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长公主府花宴上,长公主罕见的赞了人,被赞的沈莹受宠若惊,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入了长公主的眼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不知赵穆是怎么说服的长公主,长公主的照拂并不仅仅是在人前给沈莹做脸,花宴之后,隔三差五的使人来接沈莹去公主府,没个两三天的都不放人回来。
沈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张氏却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长公主身份尊贵,见识非凡,能得她老人家指点,嫣嫣这一生都是受用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长公主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应承了赵穆会好好教导沈莹,仅是几次之后,沈莹的变化比在张氏手下一个月都喜人。
杨熙静静看了一个月,见宫里没什么反应,不由得松了口气。
眼下的当务之急,除了备嫁之外,便是找出应对徐媗的法子了。这其实并不难,徐媗有再多的长处,只徐家人一条就能让她永远出不了头,难得却是,这个弱点怎样才能在沈莹手里起到应有的作用。
冥思苦想了几天,杨熙将自己想出来的法子都记下来,让素月拿着去找紫玉。
“姑娘,奴婢知道您是好心,可大姑娘那儿”大姑娘正一门心思的将自家当路人,遇上了连个眼神都欠奉,如何肯要这东西
杨熙道“不是叫你直接给大姑娘,你给紫玉就行了,让她多注意些,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也好提醒大姑娘。”
紫玉已经是水仙阁的二等丫头了,沈莹出嫁她便是陪嫁丫头,主子之间的斗争,下面的丫头们也得跟着出谋划策。
素月面带难色,吞吞吐吐道“您这样若是大姑娘知道了,怕是会以为您收买她身边儿的人呢。”
若是以前,沈莹巴不得杨熙跟自己屋里走得近些,素月受伤那回,她还将铃兰给了杨熙,可是如今,水仙阁里的丫头们一句话都不跟玉兰轩的人说,这时候去找紫玉叫人误会了可怎生是好。
杨熙沉吟片刻,道“你先把东西给她,至于她肯不肯要全凭她的意思,”她本也没想以此邀功,事情到紫玉那儿就够了,沈莹不需要知道。
“唉,”素月无奈道“姑娘不怕就好,奴婢晚上就去找她说话儿。”
“嗯,”杨熙点点头,收起笔墨,继续绣嫁妆。
喜服是内务府做的,床被罩子之类的大件儿,邱氏全定了锦绣坊的,需要杨熙亲自动手只有些贴身衣物,以及给太妃赵穆的东西,杨熙绣活儿好,原是花不了多少时间的,但她在府里也没什么事情,张氏免了晨昏定省,除了张珂偶尔来一趟,玉兰轩里也见不着其他人,干坐着也无聊,杨熙索性找了许多料子来,给杨凌做衣裳。
要说杨熙嫁人最大的坏处,便是不能与弟弟在一处了,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阿凌年纪还小,住在国公府还能说是投靠亲戚,若是杨熙把人带去了恒王府,那就只等着被人说嘴了,况杨凌是读书人,还是时常被夫子称赞的好学生,少不了被人嫉妒,越是这种时候,也要谦虚谨慎才是。
六月初一,恒王府以定王妃为媒,聘成国公府表姑娘杨氏为妻。
定王妃与太妃是堂妯娌,两家王府的关系素来不错,赐婚之后,太妃便请了定王妃做这个媒人,定王妃是个和气大度的妇人,膝下三字四女,加上侧妃妾室生养的,足足有十五个叫她母亲的,皇家以多子为福,这定王妃堪称整个宗室里最有福气的人,宗室的婚嫁十有八九都是请她做媒人。
