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话一阵,杨熙估摸着汤也好了,便拿上炖好的汤,带着素月回了玉兰轩。
玉兰轩里,杨凌已经等了一会儿了,紫玉在跟前儿伺候着,见姐姐回来了,忙起身道“姐姐去哪儿了,怎么这样久才回来”
“去水仙阁了,耽搁了一会子,等急了吧,快来,姐姐给你做了人参鸡汤,”杨熙把汤放在弟弟面前,眉眼含笑。杨凌嘴里发苦,姐姐总以为他在书院吃了苦,一回来就忙不迭地拿各种汤汤水水给他进补,其实他一点都没苦到啊,用不着喝这么多人参当归的。
“姐姐平日里在府中也辛苦,不如咱们一起喝罢,”不待杨熙拒绝,杨凌扬声喊道“素月,再拿一个碗来,我与姐姐一人一半。”素月偷偷地笑着应了,这姐弟俩,每月都要来这么一遭。
杨熙本想说不辛苦,但看在杨凌一片拳拳之心,也就顺势应了,汤做的多,方才留了沈莹的份儿,还有一大盅呢,不愁杨凌不够喝的。姐弟俩一边喝着汤,一边照例聊了杨凌在书院的日常,得知并无甚大事,杨熙放了心,弟弟的学业顺畅就好。
“对了,姐姐,听闻张家表姐的诗得了裴师兄的赞,可是真的”杨凌问道。
“是真的,”杨熙无奈一笑,没想到弟弟竟然也如沈蔚一般,对那裴谨言如此推崇。杨凌两口喝完碗里的汤,双眼亮星星地看着姐姐“那姐姐定然也读过那首诗了,不知是何等的美妙,姐姐真是幸运啊,若是能有幸”
杨熙又舀了一碗放在弟弟面前“不管是何等美妙,都与你不相干,”沈蔚都要避嫌,何况表了十万八千里的杨凌呢。她与杨凌相依为命这么许多年,杨凌的眉毛动一动,杨熙都知道他要干嘛,方才这样看着她欲言又止的,不就是想知道张珂写的诗吗。
小心思被姐姐无情戳破,杨凌呵呵傻笑两声“姐姐英明,姐姐说得有理。”他也就是试探一下,万一姐姐没反应过来,那不是就被他撞着吗。他对张珂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甚至还不如沈蔚,沈蔚是正经的表兄,偶尔还能见张珂两面,他对张珂的印象还停留在老太太在世时,在静岚院里见过一面的九岁小姑娘。若不是因为裴谨言,他都不一定想得起来张珂这个人。
不能拜读裴师兄称赞过得好诗,杨凌有些遗憾,但仔细想想,人家姑娘都能作出让裴谨言欣赏的诗,他为何不能呢若是有朝一日,他的文章也能入得了裴师兄的眼,那真是此生无憾了啊。
想着裴谨言,杨凌顿时充满了斗志,三两下喝完了汤,就辞了杨熙,回前头温书去了。虽不知个中缘由,但看弟弟这么努力,杨熙很是欣慰,只要杨凌肯上进,总有出头的那日。
无独有偶,成国公府有沈蔚和杨凌崇拜裴谨言以致失了往日的从容,张府那边,也有人如此,同为白鹿书院学子的张家六少爷张琰,比前两者要幸运的多,不必惧于男女大防,因为张珂是他亲妹妹。
张珂无语的看着面前兴致勃勃六哥,张琰亦是回家就往她这儿来,二话不说上来就要看诗。那日六哥明明在府里,却一点儿都没关心她们作诗,更不知道裴谨言评诗,还是后来去了书院听见别人说了这事,才有了眼前的场景。
张琰搓着手走来走去,转得人头晕,张珂念在这是亲哥的份儿上,没有故意吊着他,大方地抄了一份儿与他,道“哥哥谨慎些,可别叫外人晓得了。”
事关妹妹的名声,张琰忍了又忍,才忍住了去同窗面前炫耀之心,拍着胸脯保证“妹妹放心,哥哥定会守口如瓶的,一定不让别人知道。”
张珂一点儿都不放心,六哥是除她之外家里最小的,打小儿就被老太太溺爱着长大,性子又跳脱,要不是父亲和伯父管的严,她都怕她们张家怕是要出一个纨绔了。叹了口气,张珂再次叮嘱道“哥哥千万放在心上,若是我名声毁了,以后嫁不出去,便一辈子赖着你好了。”
“瞎说什么呢,我妹妹长得这么美,又这么有才,哪个瞎了眼的才不想娶你,”张琰斥道,不是他吹的,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比他妹妹还好看的小姑娘。
张珂更无语了,真该让姐姐来看看六哥,省的整天只说她不正经,她们府里难道还有比六哥更不正经的人吗,这样想着,手上却推着张琰“快走快走,仔细让姐姐听见了捶你。”
张琰摸摸鼻子,以大姐的性子,虽不会锤他,一顿念叨却是少不了的,既然诗已到手,还是赶紧走吧,等会子大姐回来了,他想走都走不了。
张琰喜滋滋地走了,一边走一边还摸着怀里的宣纸,回了自己院子定要好好品上一品,指不定也能跟裴师兄达到同一个境界呢。
承恩公府里下了两回帖子,皆是徐媗邀沈莹杨熙去赏花,沈莹第一回去了,杨熙月事来了,身子不爽利,便没跟着去。
第二回沈莹也想去,却被张氏拦了,说是太妃娘娘使人来接她去王府,沈莹当下就顾不得媗姐姐了,欢欢喜喜的收拾好包袱,带着红玉去了王府。
自打杨熙去年来了月信,便没有一回是轻松的,每回都要痛个死去活来,请了大夫来看,只道是宫内有寒气,开了温经散寒的药,吃了大半年也无甚效果。素月看得心疼,照着乡下的偏方,弄了艾草做了药包,来月事时便给杨熙敷上一敷,配上苦药汤子,这才好些。
