,要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够自己死好几次了朱厚照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清醒,让冷静渐渐地回到脑子里。
“朕累了,辛苦众位爱卿,务必将事情办妥”朱厚照听到父皇这么说,接着就是一干臣子悉悉索索行礼退出大殿的声音。
“照儿”
“不要叫我名字”
“咦照儿在生气吗”朱佑樘吃惊道,很少看到儿子有这样的表情,照儿一定不知道他那黑亮的眸子里闪动的怒火的样子是多么的可爱
“父皇是不是该像孩儿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虽然没听进去他们的谈话,但是起码朱厚照知道自家老爹对于今天的事情一定心中有数,自己作为参与者总应该有知情权。
“解释什么”朱佑樘一脸无辜地看着儿子,被一双怒意冲冲的眸子瞪着心情却仿佛变好了,比起红着眼圈的儿子,他更喜欢看怒火中烧的宝贝,虽然同样是表达对自己的重视,气氛却完全不同。
“解释什么”眼光如果能杀人,朱厚照就有想用眼神杀人灭口的冲动,他气呼呼地道,“麻烦父皇给我解释下,为什么前些日子把调兵令牌塞到孩儿这里,又为什么不停的提到如果宫里出了什么事情要如何处理”他顿了顿,又怒道,“您知不知道今晚有多危险,你是皇帝,你管我干什么,不知道跑吗,还扑过来保护我,你是笨蛋吗,你儿子我有武功我躲得过,要你玩什么命,我最讨厌你这种蠢人了”堵在心里的委屈决了堤一般,闷着胸口,堵了呼吸,“什么都不告诉我就乱来,您把我当什么了”
“照儿,过来”朱佑樘微微地笑了,对着儿子挥了挥手,朱厚照瘪了瘪嘴,你以为我是小狗呀,一招呼就过去,心里这样想着腿却不听话的一步一步的挪到他身边扯住父皇的袖子。
朱佑樘忍着痛抬手,费力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沉声道,“朕是你的父皇,你是朕的儿子,朕保护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难道你觉得因为朕是皇帝所以保护自己儿子就需要理由了吗”
“乱讲,没有皇帝会像你这样乱来的”
“哎呀”朱佑樘发自内心的想笑,小家伙明明很高兴自己的回答,又很担心自己安危却还在倔强的嘴硬,儿子这个别扭的样子实在不是一般的可爱。不过如果再笑出声,刺激到宝贝儿子的小小自尊心就不好玩了。他皱紧眉头,痛呼一声,“照儿,父皇好疼,好累了,来陪父皇一起睡好不好”
“真的疼”
“照儿不相信父皇吗”
朱厚照小心的打量着父皇的背部,虽然针都已经取出来,又敷药止了血,但是微微动弹之后渗出的血已经染红了整个背部的纱布,一片血染的风采。想起父皇明明不会武功却毫不犹豫扑上来保护自己的样子,他的眼眸不由得一黯。
“照儿上来陪朕睡觉吧”看着儿子难过的样子,朱佑樘不禁摸摸他的头轻声安慰道。
朱厚照不吭声,默默的脱了外衣小心的爬上床榻,小孩子的身体不比大人,经历了一夜也累了,没多久他就抱着父皇手臂沉入了梦乡。
第十九章 刺杀之由
朱厚照记得曾经在他生活的时代,曾经有一段时间“y谋论”大行其道,这种论点深受帕特里克莱曼的“重大时间重大起因”的思考模式影响,归纳的说就是这个世界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肯定有某个人是造成此事的原因,而且是某个人故意做的。人们总喜欢尝试着将一些重大的事情与一些重大的原因结合在一起,由于这种思想很能迎合人们的好奇心,丰富无聊公众的好奇心,因此y谋论在当代文化中无所不在,并且经久不衰。虽然这种y谋论没有确切的事情作为依据,但是在ji,ng心选择证据可以支持预设的立场时,却能很好的解释某些事情,特别当与政治有关的一切。
该骂自己的父皇是自作自受吗这是朱厚照听过怀恩絮絮叨叨地讲完事情的起因以后挥之不去的想法。作为造成此事的“某个人”,他将小小的一件事情借题发挥到希望能一箭n雕的地步,若不是在最后出现了一些变数,让本该坐等收网大享渔人之利的皇帝受了重伤,这应该能被称为一次完美的y谋。
子呀,这就是说一句话都能拐三个弯的恐怖的政客呀,可怜的朱厚照小盆友被华丽丽的事实轰得晕头晕脑,他以前只是个单纯的军人,脑袋里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么多的弯弯拐拐。
“设计了这么多,自己却受了重伤,这又有什么用”朱厚照蹙着眉头骂道,却小心的用汤勺一点一点的给父皇干枯的嘴唇喂着水,从三天前清醒过一段时间之后,朱佑樘便一直发着低热,体温忽高忽低的再没清醒过。
“皇上也没想到,那万家竟会如此大胆”怀恩在一旁伺候着一边道,谁也没想到本来完美的计划却因为皇帝的意外受伤蒙上了y影。
“本宫不觉得那两名刺客真是万家派来的”朱厚照冷淡地道,杀了自己与皇帝对万家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靠山,怎么会这么傻去犯诛九族的大罪是要在皇帝处置他们之前破釜沉舟他才不相信没有任何依仗的万家有那个胆子。
“但是东厂调查出来说那两名刺客的确是万家派出来的,而且锦衣卫搜索出来的证据都指向万家”
“哼”朱厚照冷哼一声没有争辩,他去看过东厂那边的尸体,虽然尸体与那天的刺客身型相似,又被处理成五官被毁的死士,但是朱厚照却细心的发现那句尸体没有舌头,明显的不是那天来刺杀的两个人。
有胆子还有本事在东厂换人,说明这次刺杀的背后另外有连父皇都不知道的人在c,ao作,恐怕也就是发生变数的原因吧他不能确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以后,会不会影响父皇的计划,若是因此而让父皇错过这次扳倒万家,抑制外戚的好机会好借口反而会得不偿失,到不如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以后留心便是。
朱厚照清楚现在朝廷上肯定是一片混乱,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在被撤换、贬职,然后在岗位上渐渐安排上父皇中意的人选,发达于宪宗一朝飞扬跋扈了几十年的万家也将在这次风暴中彻底灰飞湮灭,而在以后一段时间里那些不可一世的外戚们也将会老实很多。
说穿了,这次刺杀的起因便是外戚。弘治年间有周家、张家与万家这三家外戚由于经营私利而经常发生矛盾,这其中还有两场轰动京师乃至全国的械斗,于弘治八年时在张家与周家之间发生。但是由于这两家有太皇太后和皇后两把保护伞的庇护,朱佑樘实在拿他们无可奈何,也只能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
