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莹和杨熙出府的事情,张氏还是知道了,但她实在腾不出手来,只能暂且放任。
就这样撒欢了好些日子,才听说秋水院里平息下来了。
听下面的人说,大奶奶胎息稳下来后,便闹着要回娘家,叫张氏硬是给拦了下来,找回了沈莱,在忠诚伯夫人的见证下,给邱氏赔了不是,这才罢休。
顺城侯府那丫头则被张氏给发卖了,至于卖到哪里去就不得而知了,以张氏的性格,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
为此素月还唏嘘了一阵,分明是大少爷见色起意,想纳妾却辖制不住妻子,才有了今日之祸,最后受罪的却只有那丫头,人家夫妻俩转头又是好好儿地。
杨熙却不以为然,若说此事没有那丫头从中作梗,她是万万不信的,沈莱也不是真没脑子,若不是那丫头撺掇,怎么会心急火燎的就要纳妾,一刻都等不得。
所以她也算不得无辜,有这样的下场,是她太心急,若是再等上一等,邱氏临盆之后,或是她自个儿幸运,有个一儿半女的,再让沈莱让她进府,邱氏就是再不愿,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来。
正如张氏所言,什么也不上子嗣重要。邱氏凭借着肚子,成功的让沈莱低了头,那丫头也可以母凭子贵,如愿以偿的进入成国公府,实在不需要这般心急,断送了自个儿的一生。
杨熙之所以会这样想,不过是在那丫头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丫头想借沈莱脱离贱籍,到成国公府作个正经人。
杨熙也想借谢晋安,成为真正的高门太太,一样的目的,一样的手段,只不过要当正妻,就要顾忌名声,不能作得太明显。凭她现在的身份,想要嫁给谢晋安已是难上加难,若是名声坏了,只怕连那一丝一毫的可能都没有了。
素月不知道自家姑娘心中所想,发两句牢骚也就过了,那丫头跟她没有一个铜子儿的关系,犯不着为她仗义执言。
若是素月知道杨熙将那丫头比作自己,物伤其类,说不准会气哭的,姑娘这么尊贵,哪里是那等人能比的。
此事一过,张氏先是叮嘱邱氏好生养胎,又叫儿子不准再对不住媳妇儿,便不再过多关注秋水院,打算好好管教沈莹了。
沈莹这几日把心都玩野了,不是杨熙硬拉着,还要收拾包袱跟徐媗去承恩公府小住几日。她不知表姐和母亲私下的动作,仍将徐媗当作知心姐姐,觉得媗姐姐美丽动人,博学多才,善解人意,心灵手巧等等等等,凡是能够形容女子美好的语言,都能用在徐媗身上。
杨熙被迫听完了她对徐媗的崇拜,才用“去瞧瞧大表嫂”的借口,将她留在府中。
出事这么久,她们俩还没去问候过邱氏,先前太医说要静养,现下胎已经稳住了,秋水院也恢复了往日的和平,姑娘们去了也不担心撞上邱氏和沈莱吵架,或是下面的丫头闹幺蛾子。
邱氏和沈莱不和,整个府里最高兴的莫过于两个通房丫头,唯一的妾室翡翠,是邱氏的人,又没有子嗣,现在一心盼着他们夫妻和睦,才能有她的好日子。
两个通房丫头则不然,她们本是张氏所赐,从小伺候沈莱,原本早就能开脸了,却被邱氏硬生生耗了几年,耗大了年岁,若不是沈莱念旧情,秋水院里早没了她们的地儿。
好不容易邱氏怀了身孕,却只抬了翡翠便没了下文。这两人如何不怨,只不敢发出来。这回沈莱在外面有了人,她们虽然也不愿意,但见邱氏气得更厉害,心里便舒爽了许多。乃至于后来下人们的传言,最早便是她们放出来的。
张氏也知琴棋二婢背后的动作,但人是她赐的,若是现在处置,就是打了自己的脸,不如留待以后,寻个错处再收拾这两个搅风搅雨的丫头。
太太故作不知,受了大罪的邱氏却不愿就此放过,沈莱她收拾不了,通房丫头她还不能收拾了,就算婆母的脸面不能不顾及,也要让两个丫头吃点苦头,好叫所有不安分的人都知道,她才是正妻,别的丫头再得宠爱,也越不过她去。
所谓“杀鸡儆猴”,这两个丫头,便是邱氏手上的“鸡”了,处置了她们,既能出一口恶气,又能立威。
杨熙和沈莹到秋水院时,琴棋二婢正在邱氏跟前立规矩。
邱氏懒懒地躺在床上,琴儿跪在脚踏上给她捏腿,棋儿站在床前,端着一碗燕窝,一勺一勺的喂给邱氏。
小丫头来秉姑娘们到时,邱氏正训斥棋儿“好个心肠歹毒的丫头,打量着烫死了我,叫你大爷将你扶正不成”
棋儿跪下,边哭便请罪,却让邱氏怒火更甚“别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整日价的就会在外人面前装,好似我这个奶奶给你们吃了多大的委屈,我看就是你们这样弄鬼,大爷才会生了外心。”
她与沈莱并不算很和睦,至少与她嫁人前的期望不相符,以前她只以为是自己的缘故,现在才知道,这两个面上忠厚老实的丫头在沈莱面前说了不少诋毁之语,坏了她和沈莱的夫妻感情。
棋儿嘴里叫着“饶命,”面上却果真如邱氏所言,泪水涟涟却不见妆容有半点瑕疵,想来平时在别人面前也是如此,府里才会隐隐有邱氏容不得人的传言。
沈莹杨熙在门口等了片刻,听到里面的哭声和骂声都停下来了,才一起进去。
邱氏此时已没了怒火,脸上笑盈盈地“屋里人不懂事,叫妹妹和表妹看了笑话。”一边命珊瑚给姑娘们上茶水点心。
沈莹见棋儿哭得凄惨,想着到底有幼时的情分,忍不住替她求了情“她不懂事,大嫂也教了,不如让她回去洗漱一番,看着实在不成样子。”