定王妃大驾光临,张氏不敢拿乔,早早的去了中门迎人。
“我这儿先给府上道喜了,”定王妃一来就笑眯眯的拉了张氏的手,道“夫人好福气,养出来的姑娘一个比一个聪明水灵,先有被太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看重的大姑娘,又有得了我那弟妹青眼的表姑娘,可真是羡煞了我们这些个有姑娘的人。”
论起会说话,那真是满京城都没有一个及得上定王妃的,连太后她老人家都夸赞过,纵使张氏心里对这两桩婚事并不满意,听了定王妃的话,也忍不住有些得意。
“您这话真是折煞我了,若说会调理人,还得是您府上,那样多的子子孙孙,谁家不羡慕,”尽管张氏不能理解定王妃为何会弄一大堆庶子庶女给自个儿添堵,但这并不妨碍她夸赞回去,反正京城里都是这样赞定王妃的。
定王妃笑的更和气了“那些个讨债的,整日的折腾我,有什么好处,”话虽是这样说,但她表情却是真的高兴,看得张氏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难不成这是真不介意庶出
疑惑归疑惑,寒暄两句也就够了,下面还有要紧的事儿等着呢。
小定的流程都一样,定王妃先把杨熙从头到脚赞上一通,张氏照例推拒两次,然后一边在心里磨牙,一边答应下来。
原本张氏对杨熙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定王妃实在能说会道,把杨熙夸得好像天上有地上无一般,叫人听了起火。
定王妃仍是笑眯眯的,也不知看出来张氏不虞了没有。
张氏不敢摆冷脸,转头便叫半夏去玉兰轩。
张琼小定那日,闺秀们都去给她道贺,杨熙却没这个好人缘儿,玉兰轩里除了邱氏张琼两妯娌,只有一个蹭吃蹭喝的张珂。
邱氏送了两只上好的白玉镯子,张琼送了一支珍珠步摇,俱都不是普通的首饰,邱氏那个是忠诚伯夫人的嫁妆,张琼的珍珠步摇是张家老太太给的添妆,都是传了几十年的好东西。
“这个我也有一支,”张珂指着步摇“杨姐姐若是哪天戴了,记得使人来告诉我一声儿,我也戴上。”
杨熙无奈一笑,这丫头,正经起来跟仙女儿似的,淘气起来比得上五六岁的小孩子。
张琼横了妹妹一眼“一来就知道坐着,你的礼呢”
张珂拍拍手上的果皮,给琉璃使了个眼色,琉璃掏出一幅画来,张珂将画展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杨熙
“杨姐姐可喜欢”
“喜欢,很喜欢,”这幅画是张珂在烟霞湖上画的,杨熙至今还记得,那时她看着张珂画画的模样,心里一片宁静,除了眼前的美景,再没有想别的。
张珂收起画,放在杨熙手里“杨姐姐喜欢就好。”
“这画上可是你自己题的诗。”
张珂大方的点头道“不单是诗,整个儿都是我自个儿弄的。”
张珂兴趣爱好广泛,刻章、裱画都琢磨过,这幅画从作画到裱装,都是她亲手做的。
“珂妹妹有心了,”杨熙爱惜的收起画,叫素月找个结实的盒子来装。
张珂笑道“弄的这样宝贝,姐姐难不成打算当成传家宝”
“正是呢,”杨熙盖上盒子,又锁进箱子里“我寻思着,珂妹妹这样不世出的人才,今后定是个了不得的大家,到那时候,我手里这个可就是独一无二的宝贝了。”
杨熙也不全是打趣,她总觉得张珂会如卫夫人谢道韫一般,以女子之身得文人之名,流芳百世。
“那就借姐姐吉言了,”张珂似模似样的拱了拱手,惹来张琼的几记眼刀也不以为意。
半夏捧着漆盒进来时,张琼叨妹妹,杨熙和邱氏则在一旁看热闹。
“表姑娘,定王妃下定来了。”
杨熙敛起笑容,打开盒子,拿出里头的凤簪,又将自己的生辰八字放进去。
半夏也不多留,捧着盒子出去了。
“凤簪可是稀罕东西,表妹快给咱们开开眼界,”邱氏一眼便看见盒子里金灿灿的凤簪,此时正被杨熙捏在手里。
杨熙撑起笑脸,将凤簪放在她手里。