而万家则是由于当年宪宗独宠万贵妃而ji犬升天,虽然由于先皇离世导致万家的恩泽不再,但是他们毕竟在朝中苦心经营多年,早就已经拥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由于明朝的内阁制度让官员们的权利日益扩大,导致皇帝虽然可以掌握臣子的生死,但是对于官员的任免却不能光靠喜好,而且明朝的那些文官各个敢于直谏皇帝,敢于用礼仪道德束缚皇帝,形成了一旦这些官员扭成团就能很大程度上限制到皇帝施政的局面,这种情况下行政权几乎完全落在内阁和六部手中,新即位的皇帝必须要经过一番生死苦斗才能从臣子手中收回权利。
朱佑樘比较倒霉,宪宗留给他的江山是几乎是残破不堪的,他即位以来经历了很多曲折与斗争才慢慢的将权利一点点地收拢在手,将内阁与六部的官员换为自己的心腹。前朝留下的外戚万氏一党,虽然在他成功的设计下将大学士万安驱逐,把万喜降为指挥使之后,不再有机会权倾朝野,但是由于古代讲究万事孝为先,若在当时追究万贵妃之罪,彻底封杀万家又将对先帝宪宗声誉造成影响,因此虽然他对万家恨之入骨,也只能忍受万家指使那些被收买的官员在他施政时使些小绊子。
弘治八年时周家的周寿、周或两兄弟与张家的张延龄、张鹤龄分别为争夺田产、经营私利的利益发生了两场械斗,虽然由于太皇太后与皇后求情,朱佑樘拿他们没有办法,但是却故意找机会将张家两兄弟狠狠训斥了一顿。此事传出去以后两人遭到周家与万家的嘲笑,三家不顾颜面在酒楼掐架到耳红目赤,张家两兄弟一对二大败之后自觉丢了面子,回家之后自然气恼不已。
有门客给他们出主意,要他们悄悄下赌约给两家,夸口张家独享圣誉,甚至能从皇宫盗宝,周万两家果然上当,他们当然不肯示弱,为了争面子便也悄悄安排死士进宫。
张家那门客正是朱佑樘所派,对此内幕当然一清二楚,只等抓住三家派出的人他就有借口狠狠整治这班无法无天地外戚,再不用因为说情而对他们无可奈何。暗地里他早就已经安排御林军转明为暗,重点防卫乾清宫,担心意外的他还特地有意无意地提醒儿子朱厚照宫内有sao乱时要如何处理,又把虎符放到了儿子这里以备万一。
这次的刺杀还有很多疑点,但是当务之急是彻底的扳倒万家以及他们身后的那帮官员,即使明知道其中还有问题也暂时只能这样处理。那天晚上在太皇太后周氏住的慈宁宫中发现几名不知身份的可疑人物,而那两名刺客则被证明是万家之人,巧的是张家却没被牵连,最终一场围绕皇家的斗争最后以朝廷官员大洗礼与皇帝重伤暂时落下的帷幕。
第二十章 夺天神丹
“砰”地一声,房间的门猛地被人一脚踢开,正在与师兄下棋的吴老道抬头一看,一抹小小地明黄的影子已经冲进了室内。
“把夺天丹给我”朱厚照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本宫答应和你们回去绵山”
“太子殿下,你要想清楚,夺天丹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贫道不能给你”吴老道直截了当地回绝,“虽然贫道也想你能尽快与我们回山,但是以夺天丹为条件,不行”
“不要啰嗦本宫要夺天丹”朱厚照眼神坚定的望着两人,心中满是焦急,这两日来父皇的伤势越来越恶化,要他眼睁睁地看着父皇熬不过去,而什么都不能做,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我们舍不得把夺天丹给你”林微微微地皱眉道,“你自己也清楚,我们手中没有补天丹,单独使用夺天丹和自杀有什么两样我们知道你想用夺天丹救皇上,可是即使现在给你夺天丹救了你父皇,过几年他也一样的会死的”
朱厚照咬牙不语,只是死死盯住地砖的纹路,夺天神丹号称可以活死人rou白骨,并且可以极大程度的为人洗髓易脉激发人体潜能,是修道界炼制出来的奇药,但是正是由于药性太过强烈,所以必须再服用性质温和的补天丹进行滋补调养。即使是修道之人也不敢轻易的单独服用夺天丹,一旦压制不住药性不出几年就会爆体而亡。偏偏这两种药里面夺天丹的材料相对比较容易找全,而补天丹的材料里面却有几样及其稀有少见,所以夺天丹虽然少见却还是有人能够炼制成功,偏偏补天丹是一药难求。
“你们两父子到是情深意重,若是皇上仙去,太子殿下就可以登基为皇了,难道你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吗”林微语带讥诮地道,自古以来为了坐上那个位置这些皇族不是都前仆后继不顾一切吗
“哼,不要你管把东西给我”情深意重是这样用的吗朱厚照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心中下定决心,“本宫一定会救父皇的,我就不相信凭我大明举国之力会找不齐补天丹的材料”他顿了顿,承诺道,“两个月后本宫与你们一同去绵山,放心,会带上轩辕夏禹剑圆你们宿愿的”
“希望太子殿下日后不要后悔”吴老道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做工ji,ng致的小瓶扔给朱厚照。
“若是现在不能救父皇我才会后悔”朱厚照一把将小瓶抓在手中,眼神坚定地道,转身便向咸阳宫走去。
“皇上,皇上,您醒醒呀您不能这样撒手不管呀”
朱厚照走进寝宫的时候,怀恩老太监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呼喊着父皇,几名太医冷汗津津地低沉着脑袋站在一旁,他心中一沉抓紧手中的药瓶冲上前去,一把推开怀恩坐在床边。
药瓶的塞子不是很大,也塞得并不严密,朱厚照却慌慌张张拔了好几次才打开,他将一颗芳香四溢的小药丸倒在手心,微微抖着手指捏住药轻轻地放入朱佑樘口中,“父皇,父皇,快,把药吃下去快咽下去呀”
朱佑樘脸色苍白的静静躺着,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是小小的药丸黏在口腔无法吞咽,朱厚照见状急切地大吼一声,“水,快拿水来”
怀恩三步并作两步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太子,虽然不知道太子喂的皇上什么药,但是光闻着味儿就让人ji,ng神一阵,想必一定是灵药。
朱厚照一手接过茶杯,一边用单手吃力地将父皇微微扶得半起,他人太小又只能用一只手,水jian出半杯才让朱佑樘微微地抬了点头,怀恩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一定要让父皇赶快将药吃下去心中抱着这样的念头,朱厚照喝了口水含在嘴里对着朱佑樘微微干裂的唇就亲了下去。父皇的唇软软的,虽然嘴唇上的死皮微微有点扎人。这几天他一直靠药吊着命,朱厚照在父皇的口腔里尝到了满满的药味。他用舌尖抵开父皇紧闭的牙关,就着渡过去的水一点点的将药丸向里推。
太子亲亲亲亲了皇上周围的一帮人像是被点了x,ue一样,呆呆地看着朱厚照一口一口的用嘴对嘴的方式给皇帝喂着水,彻底傻了。
不得不说那夺天神丹的确是灵药,药丸才刚刚下肚朱佑樘的意识就渐渐的恢复了,好渴,他感觉什么软软的东西在嘴里,shi润的还带着淡淡的甘甜,于是本能地就吸吮起来。
舌头碰着舌头,好像舌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并不妥当,朱厚照脸上一热,舌头挣扎着退缩躲避父皇的纠缠,“啪嗒”一个小小的水泡在两人的唇齿间破裂,轻微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清脆。
