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穆颔首“望姑娘言而有信。”
“民女省的,”杨熙嘴角微弯,谢晋安这边形势一片大好,沈蔚那边却是暗不见底的深渊,她又不是个傻子,还会不知如何抉择么。
“嗯,”赵穆挥手道“下去罢。”
杨熙福身告退,却听赵穆又道“将琴拿走。”
不得已,杨熙只能回身,抱上琴一步一步地退出去。
刚要出门儿的时候,背后又传来一声不甚清晰地冷笑“巧言令色,狡诈如蛇蝎。”
仗着赵穆在里头看不见她,杨熙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儿。
目中无人,高傲似寒冰。
沈莹不敢离得太近,便在外头的园子里等着杨熙,见杨熙抱着琴出来,赶忙上前问道“方才穆哥哥跟表姐说了什么,可曾难为表姐”
她出来之后越想越不对,就算是朝中的事儿,也不该是穆哥哥来问表姐,朝中又不是没有出自蜀地的官员。
提心吊胆地等了半晌,沈莹险些抑制不住地再回去将表姐救出来,穆哥哥认真起来有多可怕,没人比她更清楚,当年的五皇子讥讽他没爹,险些被他当场打死。后来陛下知道了,不仅没有怪罪他,还罚了五皇子和其生母容妃给他出气。
万一他真的认定表姐骗他,表姐焉有命在
直到杨熙好好地出来了,沈莹才放下了一直悬在半空的心。
杨熙将琴递给铃兰,自个儿拉着沈莹的手往水仙阁走“无事,殿下只问了些蜀地的风土人情罢了,并没有为难于我。”才怪
沈莹将信将疑道“真的吗表姐不要骗我,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
穆哥哥似乎一直都觉得表姐不安好心,她先前也劝过几回,无奈穆哥哥却听不进去,完全不相信她的话不说,还不止一次的告诫她离表姐远一点儿。
虽然近来好像没再提这样的话,但沈莹还是忧心,表姐这样好的姐姐,不顾性命也要救她,怎么能被人误会呢。
以前她还觉得无所谓,横竖表姐和穆哥哥也碰不到一块儿,但是自从上回公主府的落水事件之后,她看表姐比原先亲近了许多,只觉得从前那些不知何处来的些许芥蒂,竟完全没有了。
穆哥哥对她好,表姐对她也好,两个都是她放在心上的人,她不愿意看到穆哥哥对表姐有误解。
杨熙闻言,并不多作解释,只笑笑“看你多余操心,殿下想处置我,还用得着拐弯抹角”
这倒是沈莹点点头“如此就好,”她拉起杨熙的手,真诚道“表姐在我心里,如同亲姐姐一般,便是穆哥哥也不能欺负你的。”
杨熙面上笑着,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赵穆单独将她留下的原因,她真的不好对沈莹讲。
沈莹这段时间费心的为沈蔚和张琼周全,杨熙都看在眼里,虽然心里也跟着着急,但更多地却是为了自己的处境,而不是像沈莹一样,一心盼着沈蔚张琼好。
况且,沈蔚这样对张琼,归根结底,与她脱不了关系,即便她与沈蔚清清白白,但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张琼还一直被满在鼓里,不论是沈蔚拒婚,还是大安寺的避而不见,她都不知道,以至于今天傻傻地被沈蔚当着面儿伤了心。
“我知道了,”杨熙心里不自在,面上却不露出半分来,转而说起了今儿赵穆来的目的,“既然殿下都叫咱们别管了,咱们就听他的罢。”
沈莹果然不再纠结方才的问题“唉,也只能这样了。”
哥哥铁了心一条道儿走到黑,她想再多的法子也无济于事,还怎么管
好在这亲事是定了的,不可能出差错,待到琼姐姐嫁过来以后兴许就好了呢。
怀抱着这样的愿望,沈莹放下了忧虑,重新开心起来“不过,就算是不管哥哥和琼姐姐,咱们该出去的,还是得出去。”
这可是母亲给的保证,若是放着不用,且不知道哪年哪月才有这样的美事儿呢。
“好好好,你说了算,”杨熙附和道,多出门也不是坏事,想让谢晋安娶她,总要见到人才使得出来手段吧。
可惜了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她故意将琴留在那里,就是为了给谢晋安找她还琴的借口,而且,“琴”音同“情”,谢晋安那样老于风月的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个。
旖旎的心思一起,何愁事情不成
只是杨熙没料到,这琴竟然叫赵穆看见了,赵穆认得此琴,无意中打破了她的算计,叫她有些不虞。
算起来,这已经是赵穆第二次破坏她的计策了,第一回是烧了她留在金匮书局的木板诗,这回又抢回了她故意留给谢晋安的琴。
这人,还真是她的克星。
表姊妹俩回去的路上,便一直在讨论下回什么时候出府,又该去哪儿玩儿。
显然最近是不行的,张氏现下脾气是好,但若是沈莹和杨熙三天两头的跑出去,那可就不一定了,要知道秦嬷嬷可不是摆设。
