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无霜将无瑕与武安侯一事告诉了玉清,说无瑕给玉家丢了脸,玉清将无霜好一阵大骂,最后还闹到李氏那处,指责她不能管教女儿,武安侯是什么人能得罪吗
却也去问了无瑕,无瑕解释一番,只说与武安侯在郑府有过一面之缘,然后在太湖偶遇说过两句话。
李氏也认为无霜不对,但玉清发火难免大惊小怪,夫妻二人再次争吵起来,最后玉清甩手不理。
对于二人越来越多的隔阂无瑕只冷眼旁观,或许心里更多的是一种痛快。
只是没有想到萧轩会来。
“昨日你去了那里我与如意一直在找你。”
无瑕规规矩矩的坐着,还是上次那间凉亭,她将目光落在池里荷花上,像是没有听清萧轩的话。
“无瑕”
无瑕收回目光,笑道,“昨夜我也一直在找你们,可是没能找到,后来遇上武安侯说了两句话,就先回了。”
萧轩也端坐着,听了这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然而,见无瑕神色,她是真的没见他与如意吗
并非怕她知道详情,只怕她会针对如意,会对如意带来不好的影响,这才一早来试探情况。
不过,见无瑕的笑容,他又总觉得那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
总归是自己有愧,萧轩暗叹一声,垂了垂眸,“这些日你都还好吧”
“嗯”
“我是说那日被劫,定是吃了不少苦。”
都好些日了,他才想起来问侯,不,他是来打听昨夜的事,随便来问侯她。
无瑕道,“无碍,倒是让家人跟着担心,听闻萧公子来过玉家”
“是,随家父过来看看,是否需要帮忙。”
“有劳公子与萧老爷。”
无瑕说得十分客套与疏远。萧轩有些狐疑的看她一眼,如意说,无瑕对他有意,其实在以前的相处中,他也或多或少有所感觉,但自从无瑕从静月庵回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难道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萧轩顿觉自己无耻,但婚姻之事,又有几人能与自己喜欢之人在一起,不是无瑕,也会是其她人,总之不会是如意。
同样,无瑕不嫁他,也会嫁其他人,如此想着,萧轩又觉得心里好受些。
他点了点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借口还要回家读书,便起身告辞。
无瑕也起身一礼,“公子慢走。”
看着萧轩离去的背影,无瑕神色恍惚。
“陆子渊,你怎么又来了”
无瑕被翠儿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但见陆子渊站在回廊下,无瑕走上前去,见他手里的东西,“又来送图纸”
陆子渊点点头。
“离九月初三不到四个月了,可如今玉器的图样还未定下来。”
“可我听说,作坊不是雕琢了一尊玉观音吗”
陆子渊道,“那玉观音玉老板卖给了一位贵人。”
“既然是祭品,为何售卖又卖给了谁”
陆子渊顿了顿,“武安侯听管事说,当时要救公子出狱,所以低价出售”
原来如此,无瑕现在才明白,石坚会无原无故给父亲出注意。
无瑕深吸了一口气,又冷笑一声,先将不悦压来,将手一摊,“拿来。”
陆子渊知道她要什么,不动声色的一笑,将图纸递上。
“父亲要雕琢玉瓶”
“是,只是这瓶上的图纹一直没有特别满意的”
无瑕打断了陆子渊的话,“何玉”
“蓝田玉。”陆子渊看向无瑕,别有意味的说道,“萧家送来的。”
此玉乃萧家送的聘礼,于阗玉石两枚,一大一小,做玉观音的自然是大的那枚,小的只能雕琢小件,不符合祭祀展示之用,然后便是蓝田玉一枚,据说有两尺高,一尺宽,如此看来,父亲想用那块蓝田玉做一对玉瓶。
“玉瓶太普通了,实难在展会上引得商客注意。”
陆子渊见无瑕并不在意他提到萧家,又道,“蓝田玉即不透明,又是多种色彩混杂,只能以青色为瓶身,杂色做花纹,况且,此玉石是如今作坊最好的玉料。”