朱佑樘感觉那软软的东西像是逃兵一样飞快地撤离了口腔,他颇为留恋地吧了吧嘴,然后微微呻吟着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最为耀目的是一张绯红的小脸,照儿的脸好红呀,害羞的小模样还真是可爱呢。他意识朦胧的想着,眨了眨眼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是受伤了。
“咳咳咳万家怎么样了朝廷没乱吧,咳咳”突然想起昏迷前的安排,他望向怀恩问道,太久没有说话的嗓子让他说几句便咳嗽起来。
“万家朝廷哼”清醒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担心朝政,真是个好皇帝呀朱厚照恶狠狠地瞪了自家父皇一眼,气呼呼地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砸,怒道,“万家已经没了,你也差点没了,以后您干脆抱着奏折睡觉算了。哼”他小脚在地下猛地一跺,又瞪了傻眼的朱佑樘一眼,踢踏着小脚转身就走。
“皇儿在气些什么”朱佑樘目瞪口呆地看着儿子气冲冲的背影消失在寝宫,从害羞突然到愤怒的转变让他大吃一惊,“皇儿吃了火药吗”
“皇上”怀恩看到皇帝突然ji,ng神奕奕地醒来,心中不由得大喜,再看到两父子有趣地互动忍不住微笑起来,“皇上这可是您的错您昏迷这几天太子殿下一直守着您,吃不好睡不香,担惊受怕的就是怕您有个万一,还特地去求了灵药来救您,可您这一醒来到好,就光想着朝廷了,可真是不该呢”
“是是,的确是朕不该”朱佑樘微微一楞,想到儿子充满关心地眼神心中暖暖的,“照儿真是个好孩子呢”
怀恩连忙点点头,吩咐太医给皇上检查身体,然后一边伺候着朱佑樘喝水,一边轻声细语地为他讲解起这几日朝廷的情况。
第二十一章 离别在即
在为朱佑樘诊断确认他已经脱离危险以后,太医便被怀恩请出了寝宫休息,只留下怀恩给皇帝汇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突然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两人扭头一看竟是方才气呼呼冲出去的太子。
朱厚照趿着鞋子慢慢吞吞走进寝宫,他身上披着一件素白的单衣,看也不看目瞪口呆盯着他的两人,自顾自的用浴巾擦拭着半干的头发,然后掀开被子就钻进了被窝。
“照儿怎么又回来了”朱佑樘惊异地问道,嘴角却带着一抹微笑,儿子气呼呼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看什么看本宫回我自己的床睡有意见吗”朱厚照瞪了两人一眼,拉起被子盖在头上,他也是出去洗完澡才想起来自己的寝宫被父皇霸占了,不回来睡觉都不行。
“没意见,呵呵,谁敢对皇儿有意见呀”朱佑樘挥挥手示意怀恩离开,笑着掀开被子一角,生怕儿子窒息在被窝里面。
“咸阳宫可没乾清宫那么多床,哼”朱厚照咕噜噜含含糊糊地抱怨道,nai娃儿般的声音可爱得让朱佑樘忍不住撑着手臂压到儿子身上,在他气鼓鼓的小脸上一边亲了一口。
“皇儿好狠心呢不是要朕抱着奏折睡吗”朱佑樘在他颈窝蹭了蹭,儿子刚刚洗完澡皮肤带着淡淡的粉色,一边嗅着皂角的清香,一边亲昵地贴着朱厚照的耳朵道,“奏折冷冰冰地哪有香香软软的皇儿抱起来舒服呀”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让朱厚照耳朵痒痒的,父皇过于亲密的举动让他忍不住红着脸往朱佑樘怀里钻,嘴里喃喃抱怨,“干什么呀,好痒既然ji,ng神这么好,还不回你的乾清宫去。”
“乾清宫哪有皇儿这里好”朱佑樘用脸贴着儿子的脸颊,轻轻磨蹭着感受孩童滑嫩的肌肤,“才几天时间照儿怎么就学会口是心非了”
“我才没有别压着我,你重死了”朱厚照努力地摆动着小脑袋躲避着,很想一把将父皇推开,但是想到他的伤却又用不敢用力,“放开我,我要睡觉拉”
朱佑樘抬起头仔细看着怀里的儿子,他ji,ng巧的眉宇间透露着疲惫,眼睛周围泛着淡淡的青色,想到怀恩说的,照儿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忍不住怜惜地亲了亲他的眼皮,然后放开对他的压制,“睡吧,陪父皇好好睡一觉”
“嗯”朱厚照感觉眼皮都快阖在了一起,他闷闷地应了一声,暂且放下接连几天的疲惫与担心,转眼就进入了梦乡。
时间转眼飞逝而过,朱佑樘的伤在夺天丹的神奇功效下很快便好了,而因为朝廷大量撤换官员所引起的动荡也渐渐地平息下来。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皇室多了一位小公主,朝廷上下也逐渐一心,皇帝与内阁下达的政令很少再有官员阳奉y违的情况发生,这样的日子对于一心想有作为成为一代明君的朱佑樘来说实在是很惬意,当然,如果宝贝儿子能少给自己几个白眼,那他就对生活感到更加满足了。
悠扬的琴声回荡在御花园的上空,朱厚照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弟弟,一边看着父皇抚琴自乐,在这冬日少有的晴天里父子三人很难得的享受着悠闲。朱厚照不太懂得听琴,即使在以前少有的几次听音乐会的机会,也都是听的激昂的钢琴曲或者交响乐,因此他只知道父皇的琴声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而已。
琴声渐渐的由高转弱,曲调一声在蜿蜒之后缓缓停歇,耳旁似乎还有绕梁的琴音在回荡,朱佑樘收回抚琴的双手回味半晌,对着儿子们笑道,“怎么样,好听吗”
“不错,不错父皇日后若是失业还可以去做琴师”朱厚照给弟弟喂着糕点,没好气地随口说道,他说完才一愣,做皇帝又哪有失业一说,皇帝失业那就可是大事情了,这种在现代社会可以随口乱说的玩笑对着皇帝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哈哈哈哈,若为父是琴师的话,给你们弹了这么久的琴没有一点打赏可不行”幸好朱佑樘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调侃,“好久没有弹琴,朕还担心技巧疏忽了呢”
“来,厚炜,给父皇赏个枣”朱厚照在桌上抓了个冬枣放在朱厚炜手心,将他放在地上唆使弟弟。朱厚炜咧着小嘴傻笑,乖乖地听从哥哥的话。只见他rourou的小手死死地抓着枣子,屁股一摇一摆地冲向父皇,再有十来天就要抓周的小家伙现在走起路来已经很是利索了。
“朕想要照儿亲手打赏的呢”朱佑樘笑着一手抱起小儿子,一手接过枣子大步走到朱厚照对面的椅子坐下。
“哼”朱厚照扭头懒得看他,嘟嘟地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装可爱,还是皇帝呢”
