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喊了一声“殿下”之外,杨熙便再没有开过口,好在赵穆已经看开了,杨熙承不承认不要紧,人已经是他的了,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磨。
最后是杨熙哭累了,趴在赵穆怀里睡了过去。
赵穆将人抱回床上,盖上被子,又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杨熙已经好些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这一觉睡得异常香甜。
待杨熙睡熟了,赵穆起身到了外间,眼神锐利的看着崔嬷嬷和四个丫头“王妃身子如何”
崔嬷嬷道“奴婢瞧着不太好,王妃却不叫请太医来。”
赵穆狠狠地皱了皱眉“去前头找青渠,叫他明天一早拿着我的帖子去请傅太医来。”
“奴婢这就去,”相思立刻去了前院。
主子们重归于好,底下伺候的人也跟着高兴,不必赵穆吩咐就自个儿找了活儿干。崔嬷嬷去小厨房里安排宵夜,王妃这么久都没好好吃饭,一会子醒过来要饿的。
素月悄悄擦了擦眼泪,跟青黛一块儿一边做针线,一边在外间守着,就连一贯沉稳的青蕊都面带喜色,找了安息香点上,好叫王妃睡得踏实些。
半夜,杨熙果然被饿醒了,醒来时肚子咕咕直叫,她脸红了红,忽然听见耳旁响起赵穆的声音“醒了睡得如何”
杨熙讷讷的看着他,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羞赧。
赵穆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将她揽过去,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头发“我们是夫妻,你见过哪家的夫妻没有吵嘴的时候,过了就算了,我不放在心上,你也不许放在心上。”
“殿下”杨熙咬着唇,要哭不哭的模样惹人心疼,赵穆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温声道“我是你丈夫,在我面前,你不必事事周全,你可以对我使性子,在太后那儿受了委屈也可以骂我出气,但只有一条,别再把我推出去。”
杨熙在逃避,赵穆何尝不是在逃避呢。
这几日他早出晚归,天还没亮就去了宫里,回来时已是深夜,无数次想回苍澜院来,却一再想起杨熙那日说的话,如果不是相思去前院找金管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硬撑多久。
杨熙依偎在赵穆怀里,若是以往,这样近的距离她定是要推开的,但今天却异常乖顺的与赵穆脸贴着脸。
“殿下”杨熙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几近呢喃的话语叫近在咫尺的赵穆心头微动。
赵穆捧着杨熙的脸,稍稍退开些,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答应我。”
不再将他推给别人,他可以等她敞开心扉,无论多久。
杨熙怔怔的望着他,面前这个男人有着天底下最沉着冷肃的心,却一次次将这颗心送到她手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不敢承认自己的心,也不敢保证何时能卸下心防,赵穆要的承诺,是她现在唯一能给的东西。
杨熙看着赵穆眼睛,看到的他眼中显而易见的紧张与期待,不由得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来“如君所言,”只要赵穆不变心,她再也不会将他推开。
赵穆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凝固,随之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杨熙答应他了
不是模棱两可的敷衍,而是心甘情愿的答应了。
赵穆倾身吻住杨熙的粉唇,一遍遍的品尝着,察觉到杨熙似有似无的回应,顿时更加激动起来,手上的力气也大的像要把怀里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杨熙柔顺的任他施为,被吻得动情时,还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完全交付给赵穆。
杨熙没能说出口的,全都化在这一吻中,幸运的是,赵穆领会到了。
“叫我”
“什么”杨熙脑子里一团浆糊,她现在很热,热得连赵穆说了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赵穆贴着杨熙的唇,话语萦绕在两人未曾分离的唇上“叫我。”