“哎哟,这可是个金贵东西,”邱氏将凤簪拿在手上,顿时觉得份量不轻,“五羽的凤簪,亲王妃才能戴的啊”
这支凤簪与生辰那天赵穆给的那支一模一样,那支被杨熙压在箱底,如今凑成了一对儿,也不知赵穆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琼跟着看了两眼便说要走“太太那儿事忙,叫我去搭把手,嫂子和表妹勿怪,”又对张珂道“不许玩儿太久,仔细母亲和婶娘说你。”
张珂敷衍的摆了摆手。
张琼歉意的笑笑,带着丫头走了。
张琼嫁过来没几天,张氏便将她带在身边一道儿管家,管了约莫半个月,张琼熟悉起来后,张氏便撩开了手,将府里的事务全交给她,自个儿一心扑在沈莹身上,府里明面儿上还是太太理家,实际上管家的人已经成了二奶奶。
邱氏面上无光,却不敢说什么,张氏也不是没给她放权,杨熙的嫁妆便是她一个人打理,但内里的门道谁又不明白呢,也亏得邱氏忍得住,从沈蔚与她闹那回,她就知道婆母的慈和都是装出来的,如今抬着张琼,也不过是为了打压她罢了,不过,就算张氏把自己侄女儿抬到天上去,这府里未来的当家人也还是她,张氏再荒唐也不可能越过大方将国公府交到二房手上去。
邱氏想得透彻,杨熙也看得出来,是以她对这个大表嫂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国公府下一任主母是个有成算的,沈莹在宫里也能顺畅些。
邱氏看了一会儿,便将簪子还给杨熙“这样贵重的东西,表妹可要收好了。”
杨熙能看出她眼里隐隐的羡慕,若是别的东西她也不会吝啬,只是这玩意儿不是一般人敢拿的,就算给了邱氏,她也不敢拿出来,还得整天提心吊胆的。
“表嫂若是喜欢,不如叫大表兄也给你送一个,”张珂笑着打趣道。
邱氏很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儿“他,别整天气我,我就阿弥陀佛了,”还首饰呢,那没良心的手里有两个钱儿也只想着外头那些个莺莺燕燕,连丰哥儿都能忘到脑后头。
张珂笑笑,去年这两口子闹得那一场事故,她也听母亲提起过,“大表嫂豁达,非常人所能及。”
邱氏喝了口茶,甩甩帕子“豁不豁达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等你嫁人了就知道了,”如今她是想开了,男人都是些吃里扒外的,家里的再好,在男人眼里都是糟糠,外头的再不好,也能勾他们丢了魂儿。
这些却不好跟姑娘们说,邱氏也只是点到为止,说了两句闲话便去忙了。
杨熙将人送至门口,道“这些时日全赖表嫂费心了。”
“不值当什么,”有杨熙这句话,邱氏就满意了,之前她还怕杨熙是婆母口中的“忘恩负义”之人,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杨熙顶多就是心思深沉了些,算不上坏人,婆母和小姑子许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要她说,这桩婚事还真不一定是杨熙求来的,就恒王殿下那股子劲儿,倒像是他一厢情愿的非要娶人家姑娘。
邱氏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小定之后,杨熙便全心全意的闷在屋里,赵穆几次来府里请她过去说话,都被她以身子不舒服的借口给推了。沈蔚大婚那晚,杨熙的抗拒起了作用,她不出去,赵穆也不敢勉强,只叫人送了东西进来。
衣裳首饰之类的都被杨熙收起来了,盘算着拿来走礼用,今年定亲的姑娘不少,即便她们不见得还认自己这个朋友,但定亲礼还是要送,尤其方浛几个,几次做东邀她去玩儿,不管她们心里怎么想,杨熙总是记得这些好处的,正好赵穆送来的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放在落灰倒可惜,不如物尽其用。