“皇儿还在生朕的气吗”朱佑樘将头探到儿子面前问道,亭子里面只有父子三人,伺候的太监宫女都远远站着,他才不担心丢脸,把儿子哄开心最重要。
窝在朱佑樘怀里的小家伙很不安分,也学着他的样子探头探脑看着哥哥,望着两人朱厚照忍不住笑了起来,瘪瘪嘴道,“我才没有生气”
“唉,朕这次也是没有办法”朱佑樘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沉声道,“这几年水灾地震频发,可谓灾难连连,不少流民流离失所,近年又有小王子不断袭边,虽多为sao扰但朕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大举入侵的。偏偏朝廷还有不少在万家唆使下对朕阳奉y违的人,或是前朝遗留下来的贪官,这些人都是祸害,若不能早日清除总有一日会酿成祸事,一旦激起民变到时候就江山危矣。更有周张两家,不但在京师飞扬跋扈,还在地方收敛钱财鱼rou乡里,若再不压制影响也颇大”
朱厚照低着头不语,政治上面的事情他不太懂,但是却知道父皇确实是一心为这个国家而劳心劳力,“孩儿只是不懂,为何您对张家和周家那么优待,您明明知道他们做了不少坏事却不加以惩罚,天子犯法与民同罪,为什么母后和皇naai一求情,您就原谅他们了。”
朱佑樘叹了口气,看着儿子认真的小脸,道,“若不是有你皇naai,父皇根本活不到今天,若不是有张家的维护,朕早就被撤了太子之位,根本无法登基,所以”
所以不能恩将仇报吗朱厚照挑了挑眉,抓起一把冬枣放在父皇手心,打断他的话,“打赏了打赏,曲弹得还不错,本宫赏你一把枣子”
“哈哈”朱佑樘抓起一粒枣子塞在嘴里大笑起来,照儿总是这么贴心,想不疼爱他都不行,“皇儿不生朕的气了吗”
“哼,我只气父皇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朱厚照瞥他一眼,道,“千金之躯,不坐危堂,父皇以后可不能随便冒险”
“知道了知道了这次是有些地方出了岔子,否则也不会这样皇儿放心吧”朱佑樘笑着将怀里的小儿子放在他腿上,亲了亲朱厚照的小脸,笑道,“看朕再给你们抚琴一曲”
朱厚照静静看着父皇开心的调着音,脸上满是明亮的笑意,他咬了咬下唇,沉沉地道,“父皇,孩儿想离开京师”
朱厚照的声音很小,小到他以为父皇没有听到,但是他话音未落,琴声却哑然而止。朱佑樘抚琴的手定在半空,仿佛被点了x,ue一般只是楞楞地看着他。
第二十二章 前往绵山
“要去绵山了吗”半响,朱佑樘才将双手放回琴弦之上,闷闷地问。
“恩,和吴道长他们一起走”朱厚照装作不在意的玩着弟弟rou呼呼的小指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又是长长的沉默,朱佑樘才闷闷地问道,“要多长时间你是太子”
“两年,最多两年就能回来”朱厚照抢着说,绵山是一定要去的,要不然补天丹的配方和大部分原料到哪里去找呀
朱佑樘略带哀怨地瞪了一眼这离心似箭的宝贝儿子,“就这么急着要走没多少天就要过年了,这么几天都不能等吗”
“这个”朱厚照把头埋在弟弟充满nai香的颈窝里,细声道,“他们说元宵前有个日子适合拜师,错过那天要等大半年,所以那个”
“是这样呀”朱佑樘应了一声,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亭中一片静谧,过于安宁的气氛让朱厚炜小小的脑袋晃来晃去,看看哥哥又望望父皇,无聊的依偎着哥哥的身体鼓着口水泡泡呼呼地睡着了。
“父皇不愿意让我去学些本事吗”良久,朱厚照望着父皇问道,凭心而论,他倒是真想去学些武功道术什么的,虽然累一些,但是绝对比困在深宫中好来到古代这么久,他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都没看到过,实在是很好奇呀
“那到不是,只是想到皇儿才这么小就要离开朕身边有些舍不得”朱佑樘看了儿子一眼,手指拨动着琴弦,不成曲调的琴声仿佛正是主人凌乱的心情,他叹了口气,“照儿能去学些本事也好,男儿本该就志在四方”他勉强地笑了笑,“照儿准备用什么理由出宫”
“听凭父皇安排”朱厚照闷闷地回答道,明明绵山之行是无可避免的,但是看到父皇这么难过的样子心也不禁沉了下来。他挑了挑眉,心想,哼,若不是为了你的小命,自己本来也懒得去那么远的地方,直接骗一个师父来宫里岂不是省事得多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屠勋的回报,接着传来的是孩童清脆地声音,“父皇,孩儿可以进来吗”萧敬本以为皇上会拒绝,没想到他只是一边要屠勋继续,一边示意自己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这种四五岁的年纪在宫里也唯有太子一人了萧敬看着他一直走到皇上身边,对着皇上微微一笑便抿着唇乖巧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这么秘密的事情,又事关皇后,皇上怎么能让太子听到呢他在心中嘀咕着却不敢有异议,只是时不时的瞄一眼太子。
“在张家的背后肯定还有一些力量,关于他们的事情朕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萧敬听到皇上这样说,连忙跪地接旨,皇上要彻查张家看来是对他们有些什么怀疑了,难道太子听到这样的消息没有一丝好奇吗眼角的余光悄悄的瞄了一眼端坐着的太子,只见他视线盯着皇上,小巧ji,ng致的脸上没有一丝好奇与惊讶。像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视线,太子的眼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清冷地视线仿佛不带有一丝感情,却让萧敬忍不住埋着头红了脸。
“就这样决定了,王岳其他的事宜都由你主持,你们三人先下去吧”
皇帝金口一开三个人连忙领了旨,磕头离去,临走前萧敬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太子已经被皇上抱在了怀里,两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暖得仿佛醉了人。
“照儿,你离开的事情朕已经和阁老们商议过了”朱佑樘把儿子抱在腿上指着书案上的一张纸道,“此次去绵山路途遥远,又只有皇儿一个人,朕实在不放心,因此决定让你以代天子祈福、祭拜先祖的名义出宫,朕派一队御林军送皇儿到洞玄宫,之后这些人就做你的亲兵留在那里,这样朕也就不担心有人欺负你了”
“父皇没有必要这样劳师动众吧”朱厚照皱眉道,这岂不是要以天子仪仗一直到绵山,好麻烦的。
“呵呵。皇儿以为出宫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朱佑樘看到儿子苦着的小脸笑了,“你可是太子呢,本来就不可能轻易离开皇宫的,父皇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办法阁老们可都不想让你出宫,上一次的事情让他们对你印象深刻,说照儿你粹质比冰玉,神采焕发,还请求朕让你提前出阁读书。”