杨熙半眯着眼睛喘息道“嗯殿下”
“错了,”赵穆惩罚性的咬了一口她的唇“子谦,我的字。”
唇上微微的刺痛感让杨熙稍稍清醒了些,对上赵穆的双眼后,又飞快的垂下眼睛,赵穆却不放过她,她不肯叫,赵穆便一直在她唇上磨蹭,手里也不住的揉搓着,弄的杨熙没多久又丢了神志。
“啊子谦”
声音又柔又媚,听得赵穆恨不得化作饿狼,将人拆吃入腹。
“叫夫君”
“夫君”
“熙熙我的你是我的”
“嗯”
两人渐入佳境,正要更进一步时,杨熙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鸣叫。
趁着赵穆愣神,杨熙挣脱他的怀抱,拿起被子掩住自己,被子下的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赵穆拉了两下,却拉不下来,感觉到她的抵抗便放开了,张开强劲有力的臂膀将被子一块儿抱在怀里,温柔道“是我太急了,忘了你还没用晚膳,这就叫她们送宵夜来。”
“嗯,”被子里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赵穆就这样抱着裹着被子的杨熙,面不改色的叫丫头们送吃的来。
粥和小菜点心是早就备好了坐在炉子上,只等着主子叫,素月和青黛守了半晚上不敢睡,听见屋里喊了,连忙端着东西进去。
殿下坐在床上,脸上挂着餍足的笑容,怀里抱着一坨好像是王妃罢,素月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又出去了。
关上房门后,素月与青黛相互看看,不约而同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真好,殿下和王妃终于和好了。
“出来,憋在里头也不嫌闷,”赵穆大手轻轻拍了拍,被子底下的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些的杨熙顿时又红了脸。
赵穆拍的地方是她的哼,这人,定是故意的。
扭捏了一会儿,杨熙到底还是出来了,没有法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都饿了好些天了,今儿好容易才有胃口,哪里抵得住饭菜的香味。
吃饱喝足之后,杨熙昏昏欲睡,赵穆有心要继续那事儿,看着她疲累的模样却又心疼的不行,抱着人泄愤似的一顿上下其手,又啃了几口后,终是将人锁在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杨熙醒来时,外头已经天光大亮,她心里一慌就要起来。赵穆长臂一展便将人拉回怀里,吻了好几下才道“我已命人去岫云院里向母亲告罪了,不用着急。”
“怎么好如此懒散”他一回来自己就不去请安了,叫太妃娘娘怎么想,叫府里的下人怎么看她
心里这样想着,杨熙却没动作,只乖乖的待在赵穆怀里。
温存了片刻,杨熙觉得还是不能太放纵了,挣扎着从赵穆怀里爬出来,她一离开,赵穆也不想留在床上。
夫妻俩最终还是去岫云院给太妃请安了,只是时辰稍微晚了些。
“怎么不多歇一会儿”儿子媳妇和好,太妃比谁都高兴,从昨儿夜里到现在,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你身子弱,很该多将养将养才是。”
杨熙羞愧道“原不是什么大事,累的您也跟着担心了。”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太妃摆摆手,和气道“你的身子我还能不清楚,养一年也养不出来这几天消耗的,要我说啊,凭他是谁,也犯不着叫你伤心生气,”说着,太妃斜着眼瞥了儿子两眼。
赵穆摸着鼻子,这是在说他呢。
杨熙更愧疚了,明明是她惹出来的事,太妃一句话都不曾责备过,还将过错归在赵穆身上,“母亲,是我小性儿,不怪殿下的。”
哟,不容易啊,终于肯护着了,太妃戏谑的瞧着赵穆,赵穆面色如常,眼里的得意却一览无余。
太妃收回目光,闻言安慰道“过去了就过去了,今后咱们都不许再提了。”
杨熙点点头“殿下也是这样说的。”
统共说了三局话,两句话都是赵穆,赵穆心里受用自不必多说,太妃也高兴的不行“你们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赵穆执起杨熙手,斩钉截铁道“我们好得很。”
杨熙挣了挣,无奈赵穆力气太大,她的力气实在挣不开,面红耳赤的低下头不敢见人。
太妃装作看不见,继续温和的跟杨熙说话“我先前跟你说叫你安心,你还不信,如今怎么样,太后娘娘提也不提纳侧妃的事儿了。”
这个杨熙倒是不知道,“太后娘娘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总不能是转了性子吧
太妃朝着赵穆扬了扬下巴“你问他去,我可不知道他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便是皇后也不敢明着跟太后说半个不字儿,也只有自家儿子能叫太后百依百顺。
