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玉雕比赛之日来临。
苏州每年九月初三,祭祀周王,展示玉器,是各玉商大展拳脚的机会,京城的玉雕比赛二年一次,自然比苏州隆重,又遇太后寿辰,堪称空前了。
正式参赛之前,工部的人便己筛选一番,淘汰数十家,真正进入工部制玉局的玉器仍有上百件。
京城的比赛倒底与苏州不一样,苏州的展示,是所有作坊的玉器摆放在一起,任人参观,京城并不外展,而是由制玉局与玉界商会的人评判。
吴敏德与阿泽按时到了工部制玉局,无瑕跟随一起,制玉局外己经侯了许多人,无瑕是女子不能进入,吴敏德让她去一旁的茶肆等侯消息,无瑕点点头,看着舅舅与阿泽走进了大门,心里到也紧张起来,那道高高的门槛是多少人的希望呢。
“范家人来了。”
突然人群有些骚动,无瑕被挤到一旁。
但见一辆马车驶来,马车上下来二人,皆着华服,年长者短须黑发,慈眉善目,年轻者一表人才。
他们便是范家家长范尚与其独子范丞。
“范大人,大公子。”
不停有人向二人行礼,范尚颌首回应,范丞虽微笑,却神色倨傲,他朝身后一人招招手,那人手捧着一个盒子,走上前来。
范丞在那人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无瑕却被这一幕惊住。
“陆子渊去了范家作坊。”耳边响起石坚的话,原来是真的。
“啊,陆子渊”翠儿在其身后惊呼出声,无瑕立即回过神来,捂上她的嘴,而范家三人己朝大门走去。
“看见没有,跟着大公子身后的那人,居说是苏州来的玉工,手艺非凡。”
“能进范家定是不错,范家怕是又得拿头奖了。”
“那年不是范家拿头奖”
人群散去,又各自三三两两说着话,这些都是各作坊的人,不能进制玉局,如同无瑕一样,在等着消息。
“瑕姐儿,真是陆子渊。”
无瑕点点头。
“那外老爷能赢吗”
无瑕也有担心,不过,舅舅得不了第一,只要能打败胡家便行。
玉琢比赛每届会评出十名,朝廷皆有奖励,当然前三是无限风光的,据说往届前十者一半与范家有关系,舅舅参赛至少还有另一半的机会。
无瑕与翠儿来到茶楼喝着茶等侯着,茶楼的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开设了堵局,甚是热闹。
这般一个时辰后,陆续有人走出了制玉局,无瑕丢下茶钱也走了出去。
“舅舅”无瑕但见吴敏德脸色略带喜色。
“回家再说。”
无瑕心急,又看向阿泽,阿泽说道,“纵观各家玉器,唯咱们家最有亮色。”
无瑕听言一喜。
“哎呀,谁胜谁负,泽公子现在说来,是否太早了些”
胡家人也走出制玉局,听到了阿泽适才的话,“难不成数百家的作坊都比不过你们吴家吗”
这显然是想引起众人对吴家的不满,故意声音提高,果然,周围人听了皆对吴家指指点点。
“吴家制假玉骗商客也好意思参加比赛”
有人开始议论。
阿泽脸色一暗,便要上前反驳,被吴敏德阻止,吴敏德却也不说什么,吩附着二个小辈进了马车。
回到吴家,阿真,吴氏迎了过来,吴有才坐在正厅,眼巴巴的等着消息。
“爹,怎么样了”
阿真迫不急待。
吴敏德先向父亲行了礼,吴有才急道,“快说说。”
吴氏端来茶水,吴敏德正要喝,被吴有才呵住,“说了再喝。”
老爷子可是比谁都着急。
吴敏德赶紧放下茶杯,“爹,此番比赛,定能进前十。”
“如何见得”
吴敏德道,“儿子见了各家玉器。”言毕,又叹气一声,“工艺大不如从前了。”