“那好吧”朱厚照无奈地同意,为了要出宫想不妥协都不行,“不过,父皇,孩儿不明白绵山有什么先祖要祭拜呀还有洞玄宫可以让孩儿这么多人住进去吗”
“哈哈哈哈,是朕不是,一直忘记告诉照儿了”朱佑樘大笑道,“皇儿不知道洞玄宫就是你太祖爷爷下令修建的吗当年太祖的父亲朱五四曾云游四方,后来在绵山修行祈祷天地时得到灵宝天尊的点化而飞升,他要太祖将金身安置在一眼龙x,ue中,果然不久太祖就平乱天下做了皇帝,在那之后太祖派人在龙x,ue之上修建了洞玄宫,我们朱家子孙只要有机会都必须去祭祖膜拜的”
果然是充满玄幻色彩的历史,朱厚照对于这个时空的奇特已经见怪不怪了,想必也只有说是去祭祖之类的借口,才能让那帮臣子不会以于礼不合的理由啰嗦吧想到刚才的那三个人,两个身着太监打扮一个穿着侍郎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人,他忍不住好奇地问,“对了,父皇,刚才那三人是谁”
朱佑樘摸摸他的头,但笑不语,看到儿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自己,才笑道,“照儿别管这些 ,这是朕派去查张家的人”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点点头,他一直觉得上次刺杀的事情与张家脱不了关系,父皇能对张家有所提防那他也就放心了。
“来,照儿,朕给你讲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还有你们此次的路线”朱佑樘将下巴搁在儿子的头顶上懒懒地道,“要好长时间看不到照儿了,朕好难过呀”
“父皇,孩儿只是去两年,很快就会回来的”朱厚照躲闪着脑袋,用双手捂住头顶,对父皇孩子气的主动没辙,连连道,“吴道长说孩儿体质好,若是可以说不定能提前回来呢”
两父子在房间里边玩边闹,暂时忘记分别的惆怅,享受最后的亲昵。
弘治八年十二月八日浩浩荡荡的天子仪仗从紫禁城离开,鲜衣怒马的御林军以及庞大的车队缓缓地载着大明朝太子前往绵山。朱厚照回头看了一眼那禁锢了自己五年的偌大宫殿,任凭车轮将自己带向短暂的自由。
第二十三章 沈家后裔
“这真定城到是热闹”朱厚照有一口没一口的夹着菜,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楼下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所在的酒楼正好在真定城最热闹的街道上,楼下叫卖声、招呼声络绎不绝,一派繁华的景象。
林微举着杯子,悠然自得地饮着酒,眼睛不屑地扫了一眼朱厚照,嘲讽道,“这真定城可是真定府与保定府的军事中心,不但是控制着周围五州十一县的政治中心,又是控制着燕晋咽喉的交通要道,能不热闹吗切,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
朱厚照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自己本来就是第一次出宫,当然没见过世面,“你有意见呀”
“我当然有意见,若不是为了你,我们哪会走了十多天才到真定城,一路上拖拖沓沓跟了一大堆人慢死了”林微锵锵地敲着筷子,指着朱厚照气呼呼地道,“你们皇家的人就是麻烦”
“你既然有这么多的意见怎么早不给父皇说哼”朱厚照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林微嘴巴张合几下想反驳却又没话说,他摸了摸鼻子,心中嘀咕着,自己一介平民哪能和皇上去争议这些。
朱厚照自己其实也很厌烦,本来天子仪仗就已经够浩荡了,偏偏皇帝还担心两千御林军不能保卫儿子的安全,大手一挥翻了一倍,然后又觉得四千这数不吉利,挥挥手增加到了六千,整个车队再加上押运祭品的人,几乎上万,这速度能快得起来才怪了
“师兄你就少说几句,太子都已经甩开御林军,单独和我们出行了,现在可自由多了,你也就别抱怨了”吴老道呵呵笑道,师兄真是个长不大的性子,老是喜欢和太子斗嘴,偏偏总是又输多赢少
“还不是跟着下人”林微嘀嘀咕咕地道,瞄了瞄跟在朱厚照身后的谷大用和张永。他们三个在浩浩荡荡地天子仪仗经过了保定府之后,再也忍受不了一路上官员的热情隆重的接待,以及缓慢如蜗牛一般的前行速度,于是朱厚照使了个金蝉脱壳只带了两名随从溜了出来。
“阿嚏”朱厚照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他不喜欢穿太多的衣服,在现代社会享受过无处不在的暖气之后,再要他套上层层叠叠臃肿的衣服无论如何都受不了,在有保暖设施的宫里还好一点,出了宫以后北方干燥寒冷的冬天就让他的身体容易受凉了。
“哎呦殿下,您可别病了”谷大用立刻着急地问了起来,他看了看厚重的衣服都还在楼下的马车里面,连忙道,“殿下,小人该死,忘记把衣服拿上来了小人这就去取”说完咚咚咚咚就匆忙地往楼下跑去。
朱厚照还没来得及阻止,老太监就跑得没影了,林微大笑着揶揄道,“太子殿下您可是千金之身,可别着凉了”
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朱厚照懒得回嘴,慢慢的吃起东西来。
“抓住了”
“你这个贱人,居然还想逃跑”
“看爷等下怎么收拾你”
“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这些该死的杀才,没长眼睛呀,撞了咱家不说,还弄脏了我家主人的衣服,你们赔得起吗”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叫嚷声和叫骂声,接着嘈杂的声音在谷大用尖细地怒骂声中安静了下来。朱厚照探头往下望,只见楼下两名大汉正反剪着一名挣扎不休地白衣少年,在他们周围还有几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正被谷大用指着鼻子骂,散落在地上的那件原本洁白无一丝瑕疵的狐裘披风已经被地上的泥水染得斑斑点点。
那几名大汉想必平时也是这真定府里飞扬跋扈的人,但是现在却被骂得不敢吭声。他们都是风月场里混惯的人,眼睛利得很,这老太监长得白白胖胖,一双手也很白净,身上穿的裘袄虽然不显眼却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平时养尊处优的人,讲话又是一口京腔,这种能出得了宫的太监一般地位都不低,而地上那件白色狐裘更是不得了,价值连城呀杀了他们的头也赔不起,可以肯定这老太监的主人地位更高。他们不由得担心害怕起来,抓着白衣少年的手也更用力了。若不是为了这个贱人,怎么会惹到这种他们惹不起的人
