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夫人的院子,石坚陪着母亲好一阵,二人都甚是高兴,好久没有这般坐下来静静说话,老夫人感到欣慰,也担心儿子的身子,“好了,别陪着我这老婆子,白日你要忙着政事,晚上就该早些休息,哦,对了,你去看看婉慧吧,你该明白近日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石坚垂了垂眸,为母亲捏着肩,“娘,我正要与你说婉慧的事。”
“哦”老夫人感到一些意外,似想到什么,高兴起来,“你打算娶婉慧了”
石坚绕到母亲面前坐下,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不是。”
“什么”
“娘,我不会娶婉慧。”
石老夫人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揉了揉眉心,“这小子怎么就如此倔呢”
“老夫人可别呕气。”李妈赶紧顺了顺夫人的胸口。
“当真是长大了。”
“可不是,如今是侯爷了。”
“那也是我的儿子。”老夫人气道,“婚姻之事,父母之令,他总不能不懂这个道理。”
“侯爷最孝顺,夫人该好好与他说。”
“这都好好说了几年了,他可认真听吗”
李妈噗嗤一笑,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李妈道,“奴瞧着侯爷的性子倒与夫人有几分相似。”
老夫人听言却也无奈一笑,心里气归气,但是自己的亲儿,又能气到那里
“不孝有三,无子为大,我是天天梦见老爷来责备我,他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你说说,他怎么就不着急呢以前在关外,还怕他跟着学坏,认识一些不知趣的女子,如今,我倒是盼着他有这个嗜好,说不准如今膝下还有几个幼崽。”
“夫人这会儿说得痛快,若真有那些人,夫人还不气得怎么样呢,奴觉得那是侯爷洁身自好,就如老爷,若老爷也纳几个女子回家,夫人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老夫人哑然,知道李妈说得对,但心里仍不高兴,自己的儿子人才一等,如此身份不知多少闺阁千金向往,封爵那阵,就有好些说媒的,因她心里只认婉慧她都推脱了,却不知他根本没有娶婉慧的打算,这算什么什么叫只当婉慧为妹妹,当初她嫁入石家,新婚夜才第一次见老爷的面,风风雨雨十几年,不也过得很好吗
感情之事,相处久了,自然就有了,何况他与婉慧青梅竹马,难道是别的原因。
老夫人一惊,看向李妈。
李妈被她盯得有些发慌,“夫人这般盯我做甚”
李妈正在收拾桌案,听老夫人说来,“你说,外面传言是不是真的”
李妈“啊”了一声,瞪大了双眼。
次日一大早,石坚准备上朝,却见母亲笑吟吟的走来,甚是诧异,昨夜,他让母亲不开心了,正想着如何安慰母亲,此番见母亲的笑容,心里松了口气。
老夫人端着一碗药。
“坚儿,快喝了。”
“这是什么”石坚但见是一碗黑糊糊的东西。
老夫人笑道,“还能有什么,自然是上好的补药。”
石坚笑道,“儿近日吃了太多的补药,怕身子承受不起。”
“胡说。”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你看你最近瘦了多少。”
“娘”石坚见母亲脸色一沉,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硬着头皮只得喝下,老夫人这才露出笑容。
石坚走出门口,但听母亲在身后说来,“下朝后早些回来,娘今日请了一位大夫,说是京城最有名的圣手。”
石坚尴尬笑了两声,快步离去。
大殿,石坚知道所有的朝官都在看他,神色各异,自认镇定自若的石坚却也有些不自在。
“侯爷。”张道政来到他身边,二人互相施礼。
“不知兵部的银子是否拨了下来”石坚问起上次所提之事。