还有好些吃的,杨熙也都分了出去,秋水院,落霞院,还有张氏那里,都没落下,其余的全被她送去了张府,张珂倒是高兴了,隔几天往她这儿跑一趟,次数多了,张氏私下里跟张琼抱怨,明明是她的亲侄女儿,怎么偏跟仇人好的没边儿。
张琼只能赔笑,她倒是说过张珂,奈何人家不听啊。
嫁过来之后,张琼才知道,还是老话说的对,侄女儿和儿媳妇儿是不一样的,张氏还是姑母的时候,对她多好,一个字儿都舍不得说她,如今呢,虽没有当面说她的不是,暗地里的敲打拿捏却是有的,尤其是管家以后,她年轻面薄,便是跟母亲历练过,也无法不出一点儿差错,或是有下人们偷奸耍滑的时候,张氏从来也不帮着她,反倒有些怪她的意思。
邱氏的不满她也看在眼里,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婆母才是做主的人。
婚后的日子与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慈和的姑母变成了严苛的婆母,丈夫回门之后便去了书院,休沐日也不曾回来,还有沈莹,从前那个开心果儿似的小表妹,如今不是整日关在屋里,便是去了公主府,人也是一日比一日内敛,再也不见天真可爱的模样。
张琼叹口气,收起满心的疲惫,回事的嬷嬷们等在外头,与其在这儿哀怨,不如多办两件事儿。
整个儿夏天,适龄的姑娘们都过了定,杨熙送礼也送的很是欢快,方浛那儿一对碧环佩,柳娴雅一副足金头面,唐筠一对儿三彩马零零总总的,加上给张珂的小玩意儿,赵穆送来的东西里,除了有品级的,其余都被她送了个干净。
这么一来,闺秀圈子里对她又是另一种态度了,贵重礼物收了,再摆个冷脸就不合适了,素月出去几次之后,渐渐发觉外头的人对她好了不少。
杨熙依旧是不出门的,先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嘛,却是防着赵穆。她越是要避开,赵穆盯得越紧,两个多月不曾见面,就连出个院门儿,杨熙都觉得周围到处有人盯着她,她一动脚步,赵穆立马就能知道。
真不是她自作多情,有一回邱氏找她商量事儿,恰巧丰哥儿着了凉,邱氏不敢走开,杨熙想着左右无事,便去了秋水院,谁知道事情商量完了,还没踏出秋水院的大门,便看见红杏在外头候着。
杨熙想也不想,转身从后门离开,还得了邱氏好一通笑。
“表妹害羞个什么,迟早要见面的。”
杨熙步子迈得更快了,她现在见了赵穆就烦躁,能晚一天是一天罢。
老天爷对杨熙一贯不怎么友善,她千般回避,也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
唐筠的好日子定在八月底,倒比徐媗还早些,她比张琼还要大上几个月,若不是前头那桩子破事儿,也不会耽搁到现在。
她的大喜之日,杨熙原是不想去的,唐筠成亲与她都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都是令人尴尬的那种,一是那个挖墙角的表妹,在外人眼里与杨熙的作为没什么分别,二嘛她的夫家是兴远候府。
李太夫人的算计没成,杨熙的算计也没成,谢晋安被长公主吓唬住,再不敢来撩拨杨熙,可他年纪确实不小了,李太夫人又怕他余情未了,急着要给他定一门亲事,正好卫国公府也着急,两家一拍即合,问都没问两个孩子的意思,便将婚事定下来。
谢晋安那时正在飞雨楼里一边听曲儿,一边借酒消愁,听小厮说母亲定了唐家姑娘,顿时吓得酒都喝不下去了,回家一通闹腾,闹得李太夫人险些松口,还是长公主出手才压住了。
长公主拿了主意,谢唐两家的婚事就此定下,想着两方年纪都不小了,才定了八月底。
不知张氏怎么想的,头一天便叫了半夏来,让杨熙明儿一道儿去兴远候府。
杨熙无语,张氏又不是不知道她与谢晋安的关系,还叫她去,难道想给兴远候府添堵不成