“公公,求求您,救救我”被抓住的白衣少年沈秀突然嘶吼起来,他看到了男人们眼中的惊惶,不由得将希望寄托在这看起来比较和善的老太监身上,“求求您,救救我,日后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做牛做马,咱家要你一个贱民报答什么”谷大用捡起地下的狐裘,跺着脚怒骂道,“晦气,晦气,你们先给咱家赔了衣服再说”
朱厚照仔细打量着那名白衣少年,他的相貌有些偏向女子的清秀,腊月严寒的天气他清瘦的身体上却裹着一身白色透明的纱衣,若隐若现地暴露出他白皙的肌肤,拉扯间从他的手腕领口可以隐约看得到红色的斑点以及青紫,朱厚照对于同性恋并不陌生,他一眼就看出少年身上的伤痕都是经历过暴虐情事后的痕迹。
“沈家三公子又逃出来了呀,真是倔强”
“可惜呀可惜,这次长春院说不定真要打残他的腿了”
看着楼下的一幕,楼上正在吃饭的人不由得纷纷议论起来,看来这个少年的事情城里的人都知道一些。
“是呀,听说上次沈三公子逃出来的时候长春院就放话出来再敢跑就打残他”
“不过他也真是可怜,就因为相貌好,被家里兄弟卖到长春院那种地方,这辈子算是毁了”
“沈家算是彻底完了呀听说他们还是沈万三的旁系子孙呢,没想到乔迁到真定城以后两个哥哥不但迷上赌博败光了家产,还把亲弟弟都给卖了唉,世风日下呀”
长春院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朱厚照一边听着人们的议论,一边看着少年的那身伤。
“长春院就是男院,专门玩男人的的地方”林微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那个小子这辈子进了那地方就全毁了他也真是傻,卖身契在人家手上,跑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师兄,太子还这么小,这种不雅的事情你别乱讲”吴老道扯着林微道,他这师兄实在是太口没遮拦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说给太子听他看了一眼朱厚照道,“太子,天不早了,不如我们结账准备出发吧”
“恩”朱厚照点点头,放下筷子起身,朝楼下走去。静候在一旁的张永早就手脚麻利的结完帐,吩咐马夫牵着车等在酒楼门口。
八匹健硕的黑马拖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出现在酒楼门前,立刻吸引了人们的视线,他们都不由得在心中猜测是哪家贵公子出行有这么大的排场。
谁知道出乎意料之外的,被人簇拥着登上马车的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不过孩子虽然年纪小,那金童般的外貌,华丽的衣着,不凡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大富大贵人家。再看看还在雪水泥地里挣扎不休的沈三公子,不少人摇摇头,心道,同人不同命呀
不甘心,我不甘心呀沈秀泪眼婆娑地瞪着眼前的模糊的人影,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我不要一辈子被男人压在身下,救我,谁能救救我周围看热闹的人们那些冷漠的、鄙视的、同情的、嘲讽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脆弱的心他奋力地挣扎着,希望能逃离男人的挟制。
“给我老实点,别乱动”
他身后男人狠狠踢了一脚,沈秀痛呼一声,眼睛对上了一双黑亮幽深的眸子。
很好的眼神即使在绝望中依旧有着求生的欲望朱厚照一边上车,一边朝着他微微地笑了一辈子都完了吗不见得吧,这样的人即使曾经被人压在身下只要有机会也会从地狱爬起来的。
“张永,去告诉谷大用,那个贱民本宫要了,给我毫发无损的带过来”
第二十四章 绵山拜师
路再长也总有走到尽头的一天,过了太原城再继续南行,两天之后朱厚照一行人的马车便已经到了绵山脚下。沈秀的伤很重,不但身上青红紫绿的外伤很多,更为严重的是某个难以启齿地方撕裂般的伤口。朱厚照给他请了大夫疗伤,但是即使用了最好的药也不可能神奇到伤口能够立刻好起来,每次换药的时候总要疼出一身冷汗。
沈秀悄悄的打量着面前正在打坐调息的孩子,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居然是当朝太子,想不到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居然是这个孩子让人救了自己,更想不到的是他会让人细心的治疗自己,甚至将马车里最舒服的软塌让给自己。
天子无情,朱家无信沈家的祖先那位曾经富可敌国的沈万三留给沈家的只剩下这句祖训。当知道救了自己的人居然是朱家的人,他也挣扎过,甚至想到要逃跑。但是太子一双沉静的眸子却像是可以看透人心一样,他那平淡得仿佛没有起伏的几句话将自己心里的挣扎击得粉碎。
“你以为本宫这里是可以任你随意来去的地方吗,要知道,你的卖身契在本宫手上,本宫既然可以将你从长春院带出来,也就可以再将你送回那种地方”
“恨朱家吗,哼,有资格恨朱家的人也只有沈万三罢了,当年太祖可并没有把你们沈家斩尽杀绝,你们这些旁系自己挽不回富贵又能怪谁”
沈秀很想争辩,若不是朝廷的百般打压,当年富可敌国的沈家怎么会没落,但是看到太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却又说不出来,富可敌国,这四个字本身就已经是罪了
“再说,让你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人可不是我们朱家,卖掉你的人是你兄弟,让你成为最下等贱民任人蹂躏的也是你们沈家的人哼”
太子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是的,他最恨地是自己那两个禽兽一般的哥哥,若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凭自己的能力,无论是经商或是去考个秀才都是有十分把握的事情,却因为被那两个禽兽陷害成了贱民,任由那些恶心的人压在身下。
“别再想着要逃跑,老老实实养你的伤,你是聪明人,现在只有本宫能改变你贱民的身份,好好想想你有没有本宫能用得到的地方,说不定本宫心情一好就将那纸卖身契给你了”
朱厚照的一袭话彻底让他死了逃跑的心,是呀,自己一个连卖身契都没有的贱民跑到哪里还不都是被人欺凌的命运,即使有能力又怎么样,那也摆脱不了贱民的身份。皇家之人果然是厉害,虽然还只不过是个总角小儿,但是一番话却即能够让人绝望又可以给人希望。
大罗宫号称规模最大的道观建筑群,整个建筑依山而建,是明四暗七、十三层的格局,层楼叠阁气势恢宏,最早开始修建大罗宫的年代已经不详,但是从西汉汉文帝时期开始,大罗宫就已经颇具规模,唐宋时期又有过大规模的修复扩建,直到明朝开始,由于各代皇帝崇尚道教不但修复了洞玄宫,皇家更是多次在大罗宫祈祷祭祀,让它成为北方道教的中心。