张道政哦了一声,笑道,“折了己递上去了,说不准圣上会当朝允许呢。”言毕,目光在石坚身上一溜,“侯爷如此勤政,可要担心身子,对了,本官府上还有一些上等人参,下朝后本官让人给你送来两株。”那语气那目光带着不可言明的嘲弄之色。
石坚当然明白他话中之意,扯了扯嘴角,张道政心情甚好的扬长而去,石坚望着他的背影目光深暗。
朝上,中宗当真当着百官的面,下令户部拨了银子给兵部整修兵器,还刻意称赞武安侯敬职,又赏赐了许多礼品,却绝口不再提婚事,众人心照不宣。
下了朝,石坚走出大殿,见明之杭被一太监拦住,正低声说着什么,他瞟了一眼,不以为然,来到宫门,杨剑黑着一张脸迎了上来,欲言又止,“侯爷。”
“嗯。”
“适才属下听许多朝官都在议论侯爷。”
“本侯知道。”
“侯爷不恼”
石坚冷哼一声,唰的挑起车帘,怪笑两声,“恼得很,去将那罪魁祸首给本侯绑来。”
无瑕知道石坚会找她算帐,她也有自己的理由。
她被带到一间茶楼,一楼大厅热闹非凡,戏台上咿呀呀的喝着戏,石坚坐在二楼露台,看得认真,小桌上摆着几碟小吃,泡着热茶,无瑕坐在他对面,他看也未看她一眼。
无瑕己坐了半个时辰,心想,倒是把他惹恼了,随着他手指敲在桌上,她的心也跟着“咚咚”直跳。
戏台上唱的是一出青梅竹马的恋人,少年高中状元,当朝臣相看中少年要招之为女婿,被少年拒绝,臣相怀恨在心便处处打击少年,少年不倔,臣相最后被少年的真情所打动,成全了少年。
最近京城里流行这样的戏码,戏完以后,大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好多姑娘们感到得频频抹泪,无瑕有所想,起身跪到石坚面前,一本正经道,“无瑕恭喜侯爷。”
石坚这才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无瑕道,“侯爷不想娶公主,定是与那戏台的男子一样,如今侯爷不再受其扰,可以与心爱的女子共接连理了。”
还未等石坚开口,无瑕又道,“侯爷与王姑娘青梅竹马,侯爷与王姑娘的情意更让人感动。”
“你”
“无瑕帮侯爷成了事,侯爷是否也该屡行诺言了。”言毕,无瑕抬起头,满眼期盼的看着石坚,那眼神该是多么的单纯与清澈。
石坚看了良久,“玉无瑕你明白本侯的心意,故意如此一说,以为本侯会放过你了吗”
无瑕的笑容慢慢凝固,片刻又道,“当初侯爷只让无瑕想法子解除与公主的婚事,却没有言明该如何做。”
石坚冷哼一声,深邃的目光似要看穿她的心思。
他起身,袖一拂进了屋。
无瑕跟在其后。
“无瑕认为侯爷不该是在乎虚礼的人那些传言,可让侯爷解困,侯爷倒也没有什么损失。”
“没有损失吗”石坚道,“如今本侯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无瑕以为在名声与政治婚姻之间,侯爷会有所选择。”
玉无瑕想笑忍住。
石坚皱起了眉头,突然惊觉自己竟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来到无瑕面前,无瑕微微后退一步。
“你散布谣言,不仅仅是为了帮本侯吧。”
无瑕心头一跳,表上故做不解。
石坚道,“本侯不能娶公主,自然也不能娶其她女子,本侯曾说过要收了你,你是在为自己解脱而己,若本侯纳了你,圣上又会如何看待本侯呢本侯的政敌又会如何攻击本侯呢”
无瑕扯了扯嘴角,她的确有这样的心思。
“侯爷玩笑话,无瑕怎能入侯爷的眼。”
“是,如你这般怎入本侯的眼,不过”石坚转移了话题,“本侯不能娶妻,你也不能嫁人。”
这是何意无瑕生怒,皱起了眉头,见石坚目光凌厉不似玩笑,他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说来,“这才算公平。”
无瑕怔了怔,其实这一世,她没有想过嫁人,但是听石坚说来,心里难免不悦,她的人生岂容他来决定嫁不嫁人岂由他来说
她咬着唇不说话,在石坚看来,她是拒绝,目光更加深暗起来。
“怎么除了萧公子,你还想嫁别人是那个陆子渊吗”
无瑕一惊。
“陆子渊如今在范家作坊,听闻他很得范家器重,太后寿辰正准备大显身手。”