杨熙和沈莹安安分分地在府里待了几天,仍如平常一般,上午在成蹊苑里听先生讲女四书,下午跟着秦嬷嬷学规矩。虽则秦嬷嬷先前说她们的规矩已是不错了,但张氏不肯放松,好不容易过了心疼女儿这关,还不趁热打铁,彻底叫沈莹学的扎扎实实的。
事实证明,张氏虽然有时会在沈莹的教养上犯些无厘头地错误,但这上面却坚决的很,以至于太妃娘娘来串门儿时,见了沈莹杨熙的规矩,也衷心赞道“这可真是不错了,比上当年的叶娘娘,也差不了多少。”
“娘娘可别这样说,她们哪里比得上皇长子妃娘娘,”张氏心里高兴,嘴上却仍然谦虚。
“我可没胡说,叶娘娘还在闺中之时,咱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你自个儿说说,咱们嫣嫣这模样儿,这规矩,能差到哪里去”太妃是皇长子妃长辈,谈论起来倒比旁的太太随意些。
不过她也知道张氏的性子,略说了两句也就罢了。
两个姑娘陪着太妃用过午膳之后,照旧是沈莹留下,杨熙回了自己屋里。
下半晌也是陪着太妃娘娘说话儿,天色将暮时,太妃娘娘才打道回府。
玉兰轩里,杨熙将将从净室里出来,天儿热,一日不沐浴就睡不安逸,素月拿着帕子给她搅头发。
经过这几个月的将养,杨熙已然将身子养好了,身上长了不少肉,却都是长在该长的地方,叫杨熙还有些难以启齿,那地儿现下长得比先前大太多了,开年做的衣裳都穿不得了,最近做的又是沈莹硬逼着她选的艳色料子,叫她颇不习惯。
除了身子,杨熙的头发也越来越好,又黑又亮的一大把,素月拿在手中,欣慰的叹道“总算是有成效了,也不枉咱们费心巴力的给大姑娘那里添小厨房。”
杨熙将养的好,沈莹当属最大的功臣,若不是她贪嘴,张氏怎么给水仙阁里置小厨房。虽说刚开始是为了沈莹瘦身,但沈莹没什么耐性,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月便撩开手去。后来的这几个月,可以说完全是便宜了杨熙,除了沈莹要的点心,大多时候小厨房里都是炖着各种各样的药膳补汤。
主仆两正说着沈莹呢,沈莹就过来了。
杨熙赶紧叫丫头“给大姑娘端一盏凉茶来,”又对沈莹道“怎么这时候来了,这天儿热的,你也不说早些睡下。”
沈莹接过凉茶,喝了一大口“我睡不着,想来跟表姐说说话儿。”
杨熙又叫紫玉拿了浸过凉水的帕子给她擦汗“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明天早上说不成,非要这黑灯瞎火的过来,也不怕路上”
子不语怪力乱神,剩下的话,杨熙没有再说下去。
“哪有表姐说的那样严重,”沈莹不甚在意的挥挥手,叫素月先下去。
这是怎么说的,杨熙莫名其妙,自个儿不带人也就算了,怎么连素月也不叫待在内室了。
莫非是有什么秘密要跟她说不成
但是沈莹这个傻姑娘能有什么秘密
杨熙一边搅着头发,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
“表姐,”沈莹挨近杨熙,小声道“我今儿中午在母亲屋里午睡时,听见母亲和太妃娘娘说起皇长子妃了。”
“哦,”杨熙不解道“皇长子妃娘娘怎么了”值得沈莹这么晚跑过来找她。
“她们说”沈莹犹豫着该不该说,杨熙看着她,也不催促。
“我听到她们说皇长子妃娘娘要要不行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沈莹还是忍不住说了。
杨熙点点头,这事儿不是秘密,京城里该知道的人家几乎已经都知道了。
皇长子妃怀象不好,吃多少安胎药下去也无济于事,反而愈加的严重了,皇长子愁得上朝都心不在焉的,还被二皇子及其党羽借此攻讦了一番。还是陛下说他有情有义,才将这事儿盖下去。
朝堂上发生的事儿,当天下午就传遍了后院,不少夫人太太还说,皇长子妃娘娘虽说命不好,却遇上个重情重义的夫君,也能走得安心了。
杨熙对此不置可否,皇长子再痴情又如何,昭和宫里的侧妃姬妾可曾少过一个,便是不说这个,待叶娘娘过身,还不是要欢欢喜喜地娶继妃进宫。
只可怜叶娘娘,为了诞下子嗣,竟赔上了性命。
便是孩子生出来,能不能立住还得两说呢,叶娘娘没了,叶家势再大,也无法将手伸进皇长子的后院去,到那时,孩子的生死可就掌握在继妃的手里了。
“原本这也轮不到我操心的,但是我听见母亲说,若是皇长子妃真的不行了,未来的皇长子妃,可能是浛姐姐。”
沈莹纠结的望着杨熙。
在她心里,方浛是个大方爽朗的大姐姐,虽不如表姐琼姐姐珂姐姐这几个亲近,但是几回相处下来,她是真心拿浛姐姐当好朋友的,突然知道她以后的命运,便有些不得劲。
皇宫岂是好去处,穆哥哥那样聪明都遭了几回毒手,若不是陛下护得紧,现下还不知怎样呢。
浛姐姐一个年华正好的女孩儿,怎么能进宫给皇长子当继妃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继续有男主的戏份呢
其实你们有没有发现,男主虽然出来的少,但是他的名字无处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