众所周知,如今的玉雕只在乎速度而忽视了其工艺手法,有些玉器往往处理潦草,镂雕的玉器,表面一层琢磨平滑,抛光,然而,里层却是粗糙,留有明显的加工痕迹,更谈不了什么创新了。
吴家的玉器却不一样,吴家雕琢的是一副青白玉婴戏纹玉带板,婴戏形象以镂空为主,童子周身以密集的十字形锦地为地纹,从背面看,童子并未浮雕刻于锦地上,而是和锦地相连,但因浮雕镂空,很有立体之感,这便是器物主体画面的光洁莹亮与磨砂地子相结合,这是一种新工艺,是吴敏德近年所创。
那知吴有才听了,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前一届你也是这么说,结果如何呢”
吴敏德一听便有些尴尬起来。
阿泽立即帮父亲说话,“阿翁,孙儿也瞧见了,只有咱们吴家的玉器最好,至于胡家的。”阿泽嗤之以鼻,“雕琢的是贯耳蟠龙纹玉瓶,过于普通,远远在吴家之下。”
“范家呢”
范家
无瑕听老爷子问起,抬头看向舅舅,陆子渊的作品该是什么
吴敏德只道,“儿子没见范家作品。”
众人皆沉默片刻。
阿泽大声道,“管他范家雕琢的是何物,反正能胜胡家便是。”
阿真赶紧点点头,“是,是,这次爹爹一定能赢。”
吴敏德朝女儿笑了笑,吴氏也鼓励夫君,吴有才这才点点头,“罢,范家也并非只有虚名,咱们也别想着一举成名,得一步步的来,结果如何,五日后便有分晓。”
范宅坐落在铜台路与朱雀大街相邻。
范家老爷范尚与独子范丞及范家管事正在书房谈论正事,管事说了一些生意上的事,瓷器,丝绸,皮毛等事无巨细,最后将话题放在玉料上。
“高大人那边己将货装车了,与皮毛一起,近日便会到京城。”
范尚嗯了一声,“一路上都打点好了。”
“老爷放心,与往常一样,入关后经河西,至陕西渡黄河,沿汾河南下,下渡黄河进入河南,在上蔡入淮登船,到了建康有刘公公的文书,乃贡物,咱们又是皇商,谁也不敢查,一路无忧。”
范尚放下茶杯,点了点头,“还是小心一些,当年曹汉就险些露了马脚。”
“是。”管家躬身道。
片刻范尚又叹道,“自从战事结束,往关边采玉之人不绝,朝廷己下令禁止,只能由官家开采,这对咱们是一个好机会呀。”
因前些年关边的战事,玉石采集十分困难,朝廷暂时关闭了玉石开采,大燕所需玉石一般靠内陆的几座山脉,但终是无法与和阗玉相比,当然也有冒着战火做玉石生意的外族人与大燕人,或是一些小部分的进贡,不过,玉石自然越发减少,如今“和平”来临,朝廷开启玉石开采,带动了玉石市场一片活跃。
“正是。”一旁的范丞笑道,“如今玉石的价格飞涨,不足十年,咱们范家便可富以敌国,连皇上也要求着咱们。”
范尚听言瞟了儿子一眼,“为父的教导又忘了”
范丞笑笑,“儿子知道了。”低调行事,这是范尚的处理原则,不过范丞面上却不以为然。
正在这时,有小厮在门外禀报,说是胡家老爷来了。
范尚让进,管事退出了书房。
胡家老爷怀里抱着礼盒笑容可掬的进了屋,朝范尚一礼,又朝范丞一礼,范丞扯了扯嘴角,范尚手一抬,请胡老爷入座。
胡老爷不敢,只将礼盒放到范尚面前的桌案上。
范尚瞟了一眼,“胡老爷,这是”
胡老爷笑道,“最近刚得了一些小物,甚觉有趣,特拿来与范老爷观赏。”
范丞好奇的走过去,打开了盒子,却是一枚鸡蛋大的明珠。
“咦。”范丞拿起把玩,“这到是好东西。”
胡老爷笑道,“公子喜欢便好。”
范尚看了一眼,却不怎么稀奇,见儿子喜欢,便由他去。
胡老爷见范丞脸上的笑容,这才开口说明来意,“前先某曾与吴家有约定,此番雕琢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