朱厚照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巍峨的道观,前世他很少到这类宗教气息浓厚的地方,譬如南岳、五台山,要一个不信天地鬼神的人会来烧香拜佛也不太现实,但是到了这个时空却由不得他不相信,毕竟这些已经不仅仅是传说,很多都是真实存在的了。
“太子殿下 ,师祖在墨华轩等您,请跟我来”吴老道挥着拂尘为朱厚照指路,林微是俗家弟子,为人又不喜压抑,最受不得大殿与觐见长辈的气氛,一进大罗宫人就跑得没影了。
大罗宫内供奉着从无形、无名、无上到三清四御及道家的全部神灵,朱厚照在吴老道的介绍下依旧看得眼花缭乱,这些神佛他大多数都不认识,但是仿佛可以体会到道家两千多年的发展兴衰。
两人一路前行一直到一座ji,ng美的阁楼前停下,朱厚照敏锐地发现在这个阁楼周围有不少道人看守,想必是一处机要重地,阁楼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墨华轩。在吴老道的解释下,他才知道,这里是大罗宫最核心地方,收藏了最多最全的经书,还有不少先人的心得,因此无论何时都有人看守着。
吴老道先行进去通报之后,没多久两名三十左右的道人便带着朱厚照进入到墨华轩的一处房间。他们为朱厚照打开房门,等他进去便关好门无声的离去。
这个房间的采光很好,冬日里已经接近黄昏的天气其实已经比较y暗了,但是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却感觉与室外的光线差不多,古代的建筑学里越是尊贵的人住的地方,采光就越是讲究,像在皇宫采光最好的宫殿便是乾清宫,因此可以知道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定然不低。
房间用屏风将起居与床榻分隔开来,透过ji,ng美的屏风朱厚照隐约看到一个单薄的人影。
“太子殿下,请坐”说话的是个男人,他的声音很好听,浑厚悦耳带着磁性,讲话的语调平仄起伏自有一番韵律,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这就是我日后的师傅吗朱厚照一边坐下,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从内室走出来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袍子看起来很旧的样子,有些地方洗得有些泛白,乌黑的长发在头顶束成小月型发髻,cha着一只长长的乌木簪,显得十分飘逸,他的相貌并不出众,脸好像偏长眉又似乎浓了一些,面上无须,但是奇特的是让人有一看再看的欲望,咋一看似乎三十来岁,多看几眼却又觉得他眼中的沉淀像是经历了长久的岁月。
这个人不简单,跟着他应该能学不少东西朱厚照心道,连忙见礼叩拜,“朱厚照见过师傅”
“太子不必客气贫道名刘基,字伯温,与你太祖爷爷也算是旧识贫道也就托大叫你一声照儿吧”刘伯温拂袖笑道,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托着朱厚照的叩拜之礼再也行不下去。
刘伯温难道真的是那个刘伯温朱厚照被大大的震撼到了,这个明初的大名人,即使是他这种对明史非常不熟悉的人也听说过从元末明初到现在,他岂不是有接近两百岁了他惊道,“师傅还显得这么年轻”
“唉,修道无岁月呀但是贫道能修得今天的正果,还多亏了太祖”刘伯温感叹道,似乎看出了朱厚照的疑惑,他解释道,“当年与你家太祖爷爷征战天下,我们偶尔在一处洞x,ue发现了飞升仙人留下的灵丹妙药,里面有三颗奇药甚至能将修道人的境界直接提高到渡劫期,当年贫道求道心切,太祖便十分慷慨地将药全部赐给了我,所以贫道才能以区区不到两百之龄便进入渡劫期”
好玄幻呀。朱厚照抽了抽嘴角没吭声,只听刘伯温又继续道,“再过三日便是吉时,贫道已经吩咐人准备拜师典礼,只是不知照儿你是否已经想好修行方式”
“恩。”朱厚照点点头,道,“我决定以武入道,对于道术经书实在是很难静心去学习”
“呵呵”听到朱厚照坦白的话刘伯温不禁笑了起来,“可是你要知道,以武入道的修行要难很多,实在不是上佳选择”
“但是毕竟也有成功的人,不是吗”朱厚照自信地道,自从听吴老道讲过一些修行的方式以后,他就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张三丰,王重阳他们都可以通过习武而入道,那我也一定可以”
“照儿小小年纪便如此有志气不错,不错”小小的娃儿高傲的仰着下巴,自信满满,刘伯温仿佛在他身上看到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皇帝,他叹了口气道,“本来想,若是你直接修行道术,贫道这里还有不少灵丹妙药便可以在前期为你直接提升境界,可惜”
“我觉得修行之事应该并没有这样的捷径可走吧虽然通过灵丹妙药能够快速的提升修行境界,但是实际上自己本身如果并不能有相应的能力,即使到了那个境界又有什么用”朱厚照才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好的事情,如果多吃灵丹妙药就能成仙,那岂不是都去找药吃就可以了,“也许可以使用一些好的药材提高身体素质什么的,但是靠丹药来提高境界我觉得并不可行,唔,我不太会表达这个,但是我还是比较相信一分努力一分收获的”
“原来如此”刘伯温楞了,他一直想不通为何当年朱元璋在看到那些丹药之后并不稀罕,反而随手给了一脸渴望的自己,难怪他当年会一脸傲气的说,如果我要修道才不需要这些药物。一个五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自己却一直想不透彻,难怪这么多年来虽然到了渡劫期境界却一直再没有提升,也没有飞升的迹象
“师傅”朱厚照看他好像受到什么打击的表情,不由得问道。
“没事,你先去休息吧,准备三天后的典礼”刘伯温对他慈祥的笑了笑,这样聪明剔透的孩子自己一定会悉心教导,日后他的成就定然会在自己之上吧
第二十五章 以武入圣
以武入道的人又名武修,崇尚修炼rou体来提升自己的力量,通常武修都具有十分强大的rou体防御和攻击能力,在近身能力上都非常强悍,他们通过吸收天地灵气,汲灵气于体内,经奇经八脉达于丹田,重塑rou神,脱凡成圣,这类修行者与道修不同,不会在体内凝结金丹元婴,也不能使用法器,而是直接将rou体修炼成为强大的法宝
武修之道十分困难,因而练成之后威力也非常强大,他们通常要先将一两门武功与rou体修炼到极致,然后再逐渐将内力转化为真元以期到达辟谷期。这种修行没有一丝捷径可走,自古以来就很少有人能成功练成,有明一朝,虽然因为张三丰rou身成圣之后,武修又曾经有一段时间大行其道,但是由于修行太过艰难近百年来又渐渐没落了。
朱厚照是个喜欢武术的人,在现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散打高手,从很小的时候就在父辈的指导下开始学习散打。作为一个喜好武术的男生,小的时候总会有几分渴望学习到绝世武功,对飞檐走壁轻功、伤人无形的内力充满了憧憬,可惜的是这些神奇的武功早已经在时光的洪流中成为了传说。