邱氏顿了顿,才道“妹妹为她求情,嫂子我不能不给你这个脸,”又转头看向棋儿“今儿姑娘为你求情,我便饶了你这一遭儿,只盼你日后长长记性,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想想清楚,再有下次,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饶你不得。”
棋儿爬在地上给邱氏磕头“谨记奶奶教诲,奴婢记住了,再也不敢了,”然后又给沈莹磕头“谢姑娘恩德。”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
棋儿走了,翡翠也起身告辞“奶奶与姑娘们说话儿,妾去瞧瞧药熬得如何了。”
邱氏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只挥了挥手,随意道“去罢,熬好了给我端过来就是。”翡翠应下便走。
屋里只剩下邱氏,一直跪在脚踏上未曾出声的琴儿,和奉茶的翡翠,以及来探望的沈莹杨熙二人。
邱氏这时却没了先前的热络,聊了没多久,就推说身上乏了,怕怠慢了二位妹妹,叫她们先回去,改日再去德馨院说话。
沈莹一头雾水,怎么先前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就乏了,难道怀孕这么耗费精神么
杨熙却知晓,多半是因为沈莹给丫头求情的缘故,只是不好现在给沈莹解释,拉了人辞别邱氏,出了秋水院,一路走到园子里才放开沈莹。
沈莹还是不明白,便问杨熙“刚才怎么了嫂嫂是不想我们来么”
杨熙无奈道“你是她亲小姑,她怎么会不想你来。”
“那是为了什么,要叫咱们走”嫂嫂明明刚才还中气十足的骂人,不到半刻就说乏了。虽然邱氏说的是怕怠慢了她们,但是沈莹也知道,这是变相赶人,媗姐姐交过她的呢。
沈莹不像以往懵懂,能听出人家的言下之意,不得不说,杨熙是有些刮目相看,甚至还觉得,若徐媗不是觊觎恒王,让沈莹跟着她也不错,这才几天,就能有这样的变化,要是过个一年半载,没准儿还能让徐媗教出个精明干练的人来。
见表姐不回答,沈莹急了,拉起杨熙的手使劲儿晃“表姐,表姐,你快说嘛,是不是咱们刚才哪里得罪了大嫂”
不是咱们,是你,杨熙默默地想,她原本是紧跟张氏的步伐,坚决不让沈莹知道这些台面下的弯弯绕绕地,但现在沈莹自己问了,她说了也无妨,便是张氏要怪,也会把这笔账算在徐媗头上,谁叫徐媗教会了沈莹呢。
“方才大表嫂处置丫头,你为何要求情”
“棋儿伺候了大哥这么多年,与我也是有情分的,我为她说两句话,不对吗”沈莹困惑,难道大嫂不悦,是为了这个,可是她也立了威严,将人吓得瑟瑟发抖还不够吗。
沈莹对丫鬟们好,自然不知道主子们收拾丫头的手段,还以为骂一骂,跪一跪就是处置了。
杨熙无奈的叹口气,沈莹连主次都分不清楚,还说人家邱氏生气,这事儿换了谁,都要生气的,邱氏还是了解沈莹的为人,加之慑于张氏的威严,才没有当场翻脸,而是好声好气的请走她们。
“你说你跟个丫头有情分,把大表嫂往哪里放一个丫头而已,在你心里,比正经的大嫂还重要不成”
“可是可是我不是这样想的啊,棋儿哪里比得上大嫂,我为她求情不过是,不过是看她可怜罢了”沈莹急的不行。
“可是大表嫂就是这样想的啊,她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情分,只知道你为个冒犯了她的丫头说话,在她心里,定然觉得你与那丫头是一边儿的,”杨熙再度叹气,再说了,那棋儿真的就可怜么,邱氏嫁过来之后,除了没有给她们俩名分,又有什么错处
便是名分,那也是正妻的权利,容不得丫头置喙。
“表姐你信我,我真的就是觉得棋儿可怜,绝对不是站在她那边,我的心当然是向着大嫂的,”沈莹拉着杨熙的袖子,努力解释,指望表姐能懂自己的心。
杨熙掰开她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只觉得今儿这气要叹不完了,她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莹还在可怜那丫头。先前还觉得她长进了,没想到竟是她看错了眼,便是心思百变的徐媗,也教不了这块顽石。
“你觉得她可怜,大表兄也是这样想的。”实在不知还要怎样才能讲清楚其中的道理,杨熙只能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下沈莹倒是听懂了,表姐的意思是说,她和大哥都怜惜棋儿,所以惹恼了大嫂。
想通了这一层,沈莹期期艾艾道“那我要不要去给大嫂赔个礼啊”既然她错了,那就去赔罪罢。
“那倒是不用,大表嫂未曾名言,便是不计较的意思,你去捅破了反而尴尬,”邱氏也算是看着沈莹长大的,沈莹有没有恶意,她再清楚不过,与其郑重的去道歉,还不如就此揭过的好。
沈莹赞同道“也是,大嫂那么大度的人,应该不会与我计较的,”走了几步,又道“只望过了这一回,大哥和大嫂能够像往日一般恩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老师回来以后,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qaq
每天都有无穷无尽的活儿要干
啊人生为什么这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