“太太想着,长公主对咱家大姑娘多有照拂,她老人家府上的喜事儿,咱们府里合该去道贺的。”
沈莹的变化确实有目共睹,前儿杨熙碰见她,竟没被当成透明的,虽还是没叫表姐,只微微点了点头,但这已经让她喜出望外了,倒不是说沈莹原谅她了,只这份儿喜怒不形于色的长进极是难得,换作以前,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半夏说得有理有据,杨熙又不能直说不好去的缘由,只得无奈的应下来,大不了到时候当木头桩子好了。
只是还有一桩头疼事,兴远候府的喜事,赵穆定是要去的,好歹谢晋安要叫他一声表叔呢。
哎,杨熙叹口气,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许赵穆心里膈应就不去了呢。
翌日,张氏带着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兴远候府。
杨熙原以为自己应该是和邱氏或张琼同乘一车的,没想到那妯娌俩先上了前头那辆马车,留下她和沈莹,沈莹面色平静,带着红玉铃兰率先上车。杨熙也不扭捏,跟着就上去了。
沈莹闭目养神,杨熙也跟着闭上眼睛,马车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人的呼吸声。
到了兴远候府,沈莹先下去了,却没有立刻走,而是等着杨熙下来才往前走去。两个人虽没有交流,但有好几年形影不离的默契在,两个人看上去倒没有之前的生疏,看的旁人啧啧称奇。
张氏很是满意,私底下如何排斥杨熙不要紧,在外人面前,还是和和睦睦的,免得叫人看了笑话去。
李太夫人亲自出来接的,与张氏寒暄过后,又特特将两个姑娘夸了一通,那热情熟稔的模样仿佛之前那些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张氏也老练,回敬了一大推恭贺之语,两人手挽着手进了大门。
长公主在隔壁府里尚未过来,兴远候府没有别的长辈,女眷们通通被安排在花园子里。
张珂来得早,见杨熙沈莹来了,走过来招呼“我正愁没人说话呢,杨姐姐和嫣嫣就来了。”
沈莹略一点头“珂姐姐先与她说罢,我去给长公主请了安再回来陪你,”说完便带着丫头去了长公主府。
杨熙笑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当你要到点儿才会现身呢。”
这几个月张珂赴的宴没有十家也有八家,杨熙听她抱怨过不止一回。
张珂无奈道“大伯母与太夫人交好,我们家来得最早了。”
杨熙点点头,张大太太脾气直爽,交友广泛,谁家有事儿都爱请她去。
“今儿可无聊了,别家的姐姐们都去了卫国公府,在这儿的只有咱们两家,”张珂无聊的转着帕子,伯母没收了她的琴棋笔墨,叫她没了消遣,只能在这儿跟不熟的姑娘大眼瞪小眼。
杨熙按住她的手“规矩着些,叫张大太太看见了,当心又是一顿排头。”
“哎”张珂撑着脸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杨熙忍俊不禁,什么时候嫁出去,什么时候就是头,不过,到那时候会不会有别的烦恼却又另说了。
“你若是真没事做,不如跟我连句子如何”看着她黯淡的小脸儿,杨熙到底是舍不得。
张珂立马来了精神,眼里泛起光彩“杨姐姐这主意不错,”好久没跟杨熙切磋过了,算起来上一回还是一年多前,渌水居里那回。
连句子没有限制,两人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直把满园子的花花草草说完了,张珂还觉得不尽兴,杨熙喝了口茶,正要开口时,忽然听见有人道
“张二姑娘好文采,可愿意与我比上一比”
张珂转过头,只见陈疏影直直的立在她身后。
“文之一道,本没有高下之分,何况我们不过是姐妹间的乐趣罢了,何言比较”