在知道修行也能通过以武入道之后,朱厚照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条困难的道路,相比那些晦涩的符咒道法,直来直往扎扎实实的一步步锤炼自己更为贴近他的本性。
三天的时间转眼而过,朱厚照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墨华轩浩瀚的书海里面,翻看前人的心得,寻找合适自己的功法。接着,他在刘伯温的主持下秘密的举行了拜师大典,由于他毕竟是太子身份,若是昭告天下虽然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大罗宫,但是同时麻烦也将会不断,因此他们一致决定隐秘行事。
由于大罗宫是以道修闻名,刘伯温很直接地告诉朱厚照在他后期的修行上将会很难给予指导,但是幸运地是大罗宫收藏了从古至今的众多典藏与修行心得,甚至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是全国上下最为齐全的,因此刘伯温建议他一边修炼基本功,一边翻看这些心得寻找最适合他的修炼方式,毕竟他的年纪还小,不用c,ao之过急。
道修讲究修,武修讲究悟朱厚照在拜师后并不着急练功,除了必要的基本功,他将更多的时间用来研究武修之法。
浩浩荡荡地天子仪仗在迟了他们十多天的样子,终于赶到了绵山,朱厚照将军队安置在洞玄宫,幸好那里本来就是为了接待皇家而修建的,要不然很难有地方可以容纳这么多人。在某个良辰吉日,朱厚照代表天子为国运昌盛进行了浩大的祈福,接着又去祭拜了朱家的那位祖先,然后借口需要静心养神过起了深入简出的生活。只有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太子根本没住在洞玄宫,大多数时间都在大罗宫中居住。
“哈哈,皇儿真是淘气”朱佑樘看着手中的纸片不禁大笑道,在他桌上还有更多相同大小的小纸条,如果是朱厚照在这里就会震惊地发现,上面都是写着的一件件事情都是他沿途所做过的,甚至详细到了每天吃什么,遇到了什么人,做了哪几件事情。
“皇上,您又在看有关太子的报告吗”只要看到朱佑樘那么开心的样子,怀恩就知道皇帝肯定又是在惦记太子了。
“是呀,这孩子真是让朕c,ao心先是偷溜出仪仗,然后又拣了个贱民当下人,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真是一点都不注意安危”朱佑樘嘴里喋喋骂道,但是眼里却带着浓浓的笑意与宠溺。
“太子殿下第一次出宫,难免对外面的世界好奇一点毕竟年纪还小嘛”怀恩笑道,对于皇上来说,太子殿下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皇上不但将他从小带大,更是一直恩宠有加。虽然陛下对二皇子也宠爱万分,但是却还是没办法忍耐小孩子的哭闹,最终将他送去了皇后那里。
“照儿真是可爱,厂卫上报说,不久前朕赐给他当亲兵的御林军与当地守军发生了冲突,结果皇儿生气将他们拆开了编制,现在正在重新训练你看胡闹不胡闹呵呵”朱佑樘乐呵呵地道,纸条上没有写清楚朱厚照的的训练方式,因此他不知道那班可怜的御林军被朱厚照折腾得有多惨,完全是按照现代培养特种部队的方式往死里训练的,偏偏又因为训练方法科学,即使前一天累得想死,第二天还是一样的要起来训练,日复一日让那班小兵一个个都叫苦连天。
“皇上,小人到觉得太子此举相当令人期待”身为太监头子的怀恩自然也知道太子练兵的事情,“厂卫刚上报消息说,太子不但叫他们练一些奇怪的队形,走一些十分怪异的队列,还将不同特长的士兵分别训练,但是根据上报,这些被训练的士兵现在个人能力都比之前有了很大的提高”他瞄了一眼皇上,发现朱佑樘正笑得十分得意,仿佛被夸张的是自己一样,又轻轻道,“还有,厂卫说,现在太子殿下也在一起训练,每天的运动量都很大,有几次还因为山路崎岖在锻炼的时候摔伤了”
“什么照儿摔伤了”朱佑樘大惊,怒道,“那帮奴才怎么照顾太子的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受伤”他脸上闪过一抹心疼,“皇儿自幼都没吃过什么苦,他是去学道而已,怎么会去跟着军队训练”
“这个,皇上,您也别急,太子都是受的轻伤,大罗宫灵药不少,都已经好了刘瑾他们也劝过太子殿下,但是殿下不听呀,您也知道太子”怀恩顿了顿,讨好地笑道,“太子殿下除了对您不同,对其他的人可都是一意孤行说一不二的”
“这个照儿真是的,真让朕c,ao心,怀恩,你要御医多配些伤药给照儿送过去”想到儿子朱佑樘不由得心中一甜,连忙吩咐道。
怀恩连连应从,又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来,“皇上,这是太子殿下托人送来的信好像是太子亲手写的”
“皇儿的亲笔信快拿来”天地可怜,虽然转生了这么久,但是朱厚照同志的那手毛笔字的确见不得人,歪歪扭扭地,大约是他身上最像小孩子的部分了,因此一般从不亲自写字,而是口述了要人帮他代写的。朱佑樘也知道自己儿子自尊心强,本来还以为在儿子字没练好前是没机会收到他亲笔写的信了。
朱厚照的信其实很短,上面就是简单写着这些天经历的一些事情,然后告诉朱佑樘自己没有选择道修,而是正在进行最艰难的武修,每天虽然很辛苦,但是很开心,字里行间用词虽然简单,写的也是朱佑樘都知道的事情,似乎有浓浓的温馨从那薄薄的纸片上传出,让他忘了时间忍不住一看再看,指腹摩挲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体,他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
“皇上,内侍李广求见”
门外的通报声打断了朱佑樘的思绪,他一边宝贝的将儿子的信放好,一边道,“快,快请”
怀恩不自觉的蹙眉,他很不喜欢这个叫李广的内侍,这人自称年少时得到一本异书,从书上学到了不少修炼之法,因此身负异能,但是在怀恩看来,与吴道长的无欲无求相比这个人根本不像一个诚心修道的人,可是这人偏偏却又是东厂提督吴鹏推荐的,也查不出他的身份有什么疑点,甚至由于张皇后的推崇,现在日益深得皇上信任。
朱佑樘已经起身亲自去外厅接见李广,怀恩看着皇上的背影连忙跟上,他注视着殿内正行礼,道人打扮的李广,心中闪过一抹不安,总觉得安宁的日子会因为这人而打破。
正如怀恩所料,一场围绕着皇权的风暴正悄悄的在紫禁城刮起。有史记载“弘治九年,太监杨鹏、李广,朋比为j,i,an,蔽塞主聪,广且以修炼斋醮等术,怂恿左右。引帝游宴宫苑,耽于道家养身之术,荒废朝政,其心必异,其罪可诛。”
番外 浮华梦靥
“母后,救救我”
“母后,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母后,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