杨熙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瞧着赵穆,赵穆咳嗽一声“不过说了些旧事,”至于什么旧事,他却不肯明说。
杨熙觉得可能与他幼时的经历有关,心里泛起一股子针扎一般细密的疼痛,眼睛也有了湿意,这时手中忽然传了一阵痒意,竟是赵穆挠了她的手心。
杨熙羞得都要冒烟了,什么难过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穆还一本正经的跟太妃说话“儿子命青渠去请太医,算时间也该回来了,我先带她回去,就不打扰母亲了。”
太妃摆摆手“去罢,也该好生瞧瞧了,”眼下的危机是过去了,但杨熙没怀上总是个隐患,指不定什么时候太后又要发难,太妃暗暗叹了口气,杨熙身子亏了这么些年,只怕不是一时半刻能养回来的。
傅太医诊了脉,没说好与不好,捻着胡须沉思了半晌,又诊了一遍。
杨熙看向赵穆,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神情中透着担忧。
“大人,可是我家王妃又什么不对的”青黛心急,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话。
杨熙心里一咯噔,她的身子是不怎么好,守孝那几年亏得厉害,后来好不容易养回来些,又在宫里挨了一剑,虽未伤及脏腑,看诊的太医也没说有什么妨碍,但中剑的地方在腹部,离下腹近的很,莫不是伤了胞宫
赵穆握住杨熙的手,对傅太医道“若有不对,傅大人尽管直言。”
傅太医点点头,,转头问崔嬷嬷“王妃的信期可准”
“时准时不准,没个定数,有时两三个月都是准的,有时要拖上好些天才来,”崔嬷嬷小心翼翼道“可是”有了好消息不成
崔嬷嬷没敢问出来,怕空欢喜一场。
傅太医又问“上一回是什么时候来的”
“上个月初九。”
今儿十二,王妃的月信每隔几个月便要往后延几天,若不是傅太医刻意问起,崔嬷嬷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过。
“王妃近来饮食如何睡眠如何情绪可有异常”
“王妃最近胃口不好,进不了多少东西,偶尔还泛恶心,睡眠嘛,”崔嬷嬷看了一眼赵穆,笑着道“前儿不怎么好,昨儿好些了,情绪上变化不大,但与以往有些不同。”
何止是不同,杨熙这段时日算得上情绪无常了,一会儿生气一会儿伤心的,起伏极大,原先崔嬷嬷以为是因为殿下,如今想来,恐怕不只是这一个缘故了。
杨熙紧紧抓住赵穆的手,赵穆回握住她,夫妻两人都不是完全不懂医道的,傅太医和崔嬷嬷的话,让他们心绪沸腾。
“傅大人”杨熙早已失了冷静,满心都是不可置信。
傅太医慈祥一笑“殿下与王妃不必担忧,臣方才把脉,王妃脉象弦中带滑,但观其舌面,却无痰湿之症,臣不敢妄下结论,问及妇人之事,崔嬷嬷又诉其纳差,眠差及情志异常,又兼信期延后,故而臣以为,王妃应是有身孕了,但月份尚浅,臣也不敢十分肯定。”
这一大通话,在场的人只听懂了最后几句,仅是这几句,也足以让所有人都兴奋不已。
青黛本就是跳脱的性子,现下更是差点儿蹦起来,一个劲儿的问傅太医“您说的可是真的,我们王妃是不是真有喜了”
傅太医笑道“眼下只能猜测,再过上十天半个月,便知道是与不是了。”
太医院的人说话素来谨慎,傅太医并非信口开河之人,他说猜测,其实已经是十有八九了。
一屋子的人都高兴起来,连闷葫芦青蕊都笑了起来。素月更是喜极而泣,王妃命途艰难,未及十岁便没了父母,只剩下一个弟弟相依为命,如今有了小殿下,终于多了一个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
丫头们高兴的不行,但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便被崔嬷嬷赶了出去,顺带还有傅太医。
“傅大人,我们王妃可有什么不妥的没有”崔嬷嬷还是不太放心。
“气血有些虚弱,算不得大毛病,平日多用些补气养血的膳食尽够了,我再开几付安胎药,若是王妃还是用不下饭食,你们再熬来喝了。”
傅太医开了张安胎的方子,又写了不少禁忌,细细的嘱咐过崔嬷嬷和四大丫头后,才带着药童回太医院去了。
里间只有夫妻二人,赵穆一眼不眨的看着杨熙,杨熙一只手在赵穆手里,另一只手放在小腹上,此时此刻,她还是不太敢相信,怀孕她从未想过,她与赵穆成婚半年,却一次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怀上赵穆的孩子。
“熙熙,”赵穆叫了一声,他方才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结果一看杨熙比他还不如,现在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
“啊”杨熙呆呆的看着赵穆。