只是头两天依然不能下床,只能安安静静地躺着,连饭都是在床上吃的。沈莹去王府那日,才将将回转过来,能下地走上一走。半夏来玉兰轩时,杨熙正在院子里散步,在屋里闷了几日,便是她自认为耐得住性子,也想出来透一透气了。
“表姑娘可算是好了,姑娘早上还念叨呢,说这可怎么得了,是不是给表姑娘请个太医看看,”半夏学着沈莹的俏皮样子,一边不着痕迹的为沈莹表功。
“嫣嫣心眼儿实在,处处都想着我,”杨熙笑笑,接着道“其实哪里用得着费那个功夫,刘大夫是有名的妇科圣手,他都无法的事,何必再去劳动太医呢。”
太医也不是说请就能请的,若是皇亲国戚,那自然无需顾忌,请便请了,宫里也不会说什么。还有那简在帝心的大臣家里要紧的人病了,便是自己不请,皇上还要施恩呢。然而成国公府这两样都不占着,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便是张氏不舒坦了,也没有次次去请太医的,府里原就供奉着胡大夫,实在不行,便去请医馆里坐堂的名医也是行的。
“表姑娘太谨慎了些,太太已答应了姑娘,晚些就拿着帖子去太医院呢,”半夏笑道“奴婢过来,就是奉了太太的令,请您过去说话儿。”
杨熙忙道“半夏姐姐且稍等片刻,待我收拾一番,”几日没出院门,去德馨院至少得换身衣裳才行。
“表姑娘尽管去就是,太太那儿不着急。”
杨熙自去洗漱,一边思量着,今日倒有些不寻常,张氏鲜少单独找她去说话,近日府中又无甚大事,而且这半夏的态度也太好了些,不像是要找她麻烦的样子。一路上,杨熙都在想张氏找她的原因,却也没个头绪,暗忖是不是这几日把人躺的脑子都不灵光了。
到了德馨院,张氏先的问了杨熙身上可好些了,杨熙恭敬的答了。然后张氏便将为她请太医之事说了,杨熙自然又是一番感激之语。
张氏温和道“熙儿不必如此,你是个好孩子,平日里帮我照看嫣嫣,省了我多少事,如今你身子不好,很是该正经请个专擅妇科的太医来看看,这高太医啊,是太后她老人家面前最得用的,我还是央了太妃娘娘,才能请的动他呢。”
这么大的来头,着实惊着了杨熙,原以为张氏就是拿国公爷的帖子去太医院随便请一位来,没想到竟不是随意请的,而是太后娘娘的太医,这难道是要让她做什么吗可是张氏有什么自己做不了,反倒要她来,杨熙想不通,却也不敢直接问出来,福身中规中矩道“太太大恩,熙儿感激不尽。”
“才说了不必如此见外,你和嫣嫣都是我跟前儿长大的,我疼你的心,与嫣嫣是一样的,”张氏给半夏使了个眼色,半夏上前将杨熙扶起来,又说“你且坐着,身子才好就不要行礼了,又不是外人。”
杨熙在沈家四年,还没见过张氏对她这么亲近的,甚至还说出了待她与沈莹一样的话,她现在几乎已经能肯定了,张氏必然有求于她。或者说,有什么事是张氏不好出面的,要借着她的手,才能达到目的。
“太太待我的好,熙儿都记得,至现下衣食住行都靠着府里,熙儿也不知如何报答您,能做的也就是帮着照看嫣嫣了,”杨熙主动递了台阶,就看张氏要给她派什么活儿。
“我都说了你是个好的,帮我看顾嫣嫣就是帮了我大忙了,”见杨熙如此上道,张氏很是满意,语气愈发的慈爱,宛如对着沈莹一般,“说来我近日倒有一桩操心的事,却又不知该不该说。”
“太太但说无妨,”杨熙恭顺道。
“你也知道,嫣嫣近来与承恩公徐家姑娘交好,”张氏揉了揉额头,状似苦恼道“徐家那是先太后的娘家,是外戚,咱们家是功臣之后,与他们家素来无甚交集,如今徐家姑娘三天两头的找嫣嫣去玩,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与徐家交情多好呢。”
徐家是先太后的娘家,更是先太子的外家。先太子一度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只是不知怎么的,最后竟是身为四子的今上得了皇位。想也知道,今上怎么可能容得了先太子的外家,弘正元年以后,徐家便日渐衰退,先太后仙逝之后,更是一落千丈,大不如前。
虽不知徐媗为何要交好沈莹,但张氏这是明显不想与徐家扯上关系,成国公府是跟着的功臣,又为今上的登基立了大功,老国公在世时也简在帝心的重臣。如今今上厌弃徐家,京城里敢与他家相交的人家少之又少。
成国公府本就因为老国公的去世,失了往日在今上面前的地位,若是让今上以为自家与徐家走到一起去了,岂不是要彻底失了圣心。
不管怎么说,张氏的顾虑都是有道理的,便是国公爷知道了,也要赞一声“贤内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评论的小伙伴们,你们的喜欢,就是我写文的动力
至于男主他老人家,我只能说,今儿他拉出来的屎,明儿我会让他跪着吃下去的
再次感谢猪头三小可爱的地雷s等我搞清楚怎么长评加精,就给你整一个
稍后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