在范家无瑕一直以为他在工部玉器坊,为了不打扰他,她甚至没有向周大人打听他的消息,他怎么会去了范家
“介于此,吴家自然可以参加这届的玉雕比赛。”
无瑕听言脸上一喜,他还算是守诺,不过无瑕似想到什么,又是一惊。
“吴家只是一介商户,侯爷打算做什么”
石坚呵呵一笑,聪明如她,立即反应了过来。
“侯爷想用吴家对付范家”
范家有刘景支持。
“不行。”无瑕立即反对。
石坚道,“难道吴家不想让祖业发扬光大”
无瑕变了脸色,“吴家当然希望,但绝不能做你们争斗的棋子。”
“争斗棋子”石坚冷哼一声,“范家乃天下第一玉商,做玉器生意者谁不看他眼色吴家如今地步,便是没有依附范家,吴家想要继续祖业,要么看范家眼色行事,要么推倒范家独树一帜,如何选择在于你们自己,当然,你们也可以退出玉界,不过,依吴老爷子的脾气,怕是难。”
无瑕瞪着石坚,未想,他把一切都打听清楚了。
“否则也不会四下找人送礼,是必要参加这届比赛,但吴家有没有这个本事,扶不扶得起,而独领风骚,代替范家的位置,本侯还有待观察,你以为本侯非你吴家不可吗”言毕,看了无瑕一眼,“就如你的父亲,对玉器空有一腔热血,却是不善为商,更不善为官。”
无瑕想起他买下玉家作坊一事,“所以呢玉清扶不起,你打算将玉家作坊如何将他如何”
“啧啧,还是如此关心他。”石坚笑了笑,“本侯对他可比你对他善良多了,你不能敬孝,那本侯就帮你了。”
一句话说得无瑕当即红起脸来。
他还真是脸皮够厚。
她瞪着他突然说不出一句话来,而他迎着她的目光,缓缓的笑了,他走上前,伸手想抚上她额前碎发,她下意识后退,他的手落在空中,但他并不放弃,手一伸,便将她搂了回来。
二人适才说着正事,谁料发展到这一幕,无瑕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本来屋内还有几人,也不知从什么时侯开始,这几人都退了出去,包括翠儿。
二人近在咫尺,无瑕只觉全身僵硬,四周一片宁静,只有楼下传来咿呀的唱腔声,更显得四周空荡。
二人对视良久,无瑕突然偏过头去,被他按住。
“你干什么”她发怒。
“你父亲给我写过很多信,每封信都会提到你。”
无瑕嗤笑一声,“是吗他说了些什么”
“自然是近况,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无瑕甚觉可笑,她讽刺的看着石坚,“照顾如此说来,玉清又将我卖给了你”
“玉无瑕”石坚低声呵斥。
无瑕笑道,“当初为了几块玉石不就是将我卖给了萧家吗如今又看上了侯爷,侯爷,你可要小心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对了,或是你二人狼狈为奸也说不定,你留下玉家作坊,想让玉清在苏州对付萧家,扶持吴家想让吴家对付范家,从而与刘景抗衡,你所做这些,刘景知道吗你不是一直是刘景一党的吗”
石坚眉头紧锁,“刘景一党你认为我是刘景一党”言毕,甚觉可笑。
无瑕深吸一口气,她并不知道,只不过前世的经历让她有些猜测而己,对于他是谁,又与她何干,但为何这世偏偏总与他有些瓜葛。
“我不管你是谁你所做的事都与我没有关系,如果你想用我来控制玉清,或用玉清来掌控我,恐怕都会失望吧。”
石坚听了无瑕的一席话,突然笑了起来,“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你凭什么说我与你父亲”狼狈为奸这词他不会用,“有所交易”
“因为我了解他。”无瑕目光带着嘲笑,下意识的说来,“也了解你。”
“了解我”石坚眉头一挑,“好,你且说说,你是如何了解我”
石坚反问,无瑕瞬间哑然,前世这人便没做过什么好事,萧轩常在她面前骂他,说他是刘景的走狗,就算他不是刘景一党,那么与刘景等人也是一丘之貉。
“是了,连我身上之疾都如此清楚,定是了解我了。”石坚见她沉默便开口说来,随之将她横抱起身。
无瑕一惊,“你做什么”
“你了解得还不够,本侯想要让你进一步了解。”言毕,抱着她走向屋内的一张软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