无瑕听言微皱起了眉头,“为何不雕琢六骏图”
“六骏图”陆子渊一怔。
无瑕道,“从此图看,此玉料色杂,却均匀,又以赤青黄为主玉瓶虽可行,但色彩太暗,终不能让人眼前一亮,大燕乃马背上取得天下,各文人墨客也喜以骏马为图,以骏马为诗,其中六骏图,八骏图最为出色,若能以玉雕琢,岂不更有韵意。”
“以骏马为图,以骏马为诗”陆子渊重复着无瑕的话,又将图纸接过来,重新审查一番,脑中突然就有了一幅画面。
顿时双眼一亮,将图纸紧紧抓在手里。
“怎么了”无瑕见他神色,不由得问来。
“不错,六骏图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真的可以”无瑕问。
陆子渊点点头,“我先回作坊与李管事商量一番。”说完便要离去。
“你不见父亲了”无瑕在他身后问道。
陆子渊转过身来,深深将无瑕看住。
“怎么了”
“你是如何想到六骏图”陆子渊问。
无瑕眨眨眼,笑了笑,“无意间便想到了。”
陆子渊却不敢相信。
面前的女子,不仅能识玉,辨玉,做玉,还能一眼看出一块玉料适合做什么,不,仅凭一张图纸,她还并没有见到实物。
他曾听父亲说过,这世间天生便有会琢玉之人难道她是不由得又想到那几块玉牌。陆子渊深吸一口气,也没能多问,心中这些疑惑,相信总有一日会得知。
他朝无瑕一揖,再次转身大步离去。
“瑕姐儿,陆子渊很高兴呢,我刚才看到他笑了。”
“哦,有吗”
“嗯。”翠儿点点头,“原以为他不会笑,萧公子也不爱笑,但萧公子看起来比他温柔多了”翠儿小心的瞟向主子,她突然想起了昨夜之事,她是不是不该提萧轩。
无瑕无所谓的扯扯嘴角。
翠儿又小声说道,“既然萧公子他或是有什么不得己的苦衷或是叹。”翠儿本想帮萧轩说话,但更觉得以前一直好映像的公子其实并非如此。
翠儿鼓起了勇气,“瑕姐儿当与萧家解除婚姻,或者干脆告诉萧公子,就说咱们什么都知道了,看他的脸往那儿搁”
“不,现在还是解除婚姻的时侯”
“为什么”
无瑕缓缓道,“一旦解除婚姻,是必要退还聘礼,那些上等的玉料便没了,玉家拿什么展示”
言此,无瑕不由得想到,前世玉家拿玉观音在九月初三那日展示,玉观音己算是精品,谁知萧家也雕琢了玉观音,不过是千手玉观音,据说那佛手当真有千只,引来众人惊叹,如此以来,萧家便将玉家远远的比了下去,技压群芳,夺得第一。
倒也巧了,那之后陆子渊被赶出了玉家
“啊就为了那些聘礼”翠儿惊呼,无瑕回过神来,“是,只为聘礼,再说了,玉家也不会同意,他们可不管萧轩喜欢的是谁”
“可是”
无瑕知道翠儿想说什么,“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我绝不会委屈了自己。”顿了顿,“翠儿,我想出去一趟。”
“瑕姐儿要去那里”
“听说武安侯居住在清风院。”
翠儿一惊。
再说陆子渊回到作坊,立即找到管事谈了自己的想法,弃玉瓶改六骏图。
二人在屋内谈了好一阵,却不知门外有一人将耳朵贴近门缝偷听。
“此事我做不了主,需要听玉老板的,但你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那人正听得起劲,奈何肩膀被人一拍,那人吓了一跳。
“王小仁,你在这里做什么”
王小仁当场被抓,有些不自在,“我嘛路过而己。”
“路过”
“谢远你管我做甚还不去干你的活。”王小仁目光一瞪,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这时,门“咯吱”一声打开。
“怎么了”李管事见谢远在门口。
谢远回答,“见王小仁鬼鬼祟祟的。”
李管事却也瞟了一眼王小仁的背影,并未在意,朝身后的陆子渊说道,“你随我一道,咱们这就去玉家。”
“东家不在,我刚才去过了。”
李管事想了想,“那去铺子看看。”
谢远立即拉住陆子渊,好奇的小声问道,“你们找东家做什么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陆子渊还未开口,李管事沉着脸看来,“展品的事休得胡乱打听。”
谢远憨厚一笑。