赵穆眼神温柔的不可思议“你累不累,要不要躺下,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这就去”
杨熙想的正入神就听见赵穆像个呆瓜一样在她耳朵边上絮絮叨叨的,一点儿也不像恒王殿下该有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道“我不是躺着的,难道还是坐着的不成”
从傅太医诊脉开始,她就躺在床上没起来过。
赵穆脸色薄红“咳,我问你话。”
杨熙闷闷的笑,这人,要面子的很。
这样一打趣,两个人总算都不呆了,赵穆坐在杨熙身边,另一只手搭在杨熙手上“太医说了,你有了身孕再不能操劳,府里的杂事有母亲,你只管好生养胎,旁的事有我。”
原本的懊悔在得知杨熙怀孕之后达到了顶峰,他那日走得干脆,把怀着孩子的杨熙扔在屋里,好几天不闻不问,连她瘦了这样多都不知道。
赵穆虚虚环着杨熙,并不敢用力,想起昨夜的孟浪,心里又是一阵后怕,幸好杨熙睡了过去,否则
杨熙现在倒是不怎么难过,自从赵穆回来了以后,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如今又添了一个小的,除了高兴以外,她心里什么都没有了。
“殿下别太张扬了,傅太医说了,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知道到底是不是呢。”
赵穆不假思索道“傅太医敢说出来,就必然是有把握,”他温柔的吻了吻杨熙的发顶,牵着杨熙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两个人四只手亲密无间的交叠在一起,“我有感觉,我们的孩子,已经到了。”
杨熙心中一动,不知道还罢了,如今知道了,只要一想想,便觉得有些茫然,又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
“别哭,太医说了不能哭。”
“嗯,”杨熙眨了眨眼睛,压下那一股子汹涌的感觉,“咱们是不是晚些时候再告诉母亲。”
杨熙这谨慎的性子到了关键的时候愈发的厉害,心里越高兴,越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赵穆摇头“不必,傅太医的话母亲是信的。”
太妃果然深信不疑“好好好,这可真是”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拉过杨熙的手“好孩子,有什么想吃的没有,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一顿饭,”她埋怨的看了赵穆,又看向杨熙,眼里满是疼惜,“我早说过,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如今到了咱们家,连我们都跟着受益了。”
杨熙赧然“哪有您说的这样”嫁给赵穆之前,她从没觉得自己有福气,明明是恒王府的福气庇佑了她才对。
太妃一高兴,府里上上下下都得了好处,赏一个月的月钱还不够,又叫针线房一人做了一身儿新衣裳,比过年也不差什么了。
杨熙想着是不是太夸张了,毕竟还不敢十分确定呢。
太妃可没这么多顾虑,恒王府人丁凋零,杨熙嫁进来之前只有她们母子两人,这些年京城里多少人背地里说她们母子命硬,说赵穆煞星转世,她和子谦因着这个受了多少非议,直到子谦大了,她才过了几年清净日子。杨熙进门之后,她虽然想抱孙子,可也知道杨熙的身子,不像是能早早怀孕的,她是女人,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倒不至于为这事儿怨杨熙,只是遗憾也是难免的。
可是杨熙却给了她这样大的惊喜,不说男女,有了头一个,后头的还怕少吗。再一则,也叫那些个背后嚼舌根的人看看,她儿媳妇进门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她们恒王府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从这天起,以太妃为首,赵穆为主,带着崔嬷嬷向嬷嬷,太妃房里的纸鸢几个,素月相思青黛青蕊等丫头,将杨熙护的是严严实实,下个床要人守着,用个果子要人看着,就连多走一步路都要顶着丫头们迫人的目光。
赵穆也一改往日不要丫头在跟前儿的作风,苍澜院里间现下是不得少于两个丫头,最好还有个嬷嬷,向嬷嬷原是管丫头们的,这回也被赵穆弄到杨熙房里,与崔嬷嬷两个轮着照顾杨熙。
杨熙觉得阵仗太大,还没说出口就被赵穆堵了个严实。
咳咳无处发泄的男人惹不得,杨熙摸着红肿的唇瓣,发誓再也要惹赵穆。
作者有话要说 学xuo二声步车,拿走不谢
啊,不知不觉已经一百章了,天凉了,该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