陈疏影不为所动,坚持道“素闻张家二姑娘有才女之名,陈某不才,愿讨教一二,二姑娘若是不愿,我不好强求,只是怕于二姑娘的名声有碍。”
若是陈疏影软着来,张珂倒不是不可以与她切磋一番的,可她最不吃激将法,当下便顶了回去“我从未以才女自居,外人怎么说,那是她们的事,陈姑娘若是想要,拿去就是了。”
什么才女不才女,不过是为了裴谨言的一句话给她戴了一顶高帽,张珂还真不稀罕。
张珂言辞如此犀利,根本不在她的预料之中,陈疏影面上涨红,眼睛瞪着张珂,倔强的不肯离开。
杨熙默默地叹了口气,拉住张珂的手“我才想起东西落在马车上了,珂妹妹可愿意陪我回去取”
陈疏影不知犯得哪门子倔性,明明与她们话都没说过几句,今儿却偏偏过来找麻烦,张珂又不肯退让,杨熙只能拉走她,免得坏了人家府里的大喜日子。
说起来,陈疏影还真不怎么爱出来,偏每回出来都要闹得不愉快,烟霞湖那回是,去年长公主花宴也是,也不知她是真想展示自个儿的文采,还是有别的目的。
张珂的脾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出了园子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拉着杨熙要去看别处的景色。不过这回却没看成,因为太妃娘娘来了。
杨熙闭门不出,太妃娘娘自觉无颜面对张氏母女,轻易不肯再来成国公府,这一对儿未来的婆媳,竟也好久不曾见面。
太妃还是一如即往的温和,甚至因着自家儿子这些日子的猴急模样,对杨熙产生了莫名的愧疚。
“熙儿看着又瘦了,是不是天儿热胃口不好的缘故,若是的话,不妨去庄子上住两天,那边凉快。”
太妃的嘘寒问暖,杨熙从来就招架不住,顿时软了语气“娘娘是好久不见我,才觉得我瘦了,其实只是长高了,并没有瘦的。”
太妃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果然是长高了,那就更该多用些。”
杨熙笑着应是。
问过杨熙,太妃又问沈莹去哪儿了。
“嫣嫣去给长公主殿下请安了,一时半会儿且回不来呢,”张氏略带自豪道,被长公主看重,那是多大的荣耀啊,往前数十几年也就是一个叶氏了。
太妃对赵穆的动作一清二楚,此时并不惊讶,而是点头笑道“正该如此,长公主智慧非凡,非寻常女子能比。”
杨熙陪着太妃,张珂怕回去又遇上陈疏影,便也没走,转过头跟张琼说话。
迎亲的队伍回来时,沈莹才搀着长公主出来,长公主难得的露出笑脸,沈莹一直跟在她身边儿,落落大方,举止得体,得了在场所有贵妇人的称赞。
张氏红光满面,别人称赞沈莹,她这个做母亲的与有荣焉。
杨熙心里却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张珂替她说出了心里话
“晨烟难得,暮霭易逝”
那个天真烂漫的嫣嫣,从此便只存在于记忆中了。
杨熙心中一滞,勉强笑道“总要长大的”
张珂点点头,却不再言语。
一时无话,拜堂之后,宴席才开始。
沈莹仍跟着长公主应酬,杨熙坐在张氏身边,两人之间隔着老远。
太妃人坐在最中间的席桌上,叫相思跟着杨熙,杨熙没什么胃口,又不敢不吃,硬塞下去一碗饭后,便悄悄放下筷子。
相思弯下腰,凑到杨熙耳边道“殿下在银月湖边等您。”
杨熙拿帕子擦了擦嘴,装作没听见。哪知相思不罢休,又凑了过来“殿下说,您不去的话,他就只能过来找您了。”
杨熙拿着帕子的手一用劲,险些将帕子扯烂。
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是阿阳”的和很多很多评论和地雷小可爱看文真的很认真了么么哒
以及,哥今天狂撸八千字是不是很6666666666666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